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最近……
不想做……
大早上醒来，脑子里还回荡着白澈的这句话。
这让已经竖了一晚上旗的霍生川更加烦躁。
他拧了拧眉头，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白澈好得过头了，以至于他现在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就好像他在求着他做那种事一样……明明以前都是白澈主动的。
算了算了，他刚刚出狱，脑子有些坏了，自己应该多体量。
对于这个不知道是身体有病还是精神有病的硬不起来的普通Beta，又非要计较什么呢？
有的时候，还是要对人宽容一些，尤其是陪自己睡觉的对象，霍生川心里想道。
霍生川吃着早餐，漫不经心地查看一周时间以来白澈的跟踪报告。
好不容易装出的的一副好涵养在收到私家侦探的信息时就消失无踪了。
在看到白澈到监狱接一个出狱的陌生Beta并且还让他住进家里时，霍生川放下了手里的银勺。
白澈笑着跟那Beta拥抱……
白澈带那Beta逛超市，然后两人一派笑容地走回家……
白澈用小电瓶车载那Beta去找工作……
一张张高清照片陈列在眼前，明明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姿态，但霍生川就是觉得碍眼。
因为那看起来很年轻的Beta几乎是时时刻刻一脸孺慕信赖地看着白澈，那种真诚且青涩的神态太让人熟悉了……
很久以前，白澈就是这样看着他的。
“今年是我跟你认识的第十年了。”
霍生川忽的想起这句话。
白澈讲这句话时有种难言的寥落感，让人于恍惚之际根本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十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某些人，某些曾经被判定为永远的情绪，也会变吗？
霍生川冷哼一声，表示很无语，对这个奇奇怪怪冒出来的Beta，也对在监狱里坏了脑子结交一些莫名其妙朋友的白澈。
私家侦探贴心地在邮件的最后附上了Beta的详细资料。
霍生川箱详细地一行行看，最后确定，这只是一个在监狱里关了七年的废物Beta罢了。
霍生川面无表情地扣上手机，极其确定，白澈现在是需要被冷一冷的。
-
白澈在狭小的库房中找出了自己秋季的毛衣。
最近秋风急了，北方的秋季来得很快，凉意能直窜进骨头里，一不留神，所有青色的树木植物都调尽了浓郁的颜色。
他还记得他初次见到霍生川的时候，那是他8岁时候的秋天。
身体瘦削干巴的他站在一群头大身小的男孩中间，接受秦思的“检阅”，霍生川小小一个，拉着秦思的手。
孤儿院的院长弓着身跟在秦思身后，一脸谄媚地为她细数集团投入的大笔公益金都用在了孤儿院的哪些角落。
小白澈也感觉到，秦思和霍生川的到来，让他们这些小孩的生活好过了很多，食物的种类会丰富些，甚至还有些零食和旧玩具。
小小的霍生川昂着下巴，一脸恹恹地扫视着面前像站军姿式的可怜小孩们。
小白澈低下了头。
跟干净精致的霍生川相比，他就像一个被人蹂躏了多年的破布娃娃，那是一种名为“自惭形愧”的强烈情绪。
那一年是白澈来到孤儿院的第一年，也是秦思开始赞助孤儿院的第一年。
从那之后，孤儿院里的孤儿们越来越多，孤儿院的院长用一个个新增的名额向秦思索取大额公益金，秦思慷慨地给予，并且每年都会在秋季的某一天带霍生川来孤儿院例行巡视，再留下一张与孤儿们的合影，以示秦家和霍家的慷慨。
小小的白澈每年到秋天都会格外乖巧，为的就是得到作为孤儿代表上台跟秦思母子合影的机会。
白澈看着霍生川一年年地从倨傲可爱的小孩长成帅气英挺的少年，然后到某一年，霍生川不再来了，因为他进了联盟军。
远去的记忆在这一刻死灰复燃，白澈将头埋进一件纯白色的毛衣中，那上面Alpha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一直都闻不到。
从8岁到32岁，他单方面纠缠霍生川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他对霍生川的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它跟获得食物这种基本生存需要被满足的感觉紧紧联系在一起。
每当秋风吹落一片片银杏，每当那种清秋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白澈好像回到了孤儿院，那种期待霍生川到来的喜悦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潜意识中。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摇铃就要冲着霍生川流口水。但这是不正常的，他屡次告诉自己。
白色毛衣纹理极细，给了皮肤最温柔的触感，白澈轻轻叹出一口气，将头抬起来 ，把这从霍生川那偷来的衣服塞进了衣柜最里面。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霍生川再没找过白澈。
白澈找了一份做面包的工作，每次看到面包团膨胀成饱满金黄的样子，他的心都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平静感。
方牧在狱里学了五年汽修，锻炼了一身成熟的技艺，在白澈家附近找了一份薪水还不错的修车工作。
生活似乎在一步步地进入正轨。
只是方牧那十几年不见的Beta妈妈不知怎的找了过来，以一副痛哭流涕的哀求姿态让方牧照顾她下半生。
她大声痛诉着方牧父亲对她的家暴，一点没提自己毫不犹豫地将还不会讲话的方牧留给有暴力倾向的父亲的事实。
白澈完全可以理解她年轻时脱离苦海的自救行为，却不认同她让自己完全没养过的儿子给她养老。
但方牧终究不够狠心，又没脸让母亲也住在白澈家里，只能朝白澈借了点钱租了个破旧的小阁楼，搬出去了。
一日三餐，琐碎家事，晨夕更替，就这样过着。
白澈又是一个人了，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他自嘲道，真是年纪大了，越发受不了孤独了。
梦里又出现了父母的影子。温暖的日光下，一对年轻夫妻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容，推出一个点缀着可爱图案的蛋糕，给那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子过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澈澈，许愿望吧……吹蜡烛啦！我们澈澈又长大一岁了！”
画面一转，那个最幸福的小孩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泣，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世界上最爱他的父母。
半夜忽然惊醒。
白澈深深吐出一口气，身上的汗湿漉漉的。
暗夜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
世界太安静了。
白澈恍然意识到，从8岁失去父母开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二十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什么人真的与他建立起亲密的联系。
他孤零零地抱住自己，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击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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