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母子?这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说隽娘的话我还有点印象。”一位身材壮硕的青年被问到时勉力回想,“她以前开的布衣铺子还有些名气的。家妹以前就喜欢上她家订做衣裳。不过自从前些年他们离开求安以后这儿就被改成现在的云萍楼供那些公子哥儿来消遣了。”
“那您知道原来的住户去了哪里吗。”狐七问道。
男人摆了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具体情况我也从没细问过家妹。估摸着应当是生意做不下去搬走了吧。”
楚元零短暂沉思了一下,谢过之后,递上些碎银当作问询费告辞。
“还继续打听吗?”
狐七摇了摇头,楚元零却不忍心看着旁边焉头巴脑的某人无终而返,索性再拉着狐七向住户们打听下落。
日暮西沉。忙活许久的两人明明腹中早就已空无一物,却都毫无胃口。
估计是先前过于炎热,狐七耷拉着脑袋疲得精气神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两人正琢磨着打算放弃,先寻到一家落脚处才是正事,大不了明日再继续。
谁知楚元零突然踮脚隔着人群跟狐七挥手大喊。“七七!七七!找到了!”
狐七惊喜抬头,远远就看到楚元零的身影。于是连连点头谢过面前的人,急忙跑了过去。
“隽娘在我们回天山没多久,听说她宪城的亲戚好像出了什么事,就连同她的铺子一同搬回宪城了。不过宪城离求安太远了,那小孩儿跟他娘亲没有随她一道过去。”
楚元零口干舌燥,这么久一口水都没喝过,就只顾着陪着人瞎晃悠。现在说一个字都感觉喉咙在冒烟。
“那……”狐七刚想开口就被人打断。
“其他的我可就不知道了哦!这都还是我问了好几个人拼凑出来的。都这么久过去了。那小子也不可能一直乖乖待在那里。还说不定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逍遥快活了。”楚元零搂住狐七脖子勾肩搭背地说,“好了我的七七啊,你就别管了吧,他死不了的。再说我们今天都找一天了,就差没有围着城墙跑了。他要还在求安,知道有人在找隽娘,肯定回来看一眼的。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又没什么变化,看到我就知道肯定你也在的。”
“……嗯。”狐七低垂眼睑,眸中波光逐渐黯淡,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带的长萧闷闷点头。
夜晚,镇上灯火相连,温度却骤然下降。狐七身体不好,好磨歹磨楚元零,给他雪白的袍服外再裹了一层狐裘披风,这才放心他出来。
狐七立足于莲池的小亭中,银色白发长垂于身后。他发神般地眺望远方,浓稠如墨的夜色衬得他肤色如玉,飘逸出尘。
唉……人海两茫茫,若无机遇,愿你此生平安便好。
狐七取下长箫。池边亭榭绵延,待一曲终了,箫声断入月明中。余音袅袅。
“啪啪啪。”突兀的掌声响在此时静默无闻的空间里。
“公子为何吹得如此忧伤。”
狐七转头放下长箫,他竟没发现亭中除了他何时还多出一人。
“见笑了。”
“不不,公子才是说笑了。”男子抱臂靠在柱边低吟笑道。
“技艺不精,闲来无事吹着玩而已。”狐七手指骨节分明,握住箫尾在空中晃了晃。
“箫声悦耳忘怀。是我唐突公子了。”男子侧身从背阴处走了出来。
“谢谢……”狐七耳尖爬上一抹绯红,收起长箫将它别于腰间。
啊……先前被亭中阴影覆盖还未注意,等男子走了出来狐七才看清了此人的面容。长眉如剑,双眸如星。他不似楚元零的清冷俊秀,也不似狐七的柔目温润。而是另一种,很强硬,很凌厉的美。
亭中石桌上的微弱烛光更是照得男子轮廓刚棱有力。虽然狐七在天山上就看过各式各样好看的人。但硬要说的话,给他的感觉男子更偏向于狮族人……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是狮族的。狮族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出天泉……狐七脑中立马挥散了这个滑稽的想法。
狐七:“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天诡派玄胤。”男子作揖道,“叫我玄胤就好。”
“狐七,玄公子随意称呼。”狐七有模有样的学着男子作揖到。
“玄……咳。”穆玄胤顿了顿,差点被口水给呛到。“狐七公子,在下姓穆。”
“嗯?穆?”狐七听到男子的姓氏眼睛突然亮了亮,“哪个穆!是沐雨经霜的沐?还是朝朝暮暮的暮?”
穆玄胤心里咯噔了一下,刚刚被狐七岔了一下没多注意,这才觉得他的名字和他说的话都甚是耳熟。
“穆如清风的穆。”
某些画面隐约重合,狐七看着穆玄胤欲言又止,内心纠结一二开口问道,“穆公子以前可有改过姓名?”
“不曾。”穆玄胤摇了摇头。
“这样啊……”原来只是同姓罢了。希望再次落空,狐七心里很是失落,“不过你倒是和我那小弟同姓。也算是有缘。”
狐七没多在意取下外袍坐在木凳上,白发如澄潭般倾泻而下耷拉在胸前。
“令弟家住求安?”穆玄胤落坐在旁,忍不住问道。
“不在。”狐七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我亲弟。一次偶然间瞎认的便宜弟弟罢了。”
“那……”
狐七摇了摇头,委婉道,“他走丢了。”
穆玄胤闻言有些诧异,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牙人拐卖。
“牙人?”狐七愣了一下,随即才理解穆玄胤口中的意思,连忙道,“不是不是。是因为他从小就跟我分隔两地。我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了,时至今日我才有机会过来寻他。但是他好像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甚至关系也算很亲密,我们甚至连话都没好好的说过两句,只是我以前稍微帮过他一点小忙,估计在他心中早就忘了我这个哥哥吧。”狐七抬头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闹市,“或许是因为他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所以这次才想着过来看看他。既然没有结果,估计过几天我也就离开求安了。”
穆玄胤听完眉头紧锁,指尖在长凳上轻笃了几下。
“罢了……一面之缘,倒也不知为何会与你谈及这些。”狐七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冷风灌进喉咙咳了两声,“多谢公子今夜相陪。穆公子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免得寒气入体怕是会生了病。”
“那你呢?”穆玄胤抬头问道。
“我也该回了。方才只是有些烦闷才独自出来散散心,再不回去我挚友又该瞎操心了。此番多谢你陪我闲唠,说出来心里着实舒服了些许。只不过这长箫我吹着实属暴殄天物了,看你跟我有些眼缘,若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赠与你了。”
“这……”
“是毁是留随穆公子高兴。”
狐七笑了笑,拿起外袍重新披上,把箫放入人怀中微笑辞行。
穆玄胤摸摸怀中用上好白玉合成的长箫有些走神。箫身泛青,质地细腻润滑。
然而穆玄胤手中一膈,发现这根箫尾处居然还缠有一根红绳。
红绳末端栓着一只小白狐吊在下面摇摇晃晃,穆玄胤感兴趣地捏住白狐,用指腹来回摩挲它的脸颊。
……好可爱的小狐狸。穆玄胤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挑,扬起一抹笑意。
“叮铃。”“叮铃。”
狐七走后几声清铃若隐若现,荡开在这亭顶,没入天际。
这个铃声!?
穆玄胤心下一惊,立马回神,朝狐七走时的方向望了过去。
“等等!!”“狐七公子——!”
然而等穆玄胤急忙追出亭外远远望去,可惜再怎么寻,那抹白色也早已没了身影。
穆玄胤四下寻人不得,忍不住一拳打向旁边石柱。
“啧。”
穆玄胤攥紧了手中的玉箫,恰好,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
穆玄胤扭转玉箫,发现箫身背面还刻有一些纹路。
这个纹路……那个锦囊背后也被金线绣着同样似火缭绕的纹路。两方竟奇异的重合在了一起。
狐七,狐七……日日念想之人竟跟着遥远记忆如丝般勾起。
差一点、就那么差一点他就能留下他了。
居然真的是你……你来找我了,对吗?哥……
穆玄胤捏紧拳头,独自对着高空挂着清冷的残月,仰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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