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晏晴晴倒安分不少,没再搞什么小动作;大概以为是她告状,也越发没好脸色。
冬夜里,静谧无声,往外看,白茫茫的一层积雪覆盖地面,间或风声呼呼作响。
昭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翻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打开一人多高的衣橱,里面是莫瑜为她添置的许多新衣,四季各有几套,昭暮把明天要穿的冬衣拿下来,放在房间的小沙发。
莫瑜说,明日是晴晴爷爷生日,大家都会来,要学得乖巧懂事些,莫要丢人现眼。
——
低调又透露着奢华的宴会,带着中式风格的古朴雅致。
昭暮跟在莫瑜身后进了包厢,已坐了好些人,陌生的面孔。
“大伯母,叔叔婶婶你们好!还有阿仰哥哥。”一进厢房,晏晴晴就乖巧活泼打招呼。
坐在右方,头发棕黄微微烫卷的女人笑赞:“小晴晴长高了,越来越漂亮啦。”
“哪有,倒是婶婶这么时髦越来越漂亮年轻,您和小叔叔又去哪里旅游啦?”
晏晴晴长得甜美,嘴巴又甜,讨得不少长辈欢心。
婶婶称心笑了笑,“小晴晴就是嘴甜!”夸完又瞧向莫瑜身旁女孩,比晴晴高一个头,皮肤白净细腻,水灵灵的模样与莫瑜六七分相像。
“这女孩是?”
大家视线随即集中过来,昭暮拎着礼品袋站在莫瑜身旁有些拘谨,不自觉的捏紧袋子抽绳,母亲会怎么介绍她?
莫瑜温婉笑了下,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女儿,唤作昭暮。”
随即昭暮感觉拎着袋子的右手被碰了碰,微微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才反应过来,扬起笑容现出两边小梨涡,大大方方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余昭暮。”
“原来是你的女儿,跟你一样,从小是个美人胚子嘞,快来坐!”
跟着晏叔叔把礼品放在木桌上,大人还在寒暄,昭暮挑了个莫瑜隔壁的椅子坐下来。
双手交叠放在两腿间,微微抿唇,像是规规矩矩的乖乖女。
昭暮悄悄打量坐在正对面的少年,正靠在椅子,拿着个方块东西在一顿乱按,从进门就注意到他。
他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晏晴晴的哥哥?
最后一杯清茶旋转在昭暮前面,她抬眼看了下,微微弯起唇道谢,抬手取了下来。
喝茶的间隙余光察觉到一个女人在看着自己,莞尔笑着,昭暮放下杯子,也向她投去一抹笑容。
“妹妹今年多大了?”女人从容笑着,温温娴娴的话语,说完还看一眼她旁边的儿子。“看你们应该年纪相当。”
“阿姨,我今年12岁。”
“巧了,我们家小仰今年也12,你们刚好可以认识一下。”
昭暮抬头看去,少年懒懒坐在软椅上,双手操纵着巴掌大的蓝色机器,大概是听闻自己的名字,抬头瞧了眼。
小姑娘端正坐着,弧圆的杏眼无辜眨着,嘴角两旁浅浅陷进去两个小坑,齐耳短发,乌黑柔顺贴在耳际,乖巧惹人爱。
“你好,我叫余昭暮。”
“你好,我叫晏仰。”
晏仰说完,继续操纵他的游戏机。
他隔壁的晏晴晴翻了个小白眼,便凑到他耳旁边,小嘴叭叭说着。
莫瑜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着开口:“是啊,下学期她也准备在宣林中学这边念书,以后是同学,可以相互照应下。”
秦清如拍掉他游戏机,吩咐道:“听到没,别老玩游戏机,以后就是同学了,多照顾下昭暮。”
游戏over,屏幕显示出失败二字,晏仰咬了咬牙,抬头看向昭暮,扯出一抹笑,“好,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抹笑昭暮觉得勉强中透着诡异,轻轻摆手,“不用不用,谢谢阿姨!”
在晏仰说完之后,晏晴晴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意味不明瞪着他。
晏仰伸手够着旋转木桌上的零食托盘,捻着一粒大红枣塞入晏晴晴口中,游戏机屏幕又显示了“游戏开始”。
不多时,晏仰爸爸把爷爷奶奶接到了包厢,今日是晏爷爷68岁的生日,晏老爷子一身老军大衣,依旧精神抖擞,铁骨铮铮。
晏老爷子年少踏入疆场,保家卫国,如今国泰民安,便颐享天年,与晏奶奶过起闲情雅致的隐居生活。
晏奶奶银白秀发绾起,气质仪态仍然很好,优雅的笑着。
让昭暮想起了阿奶,整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祥和又严厉的阿奶,会教她道理,会教她唱戏。
她喜欢戏曲,喜爱或婉转悠扬或大气磅礴的腔调,合上缠绵悱恻的众生故事,唱尽众生相。
幼时跟随爸爸时,她喜爱爸爸教学的粤曲,独特的广府方言配上岭南声腔,富含蕴味。后来跟了阿奶,阿奶擅长昆戏,她也非常喜爱,跟着学了一二。
来到这里,便也没人教她唱戏了吧。
——
来这里有半月多,昭暮慢慢适应了旷北的生活,许是同乡之人惺惺相惜,王姨对她很好,母亲冷冷清清,甚少亲近;晏叔叔威严有礼,她却莫名有些害怕他。
除了晏晴晴总四次三番挑衅,来刷存在感。
昭暮则懒得和她一般计较,末了还装作懂事明理的大姐姐,往往气得她像是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转而跳脚暴走,撂下狠话,等阿仰哥哥回来,就没你什么好日子。
晏仰,晏晴晴堂哥,那天生日宴过后就没见过他人。
昭暮抬手挡住头顶刺眼的艳阳想,他回来又怎样,还能吃了我不成!
再一次见到晏仰,是除夕前几日。
那日,下了几天的雪停了,太阳出来,白茫茫的雪消了一半,撒在屋檐、庭院里。
昭暮投喂完缩在角落小窝里的奶黄包,就拿起老枝扫帚配合王姨在院子里铲扫积雪。
只留意脚下积雪,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个人,昭暮才注意到身后少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大概一米七多,两手插在深蓝羽绒大衣口袋里,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眼神藏着玩味,像商店的潮牌少年。
自顾自的走进屋内,不多时就跟在晏晴晴身后出来。
昭暮看了一眼,心里嘀咕句‘晏晴晴这么早起床?'就继续手中的动作。
“喂,我们要出去玩,你要不要去?”
昭暮顿了扫地的动作,循向声音方向,抬起眼,弧圆大眼睛疑惑地眨着。
“问你呢?哑巴了。”晏晴晴看着她,不耐烦说道。
昭暮直起腰来,食指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晏晴晴伸长脖子,攥着斜挎小包,有点急眼,“你不要给脸——”
“晴晴。”后面的晏仰叫住她,走上前来。
“今天天气好,我们打算出去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昭暮瞅两人一前一后,唱双簧似的,有些说不出的怪,再瞧瞧晏仰,貌似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真诚,仿佛真的是诚挚邀请她一起出去玩。
“不要!”昭暮微微弯腰,继续认真扫地上积雪。
“余昭暮,你——”晏晴晴着急道。
“哎呀,小昭,你就和他们出去玩吧。”王姨笑着走过来,夺过昭暮手中扫帚,推搡着她,“去去,快去!你来这里都没有出去玩过,这里我来就行。”
——
坐在木板凳上,昭暮呆愣地看着匆匆滑来又滑过去的人,脚底像抹了油。
几排萧黄的树木隔开,天然的大型滑冰场,早上**点已聚集了不少游玩的人。
点点晨曦撒下,昭暮呼了一口气,搓搓手,再把白毛线围巾拢紧些,双手插进明黄的羽绒大衣口袋里。
对于长期生活在南方的她来说,要说来到旷北有什么最不适的,大概是这里室外的天气比较感人,寒风呼啸一过,冷得瑟瑟发抖。
不过今日天气倒好,温度上升,暖和不少。
深蓝的身影逼近,晏仰滑着过来,手中还提着一双滑冰鞋。
看见女孩罩着毛线帽,围巾拢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头红红的缩在长凳一旁,活像一只待捕的小白兔,晏仰忍不住道:“还没适应这里的天气?”
小白兔看过来,弧圆的大眼滴溜溜张着,听到他的话,状似思考了一两秒,才慢吞吞回答:“没有。”
“诺,给你拿的滑冰鞋。”晏仰把鞋子扔到她脚下。
昭暮下意识避开,瞧着脚下多出来的鞋子,底下镶嵌着一根锃亮银条。
“这——”昭暮张着嘴巴,“我不会滑冰,这鞋子能站稳吗?”
在老家她虽见过溜冰场,但也没玩过,更别说这种天然真冰真滑冰场。
冰面好滑,这个鞋子感觉也挺危险的。
“哈哈哈哈笨蛋,连滑冰都不会。”一道女孩身影呼啸而来,讥笑的口吻。
晏晴晴身后还跟着几个和她年纪相仿女孩,有不屑的,有抿嘴笑的。
昭暮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嘲笑的。
“我不会滑冰,你们还不会划船呢!”
距离宴晴晴最近马尾高高翘起的女孩捧腹大笑,“划船?哈哈哈哈——晴晴你异父异母的姐姐真土,谁还划船哈哈——”
其余女孩也跟着笑,晏仰微微弯唇。
笑完,晏晴晴拍了一下那女孩,盛气凌人的说:“丁添语,我说了她不是我姐姐,她只是寄住我家而已,和她的土狗一样是流浪小狗。”
听到这里,昭暮眼神闪动,她们怎么欺负嘲弄她都不以为然,可是听到宴晴晴这话,自己还真像只流浪小狗。
随后她努了努嘴,装作毫无反应,轻轻笑着反问晏晴晴:“那你们家还是一个狗窝啰?”
晏晴晴没想到她如此厚脸皮,半天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其余女孩也哑然。
默了好一会,晏晴晴递了个眼色给晏仰。
看了这么久戏,晏仰发现这女孩还挺有趣的,明明像只小白兔似的窝在这里,又伶牙利嘴的如同雏鹰护住自己,跟先前温顺乖巧又有所不同。
本来是晏晴晴软磨硬泡的要自己帮她教训一下余昭暮,现在倒有点想看看她出糗的样子,还会不会那么嘴硬,还是像那天一样可怜兮兮蹲在雪地里,孤立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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