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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显怀

雨势渐歇,几朵乌云顷刻间便毫无踪影,唯有宫墙上的琉璃瓦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蒋衡一袭紫色官服站在宫门前,抬眼看着檐角垂下的水帘,轻轻将肩袖上几丝水渍掸去。

“蒋大人。”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却颇为洪亮的声音,蒋衡转过身去,正对上好久未见的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

只见牛闻远身着一件绯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腰间系着的银带在雨后初晴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竟是牛大人。”

蒋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虽然如今品级高于刑部侍郎,但平日一贯为人亲和有礼,便对着牛闻远遥遥颔首一礼,以敬他的年长资历。

抬首间,蒋衡的目光不经意落在面前人手中那柄油纸伞上——

伞面上分明还沾着粒粒水珠,又见牛闻远行色匆匆,显然这是刚从宫外进来。蒋衡不动声色的按下心中思量。

“御史大人这是正要出宫?”

牛闻远收起油纸伞,随手递给身后小厮,这才抬眉看向蒋衡。

“……听闻近日大理寺又压了几个新案子,陛下甚是关注。想必有御史大人的神机妙算,定能很快便能查个水落石出,以解陛下忧愁。”

牛闻远看着蒋衡脸上那副似是而非的笑意,顿了顿又道:

“今日朝会上,御史大人一方奏折,可是让陛下龙颜大悦啊。"

蒋衡不紧不慢地欠了欠身:

“牛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些在下的分内之事而已。倒是大人这个时辰进宫,可是有何要事面圣?"

经他这么一提,牛闻远便念起待会要向皇帝回禀的案情。他的目光向宫墙上扫去,那里有几只麻雀正唧唧啾鸣,啄食着瓦缝中的积水。让人心烦不已。

想了想,牛闻远还是按下心里的不耐,低声道:

“前不久沐京旧城一处低矮巷子中,发现了秦子塬的尸体。而此人,正是惠东安知府儿子之死一案的元凶。可他如今一死,这件案子便又走进了死胡同——”

蒋衡静静听着,抬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方才还挤在一处的麻雀中,其中一只身形稍小,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良久,蒋衡方笑着道:“既是死胡同,亦是收尾的好时机。”

他顿了顿,“刑部审理要案重案无数,牛大人又一向甚是决断,想来这点小阻滞自然不在话下。”

牛闻远轻笑一声。

“只是到底不比蒋大人如此豁达心胸,难怪自入仕来便政运亨通,实令牛某敬服。”

蒋衡微微躬下几分身子,腰间的白玉腰带便向下几分,箍出他窄瘦的腰身。

他看着牛闻远一双浓眉下几乎按耐不住的不悦,又勾唇浅笑起来。

官职坐到这个位子上,基本周围各个都是人情练达的老江湖。聪颖如他当然明白,牛闻远话中带刺,不过是对自己曾经在惠东之案上插手一事心生不满。

而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之间为了审案互相掐了十几年的架,自然不是片刻间便能凭他一己之力而消弭的。

蒋衡今日心情松泛,也并不恼,只是颔首道:

“那今日晚辈便不耽误牛大人了。改日再找牛大人您喝茶叙旧。”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阔步迈向尚留有积水的石砖上,身后则有随行小厮慌忙亦步亦趋地跟着。

牛闻远看不惯蒋衡毕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也无非是心底积压了太久的案情,看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便觉得烦闷罢了。他叹了口气,将不悦按下心头,又扫一眼手中的卷宗——

惠东一案,若非蒋衡当日留下一封书信,他又如何会草草结案?

他不由得回头看向蒋衡那抹已经愈来愈小的紫色身影,脑海中却浮现那人的亲笔字迹。

健硕有力,方正遒劲,那日的书信他就着灯烛拆开来看,内里却不过寥寥几个大字——

“荷城梁家。”

宫墙上恼人的麻雀不止何时又飞了回来,在瓦片上跳跃,溅下细密不绝的雨滴。牛闻远抬头看了眼天色,乌云不知何时竟已尽数散去,露出一线晴空。

牛闻远眯起眼睛,心底几丝厌烦几丝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加快脚步。

这个案子,若非蒋衡指点,他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可偏偏……这个案子牵扯到的每一个人,都大有来历。秦子塬此人死的不冤,却并非此案主谋。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之事。以他的性子,势必会揪出幕后主使,也势必会将所有的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但一若彻查,这些年远在荷城的那些几乎被人遗忘的隐秘旧事,或许便又会重归世人眼前——

那是他自己即便做官数载,浮沉多年都依旧不曾了解过的朝堂密辛之事。

一旦牵扯,恐有大难。

那夜月黑风高,蒋衡离去之后,他几乎是枯坐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依照蒋衡之意,将重要线索按下不提的。

可是——牛闻远又不禁想到——蒋衡自科举入仕以来,可谓平步青云,平日里颇得今上赏识,才能以如此资历坐稳御史台之首。

那么蒋衡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吗?

“大人,雨停了。”身边传来小厮的轻声提醒。

他今日面圣已耽搁太晚,再细想下去恐怕只会惹得龙颜不悦。更何况,这件案子......已经定性结案了。

牛闻远长叹一口气,抛却心中杂念,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快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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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暖风掺了雨后初霁特有的清新,格外撩人。

雕花窗棂边,一盆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相间的花瓣随风轻舞,悄然飘落窗台。锦帐低垂,漏进几缕和煦细碎的光影,洒落在床榻上。

林栩在一片安宁中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觉睡得极沉,许是累坏了,她已经很久未曾歇息的如此安稳,醒来时,竟有些恍惚。她慵懒地翻了个身,努力适应着洒落满室的春光。

原本还静谧的室内,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了响动。林栩侧耳倾听,却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细弱的呜咽,像是幼兽低鸣的声音……

她心中被唬了一跳,不由得蹙起眉尖,她撑起身子坐起来,薄毯便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月白色微微敞开的衣襟。

转头望去,只见一向空荡整齐的床边,如今竟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雪白毛球,甚至还在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小家伙巴掌大小,耳朵尖尖的,像两片软白的小叶子。

它见林栩终于醒了,立刻竖起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粉色的小舌头吐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林栩愣了一下,还是不能适应雪团已经来到这个家的事实。

小家伙却精神头十足,很是兴奋,那团湿漉漉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她看,看得林栩不禁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伸手向前,轻轻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

没想到雪团得了抚摸,更加高兴,立刻便蹭了上来,温热的小舌头直舔着她的手指,痒的让林栩忍不住轻笑出声。

“雪团。”

林栩一边躲,一边轻声念着给它取的名字。

她从前并未真正养过猫犬,因此有些生疏,可那家伙却最是缠人,尾巴摇个不停,她便将雪团一把抓起,抱到膝上,指尖轻轻梳理它柔软的毛发。

小家伙却毫不认生,舒服地眯起眼睛,甚至还贪得无厌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成一团。

林栩不由得哑然失笑。

“夫人可是醒了?”门外这时传来竹苓的声音。

得了她的首肯,竹苓便推门而入,却在看到林栩怀中的雪团神色一变:“雪团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奴婢方才还见它在书房呆得好好的呢。”

林栩轻笑起来,她拾起雪团脖颈处那半截的红线,明显是被这贪玩好动的小家伙自己扯断的。

她指尖轻轻挠着雪团的耳后,便见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无妨,许是呆在室内闷了,也是,它既养在别院,往后便让它自由自在些吧,无须让人一般总是拘在一处。”

她总觉得生灵还是要自由自在地才好。

竹苓一边为她整理着床铺,一边抿唇而笑:

“看来夫人可甚是喜欢这个小雪团呢,二爷本就是特意买来讨您欢心的,如此也可以放心了。”

林栩将雪团安稳地放在地上,小家伙便立刻围着她的脚打转儿。

“我可是睡了很长时间?”

竹苓笑着摇头:

“夫人一回来便困倦不已,原本以为只是小憩,没想到您这次却睡得安稳,我便给您搭了层毯子,您拢共也就睡了近一个时辰。对了,您睡梦中,还一直喃喃轻声说着梦话呢。”

“哦?”林栩抬眉。

“您声音很低,我听不真切,但听着倒像是......药膳......芒草之类的......”

林栩停下梳发的动作,指尖微动。

莽草,药膳......她竟是在睡梦中还惦念着自己被人下毒,并且尚未找出凶手之事。

而竹苓立在窗前,春光大好,衬得她一张瓜子脸娇俏如玉,白皙水嫩,自是才渐渐长成的小女儿情态。脸上的懵懂和平静,一如从前的恬静自然。

不会是她身边人的。

不会的。

林栩静静地想。她将额前一缕乌发拨至耳旁:

“前些日子那些药膳我成日喝,早便喝腻了。原来便是睡梦中都忘不了呢。如今眼看日子渐暖,我仔细将养着便是了,把那药停了吧。”

竹苓得了吩咐,便点头应下。她也觉得那些药虽然调养身子,但夫人体寒,长此以往喝下去也未必便是好事。整理完床铺便转身去和厨房说了。

.

晨起刚过了寅时,四周还散着未明的光,几捧晨露却早已凝在鲜绿的芭蕉叶上摇摇欲坠。

林栩带着竹苓,主仆两个小心地踩着青砖缝隙里新冒的苔痕,缓步往主院走去。

她今日穿着件浅碧色裙裾,简单梳着团髻。这个时辰夜雨刚消,院子里便格外安静,时不时随着她的脚步,还能看见几只原本蛰伏在草丛的蛐蛐被惊扰地跳起来。

到底是清晨,四周都弥漫着寥寥水雾。她又穿过几道回廊,临近主院的那株老梨树不知何时开了白花,亦不过几日,竟已谢了多半,枝头最高处更是冒出一茬青涩的果子。

已是春短夏长,即将夏至的时节。

她才转过月洞门,便听得远处有一阵金铃声响起,缓缓划过周遭的静谧。

来人自是一幅艳如海棠娇媚,堪比明珠璀璨的好相貌。冯黛珠搭着丫头的手,正缓步往这边走来。

大房如今已是八个月的身子,高高隆起的孕肚将遍地金襕裙撑得滚圆,她穿着的石榴红对襟大袖衫颜色本就耀眼,其上更是以金线满绣成龙凤呈祥的图案,打扮的竟是丝毫不输节庆日子的。

冯黛珠本就长得十分好看,即便孕中打扮,也总是耀眼华贵的。她一路婀娜走来,发间斜插的那支累丝金凤步摇便摇摇欲坠,翅尖垂下的那颗南珠悬在眉心中间,色泽逼人。

“弟妹今日这身好生素净,远看竟似要和这满院芳草融为一色了。”

冯黛珠指甲染了丹蔻,说话间,红艳艳的点缀在她素白肌肤上,唇畔缀满的笑意在走近后,又加深了几分。

林栩福了福身子对她行了礼,笑得十分亲和:

“大嫂说笑了。”

自己一贯是清淡的打扮,况且平日里在后院待着,若没有大事,也不过是去给白氏请安需要走动而已,便又穿得更加素净了些。

二人说话间已行至主院门前,福珍守在正堂前,看见她二人走来,忙笑盈盈地将人往里间请去。

殿内倒是春光尽显,格外明媚。只见雕花槛窗尽数支起,晨风便裹着金银木特有的辛香徐徐涌了进来。白氏素来不喜焚香,只每日选取最为新鲜的花枝装点内室,便也有着独一份的清雅怡人。

她今日头上戴着抹额,穿了件深紫色团福褙子,听见人来了,也不抬头,只是凝眉修剪着白瓷瓶里的刚送来的木香藤。

白氏爱花草,几乎是府内人人皆知之事。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段青茎应声而落,并有少许的汁液溅在一旁的青金石镇纸上。

福琏侍奉在侧,忙将丢弃的青茎收拢起来。

“母亲,儿媳妇儿给您来请安啦。”

冯黛珠笑颜娇俏,却与林栩一同认真地行了礼,她本行动不便,只得以手托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颇为吃力。

白氏又接过一旁小丫头恭谨递上的绣帕,将每一根指甲都擦净了,这才闻声抬起头来。

她匆匆瞥过林栩,却在看到冯黛珠时弯下的身子时不由得拧起眉头,随即便变了脸色,呵斥她身边的小丫头:

“我看这大房的人是愈发会当差了!主子有孕在身,不说赶紧呵护劝阻着,却如此不当心,任由主子行礼。若有何闪失,难道是要拿你们来顶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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