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不小心翻出那张胃癌晚期的报告证明的时候,周肆躺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江随没有开灯,对着黎明的微光仔细又看了一遍——
患者:周肆
年龄:35
江随以前设想过,先生这样俊朗英气的眉眼,即便是老了也会是帅大叔,但现在看来,周肆不会老了。
江随今年二十五,已经跟着周肆第十年了。
人人都知道江随是周先生的金丝雀,是玩了十年也玩不厌的、唯一的玩物。
有人说,周肆一定是玩出感情了。
毕竟一条狗养上十年也会有感情,何况江随这样听话懂事的大美人。
当时周肆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否认,转头看向江随:“宝贝,你说是吗?”
江随听完,安静靠在周肆怀里,因为他知道周肆并不是真的想听到他的回答,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金钱关系包|养情人罢了。
况且他已经从那双看似含笑多情、实则漠然无澜的眼睛中看到了来自周肆的答案。
江随没有任何表情,平静把报告单折起来,放回抽屉里恢复原状。
周肆要死了啊。
他如平时一样,把解酒药和温热的蜂蜜水放在茶几上,扶周肆起来吃了药。
周肆睁开眼睛,突然认真说:“家里太安静了。”
他的目光很寂寥,江随错觉般看到孤独和繁华背后的落寞,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孤家寡人。
江随只是温和回答:“您需要我联系司机把沈羽接来吗?”
沈羽是周肆不久前在场子里看上的小男孩,钢琴弹得很好,那场散了之后,周肆就把沈羽带走了。
去了哪里?干什么了?
江随不需要不知道,司机把他送回家,他就自己安静睡觉,不多说,不多问。
至于走之前沈羽那兴奋炫耀又挑衅的目光,对江随没有任何影响。
有什么区别呢。无论周肆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无论如何付出如何挣扎,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这些年每个男孩被点中时,都满怀惊喜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周先生特别对待了他们。
聪明点的知道见好就收,拿了实惠不再纠缠,至于笨的,死缠烂打的结果就是见识周肆最残忍无情的那一面。
江随扶周肆回房躺好,转身要走时被拉住手腕:“宝宝,你今晚睡这里。”
周肆声音带着醉酒后的低沉磁性,手很凉,身上也是凉的。江随脱得只剩一件丝绸薄睡衣,靠在他怀里。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冷,才破例在两人不做|爱的情况下让自己留下给他暖被窝吧。
周肆一只手把江随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无意识搭在自己胃部,显然不太舒服。
周肆这胃病是早年落魄以及白手起家时落下的病根,他胃疼是常有的事情,但平时不会表现出来。
疼狠了,也只是闭着眼睛不吭声。
江随最初能得到周先生青睐,其一是因为不像其他男孩那样急着爬床、做|爱、要名分,也不撒娇要钱要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心细,总是能看出周肆不舒服,知道他有胃病之后,每次他过来,江随给他做的都是清淡养胃的东西,完全不理会周肆的口味是重辣重酸。
后来江随的吸血虫父母和弟弟恰好又来闹着要钱。周肆嫌吵,大发雷霆后把江随接来家里。
江随就这么荒唐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周先生唯一的“上位情人”。
外人都以为是什么不简单的技巧手段,其实无非是江随倒霉这么多年偶然因祸得福。
江随把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暖了暖,然后放在周肆胃部,轻轻给他暖着。
周肆于是换了动作,把他往怀里揽得更深,突然开口说:
“那天晚上我只是找了架钢琴,让沈羽弹给我听。”
江随的手顿了顿。
周肆这是在……解释?解释他们没上床?
金主对情人解释这种事,江随心想,他肯定喝多了。
饶是江随聪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半晌后只是说:“先生惜才,艺术品味也很好。”
周肆闻言却不太高兴了。
甩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江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既然没赶人,八成是刚刚按摩的受用。
作为合格的金丝雀,江随从背后抱住周肆,贴在他后背上,依旧把手搭在他胃部轻轻打转。
第二天江随睡醒时,周肆已经起床了,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谈生意。
“周先生,您吃点东西再走?”
江随突然意识到,周肆这段时间虽然喝酒很多,但食欲一直很差。
瘦了,脸上也没有血色。
最终还是没吃东西。
等周肆出门了,江随才慢吞吞起床洗漱吃早饭。
别墅里有个专属于江随的大而向阳的房间当画室。
当年他画技青涩,工具简陋,那些并不算太优秀的作品却努力养活着他不被饿死。
现在画技已然炉火纯青,他的一幅画价格很高了,却不用再卖画。
画室里的作品来越多,他想卖了免得占地方,周肆不让。
周先生这样的身份地位,他的金丝雀卖画赚钱太折损他脸面,一幅画再贵在他眼中只是玩闹小钱。
本以为今天依旧是平静的一天,却有人敲了门。
江随没有开门,可视屏幕里看到一个白皙漂亮的男孩哭的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站在门口敲着门。
手里抱着一把名贵的小提琴,只能是周肆送的。
情人找上门,其实不是第一次,以往的时候江随都会从抽屉里拿一叠钞票把人打发了,因为站在门口哭实在有碍观瞻,会有损先生的颜面。
至于多的,他既不问小情人,也不问周肆。
江随转身去拿钱。
但当他要拉抽屉时,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抽屉里的报告单。
江随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他鬼使神差打开门,平静说:“请进。”
小情人看到江随,先是一愣,随即想摆出点什么姿态。
可江随平静的神色没任何变化,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额外做什么都显得有些滑稽丑陋。
小情儿看着别墅那各种藏品,巨大的面积和豪华的装修,又看江随顺手倒水给他的主人姿态,有点羡慕,又有点不服:
“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随喝了一口水,问:“你们做了吗?”
其实他生活平淡所以闲聊罢了,周肆昨晚的“解释”给了他灵感,随口一问。
太直白了,小情人一愣,迟疑了足足十几秒,才底气不足撒谎道:“当然做了!”
可惜这迟疑已经让江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没做过啊。
小情儿大概觉得自己的魅力被怀疑了,辩解找补道:
“又不是只有我没做过,圈里都知道周先生不和任何人做!这说明他有风度,很绅士。”
江随淡淡一笑,那只是因为他洁癖而已,觉得外面脏。
周肆一点风度都没有,骗他上床的时候他还那么小,也下得去手。
平时是否绅士暂且不评价,在床上的时候可是次次逼得江随哭着喊停,嘴上哄着答应着,却野的很完全不停。
当然,这些事没有必要和小情人分享。
江随又随口闲聊:“你喜欢他什么?”
情人莫名其妙:“还用问吗?先生年轻帅气,人温柔,出手也大方,难道你不喜欢?”
江随若有所思。
当年下着大雪,最令人讨厌最难熬的寒冷天气,江随饥寒交迫倒在雪地里。
当时周肆也只有二十出头,以为他冻死了,下车好奇的戳了戳他脸。
江随动了动,努力挣扎着想躲开,周肆新鲜道:“哎呦,这小雪人是软的还活着会动呢,还以为冻硬了。
说着,显然没想搭理江随是死是活,随手打开他背着的画夹翻了翻。
现在的周氏集团商业版图庞大、财力雄厚,但商界不少人都知道周肆其实是黑|道起家。
所以即便是多年岁月沉淀,周先生不仅性格邪性,沉稳中也仍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
他年轻时更俨然地痞流氓做派,又毫无同情心,无情的很。
当时才十几岁的江随冻得牙齿都发颤,眼看着自己都要死了,还被人乱翻画作,不由得怒道:“滚!”
周肆翻了翻,随口称赞道:“画的不错啊,小画家,给我画一张?”
江随沉默了,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比划了个“3”。
“三万?”
“三十。”
这次轮到周肆沉默了。
半晌后,他点了根烟幽幽说:“难怪你会把自己冻死。”
周肆长得极好,英气俊美又肩宽腿长,是江随画过的最好看的模特。
江随画技还不够,虽然能准确描摹出他那双漂亮而显得含情的桃花眼,却画不出眸中毫无感情的漠然眼神。
之后,周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乐趣,经常来这个虽然收拾得整齐,却实在拥挤狭小的破旧出租屋蹭饭。
而且,每次都会把一叠钱放在桌子上,三万。
江随要给他画画,他却说不必,有一张就够了,剩下的先欠着吧。
欠了多久?
反正到现在也没还上。
江随想到这里,起身去房间拿了一沓钱放在桌上。
现在物价高了,三万哪够,替周先生多给点吧。
小情儿见他主人般行云流水的动作,脸都气绿了,羡慕嫉妒的眼神藏不住。
可江随太平静了,完全不像原配遇到小三的气愤绝望,而像是买个包子。
丝毫没有因为金主在外沾花惹草而不满。
小情人没挑衅成功,破防了:“你就这样和别人共享你喜欢的人?你真的爱他吗!”
话音刚落,此时窗外传来花园内汽车引擎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情人一听,当场就慌了,丝毫没有贴脸开大的气势了,焦急道:“怎么办!”
江随这才知道,他是趁着周肆不在的时候悄悄来了。
周先生的脾气圈里没人不知道,这冒险行径是被其他人怂恿着跃跃欲试想上位,先看看江随到底有什么好的。
眼看着周肆下车了往楼上走,小情人又急又怕眼看着就要哭了。
江随无奈,不想让周肆生气。
毕竟他发了火谁都不好过。
“过来,去那个房间藏好。”
“那、那是干什么的?”
“我画室,他很少进去看,快点。”
小情人刚紧急关上门躲好,几乎同时,周肆就推门进来了。
江随上前,如平时一样乖巧安静的帮他脱下外套,解开领带,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
作为一个乖巧的金丝雀,江随甚至不会多问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肆却直接自己拽着领带解开,又伸手推开江随,冷着脸没让他碰。
“先生?”江随有点心虚,不敢看画室的方向,轻轻往周肆胸膛靠了靠。
周肆只是沉声道:“人呢,让他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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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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