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欢缓缓抬起头,偷偷瞄了秦聿一眼。眼前的男子倒是一派英姿飒爽的模样,他用玉冠束着发,剑眉之下是寒星似的眸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秦聿这双眸子里也不似平日里飞扬,而是在下意识地躲藏之后又忍不住再往对方的目光里看去。一来二去之间,秦聿的耳后渐渐染上了绯红。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打量着,一时之间新房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难得的沉默。
此时此刻许凝欢很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并不在乎对方的容貌,可是到底会希望自己也能嫁一个一表人才,芝兰玉树般的夫婿。
年纪轻轻的姑娘都喜欢做梦,她当然也不例外。如今看来,自己这梦似乎好似成真了。
秦聿之前在许凝欢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不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可是红盖头挑落之后,他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灯下的美人自然是迥然不同,更多了几分朦胧的神秘。
“你……”二人同时开口,声音不设防地撞到了一起。
许凝欢哑然失笑,于是噤了声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说。
秦聿也被许凝欢这一笑晃了晃神,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吊坠,想要为许凝欢戴上,但是行动到一半,却又止住了动作。
而是迅速拉过许凝欢的手,将那吊坠一把塞到许凝欢手里,之后仿佛许凝欢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触电般的将手松开了。
许凝欢看向自己手心里的那块圆圆的玉吊坠,看得出做工并不是一等一的精致,但是那精巧的图案绝对是用了心的,并且这块玉躺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歪头看向秦聿,缓声道:“这是?”
秦聿变变扭扭开口道:“这是我为你做的,时间有点紧,所以做的很丑,你要是嫌弃就不要带好了。”
“谢谢你,其实我觉得这块玉雕得很好,一点也不丑。”许凝欢认真道。这么大一块玉,她怎么会嫌弃呢。但就是太沉了,不嫌弃也不会戴在脖子上的,这么大一块,戴在脖子上都嫌勒得慌,许凝欢紧接着又在心里想。
秦聿这时有点雀跃道:“真的吗?那看来我还是挺有天赋的,第一次雕刻就这么成功。”又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时常买些来雕刻着送给你。”
许凝欢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秦聿真的听进去了,略微有点诧异。
坐在喜床边的许凝欢随即岔开话道:“夫君,我们成婚之后,还会在此地停留多久时日?我听闻夫君家远在陇州,不知那边离我们青州有多远?”
秦聿听到许凝欢对自己的称呼时挑了挑眉,但是听到她的疑问时又感到有些歉疚。
他俯下身来半蹲在对方面前,缓缓地握住了许凝欢的手,认真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道:“陇州恐怕实在不是个好去处,时有风沙肆虐。”说道这里,他又小心翼翼补充道:“但是你放心,有朝一日边陲平定了,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许凝欢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秦聿见她神情不对,还以为她是被陇州恶劣的生活环境给吓到了。
便很是手忙脚乱的安慰道:“陇州当然也不是一无是处,也有大漠也有河流。届时我教你在平原上跑马,日子还是很好打发的。”
许凝欢于是一下子破涕为笑。她不禁想秦聿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但只愿他不是装出来的。
从小她就从婆子丫鬟和姊妹那里听到各式各样的故事,但其中最多的都是男子负心忘义的故事。她听说男子在一段情感的开始总是喜欢甜言蜜语欺骗对方,等新鲜感一过便弃之如履。诸如此类,听得多了自然也不抱期望。
秦聿不知道许凝欢的心里此时已千回百转。只是看到对方又一次笑了,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又道:“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
许凝欢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态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不多时青柳与一二丫鬟进来替许凝欢卸下沉甸甸的钗子,又绞了手帕,将脸上一层白粉擦得干干净净。
许凝欢求救似的看向青柳,青柳却像看不见似的只想着走。许凝欢急忙之中只好拽住了青柳的衣角,青柳低声道:“小姐,没什么的,你不要害怕。是在不行的话,你忘记“那个”了吗?”
许凝欢只好松了手,秦聿这边也放下了发冠,只不过他好像看穿了许凝欢的窘迫,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秦聿很是故作平静道:“今天夜里我要处理公务,你先睡下吧,不必等我。等忙完了,我在会歇在外间榻上。”
许凝欢点点头,也没有与他客气,她吹熄了一双红烛,黑夜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合上眼。
第二日一早,许凝欢睁眼时望向外面榻上已经没了秦聿的身影。她昨日明明听到秦聿是回来她这个屋子就寝的,没想到他昨日这么晚睡下,今天还能起这样早。
许凝欢以前在家里每日晨昏定省,自认已经不是偷懒的人了,才发觉原来比较之下,原来还有更勤快的人。
她知道像爹爹或者像秦聿这样在朝为官的人除了休沐之外是没有睡眠的,可是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这样明明早起也无事可做的人每天都要去重复着去给长辈问安。
问安?想到这里她突然惊醒,正疑心会不会已经迟了。却忽然想起早上天色未明时秦聿好像来到床边对她说,今日他与秦父都有要事暂离,让她不必早起来着。
却又疑心是自己的美梦而已。
朦朦胧胧坐起来之际,青柳携着与一两个丫鬟婆子进来问安。
青柳上前道:“小姐,今早我听小厮转告说姑爷与老爷急匆匆入朝去了所以就没叫你起床”。
原来不是梦啊,许凝欢想,她于是对青柳点点头。
青柳对门外招呼了一声,进来了一个婆子兼两个丫鬟。
“这几位是前些日子才被采买进府的丫鬟”青柳道。许凝欢抬眼望去,看到那两个丫鬟举止较为粗疏,就知道事实确实如此,又想,难道之前秦家也许没有请过帮佣?
青柳又道:“这位是柳婆婆,是秦府的老人了,据说是秦老爷年轻时就在老宅里伺候的。”
许凝欢看过去,发现那柳婆婆已经大概六旬出头了,很是慈爱地注视着自己,便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谁知柳婆婆却没头没尾的说道:“我瞧着少夫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听闻此言,许凝欢这下可感到好奇了,思来想去之间,忽然想起自己在戏文里看过的戏码。一时之间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她了然道:“婆婆难道从前见过我夫君带着与我容貌相似的女子回家?”
柳婆婆闻言笑道:“少夫人想到哪里去了。秦校尉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别说带着女子回家了,恐怕他长这么大,连女子的手也没牵过的。”
许凝欢闻言不知为何又想起昨晚上紧握着自己的那一双手,对柳婆婆的话不禁有了些怀疑。
“少夫人是不知道,秦聿这孩子小的时候可顽皮了,整日里斗鸡走狗,不闹得我们夫人筋疲力尽都不肯罢休。但是夫人每次又不舍得打骂,只是说几句便了事了。”柳婆婆回忆起陈年旧事来一时撂不下话头。
许凝欢却很是感兴趣,她没想到秦聿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个性,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又想到他母亲已经逝世,突然又觉得他如今的变化也许是有迹可循。
不知不觉中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稍稍有些好奇地追问道:“婆婆,您说的夫人便是秦聿的生母吗?”
柳婆婆点点头,又道:“说到我们夫人,那真是一个极好的人物,对待下人从来不红脸的,左邻右舍都称赞她的贤德。”
“当年老爷在陇州娶了夫人之后不久便有了公子。他们一直在陇州生活。直到多年后夫人渐渐染了病,才带着公子回青州。”
说罢,柳婆婆神色有些落寞,但随即又道:“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着夫人来到此地的,没想到,一晃眼几十年都过去了。”
许凝欢没想到柳婆婆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听了之后也有些唏嘘,但是她面上不显,只是安慰道:“人来人往聚散有时,这也并非我们常人可以企及,您也不要太过伤心。”
“少夫人说的是,老婆子我熬到了这把年纪,好不容易才看到公子娶了亲,怎么无端端的想起这些个不高兴的事。”
柳婆婆说了半天,终于从往事中抽出身来,用长辈们常有的眼光满意的打量着新妇。虽说她刚刚总觉得少夫人有些熟悉,但一番接触之后,只当作是少夫人为人亲切,才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
边打量边笑道:“依我看咱们少夫人真是花容月貌,和公子真是天作之合。”
许凝欢笑道:“多谢婆婆。”又示意青柳,青柳连忙拿了一把赏钱要塞给柳婆婆,柳婆婆急忙推脱,可实在推脱不过,便收下了。
正在她们屋内一群女眷谈天之时,府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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