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新杰你们知道不？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昨天被人爆出来和郑传销居然是那种关系！”
“不是吧？是被强迫的吗？”
“谁知道呢？万一她就是那种人呢？”
况言听得不住皱眉，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了演讲台。此时校长刚结束讲话，正缓步走下台阶，而接替他的既不是高三代表，也不是高一代表。
而是那位存在感实在不高的高二代表。
“咦？正常来说不是高一先上去吗？”
“是副校长上吧？不过现在也没脸见人了哈哈哈！”
高二学生代表站在讲台的最中间，从学习谈到人生理想，从个人谈到人类命运，可谓是把能讲的东西，全一股脑倒了出来，迟迟不见停下。
时间分秒流逝，渐渐地，他那张从容淡定的脸变得僵硬，血色褪去，眼睛时不时瞟向演讲台边的校长。
窃语声在人群里翻涌，掀起的浪潮几乎要将所有人淹没。
不对劲。
熟悉的阴冷气息爬上脊背，况言顶着李老师阴森的视线，蹭地站起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望去。
一个赤红的，人头大小的气球飘在窗边，在教室的内部疯狂撞击着玻璃，似乎迫切地想要跑出来。
就在红气球的旁侧，立着个模糊的人影，胳膊微微抬起，像极了正在抓着气球的绳尾。
“没有眼睛的人……”况言下意识低喃出声，与此同时，被关注的那道人影慢慢扭动脖颈，径直面向况言。
然后，它笑了。
“现在有请高一代表许新杰同学，上台发表感言！”
高二代表的声音一改先前的低沉，兀地亢奋起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晴日当空，灰白的云层悬浮着，不知何时隐去了日光的夺目，转而被冰冷的灰蒙取代。
许新杰伸手撩开额边碎发，步伐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裙摆随风微摆，略过平淡的空中，停在了那一道道露骨视线圈划出的狭小空间内。
这位受害者面朝全校师生，没有半分胆怯，反倒唇角微扬，声音清晰异常：“对于昨天晚上，关于本校突然出现的消息……”
“我靠，正面硬刚的？这么勇！”
“好勇敢，受害者就应该敢于发言，维护自己的利益！”
“郑传销这下真完犊子了，兄弟们几时开个香槟庆祝下？”
“香槟没有，香饼你吃不吃？”
不安感达至顶峰，刺耳的嗡鸣在脑海里炸响，况言看着许新杰微张的唇瓣，二话不说推开前来找茬的李老师，快步冲向演讲台。
呼啸声骤然暴起，厚重的云层彻底笼罩穹顶，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包括许新杰瘦弱纤细的身躯之上。
她笑意渐浓，诡异的感觉缭绕于脸颊两侧的凹陷处。
她的声音真切，宛若一口铜钟，荡醒了每个人的心绪。
“视频、文字、图片，均为他人恶意编造，刻意损害我校的良好名誉。事实上，我和郑校长并无超越师生的关系和接触。”
台下一边静默。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理解不了许新杰的用意，可他们知道，那件关系学校声誉的重大事件，绝非虚假。
高耸的办公楼矗立于演讲台的背后，被水泥于地砖铺就的长坡高高垒起，恍惚间，那几间办公室内的灯光融入天幕，点亮了黑压压的浓云。
他们似乎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直视着办公楼的巍峨，况言感觉整个人都被面前的旗杆所贯穿，被台上的许新杰居高临下地扫过，萦绕心头的，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构筑起学校坚实的围墙，把这里的一切圈养起来……
在最后一滴价值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泪干涸之时，死于沉寂。
未来浮现在眼前，答案是一张墨水浸透的白卷。
“噗哈哈！”
感染力极强的爆笑声打断了众人乱麻般的思绪，循声望去，高二代表抬头仰视着许新杰的身影，两只手使劲拍打，发出清脆的鼓掌之声。
台下教师纷纷起立，效仿着高二代表的行为，为许新杰的勇敢发言鼓掌赞贺。
怀疑的声音沉没入人海，好似程序重启般，秩序再度勒紧了每个人的脖颈。学生们肃然起立，为这所学校鼓起掌来。
为什么？
况言茫然地转过身，背对着散发光辉的许新杰。
他一一扫过那些学生逐渐麻木的面容，弯起的脊背连成了一条条粗壮的线条，难以撼动。
教学楼的窗边人影愈多，模仿着活者的体态，鼓起掌来。
它们面部光滑平整，眼睛像是被凭空抹去般，非但没有眼球，甚至连安放眼睛的眼眶都不留下一丝痕迹。
可就是这幅扭曲的模样，偏偏同这所学校极为相衬。
“感谢许新杰同学的发言。”高二代表笑着来至许新杰的身侧，接过那沉甸甸的话筒，声线慷慨激昂：
“我们的学校自建校以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三年时间匆匆而过，虽有痛苦，但更有成就！今日，学校度过了歹人制造的危机——”
“明日，依旧会于风雨中屹立，用温暖的光辉照拂着每一位莘莘学子。”
“我们！都会在领导们和老师们的带领下，走向光辉似锦的美好未来！”
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况言挪步妄图逃离这里，脚尖却忽地被东西绊了下。
他低头看去，地面之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错综复杂的麻绳，血色侵染，仿若蔓延的根根血管。
血管一路爬行，最终汇聚在灰暗的办公楼，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天台上的那道人影迈出了最后一步。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金钱、名誉、权利……”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演讲终结，
一条鲜活的生命也绽开了艳丽的花。
谁也不曾料到，这位学校几十年才出一位的天才，会在高考仅剩不到两百天之时，以这种方式选择自己的未来。
电光火石之间，骚乱并未爆发，只是两道身影猝然闪现，极速朝着郑简的尸体狂奔而去。
“你明明前天还对我说，‘好好活着，未来会更好的’。”况言是离郑简最近的人，也是把那摊不成人形的血肉看得最真切的人。
正常人应该有的伤感、恐惧、惊讶，在此刻完全无法填补他空虚的心脏，反而在那里面，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他就像个异类。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他死了呀，变成了一滩肉，就这样。”
“我知道。”况言没理会身边多出来的人，仍旧定定地望着郑简，“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悲伤呢？我觉得他是我的‘朋友’。”
“这很重要吗？你要是喜欢，那就把他吃进肚子里，他会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在一起。”
闻言，况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行性，但没有立即行动起来。
“嘿，小学弟，崇拜天才也不必这么近距离吧？”高二代表先一步赶到，笑盈盈地调侃起面前的问题少年。
况言看向他，唇角紧抿，犹豫道：“你不是他本人？”
在许新杰发言前后，这位高二年级的优秀代表所表现出来的形象，相差太过巨大，甚至算得上是换了一个人。
“没关系，反正我们之后也会见面的。”高二代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而俯下身，挑起郑简变形的头颅，直直将两颗眼球剖去。
“况言，到我这边来。”
被熟悉的声音叫到名字，况言欣喜地快步走向声音的来源处，在看清对方的脸时，略显失落。
无他，他亲爱的祝老师居然没有看着他！而是在看那两颗躺在掌心的眼球！
于是，闷声干大事的高二代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况言“记账”的小本子里。
“你是玩家？”祝祈梦一把把人拉到身后，死死护住，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狠厉。
高二代表明显愣了一下，“玩家？那是什么？不过……”
“游戏确实要开始了。”
“你不如好好担心下自己的处境，哈哈哈。”
猛然回神，祝祈梦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除了一双小手搂抱的束缚外，还缠绕着数不清的血色绳索。
这些绳索越勒越紧，几近埋入血液，并且貌似只有他本人和那位高二代表能够看见。
“祝医生，”况言的下巴抵住祝祈梦的胸膛，一双眼睛升起淡淡微光，“我好像想起来了。”
少年人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变得结实精壮。那股柔和稚气褪去，转而包裹上一层成熟气息。
“你……”祝祈梦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揉进了怀里。
肌肤相贴，两个成年男人火热的体温相互碰撞，在相争中融合，隐隐约约有些其他的东西自暗处生根发芽。
耳畔响起怦怦心跳，况言壮着胆子，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唇瓣贴上那人的面颊，热气升腾，激起一圈圈红晕。
他轻声问道：“我可以吃掉你吗？梦梦。”
突然，腕间黑环闪烁出前所未有的红光。
【“故乡”系统苏醒中……】
况言看到那人的唇开合两下，好像低声说了什么，偏偏被“故乡”系统的声音盖了过去。
【本次进入的诡域位于第十六特区中心城区，初步评级为4级。本次任务当中，“故乡”将会伴您左右，请记住，您并非一人。】
【感谢您为全人类做出的无限贡献，望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不久后的未来——
况言：梦梦，我可以吃掉你吗？
祝祈梦：你想怎么吃？（扯绳子）
况言：（脸红）
——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get到这个小剧场:P
“故乡”系统其实是故意打断小情侣的哈哈，后面会解释原因（可能得到剧情中后期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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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你眼中的未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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