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祝祈梦面色如常，抬手整了整衣领，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想来看看老师，不行吗？”况言说得理直气壮，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澈见底，心底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祝老师脖子上的红痕，形状很像人的手印。
是错觉吗？
在办公室赖了大半天，况言发觉对方肉眼可见的不耐，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轻轻关上房门，他转过身，余光处闪过一道黑影，令他不由得侧目看去。
便见一个身着校服、披头散发的女学生从年级主任办公室走出，低垂着脑袋，朝他这边的方向移来，目标似乎是长廊尽头的卫生间。
况言沉默着注视女生，隐隐觉得对方的身形有些熟悉，可那些乱糟糟的头发遮盖了大半张脸，根本辨别不出身份。
丝丝血腥逐渐渗入鼻腔，随着二人距离的缩小，愈发浓郁。
沉闷的脚步声兀地止住，与此同时，溢满整个走廊的铁锈味几乎要将况言的思维冲垮。
脖颈扭动，他与女生对视。
那是一双平静到极致的眼睛，黑白分明，无波无澜。
“你……”张了张嘴，他喉间音节刚冒出，女生便自顾自地扭头离去，微风扬起，血腥气霎时散了大半。
收敛心绪，况言对其他人的私事并不感兴趣，转身走向那间满是不好回忆的卫生间。
“哗啦啦……”
数不清的玻璃渣子自掌心脱出，垂直落入第四间隔间的垃圾桶中，在窗外夕阳余晖的照拂下，闪烁着柔和的光细。
用笔划去墙面上的名字，况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视线转向身侧倒在墙角的扫把杆子。
大约几分钟过去，随着几声巨响，抵在隔间内部的物品被撬开，散发着死亡与怪谈气息的领域得以重见天日。
深吸一口气，他侧眼望向天空。日光下坠，明月升空，浅浅紫黑自天边漫上穹顶，点点星光藏匿其间，时隐时现。
还有时间。
指尖微颤，缓缓触上隔板，况言的视线死死盯着隔板下面的缝隙，恍惚间，竟有一丝黑影于地面之上摇曳不止！
屋外冷风翻腾，呼啸而过，玻璃窗板嗡嗡作响，仿若有无数只无形的手疯狂拍打，争先恐后地妄图挤入建筑内部。
“吱呀～”
出乎意料地，隔板无风自开，牵动着那陈旧腐朽的零件渐渐运作，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第五间隔间，并没有想象的血迹斑斑，反倒是干净得一尘不染——除了与第四隔间相邻的隔板。
鬼使神差般，况言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片领域。
他用扫把杆子抵住隔间门，防止因“不明原因”被锁在里面，转而靠近了隔板上烙印着的诡异涂鸦。
眼睛！
密密麻麻、密不透风，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眼睛！
血线歪七扭八地游走在孔洞之间，将它们圈套、笼罩。颤抖不稳，似在发泄着作画者愤恨的情绪，直击人心。
“你感受到了吗？”
况言猛地回头，可声音的来源处空无一人！
接着，他低下头颅。
不知何时，马桶盖子被人合上，光滑的表面堆叠着一套崭新的校服……
而校服的最上方，则是一卷粗糙的麻绳。
“视线！”
又是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声。
寒意在心底升腾，况言眉头紧锁，再度回头，但这一回，他的目标明确。
一步、两步，脊背弯曲，他的脸贴上了画满眼睛的隔板，墨色的瞳孔不知不觉中嵌进了逸散着微光的空洞。
——黑色的，什么没有。
不！
就在他疑惑之时，那团纯黑被惨白所覆盖，而后就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宛若昆虫肢节的黑线闯入视野。
隔壁有人！况言迅速得出结论，想要踱步后撤，却忽地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愈发艰涩。
脖颈间的瘙痒感被疼痛取代，他奋力喘息，十根手指则穿过了蠕动的细长躯干与自己的皮肤。
缺氧的感觉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干涩的眼球随之上翻，看到了躯干的源头。
那根麻绳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穿进了他的脖子！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况言被绳子拽得身形剧烈摇晃，一双脚尖吃力地点着地面，貌似下一秒就要离地。
慌乱中，他瞳孔转了转，看向刚才那个孔洞。
和先前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并非第四隔间的一角，反倒依旧是那抹幽深的纯黑。
那双眼睛还未离开。
荒唐的想法在脑海里炸开，与此同时，颈间麻绳骤然松开，来不及反应，况言喘息两下，立刻把搭在肩头的绳子抓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厕所。
“砰砰砰！”
同昨晚如出一辙的敲击声从背后响起，只是这回声音更大，更加猛烈。
***
“呃……朋友，你脖子上是啥？”路明斌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指着况言脖子上血淋淋的绷带，道，“大仇得报，你怎么还想不开了？”
“你知道厕所最后的隔间里发生过什么吗？”况言答非所问，不时扭扭脖子。从厕所里死里逃生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脖子一直都在疼，还有点痒痒的……就好像那根绳子从未离去般。
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路明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别跟我说你去那里蹲坑了啊！堵得死死的，你翻进去的？！”
“……不，这不是重点！”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话题走歪，赶紧拉回，“你靠近点！”
况言顺势靠近了点。
“咱们学校死的人真不少，但那个厕所怎么说呢……算是比较邪乎的了！你晚上千万别靠近，也别待在教室里！相对教室而言，宿舍是比较安全的！”
“为什么？”况言盯着路明斌的眼睛，问得真切。
见同桌如此懵懂的模样，路明斌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有些东西不能说得太明白，就说这些教室，都挺那啥的。我说明白了，不是往靶子上撞吗？”
——“同学们晚上好！”
像是一颗石子砸入死水潭，蓦地激起荡荡涟漪。
说着小话的两人抬眼看去，讲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三个校服各异的学生，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班的许新杰。
“郑简？”况言的目光落于高三学生代表的身上，下意识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下倒是把路明斌的兴趣拉上来了，他诧异道：“不是，你啥时候知道的他？我靠！”
“他很特别吗？”况言疑惑道。
“这位可是监狱的传奇人物啊！副校长兼高一年级主任之子，前任学生会会长，成绩断层第一，稳稳的青百希望啊！满分七百五，这神仙没下过七百分！”
“七百分？”况言还没搞清状况，突兀地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极其缺乏常识，竟是刚好印证了记忆上的问题。
“不是，给我气笑了哥。”路明斌崩溃了，他见过混子，可没见过这么混的啊！
“得，不说那个。这哥们次次都拿学校的奖学金，实不相瞒啊，我总觉得他是学校请的托儿！特么和第二名差个两百几十分，你觉得合理吗？！”
“‘托’是什么？”
路明斌彻底沉默了。
怎么说呢，同桌有时候也不是必要的。
“我代表学校全体师生，欢迎各位的到来。在这里，大家将会度过三年挥洒汗水的时光……”这时高三代表结束发言，轮到了高二代表上台。
况言寻声望去，注意力却被许新杰吸引了去。
和往日低头照镜子的孤僻模样不同，站在讲台一侧的她明显有认真整理仪容仪表，刘海被撩到耳后，露出了一双淡漠的眼睛。
她面向众人，第一次展现自己的真实面貌。眉眼细长，恰似一对空明新月，衬着雪白肌肤，红润的唇瓣泛起点点水光，气质落落大方。
但这并非况言所关注的点，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对方那从未移动的、指向后门小窗的目光。
正当他要看过去时，许新杰又恰到好处地收回了视线。
***
在寝室厕所隔间蹲了一夜，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况言便洗漱换衣，急急匆匆地去了教室。
根据路明斌的小道消息，每年开学典礼，都会有一位新教师代表上台讲话，而那位祝老师刚好是今年的新老师！
虽然对方被选中的概率不大，但况言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期待，以至于睡眼惺忪的路明斌，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完全清醒了，嘴里还不住呢喃“见鬼了”之类的话语。
早上八点整，刚结束早读不久，班主任李老师便整理好队伍，前往升旗广场。
作为班上最矮的几个男生之一，况言被李老师以“影响班容班貌”为由，安排在队伍的最后方站着，混进了最“活跃”的隐匿地带。
“昨天刷热搜没？咱们‘郑传销’被曝光了！真是初生啊！不过热搜下得也是快，要不是我冲浪境界出神入化，还刷不到呢！”
“我看你就是暗恋这破学校，天天高搜！”
“劝你小子收敛点，别被人举报偷偷带电话手表刷v博！”
“不是，你们不就好奇那老东西干的事？简直逆天啊！”
“那你倒是说啊，铺垫这么久就为了吊胃口？”
况言听着也有些好奇，便默默挪动脚步，从高一的阵容，加入了高二队伍。
月考完换到了靠窗的位置，结果这几天刮风，晚上自习的时候，总能看到外面有白色的布料一闪而过……今天才发现，是前面那哥们把窗帘的尾部通过缝隙，塞到了外面导致的。害我白兴奋了TT
顺带一提大家平时注意休息，我们这边国庆补课，一个高三的学生就出事了……可怜了他父母，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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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眼中的未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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