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过程没想象的那么难熬,姚也情况还算稳定,开始只控制了睡眠,暂时吃药配合,电击和电磁都没用上。
姚也太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病情了,他只要不往云子和左玉然身上想就什么事都没有,他不回头想,每天醒了说两句玩笑哄贺时开心,俩人吃吃喝喝,翻翻拿来的书,一天时间很快就能过完。
但也不能总不想。
住进来快一周,姚也除了和贺时说些生活上的事,几乎没和他说过什么有营养的话,更别提心里话,姚也自己都不想。
他现在每天不受控制的热情高涨,拉着贺时对书中的一个小角色都能讨论半天,可一句爱和依赖都不敢说。
他怕自己触碰到那根让自己失控的线,怕自己像小时候那样被绑在床上浑身抽搐,最后目的就是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可总有疏漏。
姚也控制的了自己,控制不了其他事情发展。
云子在西藏有事没处理完,得知贺时回津市后拿着资料千里迢迢追过来,贺时不让他进病房,云子也知道姚也是在治病,识趣的敲门后等在外面没进去,可即便这样,贺时开门那一瞬姚也和云子视线相对,姚也还是不受控的猛然一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修罗往床上缩,上半身紧靠着床头,用被子把脖子以下都盖住身上还是发冷。
他不是怕云子,是怕自己发疯。
他怕自己一旦受到刺激就不受控制,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发疯的自己。
贺时关门时没回头,云子看见姚也一瞬间的瑟缩拧了下眉,在贺时看自己时好心提醒:“你确定你能出来,不用管他?”
“有事快说,其他的你找刘律处理。”
云子这些天一直在和贺时的律师打交道,七七八八已经聊的差不多,就是离婚这件事有些特殊,他们恐怕要出国一趟。
贺时听他说到出国就直接打断拒绝,“现在不行,先等等吧。”
云子抬手,“不行,我知道你得照顾他,但是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必须保证自己在月底处理好这件事。”
贺时冷冷扫他一眼,“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不接受。”
“你这样太自私了,”云子脸色也冷了下来,“当初说要领证的是你,现在又要拖时间不离婚的还是你,你把我当什么,我就应该一直妥协?”
贺时半眯起眼扫了他一下,冷笑道:“除了这两件事,别的我全依着你来,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反倒觉得自己吃了亏?”
云子确实没吃什么亏,可他能给自己胡编出很多委屈来,他想好的说辞,被贺时一句:“就当是我原来脑子昏沉心甘情愿被你骗,现在我看清了,你还想骗我?”
云子被说的一噎,再没什么能说了,只能勾着嘴角笑笑,“你别等我进去找他。”
“你不用拿他威胁我,他现在恢复的很好,根本不会因为你出什么危险。”
“是吗?”云子收好手里的东西,“那他刚才看见我为什么躲了一下,他真的恢复好了?”
话落云子转身就走,在贺时脸色骤变去开门时他补了一句:“左玉然已经醒了,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稳定下来了,贺时,你以为我为什么急着找你。”
贺时脚步只顿了一瞬,随后关门将他隔在门外。
姚也真如云子说的,状态一点儿都不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手指死抓在自己手臂上,抠出一道道血痕,眼睛始终盯着门口,眼里满是血丝,整个人缩成一团,惊慌无措到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他看见贺时回来好像松了口气,但也不算是完全放松,看贺时的神情也陌生了起来,像质疑,又像是在求救,贺时看的一阵心酸,赶紧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将他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
姚也用的力气很大,指甲扣进贺时手背,破开皮肤扣进肉里。
贺时感觉不到疼,他也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疼,他用胳膊把人牢牢抱在自己怀里,贴着他耳边安慰:“不怕不怕,我回来了,我是去骂他的,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姚也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再也不会出现’,他耳朵嗡嗡作响,甚至连贺时的话都是模模糊糊听见的,他脸埋在贺时胸口,脑子乱作一团,只有一句话在不停重复。
“别想这些,别想这些!”
可惜生病的人实在是在脆弱了,不只是不想他们就能做到心情平稳的。
姚也就这么被自己的这句警告给折磨到快疯了。
什么这些?谁?他应该想什么?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他头疼的要命,却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被动的被贺时抱着,在他怀里瑟缩发抖,冷汗浸湿了衣服。
贺时还在小声安慰他,不过很快就发现姚也听不到,他眼神逐渐失焦,从眼底露出些茫然和疯戾。
这是住进来一周贺时第一次请医生来帮忙,但他还是舍不得给姚也开电击疗法,医生只能先打镇定剂。
药效上来很快,姚也身子软在贺时怀里,临睡还是弄不懂自己为什么难受,红着眼伸手握住贺时,说不出话来。
等他睡了医生将贺时叫出去,跟他说这种情况应该先配合电磁,他的失控完全不受控制,再观察也没必要了,就是很严重,而且是病人有意隐瞒的严重,这属于病人不配合治疗,情况其实更糟糕。
贺时知道姚也可以避着这方面的话题,但他没想到云子的出现对他影响会这么大。
等医生走了,贺时靠在墙上叹了口气,没等他调整好电话就打了进来,陌生号,他接完听了两句,立马冷着脸往楼道外走,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继续接电话。
等贺时回来,姚也醒着坐在床边,双腿自然垂下,头低着,整个人单薄到几乎坐不稳,他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
贺时站在门口没动,是不敢动,他看见姚也手上拿着水果刀,当时宋文出去后又返回来给他们送了一把,正握在姚也手上。
“小十?”
贺时不敢贸然说什么,只能先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姚也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没什么变化,贺时一下不知所措起来,只能试探着道:“可以跟你聊聊吗?”
姚也轻轻张开嘴唇,出了个气音,贺时没听清,微微皱起眉脚不觉往前走了一步,姚也视线立马落到他的脚上,嘴也紧紧闭起。
贺时见他这样心脏一紧,立马往后退,小声安抚他:“别怕,我不靠近,你有什么话想说,我们聊聊。”
姚也好像又不认识人了,盯着贺时看了很久,开口问:“我为什么不在家里?”
贺时微微松了口气,身子不再僵硬,给姚也解释:“你生病了在这里治疗,过两天我们就回家了。”
姚也显然是听不懂,或者说是不愿意听,他的反抗是从心的,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对治病有下意识的反抗,“我没病。”
他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可他没穿鞋,光脚走在地上,往前走了两步,又警惕贺时,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不认识你。”
姚也微微转了下头,视线跟着转到窗户上,今早为了透气贺时把窗户打开了还没来得及关上,窗帘被风吹动,窗口大小,完全足够一个人跳出去。
贺时瞬间就看懂了姚也微不可见的表情变化中藏着的决绝,心头猛然一惊,立马向他跑过去。
姚也动作也快,瞬间就翻身从病床上翻过去,直直奔着窗口。
贺时扑到病床上,一把抓住姚也脚踝,对方猝不及防被一拉,整个人扑到地上,水果刀贴着他下颌骨险些刺穿他的脖子,贺时看的胆战心惊。
来不及反应,姚也被摔疼了第一反应也是反抗,他翻身起来拿着刀要往贺时身上扎,贺时抬手握住他手腕,刀尖向下,刺进贺时手臂,鲜血直流。
没有痛感,贺时只知道赶紧去把刀夺下来,把人去控制住,他没有别的想法。
可姚也怎么会如他的愿,他去夺刀时姚也恨恨瞪着他,用另一只手拼命反抗,怒道:“你不能伤害我!你爱我对不对?”
他不是认出贺时了,而是看出了贺时的担心。
贺时听见他这话面上有一丝动容,马上就被姚也抓住了破绽,步步紧逼道:“你爱我,那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儿,你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吗?”
“你知道我会有多痛苦吗?”
“我像个死人一样被绑在床上,每一次电击我都会痉挛不止,就像一块即将被烤熟的肉,我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焦糊味儿,这些你都知道吗?”
姚也回忆到这些表情十分痛苦,眼里含着泪,死死盯着贺时的眼睛,水雾下是他十几年都没弄懂的疑问。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要杀了我?”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要杀了我。
这句话无疑是往贺时太阳穴开了一枪,子弹深深嵌入他的大脑,就击在名为爱的地方。他张着嘴却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爱你。”贺时颤着声音道,松开姚也另一只手,想去抚摸他脸颊。
姚也在他松手后没有任何犹豫,一巴掌扇向贺时,“你想让我死,你把我关在这里,想看我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样,让我被打压的不敢再提一个不,不敢再想一点儿不好!”
“姚也。”贺时看着他轻轻喊了声,“我爱你,所以我想治好你的病,想让你早些出去,这是治病的地方。”
姚也眼里的水雾凝成一串热泪,他扯开嘴角苦笑一声,整个人都落寞下去,“所以他们马上就要来把我绑起来电击了是吗?”
贺时无法反驳,他也不想姚也吃这个苦,可是他的病情太严重了,完全已经控制不了了。
“你根本不懂我,我不认识你。”
姚也从始至终都没想起来贺时是谁,如今更是没了探究的必要,失望的说完这句话便再次挣扎起来,可这次贺时反应比他快,一把夺走水果刀往旁边一扔,将姚也拉回来按在病床上,床边就有束缚带,这是精神科病房特有的。
贺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姚也绑了起来,那一针镇定剂没起多大作用,他还得再联系医生。
姚也被绑起来后便疯叫起来,一阵大笑后恨恨盯着贺时,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透着恨到底的疯狂,“你们就是想让我死!!你们根本不是想让我好起来,只是想有个正当的理由杀了我!!”
贺时全程没回复他的话,叫来医生又给姚也打了一支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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