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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微雨

林栩垂眸看着周惟衎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青瓷壶,将面前两杯茶斟满。

他低眉专注的神情一如从前,连带着眉间轻微蹙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周惟衎将其中一杯茶向她面前推过来,唇边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林小姐,请。”

茶盏是同色青瓷天青釉,温润细腻,盏中茶色澄澈,如碧波微晃,便有一层茶雾氤氲而上,冲入她的鼻尖。

“此茶乃小店自制,取初春兰雪草与细嫩茉莉共焙而成,不过简单初炒便有茶香浓郁。入喉微甘,回味清远,算是本店招牌。”

两人间有寥寥水雾横亘,面前那张脸庞便被镀上一层丝毫不输窗外烟雨的澄澈。甚至,随着他勾起唇瓣,那抹掺杂着淡淡苦涩的笑意便愈发清寂起来。

“我以为早春新上的紫笋,才是贵店独有的招牌。”林栩轻声道。

周惟衎闻言却笑意不减,一副与熟人叙旧的姿态。 “鄙人新店开张,初来乍到,自然当和邻里街坊打声招呼,送点茶叶,以示微薄心意。”

林栩了然,手中的杯盏天青釉光滑温腻,蕴着些许热气。她努力搜寻回忆,便想起似乎上次来找栀芫时,芫草居旁果然有铺面正在装修!

可那时她却只以为是寻常的人家店铺休整,并未留意。

难道早在那时,周惟衎便将这间相邻的铺面买下来了么?

他居然一直都在默默留意自己的行踪么?可这一世的周围衎和自己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便是连上一次见面,都是在她的及笄礼上......他背地里做这一切,到底有何用意?

难不成......只是为了接近她么?

今生她与周惟衎分明已再无瓜葛,纵然林栩心底浮起一层又一层的酸涩,可她不得不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陷入新一重的难堪中去。她害过他一世,就够了。

“......周公子出身富贵,我以为这些年,当一心专注于丝织上的。”

周惟衎抿了口茶,只低眸看向茶案一旁袅袅盘旋而上的烟雾。那座青釉三脚炉中檀香焚了许久,已快见底。连着室内的气味都淡了许多。

他不过这么一沉眼,便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厮,手脚麻利地将香换上。

她抬眸一看,这小厮的脸庞也熟悉得很,分明是她上辈子曾见过很多次,他身边最为亲信得力的小厮。

周惟衎右手缓缓抚着膝头,只看着那袅袅余香不言。待再看向她时,眼底却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淡然。

“丝织乃是周家祖上基业,与周某所好实际并不相关。周某如今,不过只想做些真正心悦之事罢了。”

难道开间小茶庐,便是他心中所喜好之事么?

当久了周家掌握实权的少掌柜,大昱最富贵鼎盛的皇商,如今竟连那样众人觊觎的身份,家中众人为之争斗不休的一切,他都不屑一顾了。

林栩不愿再在此事上问他,她时隔许久再见到他,分明该问问更为要紧之事——

“周公子,我府上的那个丫头芳杏,是你安插进来的人手?”

他定定地看着她,唇边的笑不知何时已悄然无踪迹。

“‘周公子’,你上次,并非如此唤我。”

那夜月落参横,他在林家的后院里,重重飘荡的帐幔下,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紧紧攥在手中,逼问她——

为何叫他周三爷。

如今再度回想起,浮云惊过,唯独留下满地狼藉,只余恍如隔世之感。

“那日我情急说错了话,还请公子忘怀。”

“林小姐——”

“我已成婚,还是唤我窦夫人吧。”

林栩抬眸望向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躲闪。反正避无可避,她已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这一世的周惟衎,早便不属于她。不如早点将这一切斩断。

周惟衎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并无任何异样神色,只是又为自己慢悠悠添了茶水,而她面前那杯,她还丝毫未动。

“你成婚之前,我曾劝阻过你。窦家两个儿子,各个皆非善类。你嫁给的那个人,甚至比起他的兄长,还要多些手段。”

周惟衎何时竟对窦家的一切如此了如指掌了?分明前世,哪怕与她最为亲近相好之时,他唯一记挂上心的事,除了她,也不过家中几个绣坊而已。

她在斑驳记忆中又想起一事,便提到他面前求证。

“我成婚那日,轿子中曾莫名被射了一支冷箭,并有一张字条。那张纸,可也是周公子给我的?”

“姑娘既已看到留信,为何还是执意嫁给他?”

那日的纸条上,不过寥寥几个字,清隽有力,告诫她——

“不要嫁给他。”

林栩双唇轻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尤其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那人。

分明从前,只差了那样一点,她便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如今却有无数阻碍重重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林栩极力忍耐,但心中忽然涌上来的酸涩还是让她始终勉励维持的镇静险些便要崩然瓦解。

她慌忙捧起茶盏,不忍再去看他。

“我那时,别无选择......”

话一出口,林栩便后悔了。

她用词没有斟酌,一个“那时”,分明会造成他新的逼问。而自己,也不知该要如何回答他。她的心脏紧张地乱跳,周惟衎却没有再问她。

良久,他只是淡淡开口,回应她方才的疑问。

“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危,我亦别无选择。”

林栩睁大了双眼,却几乎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周围衎为何要保护她的安危?她们不是没有关系,几乎形同陌路么?

对面之人却神态如常,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一阵掺了雨丝的寒风自未关紧的木窗潲了进来,连带着半卷的竹帘都被吹动,发出“吧嗒”轻响。

周围衎的乌发随意半扎起来,一缕发丝被风拂动,落在他的唇边,如此清隽风骨,沾了雨意,竟然更加显得潋滟韵色。

曾经便是那双淡色唇瓣,轻轻落吻在她的耳畔,不顾身边所有人劝阻,向她一字一句地允诺着此生再也不会抛弃她,离开她。

亦是那双柔软温热的唇,沾染了猩红无比的血迹,在林家被灭门后,愤怒地仰天怒吼,疯癫狂笑不止——

她单单只是想到上辈子周惟衎受她牵连的凄惨结局,便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

那样残忍的结局,怎能狠心再让他受到牵累?

林栩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便径直站起身来。

可她过于紧张,竟因起身时动作不稳,而不小心将手边的杯盏掀翻在地。

霎时间,茶汤飞溅,将茶案边沿摆放的几本书籍尽数打湿。青玉釉杯盏碎成数片,瞬时便分崩离析,有些碎片又落在地砖上,将周遭一切都变得狼狈。

“夫人小心!”

竹苓慌忙向她奔来,仔细查看林栩有无大碍。

慌张间,周惟衎抬手,递给她一方干净的绣帕。

自然是最好的织云锦,最柔软不过,最细腻不过。

可她不能接。

林栩看向他的长衫,月白色的衣衫沾染了大半水渍,分明比她这个始作俑者还要遭殃一些。

她必须要离开了。

“多谢周公子,今日是我叨扰了。”

竹苓给她将半湿的裙裾擦拭干净,又替她拭去额间细汗,今日明显已不再适宜久留。

她正欲转身告辞,却听身后人温声道:

“芳杏忠心可靠,在窦家蛰伏已久,她手握不少窦家的关键证据,必要时,你可尽信她。”

竹苓面色闪过几丝惊疑,却只是紧步跟在林栩身后,再度向前推开那扇木门,雨势未减分毫,倾泻如注。

狂风乍起,连带着身后再度响起的声音都似会随风而去,隐匿在风尘里去——

“那日我曾说过,你若有难,周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句话,如今依旧奏效。”

.

返家途中,林栩坐在轿中,神色郁郁,伴着软轿上下颠簸起伏,长久未执一言。

竹苓小心地端详着她的神色,犹豫许久方道,“这位周公子,似是对小姐格外关心些。”

既是林栩旧时友人,尚未出阁前便相识之人,再已夫人相称,提及那位公子已是不便。

林栩眉眼中尽是疲惫,仿佛方才那不过半柱香的小坐谈话便让耗尽所有心神。

“今日之事,万不可和府内任何人提起。”

竹苓自然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半晌,她似犹豫再三方开口问道。

“只是,奴婢不懂,周公子方才说芳杏在窦家蛰伏已久......周公子,为何要安插细作在府中呢?”

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轿帘落下而缓缓沉落。

是啊......芳杏即便入府时间并不算长,却也足足一年有余,彼时她自然尚未嫁给窦言洵,也不曾和窦家有过瓜葛。

即便如今周惟衎真的派芳杏在危机环绕的窦府暗中保护自己,那在这之前,芳杏呆在窦家的任务又是什么?

周惟衎说,他并不喜丝织,不过是为了继承家业,让长辈放心,可难道于闹市间开一间茶庐,便是他心中真正所好么?

还是说,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他的身份,他每日的行踪,其实都另有隐情......可为何这些,从前作为他至亲之人的自己,却一概不知?

一路颠簸,她心思烦乱,索性便闭上眼睛。雨后路滑,即便老成稳重的轿夫也连连趔趄,好在很快便在瓢泼雨势再度倾覆之前回到家中。

早有秦嬷嬷撑着伞站在大门处等她,看见林栩落轿,慌忙上前,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秦嬷嬷伸出手臂,示意林栩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即便感受到林栩不受控制的轻颤,秦嬷嬷却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向别院走去。

“可是雨大风寒,沾湿了衣衫,小姐可是冻坏了?”

竹苓便道,“本是陪着夫人去街上买些新鲜花草,没曾想雨势忽的就止不住了,这才耽搁了许久,等到渐小了些才敢动身回来呢。”

两人一唱一和,穿过数道回廊,檐廊边稀稀落落的雨滴坠下,泛起满池涟漪。

果然过了抄手回廊,便见到福珍立在正院门前,正数落着几个小丫头快些将晒好的帕子收进去。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福珍便冲林栩轻轻福了福身。

今春时有落雨,每每雨过天晴后,天气便骤然晴朗,再不见一丝阴霾。

林栩才回到回雅居殿内,便觉得身心疲惫不已,简单换过衣衫便合衣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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