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懂什么,能这么说肯定是大人教的。
杨桦脸色沉的像墨汁,于乔捏捏他的手指,低声耳语,“桦哥看来村里人都知道我醒了,别生气,还是按咱们的计划办事儿。”
杨桦,“小乔委屈你了,咱们快些回家放东西。”
回到村东的破屋子,于乔把买来的东西都藏到炕边的破洞里,用被子盖住,他怕有人来偷偷捣乱。
杨桦从身后递给他两个肉包子,这是刚从镇上买的,背篓里还有给他买的蜜饯,都被妥善藏好了。
两人几口吃完饭,立马去村长家。
杨柳村的村长名叫柳满坡,今年刚好五十五岁,处事公正年过半百身体也硬朗,自家两个儿子也是争气的,一个做货郎一个当屠户,这些年也是赚了不少银子,在村里都起了一面青的砖瓦房了,别提多有面子了。
杨桦和于乔敲门时,柳满坡正和媳妇儿谈着杨家的事儿呢。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赶紧让他俩进屋。
杨桦一向知礼节,主动给村长介绍于乔,柳满坡不着痕迹地打量几眼孩子们口中的“坏夫郎”,转头直接问,“杨家大郎带着夫郎过来是有事儿吧,有啥话就直说吧。”
村长开口了,杨桦也不客气,一五一十把张小曼这段日子做的事儿都说了,包括刚才进村时那些孩子唱的骂人话,更重要的是要请村长主持,他要分家。
他越说柳满坡脸上的皱纹皱得越深,低头在炕檐上磕起了烟袋子,一旁的媳妇儿大满婶儿可坐不住了。
“这人心眼也太狠毒了,人还没死呢,不仅把新夫郎撵出去,连亲儿子也不要啦,杨老爹也不管啊,哎呦大郎啊,你这日子可真是苦啊!”
她一嚎嗓柳满坡也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严肃说道,“这事儿我不能不管,你放心,走,去你家。”
村里人都看中读书人,杨柳村几代人了也没出过举人,最多有两个秀才,能让孩子读书的人家少得可怜,况且村里娃也没那么多读书的料子,连个童生考的都费劲。
杨桦的情况大家伙都了解,即使他这个夫郎的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但看眼下两人和和气气的,倒是一点不生分。而且这孩子靠自己考了童生,说不定下次去考试就能中秀才了,这是村里的大喜事,传出去连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有光。
所以杨家的事儿他于情于理都要帮忙。
四人到了杨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的吵嚷声。
“姓杨的,地里的草都薅了几天了你还没薅完,难不成要拖到秋收啊!你个懒鬼,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啊!”张小曼嗓门大,这几嗓子左邻右舍怕是都听到了。
杨发开始还受着,后来也憋不住回嘴,“你还好意思说我,家里窝囊的下不去脚,你也不收拾,又不去地里帮我干活,我自己能干那么快吗,你当我是驴啊!”
张小曼大声呜咽,“都怪你把那不孝子撵走了,没了他这些活儿谁干啊,你个缺心眼的!”
“那不是你撵的嘛,这会儿又来怪我!我告诉你赶紧想法子让大郎回来,咱们才能喘口气儿!”
门口几人听到这夫妻俩的算计,都黑了脸。
于乔更是偷偷拍拍杨桦的手背,眼里的心疼不加掩饰。
合着真正的驴是我夫君啊!
他眼底划过一丝愤怒,抬腿一脚踹开了木门。
屋里两人听到动静也不吵了,忙出来看,这一看可热闹了。
村长和村长媳妇还有杨桦和那个破烂货都在那杵着呢,也不知刚才的话听去了多少。
还是张小曼反应快,霎时换了个笑模样,上前几步热络地招呼,“哎呦村长来了,天这么热快进屋吧。”
和村长客套完马上又接,“杨桦和乔哥也是的,你俩回家咋不带着村长进屋呢,这几天在村东养病可算是养好了,你们不在家我和你爹可惦记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后娘多贤惠呢,哪里看得出来是装样子。
杨发也招呼村长快进屋,柳满坡背着手率先进屋,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张小曼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于乔一眼,那眼神淬着毒似的,巴不得他快点死了。
于乔毫无畏惧,哼了声拉着杨桦的手大步跟了上去。
人都进屋了,张小曼习惯性地指使杨桦去倒水,被于乔一把拽住不让他动。
既然他们已经被撵出去了,自然没有回来还干活的道理。
杨发斜着眼睛猜不出出了啥事儿,赶紧推了媳妇儿一把让她去倒水,讪笑问,“村长您来是有啥事儿吧。”
柳满坡抬手示意大家都别忙活了,清清嗓子,“杨桦如今也长大了成亲了,你们家人口又多,既然孩子有这个想法,也是时候分家了,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你们把族里兄弟都叫过来吧,做个见证。”
一听是分家的事儿,张小曼惊得差点蹦起来,“啥!村长我们可不分家啊,我们含辛茹苦地拉扯他长大了,刚给他娶了媳妇,这孩子就要分家,哎呦喂,这是不想要我们两口子了,这不孝子啊!村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好一个颠倒黑白!
于乔真是见识到了这狠毒的泼妇嘴上的功夫,装好人倒是有一手,真会泼脏水!
杨桦不动声色,和夫郎紧紧挨着坐得沉稳,倒要看看后娘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
张小曼在那哭哭啼啼没完,杨发也上了脾气,嗓门拔高,“村长,我们家不分家,您可别听杨桦的!”
柳满坡当了几十年村长,还是头一回遇到父子没商量好就要分家的,但真实情况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也就不用再废话,今日势必把这事儿办了。
“杨发,你快去找族亲吧,杨桦已经十八,又考了童生,以后考了功名自己的日子肯定过的不差,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还有兄弟不也跟着享福嘛,今日我们都在这儿,分了家也省的你们替他操心了。”
既然村长发话了,杨发也不好反驳,但村里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族亲都反对那就分不成家,若是实在要分,还得找到一方的过错。
村里的几个杨家兄弟和他都交好,看面子也不能让他们分家,再说了,平时里也都没少找杨桦干活帮忙,若是杨桦带着夫郎分出去了,家里这摊子烂事儿谁想撑起来!
一刻钟后杨家三兄弟中的老二老三,杨富和杨有带着媳妇儿孩子都到了,屋子不大,十多个人瞬间就挤满了。
过了晌午头日头也低了点,院子里有块儿阴凉地,村长把大家伙都叫到院子,开始说分家的事儿。
刚问了族亲的想法,没想到三人都举手说道不同意分家。
杨有是老三,个子矮人又黑瘦,三角眼眨么眨么,阴阳怪气地开口,“村长有些话我大哥不说,我这个弟弟得替他说,杨桦是我哥的亲儿子,孝顺爹娘是应该应份的,他走了家里的事儿谁来办,老二在镇上读书呢,老三又是个哥儿,过两年就得嫁出去,这大郎有了夫郎就想走,是不是想美事儿呢,他亲娘死的早,要不是靠我嫂子照顾,他能长这么大?还考什么童生,有哪个读书人这么不孝的,难道读书人都像他这样啊!”
这脏水说来就来,立马给杨桦扣了顶不孝的帽子。
杨有说完杨富趁热打铁,“三弟说的对,这么大小子正是给家里添劳力的时候,正好娶了夫郎也能帮我嫂子洗洗涮涮,我嫂子累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歇歇了,老话儿讲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大郎啊,你可不能做这不孝子啊,你要对你爹娘不好,二叔第一个不答应!再说你那夫郎名声也不好,你把人娶回家以后还咋考试了,还不是指望你爹娘带你在家干活,我看这分家的事儿就拉倒吧,孩子说的话不作数,村长你说呢?”
兄弟俩说完,杨发和张小曼还假模假样的唉声叹息挤出几滴泪,看似还真委屈了。
于乔和杨桦也看出来了,杨家兄弟才是最强助攻,看人家这配合,你来我往,处处指责杨桦不孝,给他读书人的身份泼脏水。
要知道科举考试制度严格,最是看中名声,考生有啥不检点的行为,一经查出考试资格取消不说,可能终生都无法参加科举了。
听到这里于乔突然反应过来,家里不给拿钱,杨桦靠自己也能把书读好,去考试理应是很顺利的,但张小曼想到的法子就是让他名声受损,所以给他娶了于乔这个风评不好的哥儿,又在村里大肆宣扬,等关键时候再闹上一闹,杨桦的科举之路怕是真要葬送了。
好歹毒的心!
于乔已然猜出,杨桦又怎会不知,他沉声解释,“二叔三叔,从我十岁起家里的活儿我每日都干,砍柴打水洗衣做饭,样样也没耽误,爹和娘年岁不大身体硬朗,即使我不在家,这样的家务活也能忙的过来。而且二弟常年在外读书,17岁了也没参加考试,可以让他勤回来些,三弟已经八岁,哥儿在这个年纪也能学着干活了,家里还有他俩在,我们都能放心了。况且我夫郎于乔清清白白,成亲后也没和旁人联系,你们坏他名声就是坏我名声。”
这些年张小曼在家里作威作福,杨发又是没骨气的,由着她磋磨杨桦,现成的苦力要走了,她俩哪能受的了!
再说眼下来分家可不像之前把他们撵出去一样容易,家里的东西肯定得给他们一份,一想到这儿两口子心口都堵了。
“你这小子就指着弟弟照顾家,你作为老大就想撇干净是吧,娶个破烂货当夫郎你还反了天了,你也不想想,离了杨家,你看于乔还能跟你过日子不!”
杨发听着杨桦说话就来气,这孩子的性子就像他那个亲娘,一点不像自己,端得个大户人家的架子,这么多年都养不熟,从小就跟着自己隔着心呢!
他气血上头不管不顾,说了儿子还得刮扯着夫郎,张小曼也添油加醋,啐了口,“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是不是这个小贱人没死后被妖精附身了,撺掇你分家,她嫁过来啥样你都忘了吗,你的名声已经坏了,还想着和他过日子呢,哎呦你是要气死你爹啊!”
于乔冷眼旁观,抽了抽嘴角。
我是妖精?
乔哥儿:这一家子没有正常人呢?(除了夫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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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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