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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眼睛

“咚咚咚咚咚咚”。陶舴早上是被这恼人的鼓声和高温催醒的。她从床上睁眼,陌生的天花板。

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多了,她哥在七点多给她发了消息说去学校了。此外,除了几条娱乐推送,没有以往那数不清的工作消息。

她躺了一会,发现脑袋底下硬硬的,脖子很酸。爬起来一看才发现,昨天晚上睡觉的枕头居然跑到脚边去了。

我的睡姿有这么夸张吗?陶舴的嘴角抽了抽,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昨晚的睡觉姿势。

“咚咚咚咚咚咚”。又是一阵鼓声,陶舴走到窗户边上往下望,除了一片菜地,什么也没有。

她家房子前面就是一片菜地,小时候爷爷种的玉米,玉米杆高高的从地里拔出来。后来很久不用,被邻居拿去种了青菜。

是在广场吗,陶舴一边刷牙一边想。村子里早上还要敲鼓吗?这是个什么习惯。她决定一会去看看,顺便在村口便利店买点吃的。

陶舴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外面套了件蓝白条纹的防晒衣。头发绑了个双麻花辫,她的头发太长了,单扎马尾会很热。

没有化妆,简单涂了个防晒。皮肤白净,嘴唇红润,眼睛扑闪扑闪的。但她今天把眼镜带上了,整个人添了些书卷气。

她带上手机,还打了防晒伞。一出门外面刺眼的阳光就开始无差别攻击她。炎热的温度360度围着她打转。

她出门的时候,敲鼓的声音是最大的。等她走到巷子里的时候,鼓声开始变小,然后慢慢地停了。她走出巷子,靠河的路很安静,基本没什么人。河里倒是有人在洗东西。

再看向广场,只晒了几个笸箩,里面有豆角、菊花等等。没有人带着鼓。

猜错了吗?不是鼓声啊。陶舴从货架上拿了几包零食和饮料,又买了支雪糕。

“26。”老板给她装了袋子。“26块钱,姑娘。”

“哦哦。”陶舴从口袋里吧手机掏出来扫了二维码。她决定不想了,可能是别人装修的声音。如果这个声音明天还响,她就去看看。

她领着袋子往回走,走回到石板桥上的时候才发现,桥下的池塘里幽绿的,在这层绿下面是许多只肥大的鲤鱼。

她刚刚一直在想鼓声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那些鲤鱼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又多又胖,色彩鲜艳。她昨天晚上还以为没有鲤鱼了,居然都在啊!

陶舴顶着大太阳看了会儿鱼。实在受不了高温便走了。走之前还和鲤鱼说了声再见。

她三两下啃完了自己的雪糕,塑料袋挂在她白细的手腕上,因为有些重,塑料袋把她的手腕勒出了几道红痕。

等她拐了两个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高大的青年站在她家厨房旁边的路道间。她家厨房在房子外面,是单独的一间,但是和家里也连着。厨房后面是座山。

青年站着的地方是厨房和前户房子中间的夹道,房子的影子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了。他顶着一头黑色的半长卷发,看上去有一米八七八八的样子,很高,露出的手臂也很有肌肉感。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阴影和距离,陶舴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和五官。但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她。

陶舴站了一会,故作平静地走到自己门前,开门关门,一套动作非常迅速。

她坐着把电风扇打开,和爸爸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简单聊了几分钟之后,她去了厨房。

“你中午吃什么呀?”她妈妈问。陶舴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看哥给我做啥。”她往窗户外看,刚刚那个青年不见了。

“你别老盯着你哥做饭,多大人了,等你哥出去了你能吃点啥?”陶妈妈又开始唠叨起来,都是些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的话。陶舴赶紧岔开话题,就别的话题再聊了一会就挂了。

陶舴其实会做饭,但是她做的饭实在难以入口。明明她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教程来的,但是她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各有各的难吃。

这次她又不死心地给自己买了一本食谱,打算好好学学做菜,否则她真的就只能吃一个夏天的泡面了。

她看着厨房水池里的碗筷,决定包揽洗碗的工作。洗碗池正对着窗户,窗户上按着铁栏杆。

等陶舴把所有碗洗好,放进橱子之后,她往窗户那一凑近。外面都是青草的气息。

她往外面的山上看,茂密的树林,各种绿都被铺在山上。还有粉色黄色的花,也星星点点的落在山间。

“喵~”。是猫叫,她身子侧了侧,往右边看去。她没看见猫,反而看见了刚刚那个青年,他背对着陶舴。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了一米,陶舴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黑色的半长卷发,像是那种天生的自然卷。头发落在脖子后面,扎了个小啾啾。

青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和陶舴对上了。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睑缘是圆弧形,虹膜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像是一罐金色的蜂蜜。

小麦色的肌肤和他抱着的那只白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只手托着猫屁股,一只手摸着猫的头。手背上的青筋突起,猫的茸毛从他宽大手掌的指缝间冒出来。

陶舴不敢继续对视了,擦了擦手,拿着手机就跑回房间了。

她给房间开了空调,喝了几口可乐缓了缓。然后没忍住,给乐乐打了个视频电话。

“真的很帅,目测185朝上,而且你知道吗,他是黑皮卷毛长发!”完全就是在她的XP上叠buff。

“拍照了没,给我看看。”

“没,我和他对视了,我不敢拍。”

“……”

乐乐大名冯乐安,是陶舴大学室友,两个人从大学一直玩到现在。关系很好,彼此性格也合适。

陶舴到现在都记得,当冯乐安发现她的屏保是冯乐安自己也磕的北极圈cp时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的外表是你充满颜色的内心的保护罩。”冯乐安经常用这句话吐槽她。

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其他话题。“你说你老家叫啥来着?”“南柁。”

“对对,我昨天去搜了。”冯乐安说她昨天好奇就在浏览器上搜索了陶舴的老家。

她语气阴恻恻地,似乎是想吓唬一下陶舴:“我听说你们那里有人见到过老虎。”

陶舴对此很是平淡:“是的,不仅有人见过老虎,还有熊,野猪,蛇。”

冯乐安见吓唬不成便又聊起了其他的,比如她饲养的兔子新生了一窝,比如她新买的漫画,再比如她最近买的口红色号。

陶舴和她有源源不断的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陶舴的哥哥回来了,她这才把电话挂了。

陶舴和她哥陶艺齐有半年没见面了。她在外地工作,她哥在这当初中数学老师。

陶艺齐比陶舴大七岁,三十多岁了,带着个厚厚的眼镜,下巴有一圈胡渣。

陶舴觉得但就外表上来看,她哥比她更像一个社畜打工人。但是她哥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每天都饱含热情和积极性。

反观陶舴,她表面上对工作游刃有余,但是早就对工作感到厌倦和疲惫了。

中午的菜是小青菜,红烧鱼和西红柿鸡蛋汤。陶舴饱餐一顿后开始整理她昨天没收拾完的行李。

她有好多东西其实都还在运输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她的玩偶熊,是冯乐安在一次她生日时送给她的。

一个差不多一米大的胖棕熊,因为非常柔软好摸,陶舴每天晚上睡觉都要rua它。但是现在还没到。

等陶舴把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她的全部行李终于整理完了。她休息一会整理一会,竟然也到晚上了。

晚上吃过饭她就洗了澡躺床上了。她又想到了那双蜂蜜般的眼睛,想到池塘里的鲤鱼,想到有节奏感的鼓声……

忘记去看鲤鱼了,她陷入睡眠前迷糊的想着。

陶舴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草堆里,青色的草对她来说又高又香。她馋了,便张嘴咬了上去。

青草在她嘴里反复咀嚼着,她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吃着青草菜叶。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只最快乐的兔子。

月亮高高的挂在黑布上。

这只桃兔子待在草堆里,正在享受她美妙的一餐。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盏飘着的大灯笼。灯笼透着橙色的火光,飘在兔子面前。

那灯笼是白纸做成的,差不多半米长,灯笼被竹竿挂着。

兔子刚被青草吸引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灯笼上,她嘴里的青草也忘记咀嚼了。直愣愣地盯着这个纸灯笼。

兔子的眼睛在夜里呈现出一种晶体状的草莓红。白色耳朵竖着,发着抖,耳廓中间是肉粉色。兔子的尾巴圆圆的,因为蹦蹦跳跳沾了一下灰土泥。

纸灯笼飘啊瓢,那只雪白的兔子就在后面追,一蹦一跳的。她从菜地里跳出来,跳到了小巷子边。似乎是在思考这个纸灯笼是什么,又或者是在思考要不要去追,她在巷子边观望着。

那盏纸灯笼就在前面飘着,兔子不跟它,它就不动。灯笼一晃一晃的,挂着灯笼的竹竿却纹丝不动的浮着,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正提着一样。灯笼在等那只兔子,等兔子摇摇脑袋跳进巷子里之后,它才继续往前飘。

巷子空荡荡的,旁边的屋子都高高,墙高的兔子根本看不见月亮了。墙壁上有青苔,还有露出来的砖头。

兔子继续跟着纸灯笼,这一路都没遇到其他人。兔子追着灯笼一直追到了广场上,广场上还亮着几盏惨白的灯。

纸灯笼到了桥上,兔子在桥下犹豫。纸灯笼被晃了晃,橙色的光也就摇摇晃晃。是谁在晃灯笼?兔子什么都不知道,她被会动的光迷惑住了。

兔子的后脚用力一蹬,前脚微微收起,她蹦到了石板桥上。她的尾巴像是个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尾巴毛炸开了。

纸灯笼继续往前了,兔子还想跟。突然听见水面上传来声响。幽暗的水面,在暗光的夜里像是黑色的水潭。水底下不知道有什么,一个泡泡两个泡泡,水纹一波一波的荡开。

两三只大鱼从水底下越出,红的黑的橙的。鱼的眼睛不会转,像是被钉在了眼眶里。但是每一只跃起的鱼,眼珠都从兔子面前晃过。

兔子看着水面下越来越多的鱼,她的思绪突然炸开了,兔子惊呼道:“鲤鱼!”发出来却是兔子呜呜的尖锐叫声。

桥上突然冒出了婴孩啼哭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一阵一阵的传向桥中央。兔子大声呜呜叫,浑身的白毛都炸开了。她后腿用力一蹬,直直扑进了满是鲤鱼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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