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利安的伤好,骆齐听开始给他做系统的训练。
她并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衣着光鲜的社会精英,况且,她也不会教养孩子。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她回了SOB,小尤利安跟着她,一定要学会简单的防身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他可能还没有习惯自己有名字。
“尤利安,吃早餐。”
“尤利安,想不想踢球?”
“尤利安,拳头挥出去,像这样!”
诸如此类并不会得到他语言上的回应,大部分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着笔涂画,或者在花园里垒石块。
骆齐听有时间有耐心,直到小尤利安肢体笨拙再次受伤蹭破了皮。
她拿了药箱给他处理伤口,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你不是一个编号,你有自己的名字。尤利安,你叫尤利安。”
“谢谢。”小尤利安开了口,他长久不出声,音带如破损的锣,有些嘶哑。
但是足够了。
正是晚霞漫天的时光,骆齐听抬手揉他的头发:“不用谢。”
她还是坚持教他防身术,但是徒劳,尤利安实在不是练武术的材料,相反,他对音乐的敏锐惊为天人。
他过耳不忘,能拉出流畅的小提琴曲,简直是个天才!
她喜欢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小尤利安听他拉小提琴,不管风雨或者晴,这样的岁月让她忘了过去的日子。
她是个孤儿,被挑选被培养成杀人工具,而小尤利安,被她培养,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复诊之后,除了听不见的左耳,其他一切都好,骆齐听联系约瑟芬,提出要回情报局。约瑟芬让她等消息。
先等到的是约瑟芬去世的消息。
她从电视上看见新闻里播报今天凌晨25街的民宅失火,造成两人死亡。
那是约瑟芬的住所。
骆齐听立刻拨打约瑟芬的电话,已是无法接通。随后联系阿曼达。
“Lok,听着,这只是一起意外。我们在约瑟芬的血液里检测出酒精含量达0.23克/100ml。初步推断约瑟芬醉酒,摔倒的时候拽脱了桌布,被壁炉的火引燃,导致火灾。”
“另一名死者是谁?”她声音冰冷,没特别的情绪。
“是送奶工,送奶工看见房子起火,去救人,很遗憾,也死在了里面。”阿曼达喊她名字,“Lok,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约瑟芬财务状况良好,以我的权限我所知道的,他手上参与的计划并没有遇上阻滞,不会有人暗杀他。”
“况且,他酗酒你是知道的。”
骆齐听打断她:“那我们不知道的呢?”
长久沉默,阿曼达又喊她:“Lok,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好了,你保重自己。我要去看看维尔纳。”
挂了电话,骆齐听在原地站了许久,理不清头绪,但是很肯定,约瑟芬绝不会醉酒发生意外。
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到此刻,她再一次变成孤家寡人,约瑟芬,尤利安都不在了,维尔纳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而阿曼达,她能保住自身吗?
她生出荒凉感,玻璃窗上映出小尤利安的影子,小小的人站在她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
骆齐听回过神,转身张开双臂,小尤利安走上来被她抱进怀里。
她只剩他了。
约瑟芬的葬礼,她没资格抬棺,一个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特工,只能远远站在最后。
阿曼达与她并肩,戴着黑色的墨镜,没有转头,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她听她出了声:“我并非游说,Lok,现在你收养了一个孩子,你应当安稳下去,不要再过以往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况且,你的耳朵......”
“Lok,如果你想好好活着,就听我的,去情报部门。”
“不要让尤利安白白牺牲。”
她没回应,阿曼达叹气:“你好好考虑。”
骆齐听去找了比尔。
“我很忙,能抽出时间见你已经很不容易,我的要求,你去情报部门,如果你想聊其他,抱歉,我没时间。”比尔并不看她,低头签署文件。
骆齐听直奔主题:“我想继续之前的工作。”
“你觉得我凭什么会要一个左耳失聪,并且极有可能降低了百分之七十战斗力的人?”
“Lok,你的身份,你该了解我的意思。”
“那我辞职。”
“好。”
阿曼达送她回家,唠叨一路:“你疯了?还要做回以前那种愚蠢的事,受一身的伤?”
“稳定的工作摆在你面前不好吗?”
“Lok,你想清楚,你离开,失去庇护,如果以前的人寻仇,你要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闭嘴。”她甩上车门往屋子里走,后面阿曼达快步跟上还是喋喋不休。
骆齐听进屋看见小尤利安安静地坐在桌边画画,她站着同小尤利安打招呼:“尤利安,我回来了。”
“Lok! 尤利安? 他叫尤利安?”
小尤利安站在骆齐听身边,看着阿曼达不出声。
“你好尤利安, 叫我阿曼达。”阿曼达坐在男孩子对面,没得到回应。
骆齐听也不在意,拍拍小尤利安的肩膀让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空间里寂静,午后和煦的日光洒进来,地板上镀了金。
阿曼达再多的话也讲不出口了,喝光杯子里的水,她看着骆齐听:“好好享受你的退休生活。”
起身跟桌边的男孩再见:“尤利安,你会保护她的,对吗?”
骆齐听拥有了两年的快乐时光,跟自己的后遗症,跟失聪的左耳和解。
世上没有了两个NO.10,只有骆齐听和尤利安。
他会讲话了,虽然不多,词语也很短,但是足够了。会主动跟她拥抱,会拉小提琴给她听,会接受她的调教学一些拳脚。
他们相依为命。
她不让阿曼达来探望,也不主动告知自己的近况。
阿曼达不解,她语气淡然:“我想做个普通人,不想跟你这样身份的人有瓜葛。”
“是怕有一天连累到我?”
她没接话,视线落在尤利安的墓碑上,如果可以,她愿意去保护阿曼达。
灾难来临之前通常无声无息。
小尤利安被野狗咬了,无端蹿出的疯狗撕咬住小尤利安的袖子,疯狂的起跳要把男孩扑倒,小尤利安拼命地甩,却是徒劳。
就在狗要咬上尤利安眼睛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骆齐听从窗口开了枪。
疯狗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尤利安,你流血了。”她仔细检查小尤利安的伤,衣服穿得多,袖子被咬破,万幸并无大碍,只有右手被咬了。
“我们得去打疫苗。”骆齐听来不及细想哪里来的疯狗,抱着小尤利安驱车往诊所去。
这两年的相处,小尤利安有了些许语言,此刻他把左手搭在骆齐听的肩膀上:“Lok,不担心。”
“尤利安,不要怕,我们就到了。”
医生给尤利安清洗了伤口,注射了狂犬疫苗。
他很轻松地开玩笑:“已经好久没有人来注射过狂犬疫苗了,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又问骆齐听,发病的狗有没有处理掉。
“死了。”她问小尤利安感觉如何,又记下医生的嘱咐,带他回了家。
那只疯狗还躺在草地上,这里前院并没有围栏遮挡,所以无法确定是哪里来的狗。
骆齐听带着小尤利安把狗拖到后院空地上,挖了一个坑,她倒了些汽油,把火机递给小男孩:“烧了它。”
小尤利安接过来打着火,没有犹豫,点燃了手中的纸扔进坑里。
火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骆齐听把小尤利安揽进怀里:“睡觉吧,醒来就不疼了。”
喉咙干哑,有些发热,小尤利安很困,昏昏欲睡,骆齐听替他掖好被角:“感冒了,小意思,等好了,我带你去捉兔子。”
但是小尤利安并没有好转,他很渴,却吞咽困难,水撒了一身,整个人瘫软无力,发着低烧,软软靠在骆齐听怀里。
骆齐听觉察到不对劲,立刻带他去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小尤利安狂犬病发。
狂犬病!
骆齐听把医生逼到墙角,暴怒:“不可能,他打了狂犬疫苗!”
“女士,你冷静点,的确是狂犬病发。”
“救他!”她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给我救他!”
医生被她推了一个踉跄,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爬滚到病床边再次检查小尤利安的状况,门外的人吓得噤声。
医生头上淌着汗,身体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他已经到了兴奋期末期,后续会进入麻痹期,一般会在6-18个小时内死亡。”
“他打了疫苗,他打了狂犬疫苗!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骆齐听摁住医生的手,“你找药,你救他,我求求你。”
“女士,你冷静些,狂犬病发,救不回来。世界上没有哪一种疫苗是百分百有效的。”
她暴怒,打开药柜寻找,里面被她翻得杂乱,药品落了一地,骆齐听对医生的安抚充耳不闻。
一番徒劳,转身抓起医生的后颈把人扔在一边,小尤利安还有意识,努力朝她伸手,说出了一生中最长的句子。
他语言含糊杂乱,骆齐听听懂了。
“Lok,我爱你,谢谢你,我要回家。”
十个小时后,小尤利安在她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她什么都留不住,烧了小尤利安的尸体,把骨灰装在了陶罐里。
夜已深,骆齐听驱车停在给小尤利安注射狂犬疫苗的医生家门口,看着灯熄灭,她下了车,身手敏捷翻过院墙,推开窗进了屋。
眼睛适应了黑暗,骆齐听把这栋房子仔细勘察了一遍,中规中矩的中产之家,高奢富庶,这样的人并不需要铤而走险拿患者生命开玩笑。
她上了楼,没有隐藏脚步声,推开卧室门开了灯。
“oh!你是谁!”
“天呐!救命!”
“闭嘴!”骆齐听掏出枪,止住医生夫妇的尖叫。
她踱了两步,视线落在惊惧的中年夫妻身上:“一个月前,在你的诊所注射狂犬疫苗的小男孩,你还记得吗?”
医生惊恐点头。
“他死了。”
“狂犬病!”
“死了?不可能!”医生连连摆手撇清关系,“我们的疫苗都是正规采购的,DK制药生产,有采购单据,不会是假的。”
又试着说服她:“女士,我想你应该知道,没有哪一种疫苗是百分百有效的。”
“女士,您节哀。”
骆齐听并不需要听这些废话,她手中的枪挥了挥:“疫苗还有吗?”
“有有有。”医生连连点头,“是同一批,还有。”
“起来,去拿给我。”
她从诊所拿走了所有剩余的疫苗,随后给阿曼达打了电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周后,她们在墓地见面。
阿曼达把手上的报告递给她:“疫苗是假的,只是10%的葡萄糖溶液。”
她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尤利安的墓碑上,心中有些自责,忘了带彩虹橡皮糖。
阿曼达喊她:“我知道小尤利安的事你很自责,两个尤利安的不幸都不应该怪在你身上。Lok,放过自己。”
骆齐听没接他的话,转身走。
阿曼达在身后大喊:“Lok,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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