“打,给我好好打!”
在巷子角落,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喊话下令的男人手扇折扇,神气摇摆身体,腰间佩挂的玉佩来回晃动。虽是喊话模样,声音却听上去软弱无力。
忽然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然后一个女声说道:“呦,哪家公子哥,这么嚣张是欠打吗。”
“谁呀。”男人不耐烦地推开手,一看是个水灵姑娘,饶有趣味地笑道,“这是你们女人新想出的勾搭方式?本少爷……哎哎哎!”
程溪抬脚把男人踹到墙角,男人痛得捂住肚子,指着程溪勉强说完一句:“还不、收拾……这种货色也配看上我。”
旁边的几人正有冲上去的行为,就被陈阳拔出亮闪的白剑吓退。陈阳冷淡一说“滚”字,几人扶着倒地的男人狼狈离开。
走到身边,陈阳拽住受伤公子的衣襟,再拖到被打到蜷缩一团的男人,强行按住男人下跪,剑立在男人面前说:“快道歉,要诚恳认错。”
“我、我……”对着刀子,男人低声下气,“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是我小心眼,不服你比我聪明能干。”
“别让我再看到。”陈阳一松手,男人奔在几人当中逃离。
程溪不理解,说:“干嘛放了他们,一帮人模狗样的东西,你也能忍得他们。”
陈阳不紧不慢地收剑回鞘:“我们可不是打手,解决问题就好。”
“好——知道了。”
陈阳蹲在浑身颤抖抱头的男人,说:“我们送你回家吧。”
男人微微抬起眼眸低声道:“谢谢你们,不过你们肯替我出头,想必是外地人吧,谁会不认识知州的公子沈冰呢。如果是的话,你们快离开,据说他对付人可不拖泥带水的。”
“好知道了,你先起来。”陈阳扶起男人,“我先送你回去,后面就不需要你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如果二位不嫌弃,可愿来我寒舍,就当是报答。”
“多谢小兄弟好意,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了。”
“真有要事,我也不拖着两位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有缘再见。”
男人前脚刚走,白芷心后脚赶来:“真有告示张贴,这次是知州下的,赏金多得很。”
在前面根据穿着态度,判断是哪家的富少爷。见富少爷身缠邪气,想来是早早入邪,定出诡异事件,应该会张贴告示请求路过的奇能异士来解决。
三人还没开始分头行动,就看到富少爷挡住一个人去路,强行带走。察觉其中的不安,程溪让白芷心先找,自己再去好好教训。
白芷心急于找到告示给大家省时,但不放心程溪的脾气,便让陈阳好生看住:“麻烦陈道长了,我留下没太大意义。”
陈阳道:“好,那我们找到后在原地集合。”
三人来到告示栏前,程溪直接撕下。站在两边看守的下人见是个小丫头,质疑道:“小姑娘不是我们说话难听,你也看到上面的赏金多少,说明这件事棘手得很。要是做不到……”
“做不到我撕下来干嘛,我知道不及时完成的后果,快带我们过去。”
来到沈家住宅,知州接待三人到堂屋。早在堂屋等候的沈冰看到他们,急嚷嚷跳起:“爹!就是他们、他们揍得我!”
程溪气不打一处:“恶人先告状,看你欠收拾……”
“好了好了。”白芷心伸手拦在程溪面前,对知州解释,“他的确带一群人欺负一个人,我们只是加以阻止,小小教训罢了。我们也不想在此事纠结,等我们解决完立马走,不会也不想影响你们。”
知州朝沈冰瞪一眼:“坐下!净给我闯祸的东西,这是给你请来的道长,莫要无礼。”
沈冰不屑坐下,瞥一眼道:“有我大了没,爹你真能信任他们?再说了,我不好好的吗,说不定……”
知州对身边下人吩咐:“把少爷带下去。”
“走就走。”沈冰挥袖离去。
“让几位看笑话了,请坐请坐。”知州招呼三人坐下,然后说,“刚才那是我的儿子,沈冰。本期望他有颗明理心,是我管教无法,变得这般蛮横不讲理。原先是这样想的。”
程溪问:“原先?难道后面发生什么才让令郎这般?”
“五岁时,只是好玩些,不至于惹事。自从他娘为了救悬扒在井口的孩子,自己失足掉进井里摔死后没几日,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老说娘还没死,晚上还看到娘给自己盖被子哄睡觉。我以为是思娘心切,出了幻觉,也不在意。直到后面发生的一起杀人事件,由于死法蹊跷,迟迟断不了案。再是后面的几起案件,都是与我家逆子有冲突的死者。现在都在传是我们家仗势欺人,草芥如命,朝廷都派下来调查我们。虽没有证据,但碍于流言压力,不得不停职我个知州一官。时间久了,想起沈冰的胡言乱语,心里不由得发毛,我担心真是她。”
“刚才大人说死状蹊跷,是怎的死法?”
知州噤若寒蝉,吞吐半天才说:“死者多处伤口留有人的齿印,就像是被谁生啃般,茹毛饮血。”
“那么大人又在担心谁在害人?”
知州喝了口茶,低声叹气道:“或者真是我未能尽到丈夫的职责,每日忙于朝事,没能给予过多关照,让她不甘心,仍要留在人间惩罚我。在世的时候,她最疼爱沈冰那孩子,想来留下的一部分也是舍不得孩子,毕竟她生产那日,我人也是不在。”
陈阳插话一问:“大人你说死者都是跟沈冰有冲突,是不是当日吵架,翌日清晨发现惨死?”
知州点头:“对。”
沈冰一回房就关紧门,坐在桌上,双手把着腰挂的玉佩,委屈含泪道:“娘,有人欺负我,让我在光天化日下丢脸,我还从未受到这般凌辱。”
日落之际,眼看陈阳要从大门出去,程溪叫住道:“陈阳,你去哪?”
陈阳说:“今天我们救的人得罪沈冰,很可能今晚受害的是他,以防万一我先去。”
“天还没黑,我们只要看着沈冰就好了,用不着两头跑。”
“人命关天的事,最好准备得面面俱到。”说完陈阳走出大门离开。
程溪问向一旁的白芷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老想着避开我们,还是我的错觉?”
“陈道长不像是什么鼠肚鸡肠之人,有事他肯定会说出,等他回来我们再问便是。”
太阳下山后,沈冰闲来无事,前去后院闲走。
刚走一段路,沈冰腰间的玉佩飘出邪气,进到沈冰身体。沈冰双眼布满血丝,发出绿光,折路返回。程溪和白芷心偷偷跟上观察,再做打算。
沈冰回到房间,关上门,程溪静悄悄贴上门,突感里面状况,急忙退到后面。一股风在房间推开,程溪看到的,是一个拖着折骨烂泥的身体的女形,粉华的衣裙污染片片暗血和其他黑渍。
程溪先行从远处挥出丝线将其捆住,而鬼转动整个身子,用力朝一边甩去。程溪未能稳住,一下子被摔撞到假山。
陈阳及时出现,拔剑跳上来砍去。鬼伸出露骨的胳膊挡下剑,不管陈阳使多大劲也未能砍断。
这时鬼一手抓住陈阳的肩膀,张嘴咬向陈阳的脸。陈阳腕转动剑,削去鬼的半边脸,露出大片白骨,再一脚往鬼的脖子踹去。
鬼仔细看清陈阳的模样,张着两排牙,发出两个字的词语重复着。陈阳好奇问一句:“你这是在叫我名字?府里上下只有沈冰入邪缠身,人鬼殊途,却能一一找准被害者,那就是你一直缠他在身。”
鬼的容貌幻化成正常人脸,哭丧着脸发出人声道:“我无心与道长作对,为人亲母,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留念,我只想保护他。道长也有疼爱你的娘吧,你可懂得母亲的含辛茹苦?”
“娘……”
陈阳回想起自己幼年时,因为父亲常不在身,只有母亲时刻陪伴自己,会做热腾腾的饭菜,会给自己带小玩意。有时候磕着碰着,母亲也会细心擦伤上药。
程溪把五根线全部交缠一起,捆住鬼的脖子,反手把鬼砸到围墙,又从木偶里延出泛蓝的丝线。等两种相互叠加,程溪迅速松开线,再捆住鬼的脖子和四肢。
这次对方的记忆不像侵占大脑,就像一场戏演在眼前: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在花棚下折花编制,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在地上玩球的孩童。再一回头,看到孩子摇摇晃晃爬上井栏,女人惊恐地叫不出声,生怕把孩子吓倒,轻快跑过来,一下子抱住孩子。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着,在怀里扑腾两下,一时失重,女人的身子往井口倒,情急之下把孩子扔出去,自己不幸摔死在井底。
女人在最后一口气咽下前,在衣领里摸索出一块玉佩,紧紧握住不放,不一会玉佩掉落在胸前,没了动静。
程溪手抬木偶,中断女人的记忆,并问她:“死后仍然留在人间,可是为了孩子?你担心什么,他可是知州的少爷,光是顶着这称谓,阿谀奉承的多的是。”
“你不懂。”女人垂头丧气道,“我生下来就如同提线木偶,不管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久而久之,也没了思想。想有什么用呢,根本没人在意。直到生下沈冰,是沈冰重新点燃我的生命,好似活成真正的活人。他是我的希望,我想继续保护他 ,让这份希望感染到像我这样的人。”
“鬼以食吸气人为主,不可再继续游荡人间,残害数人。他被你保护到大,是该放手。”
“可我没有害人。”
”他的精神面貌逐渐憔悴,再待下去,他会死于你手。你体验到当人的快乐,那就早轮回早转人。”
“麻烦道长了。”
超度完,程溪放心躺在地,白芷心抱起程溪问:“是不是刚才摔伤了?”
程溪依偎在白芷心怀里:“反应够快,在我沟通前先把我甩出去。我当然好好的,不然怎么动身。只是不太熟练用线,累了。对了扶我起来先。”
程溪被扶起后,又对陈阳说:“鬼祟之言,惑众与心,只要鬼说话,砍一剑先。不过你都过来人了,不应该那么容易迷惑。还有你怎么又回来了?”
“是我掉以轻心,下次我注意。我回来是因为想起白天更得罪到他的人是我,这次的目标应该是我。我一回来正好碰到你被吊打。”
“什么吊打,失误而已,后面我不就……”
陈阳见程溪的脸泛红,问:“你怎么了?内伤充血到你脸上了吗。”
“哎,哪有这种伤!走开走开!”程溪突然大喊大叫,转身就走,“困了,睡觉,明早赶紧拿钱赶紧走。”
白芷心着急对陈阳解释:“别生气,等会我去训她。”
陈阳摆摆手,会心一笑道:“不了,这类的女性到了年纪就会胡思乱想,我遇到几个师姐就是这样,没有恶意,单纯害羞。”陈阳紧忙拉下勾起的嘴角说:“绝对不是我,我知道她只把我当亲人弟弟看待。”
“害羞?”白芷心失落转身,“害羞又不一定是指那方面,她以前有跟我解释过,是她不习惯跟人太亲密。”
“可能方便告诉我发生什么?”
程溪忸怩不安地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脸部发烫,心跳加速。
好不容易静下了点,又回想前面,自己被鬼扔到假山,睁眼看到白芷心焦急万分地跪在旁边:“程溪、程溪!”
“没关系,我没……”程溪再次看到白芷心的红眼睛,脑海大致一遍过后判断,“她一为我担心,就会激发潜在的记忆?”
白芷心缓缓看向鬼,神情严肃。看到陈阳赶来,程溪想也没想地把白芷心扑倒在地,扭正白芷心的脸,双目对视:“不可以,我还是不愿意你使用。”
……
“别想了!”程溪滚在床上不断懊恼前面的行为,“哪有人会这样啊,她会不会多想?虽然她喜欢我,但是我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喜欢。要是让她误会了怎么办,我可不能辜负她。我到底,喜欢白芷心吗?女人可以爱女人吗?”
程溪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渐渐平静下来,在思来想去中昏睡。
第二天,说明一切后,陈阳要求单独想和知州说话,知州把陈阳请到另间房,陈阳这才说:“事件缘由的确为令正,初衷是舍不得那么小孩子没了娘。在下知道知州大人日理万机,可还是希望大人多多在孩子教育上加以重视。”
知州难为情地来回走两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先是没照顾好妻子,让她不能安心离去。再是孩子欠以教育,胡作非为。原来那些死者,真与我们有关,大都是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呐。道长放心,本官会对此负责。”
就在另一地方,阴云密布,一棵树底下的焦黑树洞里,偶尔闪烁暗红色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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