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吗?他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妾,于是便把对方纳进家门。
他负了一心一意对他的妻,却又要装出一副深情不改的假象。
他害怕岳家的权势,便放任妻子在后宅里作威作福。
到头来后宅里的姨娘与她们的女儿只敢像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活着而已。
但是即便是到了这副田地,只要父亲讲几句好话,就能让太太与姨娘们又忘掉一切委屈。
就这样辛苦的维持着家的表象,这就是父亲此生最大的心愿似的。
不管这表象背后是多少人的怨气,多少人的不满,多少人的眼泪。
许凝欢想,其实她自己不也是造成这种局面的一份子,不是吗?她适时的学会了谄媚,小心翼翼揣摩太太的心思,触了太太逆鳞的事,她从来没有胆子做。日子久了,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子磋磨了,变成一个无趣的木头人而已。
就算面对许凝玉的挖苦,一些带有恶意的欺负,她也有嘴不能驳。
还要装出顺从的样子来,说到底她究竟是女儿还是丫鬟?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弄不明白。
就像她现在问出这句话,她究竟在期待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这个嘛,我想,人质是没有资格向问绑匪问问题的。不过鉴于夫人态度良好,我不妨告诉夫人,你说的姐姐,我从未见过。”
面前的人猛然刹住脚步,转过身来,俯身盯着许凝欢,略带着些玩笑的语气道:“秦夫人怎么忽然想起问这话,莫不是那女疯子向你说了什么,但是在下还是有个衷告:可别轻易相信那女疯子的话。我看夫人这么单纯,怕是早晚会被骗。”
许凝欢看他好像并非儿戏,于是下意识点点头。
齐望川很是轻快的继续在前面带路,待到许凝欢回到房门之中,他把房门又上了锁。
许凝欢回头望向窗户外,那里早就没有人影了。
这鬼魅似的行迹,让许凝欢不禁好奇起来,这齐望川究竟何许人也?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迟迟不回来是出了什么意外了。”青柳此时已经醒了,看到她进来,由于浑身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像虫子一样扭了几下。
许凝欢一路阴郁着的心才忽而轻松起来,她不自禁的笑了笑,道:“好青柳,你受苦了,我现在就给你松绑。”
她赶忙奔过去,俯身蹲下,去解身上的绳索。可是那系法实在是很巧妙,她废了好大力气才解开。
那名一言不发的女子此时也已经醒来,直勾勾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互动,出言道:“可否也帮我解开绳索,我被绑得实在是很难受。”
许凝欢下意识的就想答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那个绑匪头子的话,面上不免有些迟疑了。
殊不知,她这一迟疑,却救了自己一命。
那女子见她动作迟疑,着急道:“夫人,你我都是苦命人,沦落至此。望夫人好歹看在我曾经结识过你姐姐的情况下,给我松绑,好让我活动活动身体。”
见她说得恳切,许凝欢便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不过许凝欢始终留了个心眼,因为下意识的,许凝欢总觉得她很危险。
她与青柳交换了一个眼神,青柳立刻会意。
慢慢的,她离那女子越来越近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黑夜里,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撒下来,这屋子里简直一览无余。
不禁没有任何装饰,空空荡荡的。
但是她看到什么银白色的东西,影影绰绰的在那女子的背后发着光。
她猜,那是一支发钗,就和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别无二致。
她俯下身子,那女子眼中精光欲盛。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落地了。
“小姐,她果然想害我们!”青柳拿着那落地的发钗,很是气愤道。
虽然她才醒过来没多久,也不知道屋子里何时多了个人,但是小姐的眼神,她一看便知。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说过认识我姐姐,是否只是一句空话?”许凝欢蹲下来,半是疑惑半是心累的问她。
“害人还需要理由吗?自然是看你不顺眼。至于你姐姐,据我所知,她对你并不好吧,你这么关心她,是在表演你的伪善,还是希望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然后假惺惺的落下几滴泪?”
那女子见被识破,索性也不装了,言语之间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她真的认识许凝玉,许凝欢在心里暗自想。再加上那个齐望川说她是某位姓林的官员夫人,那么她很有可能是许凝玉嫁人之后结识的一众太太夫人之中的一位了。
齐望川说的是真的,他真没有见过许凝玉。只是眼前这人信口胡诌,让她信以为真罢了。
“喂——你这就不回答我了,是不是被我戳中了心事,你们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不过是胆小怕事的废物,平生只会忍气吞声,但偏偏还仗着自己的无能,向世人表演伪善。”
她继续不依不饶的说着,许凝欢并没有被她的话戳中心肺管子,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审判起了自己。
但是她明白,对这种人来说,自己的话可能会使对方继续与自己纠缠下去。
许凝欢觉得这大晚上的,与她继续说下去有点阴森恐怖的气氛了。
于是无论对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她都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一夜无眠。
就这样又过了一两日,她依然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她在渐渐滋长的时日中不禁怀疑起秦聿对自己的感情来。
按理说她不该这样想的,秦聿的为人,她想她是十分了解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发妻,秦聿不至于真的就把自己抛开不管。但是世事无常,人心亦然。可她只能朝好处想,也许只是时机还不到。
终于一日,她等来了消息。
那日齐望川终于又来“看望”她们,并且对她们说要护送她们出去。
可是许凝欢却觉得他的语气不似平常一样,虽然往常他说话也总是带着些阴冷的,但是那阴冷之中是有几分轻松的意味。可是那日却不一样,他字字句句里分明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而且神情动作也不是以往那样不紧不慢了,总感觉在这些紧迫的意味。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震天的嘈杂声,紧接着这不堪一击的木头门被人踹开。
秦聿身着泛着冷光的玄甲,忽然出现在许凝欢的面前。
许凝欢乍见之下,察觉到自己有点恍惚。整天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倒是感觉有点不真实了。
她想,他看上去比以往沧桑多了。整个人也好像好久没有打理过,脸色是泛着青的,也比以前瘦削,许凝欢简直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整个人没有打理过,头发服饰都乱糟糟的,眼眶青黑,整个人的脸色又苍白又难看。
可是二人却没有机会在此处叙叙旧了。因为下一秒,她就感觉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齐望川那把占满鲜血的刀,此刻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青柳焦急道:“小姐!”,说着就要起身去拉扯齐望川,却被他一脚踹翻在地。许凝欢见此不由得动作大了些,她一动,便感觉脖子上渗出了缕缕鲜血,于是只得一动不动。
“秦将军,初次见面,何必如此见外呢?”齐望川一边挟持住她,一面朝秦聿喊话道。
“你想干什么?齐望川,我警告你,你要是动了她一分一毫,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秦聿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求将军饶小的一命吧,要不然你这位宝贝夫人恐怕会一不小心成为在下刀下的亡魂。”
秦聿听闻此言,只得对后院的一众士兵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
青柳焦急在身后焦急道:“小姐,小姐”,却只能看着她被挟持着越走越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只冷箭破空而来,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声响,那冷箭直指齐望川。他反应不及,只得用剑抵挡。许凝欢看准时机,趁他把剑松开,赶忙咬了他一口,便像没头苍蝇那般赶紧向前跑去。
她饿得没力气,脚下发软,没向前几步,便摔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齐望川身上的铠甲又冷又硬,硌得她几乎瞬间就落下眼泪来。
秦聿接住了她之后一瞬之间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二人四目相对,都直觉从对方的眼中看得到凄然。
下一秒,秦聿便把她交给追上来的青柳,交代道,“照顾好你家小姐”,便率众追了出去。
许凝欢躺在青柳怀中,终于觉得安心,便安然的闭上眼睛,紧接着她就丧失了任何意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认识的房间。一股莫名的恐慌感瞬间又笼罩起了她,她大声呼唤道:“青柳,青柳,你在哪?”
“她给你打水去了”,秦聿从门外走进来,声音有些低哑,低着头并不看她,倒像是罚站似的站在她的床前一动不动。
许凝欢这才抬起头好好看看他,脱去了铠甲,秦聿又变成了那个带着些柔软的青年人。但是他明显和以往不一样了,不仅有些颓靡,还多了几分阴郁。
许凝欢知道他这些日子一定不好过,可是自己也不好过啊,便仰起头,有些委屈的问他,“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
秦聿低头望向自己的妻子,这么多天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下颌变得尖尖的,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白纱。
可是即便这样,她见到自己第一句话还是这么平静,没有哭闹没有质疑。
他于是用双手捧起对方那张瘦削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垂下眼睑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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