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女孩的侧脸,半边身体融进虚幻的童话,隋也上前推门。
江淮翊单臂支起身体,显得十分艰难,手伸向旁边的柜子。
水杯倾倒,柜缘滴答滴答往下滴水,地面淌了一片。
隋也愣了一秒,立马奔向他,双腿却犹如被抽走骨头又像踩在棉花上无力,伸出的双手刚要触碰到,又克制地收回。
担心碰到他的伤。
她站在咫尺之遥的床前,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哭腔漏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砸进了男人的心脏。
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隋也话都来不及说,掉头出去叫医生,袁尧收好餐盒打理好一切,出来就看见隋也带着几个医生进了病房。
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跟着上前,走到门口,穿过屋内人群,对上江淮翊从容的眼神。
医生检查后,说他恢复的不错,根据多年临床经验,像他这种情况这么快醒来的实属罕见,但总之,醒过来就是好事。
医护走后,室内只剩下三人,隋也怯怯上前,握住他的指尖,“你、你感受好点了吗?”
男人目光不明地看着她,半晌,问:“你是谁?”
隋也整个人僵在原地,刚擦干的眼又蓄了泪,难以置信伫立在原地。
“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蹙眉,声音还有些虚弱,“我认识你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女孩慌了神,指旁边的袁尧,“那他呢?你还记得他吗?”
他瞅一眼袁尧,嘴里嘶了声,“袁……袁什么?”紧闭上眼思索,一副很痛苦的表情,“记不起来了,但他好像是我助理。”
“对,对的,”隋也像是哄小孩般,“没事,想不起来也没事,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所以你是谁?”
隋也哽了下,望进熟悉的黑眸,他还记得袁尧,但把她给忘了。
这也能理解,他脑袋受了伤,如果是阶段性失忆,他认识袁尧的时候还不认识她,记不得也很正常。
“我……”女孩脸色苍白,嘴唇为难翕动,“我是……”
“你哭得这么可怜,肯定是个很爱很爱我的追求者吧?”男人语气嫌弃,一脸得意,完全看不出是个重伤病人。
隋也哭笑不得,眼眶坠落一滴水珠砸到男人手背,瘪了瘪嘴。
“都不记得我了,还那么自恋。”
江淮翊视线垂落,盯着皮肤上的水痕,溢出轻笑,抬起拉女孩的手,不装了。
“被吓坏了吧?”嗓音磁性低沉。
女孩呆滞住,情绪难控胸口抽得疼,看他仰起脸,熟悉的眼神柔和至极,“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眼泪要掉不掉,隋也意识到他在逗自己,心口的堵塞瞬间通畅,嗔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一边笑着哭一边含着无尽的内疚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就不能发生这些事了。”
袁尧在旁边看得过瘾,他见江淮翊醒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没事,没想到他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想打扰小情侣恩爱,转身离开时顺便带上了门。
江淮翊躺在病床上,只有没受伤的那只手臂能自如活动,他握住隋也的手包在掌心。
“跟你没关系,他本来就是冲我来的。”
隋也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凝着他的双眼。
“冯东辰的父亲跟江文华结过梁子,目的就是绑架你然后引我出面,他要为他父亲报仇,同时想让我替他拿到梦宏集团的实际控制权。”
“那他跟风雨地产那边的合作……”
隋也不太明白,如果只是这样,那他为何要多绕这么大一圈。
“冯东辰跟隋承海承诺的投资也只是个幌子,如果他能拿到梦宏,那点投资于他而言只是不起眼的小数目,可他若是不通过隋承海找到你,就很可能会在目的达成前进监狱。”
这件事最终变成了隋也和隋承海的战争,冯东辰并没对她造成实际伤害,如果隋也要告,也只能告自己的父亲。
而和江文华之间的恩怨,如今更不会被提及,江文华不可能因为江淮翊受伤而大肆讨伐他,怕当年的内情被抖出来。
整个事件总结下来,受伤的只有江淮翊一人。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等,”江淮翊语气淡然,他的想法和袁尧的猜测如出一辙,“冯东辰不会拖太久,现在梦宏的形势不容他过多思量。”
隋也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角,虽真相大白,但她总觉得心里还空空的,像是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之后江淮翊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医生并不建议他立马出院,碍于他不是普通人,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在家跟在医院的区别不大。
这些天,隋也一直留在医院,跟洲巨请了假,童素萍没多问,只让她处理好再回去工作。
出院那天早上,隋也睁眼时,江淮翊已经起床,独自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拆,肩膀的固定器撤了,穿了件蓝色针织衫,身姿挺拔,背影宽阔,看上去真的很养胃一男人。
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响,江淮翊回头,看见隋也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笑,满眼宠溺。
“小懒猪睡醒了?”
隋也没跟他计较称呼,心脏又因他帅气的脸漏跳了一下,想到昨晚,侧过逐渐泛红的脸。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闲不住,跟公司高层开远程会议的同时,手还在她身上不规矩。
她让他小心点,伤还没好,他说又没伤到腰子。
还说只要抱着她就会想,吓得隋也从他怀中逃开,结果被几句话又骗了回去。
念着他的伤,隋也坚决不同意,虽他最后确实没提枪上阵,但隋也就比较惨了,在他的指法下要死要活,还不敢发出声音,怕被电脑那端的人听见。
“饿了吗?外面有吃的。”
江淮翊单手放在裤袋,朝女孩靠近,看她低头不语,默默穿衣服,猜到她还因昨晚的事生气,强压下上翘的嘴角。
“诶呀呀,我头好痛!”
话出口,女孩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过来,发现他是装的后,表情更加难看。
“你再吓唬人,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哈好好,我错了,”男人弯腰偏头,与女孩对视,跟她撒娇,“宝宝,不要生我的气了嘛,我一个伤患,你就让让我吧,好不好嘛?”
伤患?哼,隋也看他手劲儿大得很。
在病房里磨蹭了一上午,俩人才出来,袁尧已经办好手续在外面等候已久,接过隋也手里的东西,护送两人上车回越澜庭。
5栋房子面积不大,6栋有七百多平,考虑到他受伤后应该多一点活动空间,隋也带他回了他那边。
到了楼层刚出电梯,江淮翊撵走了袁尧,袁尧同为男人,心里门儿清,将东西放在门口就消失不见。
隋也扶着江淮翊的手臂,“人家这些日子也忙前忙后照顾你,你怎么凶他?”
“我哪里凶了?”
江淮翊不以为意,难不成他跟别人说话还得像跟她在一起那么轻言细语,他们配么。
“反正就是有点凶,”女孩瞥了他一眼,伸手开门,“小心你的手喔,别碰到。”
拉开门,隋也让开路让他先进,她则弯腰将门口的东西提进屋,里面有他的药和一些文件。
“从今天开始厨房就交给我吧,你现在只管好好休养,”女孩边换鞋边说,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她换完鞋,将口袋里的药拿出来,“这个好像得配合另外那个药一起吃,擦的药怎么不见了,哦,在下面……”
女孩低着头看药,走到男人身后才注意到他一直站在这没动,抬起头,男人面色凝重,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项新筠一身墨蓝色长裙,肩上一条纯色披肩,身姿优雅,站在小玫瑰的笼子前看着两人。
隋也见过她,上次跟顾临吃饭结束后在大厅被江淮翊抓包,刚好碰见黄蔓菁挽着她的手上前,黄蔓菁口中的项阿姨,隋也不是第一次听,自然知道她就是江淮翊的妈妈。
“她是……”江淮翊侧脸向隋也介绍,刚开口,隋也对项新筠俯身弯腰,特别乖巧地喊了声:“阿姨,您好。”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项新筠淡然自若,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到江淮翊,提着包的手自然垂下,语气带了几分肃冷。
“出这么大的事,你打算瞒着所有人吗?”
她没理会隋也,江淮翊敏锐察觉,转身握住女孩的手腕捏了捏,以作安慰,声音温柔得不行,“去里面等我好不好。”
刚才那句话,隋也听出了点蹊跷,但没在意,点了点头,沿着过道走进卧室关上门。
“你怎么在这?”女孩一走,男人语气立刻变了。
项新筠面色阴冷,几不可察叹气,多年来的忍辱负重早已练就旁人看不破的好脾气。
“我不在这,怎么能见到你这副模样,”她眸子朝里面微动,“因为她吗?”
“跟她没关系。”
男人态度强硬,项新筠蹙眉,颔首吸了口气,拿他无可奈何。
一个母亲在得知孩子性命垂危时,无法保持理智和冷静,好在她听到消息时,江淮翊已经醒了。
她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挨到今天,心里清楚是他不想她知道。
“那是因为谁……”
她话还没说完,被江淮翊打断,“因为江文华。”
项新筠蓦地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后,江淮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数告诉项新筠,甚至找到袁尧发过来的证据给她看,以免她还要为那个男人出言辩驳。
“这件事跟隋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备受牵连的人,她才是被无辜殃及的那个!”
客厅空间大,江淮翊声音压得很小,怕被卧室里的人听到,唯独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事情出乎项新筠意料,但也很快接受事实,若她再瞧不出江淮翊有多看重隋也,那她这几十年就算白活。
“今后怎么打算?真的要跟她在一起吗?”
江淮翊深呼吸一口,不顾母亲变幻莫测的态度,非常坚定地说:“是。”
“你真的昏了头了!”项新筠怒斥他,碍于他的反应,她也将声音压低,仅两人能听见。
“这么多年过去,你当真忘记我们曾经怎么过来的了么?你跟她不清不楚我没说什么,但你要真心跟她往前走,我绝不同意!”
男人没像预料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紧盯着项新筠的眼睛,死了心般要一意孤行。
“她跟你们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你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不知道,所以你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
男人用力戳了戳自己心口,“我至少还有你,而她,什么都没有,她比我要可怜得多!委屈得多!”
“我和她都是你们这些人恩怨情仇里的牺牲品!”
“那她呢?”项新筠依旧保持冷静的态度,“她知道吗?”
空气瞬间安静,男人沉默不语,项新筠侧头看向窗外,不回答就是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那件事早晚露馅,并且是因为你,她知道真相后你该如何应对?”项新筠凝重地回头看他,“把她永远捆绑在你身边吗?你当真那么喜欢她,会舍得吗?”
江淮翊垂着眼没说话,他一直都知道跟隋也的感情里有隐患,但他忍不住,他无法抑制内心强烈的**。
不是冲动,更不是意外,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
“我对你从没失望过,淮翊,但这件事你做的欠考虑了,”项新筠语重心长,看了眼他头上的伤,不由自主叹气,迈步朝外走,“还有,我不会同意你们。”
“我活到现在一直站在你那边。”
项新筠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倏地停下脚步。
“但你从未站过我这边。”
沉默良久,项新筠没回头,迈步消失在玄关拐角处。
在客厅缓了片刻,江淮翊没给自己太长时间用来消化情绪,径直去了卧室找隋也。
推开门,阳光照射进室内,纱帘被风吹得在空中飘舞,女孩坐在床沿上发呆,孤零零的瘦弱的背影,男人心又被揪了一把。
“宝宝?”他声音极温柔,走进去,“在想什么呢?”
隋也侧过头看他,两条细细的秀眉拧在一起,语气低低的,“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男人胸口堵塞得厉害,走到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女孩的手,放在脸颊摩擦她掌心。
“我喜欢你还不够吗?小贪心鬼。”
“可是万一你的家人不能接受我怎么办?”
闻言,江淮翊勾起唇角,“别担心,不会的,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女孩不太相信的模样,他在她掌心亲了下。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
“谁说要嫁给你了?”隋也瞪他,往回抽手,被他攥得更紧。
“小猪呀,”江淮翊眉眼噙笑,抬起头,看女孩亮晶晶的眼,语气轻挑,“不然小猪干嘛担心我家里人不接受?”
“你才是猪。”
女孩斥他,被男人单手搂住腰一把抱起,吓得她想抱又不敢抱,生怕磕着他受伤的那边肩膀。
“好,那我也是猪,我们在一起,生一窝小猪猪,跟你一样粉粉嫩嫩的。”
男人将她放在床中央,双腿夹住女孩作乱的身体,禁锢其中,宠溺地刮了下她鼻尖,“多可爱呀!”
隋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惊魂未定,眼瞅着他就有朝不可说方面发展的趋势,忙不迭喊停。
“你伤还没好呢,不可以乱来。”
男人掐住她腰,抓住细嫩的小手,放在皮带上。
“我好得很,不信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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