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城又出了个大事。
听说齐家那个天才大少爷，明明是金丹，却被一个筑基剑修打到重伤，抬回齐家的时候浑身是血，都快没了！
茶馆里，说书人慷慨激昂，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将那剑修的生平故事编了个详尽，大到剑修几岁通窍几岁筑基，小到他爹娘身高几尺、脸上有没有痣。
“听闻那剑修生来妖异，性格阴沉，八岁了都不会开口说话。他爹娘求医问药，没有一人治得好，只说这孩子天生愚钝，脑袋比别人笨……”说书人滔滔不绝，听者也是无比投入。
“果然，只有笨蛋才会去修剑道哦。”听众道。
这边正聊得热火朝天，茶馆外忽然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还喊着什么不得了了，齐家又出事了云云。
围在说书人附近的听众们登时抛弃了剑修的故事，冲上街寻热闹，打算听个最新鲜的消息。
挤进街上一看，好家伙，这阵仗。
横贯朝云城的最大的大道都被齐家人占据了，家丁们将路人拦到道路两侧，中间车队占了大半路面，正浩浩荡荡地向前。
“这是什么情况？”刚来的一人问。
前方路人倒也热情，正愁逮不到人聊呢，一有人问便迫不及待地说起来。
“齐家大少爷知道吧，之前被一个剑修打得半死那个！”
“知道知道，讲后面的！”
“害，别急啊，”路人道，“你听我一桩一件跟你说……那大少爷被齐家宠坏了你也知道吧，金丹以后突然不修炼了，也不干活儿，整天呆在家里发呆，成了个废人！这样了齐家都不赶他走，这得是多宠他啊……”
听者受不了了：“快讲重点啊，这些谁不知道啊！”
“哎呀这就来了，”路人忙安抚他，“谁知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大少爷被一个筑基剑修打成这样，换成一般人家，一方面得多派点人去剑修那儿找回场子，一方面也得责罚责罚这丢人现眼的大少爷对吧。”
听者一琢磨，说对呀。
“可这齐家啊，唉！不仅没有责罚，反而对那闯祸的大少爷百依百顺！大少爷养了两天伤，能动了，居然说要去追随那个筑基剑修！你说说你说说，”路人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哪有这种事！”
听者傻了眼，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车队。
听了前因后果的知道这是去拜师，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家嫁女儿呢！
旁边有人插嘴：“齐家没人有意见？”
“那哪能呢，”另有人回道，“你们刚来的吧，这条路先前已经闹过一场了。齐家一位长老从闭关中出来，听说齐风寒境界跌落，还要去追随一位剑修，气得当场心绪大乱，都吐血了。”
众人啧啧啧。
“但能有什么办法，齐家家主是那齐风寒的亲爹，最后不还是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说着，面前的车队终于走到了尾，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缀了上去。
跟着走了半条街，前方遥遥出现了城主府的轮廓。
“咦，不是说要找那剑修么？来城主府做什么？”
“不知道啊，难不成剑修住在城主府？可他凭什么住城主府？”
“……快看！天上飘来个人！”
“哪儿呢？等等，城中不是禁止乘坐飞行法器的么，还有结界呢……等等，那上面的，莫非是那位剑修？”
“啊？……妈呀，这是剑修！？难怪那齐风寒要追随他，换我我也……”
***
府中人半点不知道外边的热闹。
前天把齐家兄弟带回来，明瑞和庄怀焰又去了一次山林，将所需材料采集完毕。一回来，庄怀焰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专心炼器去了。
明瑞对折腾这些毫无兴趣，回屋打坐。
齐风寒不来找他打架，他反倒有些无聊，打坐半天后又睡了半天，还是想去院子里活动活动身体。
谁知刚起来跳了两下，从领口掉了个东西在地上。
明瑞捡起来，发现是颗种子。
细长的种皮，散发淡淡灵气，应该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草籽。
估计是在山里采集材料时不小心沾到身上的。
正愁没事儿干呢，明瑞便饶有兴致地来到花园里。先前城主种的那些灵花灵草，有些在出事后疏于打理枯死了，此刻便腾出一块空地来，明瑞随手刨了个坑，把种子塞进去了。
接下来干什么？
明瑞搜索一番脑中常识，种草和种田种树什么的都一样，埋下种子还得浇点水？
他转身，正想去井里打水，就看到沈钰正在庄怀焰门口徘徊。
走过来走过去的。
“干什么呢？”明瑞扛着锄头，叫他。
“啊，前辈。”沈钰吓了一跳，面颊下意识一红，而后腼腆道，“我没干什么，就是听说庄前辈在炼制那枚飞行法器……”
“噢，是啊。”明瑞走近，弯腰向门缝里看，“你想看吗？”
“不、不敢！”沈钰一惊。
“为什么不敢？”明瑞一指头把纸门捅破了，“炼器师也得会阵法基础。不同之处，只是阵修把阵法应用在战斗上，可以时刻沟通并改变灵力流向，而炼器师走的是将阵法凝固的路子罢了。多看看肯定对你有好处的，殊途同归嘛。”
沈钰目瞪口呆，看着明瑞把纸门破洞越捅越大，仍然摸不到门锁，最后无礼地将整个胳膊伸了进去，试图强行破门。
……不是说炼器师最讨厌炼器时有人打扰么！修真界还闹出过炼器师道侣因打扰对方炼器最终反目成仇大开杀戒的故事……前辈怎么敢！
唯一与故事不同的是，前辈到现在还没能成功打开这扇门……
明瑞坚持不懈，沈钰心越提越高，终于，啪嗒一声。
不是明瑞终于终于摸到了锁，而是庄怀焰开了门，脸色不好，像结了冰似的。
“干什么？”庄怀焰皱眉道，“手痒？”
明瑞若无其事地把手从洞里抽出来，笑眯眯道：“沈钰想看你炼器。”
“？”沈钰大惊。
我不是我没有！
庄怀焰脸色果然更差了，致死量的冷厉目光唰地向沈钰投来。
沈钰：“…………”
沈钰欲哭无泪，又不好拆前辈的台，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点想看庄前辈炼器的念头……各种念头交织下，最终鼓起勇气，小声道：“是，是的。望前辈教导。”
庄怀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最终移开目光，狠狠瞪了明瑞一眼，回房了。
门关上前，他轻飘飘留下一句“进来”。
沈钰大喜，忙跟了进去。
充作炼器工坊的普通房间内并不像沈钰认知中那般，满地散落工具，中央炉火熊熊。
这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整洁，工具与符文阵棋排排搁在置物架上，只有桌上飘着一小团漂亮的蓝色火焰。
沈钰从没见过这样的火焰，像冰晶一般，也没有扑面的炽热，美丽的蓝色令人目眩神迷。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大天狐的天赋神通，狐火？
“过来。”庄怀焰回到桌前坐定。
沈钰连忙过去，恭敬侍候在一旁，心中微微激动。
这可是庄怀焰啊！他竟然有朝一日可以亲眼看着庄前辈炼器！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前辈寡言少语，不与他多讲解，沈钰便自己细心看。炼器方面的手法他看不懂，只盯着零件上那一个个大环套小环的阵法。
庄前辈并没有完全忽视他，刻阵时微妙地停顿，像是在等他。
但沈钰看了一会儿，心中疑虑越来越大。空间阵法套浮空术套缩物阵法套……作为一个飞行法器，这不是都做完了么？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前辈……是在修改造型吗？”
庄怀焰瞥他一眼，略带疑惑：“是。”
沈钰：“……”
庄怀焰露出淡淡嫌弃表情：“那个铁盘太丑了，怎么用。”
沈钰：“………………”
前辈就是前辈，境界如此不一般，搞了半天，他要的那些材料，有一半都用在了给飞行法器做造型上。
沈钰努力暗示自己，前辈就是喜欢漂亮东西，你得接受这种作风……可当成品做出来，他忽然就理解了先前各种繁琐工序。
原本厚重的铁盘被改造成了一片柳叶。
缩小时如真的柳叶般轻盈，叶片呈现自然弧度，虽然质地坚硬，但捧在手上就像软的一般。
使用时掐诀放大，柳叶化作半人长，通体晶莹剔透。叶片脉络丝丝缕缕泛着蓝绿色微光，远看如绿色真叶，近看如冰雕刻而成，仙气飘飘。
沈钰不得不承认，庄前辈炼器手段厉害，追求起“美”来也不负妖修威名。
法器做好，当然要试飞一下。
两人来到院子里，正巧，朝云城虽然全城禁飞，但城主府范围内是个例外。
沈钰心情激动，看着庄前辈唤出柳叶飞舟，侧身横坐，白色衣摆如霜如瀑般洒下来，像是云停叶上。
“太美了。”沈钰由衷赞叹。
庄怀焰一直冷着的脸似乎融化了那么一点点，矜持地点点头，下一刻，柳叶舟缓缓上浮，轻灵地飘向城主府外围。
沈钰在地上跟着走，看得心潮澎湃。
饶是他宗门富有，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宝贝。
大宗门代步的飞行法器一般是灵舟宝船，能供数十人乘坐那种，珠光宝气自不必说。但仅能容纳两三人乘坐的小型飞行法器，大多不追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能用就行。
毕竟这玩意儿昂贵，个人买来代步也要倾家荡产一番，沈钰见过的最漂亮的，也只是他师父拥有的一只葫芦状飞行法器。
当年他觉得那葫芦造型乖巧可爱，现在一对比，实在是羞于见人。
正出神，头顶柳叶舟突然停了下来。
沈钰愣了愣，随即听到门外一阵嘈杂。
“怎么了？”沈钰小跑到门口。
“沈道友，”城卫连忙给他让开了一个身位，让他能看到门外盛况，“齐家……来了些人。”
***
庄怀焰意外在半空晃了一圈，炫得一条街的人都看见了，误以为就是传闻中那个剑修。
消息传得极快，茶馆说书人被听众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信口开河。
“你瞧瞧，那能是个八岁都不会说话的痴傻儿吗！”听众把茶泼地上，怒道，“编也不编个像样儿的！”
“不可能！”说书人急了，也瞪大眼睛，和听众吼起来，“我打听过了，他八岁会不会说话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个穿着白衣仙气飘飘的大美人！”
“也不一定是大美人……”一旁有人插嘴道，“人戴着面具呢。”
说书人抢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剑修从不藏头露尾，怎么会戴面具？我还不信了，我这就去看看——”
敬业的说书人提着衣摆一溜烟地冲到城主府外，穿过人山人海，总算找到个不错的观赏位。
这时，内圈的乌龙也差不多掰扯清楚了，齐风寒说那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要等“明前辈”出来。
“看嘛！”说书人拉过一个路人，“我就说不是嘛，剑修怎么可能白衣飘飘，必然是抱着把剑，傻愣愣的，穿件耐脏的衣服——”
话音未落，“明前辈”千呼万唤始出来，从大门里探出个脑袋。
“谁找我？”他问。
说书人猛拍大腿，神情激动：“看吧？我一点没说错吧！剑修就是这样的！！！”
齐风寒重伤未愈，状态并不怎么好。
他完全无视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甚至也没有理睬跟在自己身后的家族的意思，小脸儿苍白如霜，见到明瑞后果断一跪。
“前辈，请允许我追随您。”
明瑞刚刚还在摆弄那颗种子，因为不会种田，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脸上都沾着点土。
他明显没反应过来，吃惊道：“……你叫谁前辈？”
齐风寒道：“修真界达者为先，您境界手段远胜于我，当得我一声前辈。”
明瑞又问：“……追什么随？”
齐风寒咬牙：“我想修剑，望得前辈指导。为此我愿意追随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要修剑！？”明瑞大惊。
齐风寒当明瑞不愿意，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前辈不愿传我剑道，是否是担心风寒先前所学太过驳杂？我愿自散修为与功法，从头开始，只要前辈愿意——”
他说着，已然行动力极强地伸出手，要往自己的丹田拍去。
“不要啊少爷——”
“风寒——”
“寒儿住手————”
身后那堆齐家家丁中立刻涌出数人，大惊失色地阻止他。
“不不不。”明瑞也冲了出来，他步法最快，竟是最快抓住齐风寒手腕的。
齐风寒面色不变，只一双大眼睛亮了起来：“前辈答应了？”
明瑞还有些茫然，但齐风寒最主要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你想修剑道？放弃修灵？”明瑞问。
“是。”齐风寒目光灼灼。
“好啊！”明瑞大喜，美滋滋地把锄头往地上一拄，“早说嘛，修剑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大家都来修啊。”
齐风寒被明瑞拉了一把站起来，有些愣神。
前辈这就……同意了？
他可以跟随前辈修习剑道了？
来之前，他想了许多。听闻剑修大多脾气古怪，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无论前辈想要什么，如何刁难，哪怕让他去死，他也不会有半分抗拒。如此，一定能让前辈看到自己的决心。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
“这剑修也太不威风了吧……”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齐风寒敏锐听到，立刻皱眉，狠狠瞪过去。
那人缩了缩，想着大庭广众之下，齐家大少爷不至于当街杀人，说话的**战胜了一切，高声道：“莫不是个骗子吧！”
周围一静，随后窃窃私语蔓延开。
说书人正站在一侧，当即反驳道：“你懂什么！剑修怪癖多了去了，这种脑袋上插根草的一看就是正经剑修！怎么就骗子了！”
明瑞一愣，摸了摸头，当真拽下一根枯草，估计是刚刚挖地的时候沾上的。
他哈哈一笑，随手扔了。
“呵呵，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你看看齐家这阵仗，带了这么多礼物，哪样不是宝贝，嫁女儿似的……这剑修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忽悠了个大少爷，你想也知道，筑基初期能打得过金丹中期！？这是遇上个傻的，大赚了一票。”
说书人道：“你放屁！”
“那你说！换你你不心动！？”那人越说底气越足，声音也高了起来，指指后边半条街，“这——么多宝贝！”
人群骚动逐渐明显，那人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齐家在朝云城可是极其尊贵的世家大族，一族享有一片山，财力与杌棿小筑有得一拼，只不过不像宗门有上界主宗撑腰罢了。
在本地，他们比一些杌棿小筑弟子还风光呢。
这样的家族，抬出半条街的宝贝，价值该有多少呢？见识少点儿的修士连想想都困难。
心动不心动？……当然心动了！
修士又不是真仙人，要是人人都高风亮节，还有那么多杀人夺宝的事儿吗。
说书人气急，然而他引以为傲的口才不知怎么发挥不出来，你你你我我我半天，突然一指明瑞。
“剑修！来一招大家看看！”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明瑞无奈：“闹什么呢，都散了吧。齐……齐什么？”
齐风寒气结，之前他缠着明瑞比斗那么多天，也自报家门好几次，这家伙完全不记得……
他憋屈道：“齐风寒。”
明瑞应了一声，说了句跟我进来。
刚刚吵嚷的人不乐意了，不死心地喊道：“你怎么连一招都不敢出！是不是根本不会啊！”
不等明瑞回答，他果断转身，对着乌泱泱人群道：“大家听好了——那剑修根本就是个骗、”
话音未落，人群外围忽然又爆出一阵乱象。
似有许多人冲撞而来，修为高实力强，完全不讲规矩，推开人群就往里面挤。有的恨不得踩着别人的脑袋过来。
“那又是什么人？”内圈人惊恐。
“不知道啊——”
“妈呀，我看见有人背着琴，好像是杌棿小筑的？”
“还有卫宗的……”
“归元宗也有人来了！那个袍子上的纹样我认得，不就是归元宗的宗门徽标嘛……怎么来了这么多大宗门的人！？”
明瑞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他还没忘记自己在海霞城租下的小院子呢！才住了没几天就被各大宗门的人扰得烦不胜烦，不得不出走朝云城……想想也太亏了。
本以为他只带了沈钰，此行隐蔽，大家找不到他就会放弃了。没想到他们执着得很。
可惜了，这都是修剑的好苗子啊。
“明道友——来我们归元宗吗！”
“不要听归元宗的，我们一心剑宗不需要您入门，我们免费分您三把钥匙！”
“剑宗一共有三把钥匙吗？别听他的，明道友，剑宗根本不缺剑修，您来我们卫宗才是正道！我们也送您三把秘境钥匙——”
“走走走，赶紧的。”明瑞一把提起齐风寒，跑回门里。矮子这点就是好，很好带。
沈钰叮嘱城卫守好，大门砰地关上，堪堪将这群脚程飞快的大宗门招人弟子拦在了外面。
大宗门弟子们一个个唉声叹气，有的还不死心地拍门。
朝云城看热闹的居民们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
先前怒骂剑修骗子的那位仁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颤颤巍巍地向这些人搭话。
“道友，那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追这位剑修啊？”
一卫宗弟子惊讶回头，看着众人，也是摸不着头脑：“你们不知道？那你们聚在这儿干啥咧？”
“呃……”那人说不出话。
“害！你们真不知道啊，消息传这么慢？这位就是那个一己之力刷新了天榜排名的剑修啊！”卫宗弟子愁眉苦脸，“我们卫宗排名都掉了，整天被杌棿小筑笑得哟……”
路人惊掉了下巴，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个练气吗。”
“啊？是啊！”卫宗弟子说，“不会他现在已经筑基了吧？那也正常啊！你想想，一般练气能一个人刷新天榜吗？想都不要想咧。所以我们想都不要想咧的事，他想做就做了呗。”
路人：“……真的不是认错人了吗？”
高壮的卫宗弟子眉毛一皱，顿时如怒目金刚般：“你找茬！？”
路人：“…………”
卫宗弟子：平时我很好说话的咧……但你要找茬我可就不困咧！
（明瑞又要拖家带口地跑了，感谢陈霜遥倾情提供宝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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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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