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那边走。”许似卿指了指校门右侧，“走到那个超市可以右拐，有条巷子是通市立医院西区的，那边的泥墙很矮，把书包丢进去，再进学校拿。”
许似卿没玩手机的爱好，只是觉得带都带了，不如卡在陈坤仪上飞机前给她发个问候消息。
但这都是她自己的事，校内外有老师值班巡逻，万一运气不好，她不想把虞梨扯进来。
“算了吧，会被抓的……我把手机放门房就好。”许似卿叹了口气说。
没想到虞梨眼睛亮亮的，丝毫不怕：“我可以，你包里是不是有橘子？丢我书包吧。”
于是手机从许似卿的书包被转移到虞梨的书包里，用校服包了起来，许似卿反复确认对方包里没有贵重物品后终于点头：“你在这儿，我先进去，到墙边了给你暗号，你确定旁边没老师再看着扔。”
许似卿状似无事地进了校门，一路跑到墙边的草地上，背后有几颗郁葱矮树，把她和外界的视线分隔开。
她在泥墙下掐着嗓子学了两声猫叫，过了半刻，一个深红色书包出现在空中，从许似卿右手边落了下来，她眼疾手快在半空抱住书包，冲击力尚能承受，没让书包碰到草地。
许似卿把书包换到背上，猫着身子走到树外，视线被一辆驶来的电瓶车身遮住了，一只大码球鞋在轮胎旁得意地晃荡。
她抬眼，值班的男老师一副猫抓了耗子的神情，玩味地打量她一会儿，又举起手机对她拍照。
许似卿讨厌这种被人当猎物、动物园里的观赏猿类的感觉。是旁边没监控？还是她现在正直播扔书包？
这会儿拍照能有什么意思？她在心里冷笑，丢下所有对老师的尊敬，抬头直直看过去：“拍什么？学校监控终于坏掉了？”
值班老师还是那副睥睨模样，许似卿搞不懂，逮个违纪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平日该有多没本事，才会对一个学生耀武扬威，显示特权。
“怕你逃跑。”
许似卿给他气笑了，把书包甩到背上：“你挡这儿了我还能跑？走吧，高一教务处。”
*
在教务处许似卿主动坦了白，她是不太把校规什么放在眼里，但也不是撒谎狡辩的性子，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能认的。
她没说书包是别人的，只说是自己在墙外丢了再进来捡，把虞梨摘了出去。年级主任和那个值班老师也没怀疑。
主任打了个电话，三个人静静等着徐岩来领人。
他们训一会儿后，第一节课的铃声就敲响了，她还是拖累了那个女生拿不到书包没书上课。
昨晚写作业的烦闷到这天中午终于烧成一把按捺不住的火，那个值班老师听她报出12班后脸色骤变，从原本的轻蔑到正起身来重新打量她，甚至小声问道：“你零班的？”
许似卿全都看在眼里，毫不回应。腹部又在往下拧着酸疼，忍住不把恶心摆在脸上已经用尽她所有耐心。
像在给猪肉做质检，许似卿自嘲地想。她厌恶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定和条框，厌恶把人按成绩分三六九等的态度，她最厌恶的是对集体主义和优绩主义的崇拜那么理所当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围在老登小登中，等他们拿那些恶心的道理标榜和审判自己。
她恨这种由人摆布的感觉，恨自己无能为力。
徐岩没课，很快跑了过来，签处分单拍照抄认错书，带手机进校园遣返回家自行反省三天，教师群通报，不记档案。
薄薄的一张纸交到她手上那刻，主任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慈祥笑容，抬头对徐岩干笑两声，“宽宏大量”道：“咱零班的哈，带手机肯定是无意之举！就不要回家三天了，你照常来上学，月考好好搞就行。”
“不用。”许似卿几乎是一瞬间就回绝了，“别人回家，我也回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徐岩和教导主任又拿她说了两句，那个值班老师也恢复轻蔑，在一旁抱着双臂阴阳怪气，暗示许似卿自以为是，乖张不驯。
她雕塑一般沉默地站着，对一切置若罔闻。
回班的一路，许似卿和徐岩谁都没说话。许似卿处在沉默的空气中一脸平静，不去管班主任是什么心情。
太熟悉了。
她从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成绩好的坏学生”会受到什么对待，许似卿在初中就尝了个遍。
枪打出头鸟，在充满考试机器的中学校园里当反骨仔，只会被当作bug被想尽办法修正掉。她总当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总被贬低嘲笑，被指着鼻子说不要学那个女生，现在优秀，以后会完蛋的。
“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和“到社会上就学乖了”是许似卿长这么大听过最多的评价。
高一上学期没出大事，徐岩也就像对一个前途大好的学生一样对待她，嘘寒问暖算不上，偶尔拎去办公室提点喝茶是常有。
满中的教务处集中在一层，高一12班在四楼，中途还要经过连廊。许似卿反复品味这沉默气息里的火药气息，想到未来的高中生活，心底一片无动于衷的麻木。
连廊上只听得远处教室的读书声，许似卿却快要笑出声来。她拒绝拿着成绩行使特权，却比玩儿手机还更能惹得这些人恼怒。
游戏如此默认规则，她自甘被踢出局外。
12班在上化学课，许似卿在全班注视下回座位。
她的书包被人送了来，在座位上好好摆着。蒋文疑惑又担忧，眼睛在徐岩阴沉的脸色和许似卿面前的两个书包间来回转。
许似卿抬头对她轻笑，比口型说没事。
她没心情听化学课，想到了被自己害得一节课没有书包的那个不知名学姐，只能把自己兜里的巧克力全都塞进那人的书包，当做赔偿。
她一定知道自己被抓了，也许会自责。许似卿自己不高兴，但不想把低落的情绪传染给别人，又撕便利贴写了张小纸条。
感觉不太够轻盈。想到前天周怡彤画的愤怒小表情，许似卿戳戳前座，临时偷师了一个简笔画，画完卷巴卷巴塞进书包里的那个笔袋。
她下课就把书包送到了楼上。大概学校有意安排，高二12班正对她们头顶。
许似卿不想和虞梨对上面，害怕看见对方脸上可能出现的担心，就在后门口随便逮了个要进班的女生，请求道：“麻烦帮个忙，把书包给你们班那个很高的，短头发的女生。”
她乱逮的人，说话间才注意到这个女生长相好看得惊人，眉眼像从国画中走出来一样，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上帝精心雕琢过。
用漂亮两个字形容都显得单薄，这个条件，脱下校服就能上电视当明星。
漂亮女生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注意到书包又旋即乐开，笑眼弯弯地注视许似卿，态度是非同寻常的兴致勃勃。
许似卿这会儿心情确实烂得不行，放平常遇见这么漂亮的人就要眼神被烫了一样埋头当鸵鸟，现在却心如死水，说话也毫无波澜，快刀斩乱麻地求帮忙，也许注意到了女生格外热情的态度，但完全懒得深究。
她多丢下句：“再帮我带一声对不起”，说完就脚底抹油，转身下楼，没再注意背后。
*
整个下午包括晚上，许似卿都维持了一个和往常别无二般的状态，写题拌嘴，直到晚自习的放学铃响，窗外黑夜洞洞，才刚想起似的和蒋文提起：“我带手机进校被罚回家三天，明天不来了。”
蒋文嘴巴张成英语课本里的名画Scream形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许似卿笑笑，堵住蒋文将要出口的忧虑：“我没事。”
“这下手机自由了，小心我趁你上课炸你小窗。”她顿了顿，又说，“今天是‘七月既望’里的望日吧，路上记得看月亮。”
回家的路上，惨白路灯照在许似卿头顶，影子长长地拉下来，又矮小，再拉伸。许似卿慢吞吞地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里。她想到许远舟，想到徐岩应该早把处罚消息发给她爸了，前几天那碗干成一坨的面条还印在脑海里没有散去，她乱乱地想，要怎么不让许远舟察觉她带手机和陈坤仪有关？
怎么回家，怎么对话？怎么和世界进行无休止的周旋？
许似卿低头走了一路，也就没看到，浓密的云正把月亮遮得死死，没漏出一丝光华。
她只是觉得这晚格外暗沉，黑夜密不透风。
突然非常想要一些过分的甜味泛滥舌尖，改变心情，许似卿的手伸进口袋摸了一圈，才恍然记起陈坤仪的巧克力，她全给了那个女孩。
*
李响桐没想到昨晚才在群聊里对话，今天就遇见真人了。
虞梨下午来上课两手空空，水笔还是借的她的。下课去供水区打水回班，李响桐在后门口遇到了手上拿着虞梨书包的许似卿，抓住她托她帮忙。
她提着书包走到虞梨面前，塞进她怀里：“高一那个妹妹来了，她跟你说对不起。”
虞梨刚反应过来：“噢……你见到了？她看起来怎么样？”
“不咋样。”李响桐回忆了一下，说，“眉头皱起来，看着比照片还凶。”
虞梨听后看起来更难过了，她搓了搓脸，打开自己的书包，从包里掏出了几个大条的白巧克力，两个人俱愣了一下，虞梨又拿出自己笔袋。
她笔袋是考试专用，黑色透明网状，很容易看出笔之间多了张白纸条。虞梨拿出来展开，纸上写了一句：“扔得好高！学姐来篮球队吧哦内该！”
后面还画了一个大拇指和一只心心眼小猫咪，李响桐凑过头来瞧，噗嗤一下就笑了：“她这么萌的吗？这什么，冷脸卖萌？”
“嗯，性格和长相不太一样。”虞梨这下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好像社恐，和人讲话有点害羞。”
害羞吗？回想起许似卿冻得要结出冰碴子的脸，双目无神一通交代，李响桐不甚认可。
“看谁都可爱，你小心哪天给人背刺了……”李响桐说不下去了，她眼睛对上虞梨一双笑意涟涟的眸子。
她知道虞梨想到了什么，心尖颤动，低下头不再讲话。
虞梨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李响桐的胳膊：“我没给人加滤镜……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和你这么好的人当朋友，我和人相处都有勇气多了。”
李响桐叹了口气，她不想回答，免得看起来像商业互吹现场。虞梨把什么都往好处说，时不时向李响桐表达和她做朋友多幸福。
但李响桐没忘记，这段友谊是以伤害虞梨为代价开始的。
“叫你别提这回事了。”她手按上虞梨的头，触觉干枯生硬，和看起来不一样。
虞梨有些营养不良，头发偏棕褐色，阳光照耀下头发丝又浅了好几个色度，像那种女生高考结束后坐在发廊对着照片闭眼瞎选的颜色。李响桐摸了两下，向她伸手：“她给的吗？送我一个。”
虞梨微微偏头躲开手，把巧克力全都拍在李响桐手心里：“你都拿去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嗯，当我加班费。”李响桐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了，“社长您无事不上朝，但臣今日有要事要奏。”
“嗯嗯，新社刊。”
“Bingo！我已经收到五份投稿了，这届学妹挺给力。”李响桐掰下一小块巧克力往嘴里递，“还有一个想用社刊写连载小说，我看了眼，写得不错，回头打出来给你看。”
“跟她们讲一下社团内外的人都能投稿，是满中的就行。”虞梨说着，脑海里闪过篮球场上的画面，女孩歪头好奇她看的什么书，日光照在她失血苍白的脸上，眸子深黑，里面暗藏着一场风暴。
“凡是投过稿的这学期社费都可以免。”
“什么？”李响桐质疑道，“这不行，印刷还要花钱，我们经费没那么多。”
“又不缺稿子，何必这么干？”
“缺人。”虞梨坚持道，声音还是轻柔的，却含着不可改变的意味，“有很多人，不是不会写，只是不敢写。”
“如果投稿能有一点好处占，只要一点，说不定就有人以此为动机，说服自己尝试了呢？”
“还有更多人会占便宜。你又题材不限又送社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拿乱七八糟的玩意充数。”李响桐仍然拒绝，“审稿压力呢？钱呢？本来经费就只够个彩印了，现在还有一群人不交，你拿啥印社刊？”
“有办法的，你放心，我都考虑过了。”虞梨面对质问一点不慌张，反而笑眯眯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有办法，你还得有空。”李响桐听到她的承诺，也就放下心来。上课铃响，她把最后一块巧克力丢回给虞梨，“知道了，别太辛苦。”
“糖分刺激多巴胺释放，知道你不爱吃，但心情不好也可以试试。”
*
许远舟果不其然发飙了，他一开始还装得和蔼，要和许似卿坐下谈心，双手交叉摆在桌上，满眼居高临下的“宽恕”。
许似卿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径直打开冰箱拿了杯盒装酸奶。
许远舟问起带手机的原因，她说：“周边饭吃厌了，想点外卖。”
许远舟数落了两句，他不蠢，共同生活十几年，女儿一向对吃的没什么追求，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质问道：“你中午干什么去了？”
许似卿也不指望外卖这个理由能糊弄住许远舟。她不回应，只是说：“我不想用零班的特权，所以主任让我正常上学，我拒绝了。”
许远舟果然一听就炸，忘了自己刚刚问的是什么。
他像表演变脸一样顷刻间将刚刚慈善的脸皮撕下，用大声吼叫和到处击打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愤怒。
许似卿回到自己房间把门锁上，门被踹得哐哐作响，外面的吼叫她没分出注意力去听，只有“闯祸”和“假清高”几个词滑过耳朵。
她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背后的房门听起来摇摇欲坠，吼叫声歇斯底里，保护她的小小空间看起来一击即溃。
这样的场景覆盖了她到此为止的整个人生，次数多到无数次她心知肚明房间根本不会被踹开，但仍然无数次为剧烈的摩擦声音而害怕。许似卿冷漠地观察自己抖到握不稳中性笔的手，出离平静地思考：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她要创造一个能保护自己的空间，不会让门板吱呀作响，不会濒临崩溃。她有一天要远离这样易怒的情绪化的群体，再也不坠入无法申辩无法逃脱的不对等困局。
门后威胁声音不断，破门报警什么都说了个遍，请求她开门好好对谈也承诺过，许似卿全部听而不闻。
声音终于渐小后她也没贸然出门，只是静静等着，果不其然几分钟一过又出现踹门声，她无力地趴在自己桌子上，无声叹气。
闹剧终于结束时许远舟既没报警也没说什么真的站在她角度思考的话，什么都没发生，许似卿按亮手机锁屏，才过去半小时，居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好在许远舟最后也不知道她去见了陈坤仪。
顺手划开了聊天软件，蒋文还是在意，给她发了几个小猫小狗很担心你的表情包。许似卿顺手把桌上那张她被吓得脑袋发懵时机械写下的计划表拍给了她，蒋文瞬间转移注意，大叫哇塞卷狗，这什么变态作息你要变身韩国人了吗。
拍完许似卿就把表扔了，她不想碰见许远舟，也就不打算在家学习，计划作废。
但她确实维持了差不多强度的作息，凌晨五点半踩着许远舟的呼噜声留下字条离开家门，楼下早餐车刚刚推来，实验中学的后门口有个女孩在路灯下啃着花卷背书。
许似卿打开聊天软件，蒋文凌晨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不要试图骗我哦卿卿，我发现你的字迹不对劲！^^”
“要开开心心，但不开心也没关系。”
她昨夜睡得晚，平复情绪需要好一会儿，没想到蒋文还会更晚。
许似卿站在家属楼下愣了一会儿神，才迈腿向早餐车走去，买了两个同样的花卷，走到女生身边拿出英语书背。
路灯在寒雾沉沉中撑起一小块橘色光穹，花卷的热气和读书吐息间的温度一起变成一团团白气，像墨团晕染在水中，交缠着上升，上升，靠近橘光中心，消失不见。
她们一起背了大约半个钟头，实验中学的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保安室被点亮。天际晕染着一抹粉色，世界泡在朦胧光线下，视野一步步变亮。从黑暗到白昼好像只需要一个抬头。
女生蹲下身子收拾书包，准备进校的时候突然问许似卿：“你是满中的吗？”
许似卿视线落在她黑白相间的实验中学校服上，想起自己今天换了外套：“嗯，怎么看出来的？”
“校服裤。”女生指了指她裤子侧边的蓝线，语气羡慕，“我也想考满中，没考上。”
“你比许多满中同学厉害。”许似卿由衷地说。
女生笑起来，朝她摇摇手，进学校去了。
*
接下来两天许似卿早上都和她凑在一起读书，不再说话。实验中学开门后她就跑到远一点的地方乱晃，肯德基咖啡店轮着自习，在外面待到十点半回家，许远舟关在书房里批卷子，他们共处一室，一个照面都不打。
陈坤仪给的钥匙一直放在她书包里，她犹豫过，还是没动用。
第三天女生进校前突然转头和她说：“那边拐弯口有个小门，楼上新开了一家自习室。”
许似卿沉默片刻，注视她过分清透的眼睛，轻轻点头，说谢谢。
她依言找到了那家自习室，上去和老板接触了几句。这里还在装修，过几周才会开门收人。
许似卿下了楼，回头望一眼招牌，上面白底黑字写着“繁星自习室”。
满中和实验都在放学，满条街的高中生，站在街中央看好像黑色与蓝色的河在对流，翻出雪白浪花。和她一样背着沉重书包的人一个个擦肩而过，许似卿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气味是太神奇的东西，好像在嗅觉与时空间搭了个桥。她闻到陈坤仪颈间气味于是想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站在此处，思绪便不受控地回到几天前日头正盛的篮球场上。
许似卿转头看去，自习室的旁边开了一家发廊。
*抖存稿
感觉写东西还是很不熟练好流水账[化了]（对不起
这章后徐岩和许远舟一阵子不会出现了！[亲亲][亲亲]相信我！[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