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多到了赫林家,他家有老式的柴炉,可以烧暖气和热水。我和赫林的妻子克洛丝把托奥送的大南瓜切成块,放在土炉烤箱里。阿尔伯特在院子里劈木柴。赫林坐在廊下轮椅上看,他腰腿上都还伤着。
阿尔伯特把毛衣也脱了,只穿单衬衫,汗水顺着脖颈往胸口淌去。
“我的天!”克洛丝正捧着碗汤出来,见状咂着嘴笑起来,把汤放下,掏出手帕似乎要送上去,但阿尔伯特已经走到我面前,我手里早有毛巾,给他擦拭头发和脖子。
“干嘛让上校在这里喝汤?”赫林对克洛丝道,“我在劝他回去呀!”
“赫林,”阿尔伯特说,“你几次救过我,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以后再没有上校和长官,我们是朋友。”斧子落下,准确地劈下不手掌厚的一片木头来,他很得意地向我笑笑,一开始时木柴还夹斧子呢,这十几分钟已经熟练了。
赫林有点哽咽地点了点头:“但是木柴已经够用了。”
“多劈点,你们平时存起来用。你的腿不方便,你妻子平时肯定要受累。”
“真的,您太体谅我了!”克洛丝叫道,见阿尔伯特不想喝汤,把碗递给赫林,赫林摇头。
“孩子呢?”我问克洛丝。
“放我妈妈那了,在维也纳的乡下。”
“这里挺好的呀,没什么空袭,干嘛让孩子走?”我问。
“这里是挺好,”克洛丝说,“可不会一直这么好呀!最近帝国元帅戈林要在这一带建避弹室,还要修一条路,住附近的就要搬走。过一阵我只能回维也纳找孩子去。”
“赫林去哪?”我问。
“他啊,”克洛丝堆笑,“上校先生找人替他安排了,伤好一点去新兵训练营做个文职。”
真的挺好的。
晚餐围在火炉旁吃烤南瓜和豌豆汤,还有熏肠,阿尔伯特说这汤有“军|队的味道”,克洛丝高兴得脸膛红红的,不住地大声说笑。
赫林嫌她:“埃德斯坦小姐轻声细语的,你别吓着她!”
我微笑:“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这种真爽的性格,很好相处。”我想起了希尔德。
克洛丝极其热情,不住问我和阿尔伯特要吃什么。赫林没顾上吃多少,还在向我们描述维斯瓦河边的事:
“你们不知道,我躲在那个坑里,听人说一个4号坦克击毁了两辆轻型坦克,一辆T-34,我就想,当初施特恩上校自己驾坦克时,战绩比这还要好。结果爬出坑时,看到就是他!”
“那我比以前退步了。”阿尔伯特笑。
“没有!真的没有!”赫林忙道。
阿尔伯特也吃完了,阻止了殷勤服务的克洛丝:“你让赫林多吃点。”而后转而问我,“吃完了?”
“吃完了呀——啊!——”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他横抱了起来。
“给我们的卧室在哪?”
“快放下!”我低声吼他,疯了嘛,放下饭碗就问这个!
“不要。”他露齿微笑,抱得更紧了。
脸被火烤得要烧起来了,干脆埋到他臂弯里哪也不看。
“那个卧室,里面有浴室那一间。”赫林刚说了一声,克洛丝走过来:“我带你们进去!床都铺好了!”
克洛丝在门口问,要不要借睡衣给我穿。
“需要吗?”阿尔伯特低头问我。
克洛丝笑吟吟看着我:“我比你胖,我的衣服你肯定能穿就是了。”
不是,你们一点也不尴尬的吗?我急得结巴起来:“不,不——用了,我有睡衣。”
迅速从他怀里下来,从奥托老妈妈给的衣服里扯了一件当睡裙的,冲进浴室里关起了门。
“找到哪是热水了吗?”阿尔伯特在外面问,“有什么需要的叫我。”
“谁叫你。”我小声嘟囔,热水我当然能找到。这家伙就不能忍耐点,赫林饭还没吃完,正跟他聊坦克,他直接就“卧室在哪”。
气乎乎地把热水打开,浴缸比较老旧,但清洗得很干净,克洛丝是个勤快人。我在水里泡了一会,听着外面的动静。这家伙不会随时闯进来吧?
有了这个念头,澡也洗不好了。每个动作都别扭,时不时想突然定住,摆个姿|势,怕他闯进来,万一我正搓脚趾怎么办?
极度内耗中,澡洗完了,外面静悄悄的。某人难道出去了?又跟赫林聊天去了?刚才那样抱进来了,自己又去聊天?过分了吧?
看看架子和挂钩,睡衣和浴巾都有,想叫他拿个东西也找不到理由。
穿好衣服开了门,发现他没有出去,就在床边呆坐着。我擦着头发,坐到他身边,靠了上去。他“嚯”得站起来:“我太脏了,也去洗洗。”
切,刚才那么积极,现在又晾着我,翻了他一眼:“你去吧,有什么东西要拿就叫我。”
水声哗哗了一阵,20分钟了也没叫我。一股无名火气在心里闹腾,我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把刚才擦头发的浴巾拿上,转开了门。水气氤氲中,他正在查看自己腰后侧的一处伤,那里原本应该是有绷带,现在去掉了。巴掌长的伤疤还没完全好,红色的看不清是渗血还是结痂。
我一时震惊,说不出话,原来他是不肯让我看见自己的伤,原来他这几天一直是带着伤的?
“贝儿……”
“没事!”把浴巾挂在墙边,我迅速关上了门。
他出来的时候,我正抱着被子抹眼泪。
“傻瓜,我怕你看见了大惊小怪,所以先自己看看好了没有。”他腰上裹了我刚才擦头发的浴巾,坐在我面前。
“那,好了吗?”泪眼模糊地问。
“好了。”
他身上的水珠没来得及擦干,肩上背上的水滴在蒸腾着热气。腰侧的伤从浴巾里露出一半,虽然结痂了,但是显然中途裂开过,这会还有点渗血。
我扁起嘴:“你不告诉我,是不对的。而且你还动不动把我抱起来。”
“早就不疼了,”他柔声说,“我太想抱你,怎么忍得住。”
“傻瓜!”我把被子掷下,“我去找点纱布,给你简单包一下。”
“不用了。”他拉住我。
“这时候了还不用!?”我突然火大,把他手甩开,真想揍他一顿。
“不是,”他笑,“我让他们准备了。”
原来床上已经有个铝盒,打开是碘酒和纱布,还有医用胶带。给他把伤口大概包上,气呼呼地粘上好多条胶带,把这个白痴封印起来。最后用了点力在伤口上按了一下,他吃痛,轻哼了一声。
还说不疼!
他刚才是趴在床上让我包扎,这会侧转了身。“过来,让我抱抱你。”
偏不过去,我站在床边,也不知生谁的气。劈柴时出那么多汗很不正常,我都没看出来他有伤。
我把掉在地上的浴巾捡起来,放到浴室去。正在挂浴巾,被他从背后抱住了。稍一回头,意识到背后的人俨然一尊古罗马雕像,因为刚刚我挂上去的浴巾,就是他原本围在腰上的……
“贝儿,不要担心这些小伤,我们活着重逢了,这还不够吗?”他转过我的脸,吻了我。
“以后不要这样逞强,有伤就要告诉我,抱我那些更是没必要……”
“有必要,”他的大手隔着睡衣也是发烫的,“你离我越近,我感觉越好。有你在,我会被治好的。”
吻得迷迷糊糊中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对呀,我会治疗呀!
想到这个,一刻也等不了,双手扒拉开他的嘴,从他怀里挣出来:“快,你去躺好,我要治疗你。”
“嗯?”
“你说我能把你治好,我也觉得是!”
他有些不满,但又笑了:“好吧,我躺着,让你来。”躺下乖乖闭上了眼,我双手在他身上悬空,感受了一下能量,把他腰间的能量疏理了一会。怎么感觉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在干扰我?睁开眼,看到了没盖被子,表情古怪的他。一股似怒非怒的怨气在他胸口上方盘旋。
“盖好被子呀你!”
“你在做什么?”
“治疗,”我严肃道,“先别动!”
“贝儿!”
“不要说话!”
刚要把他按回去躺着,就被他反扑过来压住。
“讨厌,快下去,我还没治完——”后面的话被他的嘴唇截住。
“我说的是这种治疗,听明白了吗?”
我早已无法回答是或不是,每寸肌肤都一触即燃,连心跳也都听从了他的掌控,随后惊呼出的,只是他的名字。
我们在意识中分离了很久,我曾三年寻他不得,而他在前一个命运中经历了生死,所有发生的、未发生和可能的事都在心灵深处开辟了新的空间,产生了新的感受。现在,我们在亲密中探索彼此的心,啜饮对方长久的思念。
窗外落着雪,雪花簌簌地落满了地面,松枝被压得弯下腰来,在微风中轻颤。终于,雪落得太多了,毫无预兆地,从枝头全部抖落,散得满天满地都是。我也像雪一样散开,在空中飘落,找不到自己,然后又安静地落在地上,落在他怀里。
但这不是结束,在静无声息之中,雪又开始堆积……
……
我短暂地睡着了一会,一闭眼,发现他也睡着了,轻微打鼾。平时他不打鼾的,太累了才会。脚上感到一阵粗糙的摩擦,想起是他的脚,由于层层冻伤,看起来很可怕。他耳朵边也肿着没好。轻轻把他胳膊从我身上拿开,自己坐起来,忍着腰酸套上睡裙,在刚才的铝盒里翻找,没有冻伤药。
穿上鞋打开门,想着去外面偷偷找。没想到赫林和克洛丝都还在外面,赫林正在火边烤着阿尔伯特的外套,克洛丝则刷着他的大衣,这会都看着我。
“你们……都还没睡呢?”
克洛丝咯咯笑:“还不到晚上10点。”
不到10点?我震惊地看了看钟表,9点50分,可见我们回卧室时有多早。好在屋子里只有落地台灯,也没人看我的表情,赶紧问:“有冻伤药吗?”
“有,在那个抽屉里。”赫林马上指着旁边五斗橱最下方的抽屉,克洛丝去拿。
她把□□亚的冻伤膏递给了我,看着我领口:“扣子掉啦。”
低头一看,胸口的扣子一个不剩,赶紧抓住领子,跑回了房间,身后是她的笑声:“还有没有要洗的衣服?一会都拿出来,早洗了好干。”
就着远处台灯的光,我给他脚上涂了药。冻疮太厉害,有些地方像崩裂的红薯皮一样翘起,里面露着鲜红的肉。大半盒药都被用掉了。
“贝儿,”阿尔伯特醒了,“你又在干什么?”
“你的脚像妖怪的爪子。”
“过来,我想搂着你。”他低声说。
“再给你涂一下耳朵,”我说,“先说好,这是涂过脚的药,你忍忍吧。”他平时讲究得近乎洁癖,但今天我忘记了先涂耳朵。
“没事的,耳朵不用管。”
“我想管。”
他不说话,只是轻叹。耳朵涂完,我把几乎空了的药盒放到桌上。
“贝儿,过来陪我。”明显语带不满。
再晾他一会,我把他的衬衣裤子,还有我换下的衣服掬出去,克洛丝还在门口等着,见她笑眯眯的样子,我把东西递给她赶紧抓着领口返回。
床上那位在黑暗中散发着蓬勃的怒气:“还忙个没完?快过来!”
正要过去,忽然有点奇怪,怎么这回一直叫嚷,不起身来“抓捕”我了?我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你翻个身?”
“让你快过来!”
掀开被子一看,果然,腰间纱布有血迹。他只叫我不起身,只怕是疼得起不来了。
躺回他旁边,这次我没生气,低声说:“刚才看你激动,没有阻止你。我后悔了,你的伤在渗血。”
“没事。”
又是没事,心知也劝不动,闷闷地闭上眼。
“刚才我做了个梦,”阿尔伯特说,“我梦见自己死了,你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我抬起眼睛看他,原来他在梦中见到了糟糕的命运版本。
“我是回去了,”我说,“灵魂回去了,后来又回来了。”
“梦里我看到你的世界没有战争,人人富足。”他说,“而且你无论到哪,也会遇到爱你的人,为什么要回来受苦?”
在那三年期间,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甚至尝试谈过恋爱。但是随着记忆恢复,恋爱是不可能恋爱的。约过一个德企的外籍员工,那个人甚至面貌也和阿尔伯特相仿,但随后我发现自己只把他当代餐,看看脸还行,他一开口说话我都会厌烦。还有一次同校男生约我看电影,正片没开始,预告广告里闪出一段二战坦克战游戏的影像,我情绪即刻崩溃,站起来把爆米花全折在前座人身上,自己逃出了电影院。
“如果我忘记你了,也许能在那里生活下去,”我说,“但我还记着。”
“我也是,”他嘴唇贴着我的额头,“只有你回到我怀里,我才觉得一切都完整了。”
“那你就要好好保重,不要像刚才那样逞强。”
“也不算逞强,自然反应。——你刚才不喜欢吗?”
“喜欢……讨厌,嘴巴走开!——你看,我们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陪我60年。”
他起手发誓:“我答应,陪你60年。”
“所以,明天你要休息,不能像今天那么放纵。”
“明天晚上再说。”
“不能明天再说!”我说,“能不能约束自己?伤口都破了,还在嘴硬!60年是很长的时间,不是只有今天明天。我需要一个长久可靠的男人,不是某个疯狂的‘一次性男人’!”
“你说什么?”他眉毛竖了起来,“我感到极大侮辱,你再说一次。”
“我没说什么。”
“你说我是一次性男人!”
“我是希望你不要成为一次性男人。”
“无法无天的丫头,嘲笑自己的丈夫,我要惩罚你!”他胳膊撑起身子,又想把我镇压,但伤疼让他没能成功,重新躺了回去。看他吃瘪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扶着他躺好,主动偎了过去。
“你就答应我好吧,把伤养好。”我软语道。
“可是你会诱惑我。”
“我哪有?”
“你有,你在劳斯多夫的小广场上满怀惊喜地望着我,就是诱惑我;你趴在窗口偷偷看我,是诱惑我;你为我的伤哭泣,也是诱惑我;你给我的脚涂药……”
“我喘口气儿都是诱惑你!”
他笑起来:“没错,我当初在莫德林湖边把你抱上来,你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但你的神情举止不知为什么就开始强烈地吸引我。一个早就见惯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了我从没想过但我最渴望的人。内核明明那么熟悉,可是你的性格和想法又变得很陌生,让我很想了解你。”
“大概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虽然没多少交集。”我说,“我见过你父亲,他是我的老师呢。”
“是你的老师?你那时候多大?”
“那是我另一次前世,生活在你父亲的时代,那时我比你大……”我很累了,没说几句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原计划我和阿尔伯特去探望诺娜妈妈,但是他又不让我去了。
“诺娜妈妈见到你会太激动,容易被盯着她的人发现。我去一趟告诉她就好了,家里的东西我也不拿太多,免得被人怀疑。”
想想也有道理,但既然我不去了,“你不如在这休息一天。”我说。
但他还想去联络一下参谋部,看有没有新消息,他担心这次撤退会对他有处罚。据说有些擅自撤退的军官会上军|事法庭,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看着阿尔伯特出门的挺直背影,克洛丝向我低声道:“上校先生身体真好,是不是?”她正在做德国泡菜,把切成丝的卷心菜撒上盐揉搓着。
克洛丝聊这些很坦然,要是纯正的西方女孩可能会很自然地回答:“对,他身体超棒,我们有了美妙的一夜。”
我可不行。
不知怎么,我脑子一抽,秉承中式思维中“凡事都要谦虚一下”的习惯,说道:“他身体也没那么好,后来都翻不了身了。”
克洛丝张着嘴愣了半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我差点把自己脑袋吞下去,我都说了些什么?她又想到哪去了?!
脸上热得要冒烟,连忙解释:“我是说,他原本有伤。”
克洛丝发出杠铃一样的笑声:“知道,知道!男人被女人迷住,是会不顾一切的。别说受伤,死在你床上也甘愿!”
算了,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克洛丝,你又跟埃德斯坦小姐瞎说什么?”赫林在远处听到了她魔性的大笑。
“没什么!”她应了一声,手下不停,封上做好的一罐酸菜,继续切包菜,“唉!我是享受不了这种快乐啦!赫林连受了几次伤,现在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赫林救过我和阿尔伯特,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没说他不是个好人,但我也是个女人呐!”克洛丝用力揉着包菜丝,丰满的胸部随着动作晃动着,“也想每天晚上……咳。”
“可以去医院查一查。”我说。
“他不会去的,”她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告诉他们。”
谁会告诉他们这些?我勉强笑着点头。克洛丝抿着嘴瞥我:“说这点这个,就脸红得像桃子一样,怪不得上校先生看见你就忍不住。你的皮肤怎么这么细,你有20岁吗?我要是男人,也想咬你一口!”
“我,我24岁了。”迅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帮克洛丝干活了,如狼似虎的德国女人让人胆寒。
等待中无事可做,我听了会收音机,又看了会赫林摆弄工具修理一双旧靴子。到了下午3点多,天已经有些暗了。我披上大衣,要到外面路边去走走。
“埃德斯坦小姐在家里无聊,你陪她聊聊天。”赫林说。
“你知道什么,”克洛丝说,“她想去看上校先生有没有回来!”
外面路上有薄雪,这附近人很少,只有极少的公交车的车辙印,又被新雪快要覆盖了。我也不确定阿尔伯特会不会回来,一边散步一边猜测诺娜妈妈和曼尼的情况。
熬不住冷,感觉腿都冻透了,后背也一阵阵发凉的时候,后面有车灯光亮起,把我的影子照得长长的拖在脚下。一辆运输的卡车开过来,因为有雪,开得比较慢。在离我有一百米的地方,车上跳下一个人,正是阿尔伯特。
我惊呼一声,飞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本来出来只是瞎逛,但不知不觉在外面将近2个小时,他出现时心中满是惊喜。
他贴了贴我冰冷的面颊:“干嘛不在家里等我?”
“怎么坐了这辆车回来?”我问。
“他们联队要去维也纳,我让他们送我们去,一会就走。”
“维也纳?”
“对,弗里德里希、丽塔和希尔德都在那边过新年。”他低声说,“而且我想在维也纳结婚,你觉得怎么样,我们相遇的地方。”
“莫德林小镇才是相遇的地方!那里可以吗?”我问道。
他忙头微笑:“只要你高兴。”
卡车司机窗口处探出一个上尉,用手指梳了梳并不乱的头发:
“施特恩上校,这是你未婚妻?”他向我伸出手,“我是汉宁·弗里德里克·迪特里希·冯·阿尔滕。”
看我听得发呆,他哈哈大笑,也许他故意造成这个效果的。
“可以叫他冯·阿尔滕,”阿尔伯特说,“他和科雷格有点亲戚关系,现在在南方集团军群负责后勤。”
阿尔滕看了我们一会,笑道:“施特恩上校,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女孩子愿意在离家一公里外等你,看见你就大老远跑过来,扑进你怀里?有这样的姑娘,我毫不犹豫立马结婚!”
阿尔伯特笑了笑:“不知道,我的贝儿只有一个,想结婚自己去找!”
“贝儿,你有没有未婚的女性朋友?介绍我一个。”
刚要回答,阿尔伯特对他说:“就算是朋友,你也只能叫她西贝尔,贝儿是我专属的昵称,你不能用。”
阿尔滕笑着打开|车门,让我们两个都上去,把车开到了赫林家门口。
迅速收拾了点东西,重新上车。车厢里还有四五个随行押车的士兵,见我上去,争着抢着以光速在打包的棉衣和物资中间找了个空隙,收拾出一个座位给我。
“喂,来个人当我的副驾驶呀,”阿尔滕在车下叫道,“一个人开|车太无聊了!施特恩上校,来!”
阿尔伯特打发一个士兵过去:“我要和贝儿坐一起,不能让她一个人跟几个没见过女人的大兵坐一块。”
几个士兵嘿嘿而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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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赫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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