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眼见着齐望川越走越近,许凝欢连连后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六岁时在青州郊外溺过水?你是不是把一支银钗送给了救你的孩子?”齐望川一只手叩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后退。
许凝欢听完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立马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与一大家子人去庙会,回城路上因为大家要歇息歇息,马车停在溪水边。她便跟着姐姐们去溪边玩耍,结果失足跌进溪水里,不知道漂了多远。
好在大难不死,被一个男孩救起,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破庙里,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满脸灰扑扑的男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吓得大叫一声,却被对方无情的出言打断道:“嚷什么嚷,再乱叫我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许凝欢毕竟年纪小,又是养在深闺没什么见识,听闻此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只见对方慢悠悠的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尤其着重在她的头顶上盯了几眼,许凝欢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难道她头上有虫子不成?她随即抬手摸了摸,只摸到了几根发钗而已。
这发钗在河里泡过竟然没有散掉,看来夫人给她分的丫头青柳确实很擅长梳妆啊,许凝欢喜欢神游的毛病这时候又犯了。
不对,他分明是想要报酬,想到这一点,她慌忙把那些钗子取下来,正打算双手奉送给对方,只听对方突然开口道:“你家住在十里街上吧?”
“你怎么知道?”许凝欢微微睁大了眼睛。
“废话,当然是因为当官的都住在十里街上。”那男孩似乎嫌弃她怎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对,我家还是挺有钱的,如果你能大发慈悲送我回家,我保证会让我爹给你丰厚的奖赏。”
虽然她失踪这么久,许家好像还没有派人来找她,但这并不妨碍许凝欢自己在这里夸下海口,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回家,至于其它的事可以稍后再考虑,想到这里她信誓旦旦道。
不过不知为何,她越说这男孩的脸色似乎就越沉下去几分,看得许凝欢心惊胆战的,于是她很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这段话的结尾加上了一句:“求求你了。”
似乎是自己这句话起了些作用,那男孩再次开口道:“那先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许凝欢连忙把那几只银钗递过去,才递到一半就被对方凶狠的夺过去,接在手里细细掂量。
见他好像对这些东西还满意,许凝欢小心翼翼道:“东西你已经收了,一定要送我回家,行吗?”
结果对方却突然转变了态度,恶狠狠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回去的?”
“可是你已经拿了我的东西。”许凝欢睁圆了一双眼睛,错愕道。
“拿了你的东西就要听你的话吗?大小姐我可不是你家里的仆人,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那男孩脸上的嘲讽意味不加掩饰,似乎**裸的鄙夷她的天真。
许凝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又气愤又害怕,一时之间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对方。
谁料她这副样子反倒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男孩嗤笑道:“你还挺有骨气的嘛,不过我并不吃这一套,接下来天也快黑了,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就在这破庙里被野狼吃掉好了。”
话毕,他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大摇大摆的就往外走,许凝欢急得眼泪直下,在他身后大喊道:“你别丢下我,等等。”
随即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方才在庙里没察觉到不适,一出门才发觉自己的衣裙皆是湿的,沤得人难受,加上冷风一吹,她不禁觉得浑身发冷,但是脸却是烫的。
她这厢走得脚步浮软,眼前发黑,前面的那男孩却是大步流星。
许凝欢不由得越走越着急,一直在身后请求他再等等自己。
此刻已经暮霭沉沉,这一篇荒林里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叫,白日时许凝欢可能还有欣赏的兴致,可是这时候只剩下恐怖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看她真的追不上,前面的身影竟然故意放慢了脚步。
许凝欢不敢懈怠,连忙两步并作一步地追赶上了他。不过她还是不太放心,很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会甩开她,犹豫了一两秒之后,她伸手紧紧攥住了对方皱巴巴的衣角。
这样不知道走了几里路,许凝欢实在是跟不动了,她感觉额头越来越烫,脚步越来越软,只能大着胆子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离终点还有多久才能到?”
“去哪里?当然要去我的老巢,然后把你这种小妞煮了吃,你怕不怕?”对方猛然回过身,冲她做了个鬼脸。
许凝欢早就已经过了这种会被鬼故事吓的年纪,不过她还是意料之中的晕了过去,不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是因为她的体力实在已经完全耗尽了。
如果今天就是她生命的尽头,她也认了。只是晕过去之前,她模模糊糊听到对方好像大声嚷嚷着些什么,只是她太累了,实在是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许府的别院中,青柳正趴在自己床边睡得很沉。可能是她醒过来的动作太大,青柳猛一点头,也从睡梦中惊醒,随即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你知道这些天我多担心你吗?我找你找得好累啊。”
许凝欢也随即向青柳说了这几天的经历,说到最后时疑惑道:“所以我明明记得最后我晕倒在了荒林里,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啊小姐,你明明是在我们宅子的门口被发现的。被发现时你身上还有一封信呢,老爷看完之后都很是感动,说救你的人是个义士,完全不像你口中说得那样,是个不着四六的男孩。”
“那信现在在房中吗?把它拿过来我看看。”
青柳随即起身去取,不一会儿,她把那封信递了过来,许凝欢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青柳只见她的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皱起,最后汇聚成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便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这信完全是一派胡言,什么江湖游士,什么好心相助,细心护送,不求回报,明明都是假的”她轻轻说道。
“啊,那小姐的意思是那男孩只是找人代写了一封信而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许凝欢摇摇头,又想起对方脏兮兮的衣角,半晌才轻声道:“可能他有他的自尊吧。”
青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道:“虽然他听起来挺讨人厌的,可是要是没有他,可能小姐就真的回不来了,因为老爷都已经放弃找您了,所以我还是不替小姐说救命恩人的坏话了。”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所以,许凝欢望向眼前这个虽然一脸吊儿郎当,却实实在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暗自想到:他不会就是当年那个男孩吧?
虽然许凝欢什么也没说,但是齐望川已经从她五彩缤纷的表情里窥探到了真相,他“啧”了一声道:“这下可有麻烦了。”
“我说,说了半天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不能说说话吗?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差点一刀结果了我的救命恩人吗?”虽然已经想起来了,但许凝欢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坚决不承认。
“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不知道之前和你还有一面之缘吗?”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我,我又没有回答你那就是我。”
“你脖颈上有个胎记,挟持你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和你小时候一样。”
许凝欢瞬间泄气了,她道:“所以呢?你良心发现了,毕竟我给你的那支银钗应该帮了你,可是你也救了我,我们两清了。”
“没有两清,我还想杀了你呢?你忘了?”
“我没忘,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来再补一刀吗?”许凝欢此刻已经心如乱麻了,儿时的救命恩人变成了山匪,又莫名其妙进了宫,多么神奇的人生轨迹。
“不,我来告诉你,遇到难事别忘了找我。”
许凝欢简直感到莫名其妙,她又没病,怎么会去找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但是为了脱身,她只得道:“知道了。”
“这才像样嘛。”齐望川颇有些得意道。许凝欢简直无语凝噎,她与他很熟吗?为什么摆出这副样子,看来他真的有些问题在身上。
“那我先走了。”许凝欢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又怎么了?”她气急败坏道。
“你走错方向了,尚衣局在另一边。”齐望川无辜道。
许凝欢这下更加想要赶紧回去了。
为什么让她又碰到这个人?她试图在记忆里回忆当年发生的事,说实话她是挺感谢当年那个小哥哥的,但是现在名为齐望川的男人,肯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勇于救一个落水女孩的单纯稚子了。
许凝欢不能忘记他在她面前把无辜的人杀了,还差点也结果了自己。
她一边心有余悸的想,一边小碎步的赶忙往尚衣局那边走去,只期望以后不要再碰到他了。
这样想着,之间迎面而来的是早已经在屋子里等得不耐烦的青柳,她一副焦急的样子,连忙道:“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去了这么久?你不在的这一会,不知道来了多少嬷嬷,真是奇了怪了,无事她们也不来。”
“说来话长,你根本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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