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初吃的差不多了,见桌上还剩了不少,甚至两盘糕点基本都没怎么动过。
于是将两盒糕点留了下来,剩下的碗和食盒自己整理好,出门交给了门口的侍卫。
此时已是十月,天色黑的很早,并且夜间风挺大的,吹在身上已经很冷了。
陈靖初在营帐门口打了个哆嗦,就进屋取了件大氅披在身上,准备去营内转转。
陈靖初走到营地中心,见这里摆了个很大的篝火,围了不少人在这烤肉吃。
这是在迎接自己一行人的接风宴,沈骁和一群将士们吃着烤肉,喝着酒,坐在篝火边嬉笑吹牛,俨然忘记了战场的残酷。
陈靖初也明白,战场上九死一生,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谁也不知道今天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战友会不会第二天惨死自己面前,所以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在这里的人谁不是胆战心惊地活着呢。
沈晓远远地看到陈靖初站在一边,于是起身招呼他过来一块儿吃烤肉。
此时不少将士也注意到了他,忙拥护着把人推了过来。
“我跟大伙儿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陈靖初,皇宫里太医院的陈太医。担心我行军没人照顾,特去扣请陛下来咱们营里当军医的。”说着就用右手把陈靖初搂在了身边。
“去你的,我那是怕没人给你收尸。”陈靖初笑着应了一下。
不少将士都想给陈靖初敬酒,但都被自己和沈骁以身子骨弱,喝不得烈酒为由拒了。
后面时候不早了,大伙儿也吃饱喝足,就都散了。
陈靖初回到帐里,就见多了一个浴桶,里面倒好了热水,还冒着热气。
陈靖初问了问门口的侍卫才知,是沈骁提前安排人准备的。
“少爷,换洗衣服给您准备好,放在屏风上了。”赵庆喜将洗漱用品准备好,又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好。
陈靖初把大氅丢在床上,脱了外袍就去了屏风后面,“好。”
赵庆喜于是又出门去了,准备向人要一些热水,好给陈靖初把换洗的脏衣服给洗了。
此时帐内就剩下陈靖初一个人了。
陈靖初洗完,起来走出浴桶,拿小凳子上叠好的帕子擦身了。
当他无意间抬头往帐布外看了一眼时,突然注意到离自己七尺的帐篷外头好像站了个人!
陈靖初立即拿起外袍将自己一裹,对着黑影大喊一声:“谁在那儿?”
帐外那人闻声立即跑了。
出去刚打完热水回来的赵庆喜和门口的侍卫听见这动静,立刻一股脑地冲了进来,都在寻问发生了什么。
此时,隔壁帐里打盹的沈骁也被这动静惊醒,外袍也没穿,只穿了亵衣亵裤就冲到了陈靖初帐篷里来。
陈靖初已经打发了大多数人出去,小赵又把床上的大氅给陈靖初裹在了身上。
沈骁进来跟陈靖初聊了几句,了解完事情经过后,怒发冲冠,立马让人叫来了监军,让人严查,誓要把这色迷心窍的登徒子揪出来。
安排完这些之后,沈骁又给陈靖初营帐这块儿多加了一倍的侍卫,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
陈靖初换了衣物,躺在床上,想着那个黑影,一时有些心惊胆战。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以前在家里,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没人有这个胆子来偷看。而如今,在军营里,竟有这种大胆狂徒,不得不让人更加提防起来。
经这一事,陈靖初倒是有些饿了,于是起身去匣子里想取两块儿点心垫垫肚子。
陈靖初打开匣子,愣了一下,转身问了一下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的赵庆喜:“小赵,有人来我们帐里送过点心吗?”
赵庆喜闻言,抬起头来,边擦头发边看着陈靖初,不解的说:“就沈将军之前亲自送了两碟点心,您知道的啊。”
“那没别的人来了吗?”陈靖初继续问。
“没了吧,一般人进不来咱们帐里的。”赵庆喜擦完头发走了过来,继续问道:“少爷,怎么了?”
陈靖初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有点儿饿了,来拿两块糕点吃。来,你也拿两块吧。”说罢就将匣子里的糕点递了两块给赵庆喜。
赵庆喜忙笑着接过:“谢谢少爷,晚上吃烤肉啃得我牙疼,就没吃多少,正好现在也有点儿饿了。”
“不够待会儿你自己来拿哦。”说罢陈靖初笑着拿了一块出来,放在手上,关上了匣子,往床边走去。
刚陈靖初还跟赵庆喜有说有笑的,但此刻陈靖初却冷下了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手中攥着块杏仁酥。
沈骁送来的两碟点心里,并没有杏仁酥!
自己的帐篷里进来人了!而且来的还是他的人!
这杏仁酥是他最喜欢的一道点心,而且不多不少,就放了一块儿!
他是故意让自己知道他的人已经渗透进了沈骁的队伍?
还是说他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别的事?
那刚才洗澡时站在帐外的人是?
他吗?
不行,自己得赶紧告诉沈骁,军营里有徐林翼的人!
陈靖初立马披了件大氅,刚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敢在大祁军营里安插人手,还敢冒险告知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现在正是午夜时分,将士们晚上喝了酒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如果现在彻查,势必要惊动所有人。
再者,要是真把人抓出来了,想必也可能是个死士,事情败露,啥都没问出来就一死了之了,大动干戈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就算揪出那个人,那能保证其他人里就没有他的人吗?能一口气揪出来完吗?
陈靖初没有这个把握,仅凭这一点线索还远远不够。
陈靖初想了想,还是先透露点消息给沈骁,让他多多注意一下。
徐林翼抓紧身上的大氅,给正在给自己搓洗衣物的小赵说了一声自已要出去一趟,就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沈骁和监军刘雍正在商讨今晚的事情。
“沈将军,这黑灯瞎火的,营内都是我军将士,许是哪个人猪油蒙了心罢了。这大晚上的,大伙儿都在休息,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等明日再做打算不迟。”刘雍坐在沈骁对面分析道。
沈骁此时起红了眼,哪听得进这些:“叫你查了那么久,一点眉目都没,说到底,那是你没用。依我看,就该让那个时间段所有值班放哨的人全叫到校场去,问不出眉目,就都别想回去休息。”
刘雍此时也是被气的没脾气了:“那怎么能成,现在战事吃紧,说不定明日就要开战,不养好精神,如何上战场?”
两人争了许久,无果,刘雍起身出了沈骁的大帐。
此时陈靖初刚好走出自己的营帐,与刘雍碰巧遇见,两人互相行了一个礼。
陈靖初正要移步去沈骁帐中,就被刘雍叫住了:“陈太医天生丽质,长得一副好皮囊,真是让我等军中的糙汉子看了自愧不如啊。”
刘雍说完凑近了陈靖初一些,继续道:“只是这军中男子久未见女子,陈太医又有如此容貌。”
刘雍笑了笑,继续:“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陈太医,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靖初最开始还不想搭理他,直到最后刘雍凑到自己耳边轻声说了句:“杏仁酥要是陈太医觉得味道不错,我等日后可差人日日送来。”
陈靖初震惊的转过头来,盯着眼不敢相信眼前笑着的这个人,一军的监军居然是徐林翼的人!
而且最让陈靖初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
他就不怕自己现在就去告诉沈骁吗?
刘雍见陈靖初如此震惊,自知任务已经完成了,立马说道:“陈太医今日舟车劳顿,还是尽早歇息的好。要是累着了,可就有的人心疼了。”说完不等陈靖初反应,转身就走了。
“有的人”这三个字,刘雍可是着重地念了出来,陈靖初就算是傻子都已经知道了,刘雍就是徐林翼安排在这里的人。
但是,刘雍可是皇帝钦定的监军,是这军中绝对的高层,连他都是徐林翼的人了,那这仗能打的赢吗?
不行,一定要让沈骁防着点他。一想到这,陈靖初立即走去了沈骁的营帐。
沈骁这时正披上了外袍,坐在床边看着案桌旁摆着的一幅地图。
听到帐外侍卫通报陈靖初来了,沈骁忙站起来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是还担心刚才那事吗?”
陈靖初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骁立马自顾自地说道。
“那要不你来我这帐里睡吧,我这是将军主帐,绝对没问题的。”
陈靖初听到这话,觉得有点想笑,又觉得沈骁想法太过单纯:“没事,我不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沈骁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那是不是你明天有啥想吃的,我差人明天叫人给你送来。”
陈靖初摇了摇头:“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沈骁更疑惑了,问道:“什么事啊?”
陈靖初凑到沈骁耳边,轻声说道:“当心刘雍。”
见沈骁震惊地看着自己,陈靖初向沈骁点了点头,不等沈骁继续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
七日前,睦州军营。
“报,徐将军,京中探子来报。”一个军装将士举着一封信跪在了徐林翼桌案前。
一旁的侍卫接过递给了徐林翼。
徐林翼把信拆开看了看,顿时嘴角弯起肉眼可见的弧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对地上跪着的人说:“告诉刘雍,让他在陈靖初到房州前,在自己帐里存一盒杏仁酥,之后每天给他送一块去。”
跪着的将士闻言应了一声:“是。”然后起身行礼,就要退出帐内。
“等一下。”徐林翼突然又把人叫住了。
那人闻言低着头,弯着腰,继续问道:“徐将军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算了,让他别备杏仁酥了,到时候都不新鲜了。”徐林翼说着随手写了封信,交给那人,道:“让他按我写的做就是了,不要做多余的事。去吧。”
那将士结果徐林翼递过来的信,行了个礼然后拱手退了出去。
“少爷可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曹子荐笑着看了看身旁藏不住笑的徐林翼。
“子荐,我已经一年十个月零十八天没有见到他了。”徐林翼越说越激动,“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子荐,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曹子荐这两年一直跟在徐林翼身边,徐林翼的心思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闻言道:“那少爷要不去和侯爷说一声,咱们先去房州。”
徐林翼立马反应过来,大跨步地朝外走去:“对!我们立马就去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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