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也睡得十分不安稳,镇定剂只能稍微压制他一点儿。
贺时不清楚姚也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有怎么会突然失忆。
医生解释说这种情况并不可测,完全是看个人的,如果他完全记不起来,可以找他认识的人过来安抚他。
可姚也认识谁?
他没什么可以放心交心的朋友,家人更别说,贺时这边他认识的又不一定能想起来。
贺时只能再次请了个专业的护工。
姚也再次清醒后的状态稍微有些好转,也好像想起来些什么,看贺时的眼神不再陌生了。
他还被绑着,护工是学过心理学的,每句话都说的妥当,没有引起姚也的情绪转变,贺时见状干脆就在一旁坐着,不说话也不动作。
确定姚也现在状态比较稳定后,护工解开他上半身束缚,让他坐起来吃了些东西,吃完后只把他手给重新绑上。
姚也知道自己逃不了这些,也就不再挣扎,整个人蔫了下去,像是接受了必死事实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看房间里的两人。
贺时见他这样心疼,可又没有办法,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最主要的是,他不一定能再陪姚也几天。
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是左玉然委托的律师,左玉然要对他和云子包括姚也进行诉讼,三人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贺时。
其他先不说,光是关于他们两个手上那个共同的作品就解决不了,这事儿肯定是贺时背错,要赔钱,倾家荡产都不够。
不怪云子急着和贺时撇清关系。
贺时得去处理这些事,好像一下走进了僵局,乱线找不到出口。
“小也。”贺时趁着姚也这会儿意识相对清明走到他身边和他商量,“我不会让他们给你做电击治疗,你也答应我好好治病可以吗,就真的把那些放下,其实都不重要,我们不想,就高高兴兴的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可以吗?”
姚也并不搭理他,低头坐在床上,浓密的睫毛挡住眼神,憔悴的面容中透露出颓色。
发病期对体力的消耗也很大,即便他被绑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但起伏的情绪就够他累的了,姚也给不出也不想给任何回应。
贺时继续跟他商量,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他把心里的执念放下,可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贺时弄不清姚也此刻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姚也从未透露过,他的病从小就有,贺时无法真正的窥探到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沟通无果,贺时只好请了一位心理医生来帮忙,医生来了后让其他人都回避,自己单独和姚也在一个房间相处。
贺时以为情况会好些,但没过十几分钟房间就传来巨响,贺时赶紧开门查看,请来的心理医生正站在窗口躲着,一边用举起来的椅子护住自己一边不忘守着窗口。
而病床上的姚也双手已经被解开,正拿着桌上的杯子要摔,一共两个喝水的玻璃杯,已经被他扔了一个。
贺时进来抢过杯子重新把姚也的手绑上,可能是看他胳膊上有伤,也可能是看他眼熟,又干脆是不想理贺时,姚也并没有反抗。
贺时轻轻抱了下姚也当做安慰,姚也被抢过杯子以后就不再怒视医生了,收回视线继续回避和贺时对看。
“我先出去吧。”窗边的心理医生把椅子放下抻了抻自己衣服,略微狼狈的离开了病房。
贺时又安慰了姚也一句,“不再让他进来了,别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姚也听明白了贺时这句话,可还是没有大反应,他被绑着手只能侧躺下去,闭上眼装睡去了。
贺时无声叹了口气,出门去问医生发生了什么,对方道:“他现在这情况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简单,最主要得想办法让他敞开心扉,他把事压在心里回避跟人沟通,这是最难的。”
心理疾病就是要把事说出来,想办法放下,姚也现在卡在第一步,他不愿意与人沟通,不愿意借助外力的引导去解开心结,而他自己显然又处理不好。
贺时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求助专业人士,“他刚才为什么又失控了?”
医生摆摆手,“不是又,他是一直都在压着自己,我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没反应,就试着想把束缚带解开,刚把手解开他就扔东西了。”
贺时头疼的叹了口气,“他这种情况你应该考虑接受医院的治疗,又或者给他一些反方向的刺激,不过后者比较危险,不建议你这么做。”
“反方向的刺激?”贺时想不到如何进行他所说的。
“比如去猜他最在乎什么,然后让他得不到。”
最后贺时客气的多结了一笔钱给医生当做道歉,他也不打算采用医生后来的建议,还是想靠自己和姚也聊。
病房里静悄悄的,姚也侧躺着并没睡着,但也没睁眼,贺时坐在床边。
“没有想一直把你困在这儿,只是你一直不配合治疗,我没办法放心你以后的生活。”
“小也,如果有天我不能陪你了怎么办?”贺时轻声问。
他说完这话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布料摩擦声,贺时回头看,姚也将身子微微转了些,眼睛睁开条缝看他。
姚也被困住快三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看贺时。
贺时问:“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想不想起都不重要,姚也对他会离开这件事有反应,贺时就继续问:“我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姚也眼神里带上些疑惑,随后又恢复戒备冷漠。
“我让他们时不时来看看你,你病好了就出院回家去,好吗?”
贺时这么说是真的想走,他自己都在心里开始假设离开医院以后的安排,姚也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儿破绽,终于开始有些慌了。
“你不要我了。”姚也声音沙哑问,他这些天心火大,嗓子正难受。
“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些事情。”
姚也缓缓睁开眼,直勾勾盯着贺时,好像没听懂他的解释,又低声重复了一句:“你不要我了。”
见他这样贺时心都快碎了,他没办法跟姚也解释其中的细节,也不能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安抚。
“我绝不会不要你。”贺时伸手握住姚也,将他手指抚平,与自己十指相扣。
这动作对躺着的姚也来说并不舒服,贺时没握多久就送来了,殊不知自己送开的动作反而刺激到了姚也。
他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实在虚弱。
贺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从未这么无助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姚也的烧还没退下去,法院传票到了。
左玉然是真的要和贺时鱼死网破,把当年模糊版权的事翻了出来,那部片子多方投资,如今也拿了奖,版权费水涨船高,贺时要是被咬住,赔的少不了。
贺时必须要抽身去处理这些,他请来宋文帮忙照看姚也,有护工在,宋文只负责和姚也说说话,告诉他贺时没有走就好。
贺时离开的比较仓促,对姚也来讲甚至有些突然,前一晚跟他预告完,第二天一醒人就已经走了。
好在贺时是等宋文来了才走,姚也一醒来见到屋里有个还算眼熟的人没有应激。
宋文完全不知道在这间病房里发生过的事,姚也刺伤贺时的那把水果刀放在最远的地方,已经好久都没人用过了,宋文拿起来就用,给姚也削了个苹果,还细心切了块儿。
姚也盯着他递过来的苹果没吃,刚高烧过去,也没什么力气动,躺在床上呼吸都是浅的。
宋文叹了口气,无奈劝他:“你刚病完,得好好吃饭,不然身体怎么好起来,你看你现在跟我说话都没力气了。”
姚也没反应,眼神淡淡盯着宋文,宋文把苹果收回去自己吃了,边嚼边道:“还是你想吃点别的?”
他正说着,护工从外面进来,见宋文坐在床边,一手还拿着刀吓坏了,赶紧上去把人拉回来,又怕自己反应太大让姚也心里不舒服,连叹两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用眼神示意宋文小心手里的刀。
宋文这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当时没买刀就是因为担心姚也想不开。
他心里懊恼,但脸上并不显,还是笑呵呵的转头对姚也道:“还是吃口橘子,这苹果嚼着费劲。”
护工进来以后姚也就收回了视线,他看着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因为生病短暂的解开了所有束缚,他还有些不习惯,手总放在原位置。
见他没什么反应宋文啧了一声,感慨果然心理疾病不好治。
护工照顾姚也吃完饭时宋文回去了一趟,姚也吃了两口就躺下休息了,护工又劝他把药吃了,姚也理都不理,直接睡。
他这样护工也没办法,把药放到一边不催了。
姚也确实难受,躺下就睡着了,不过十几分钟后就被护工小声接电话的声音吵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在这儿不累,病人挺好照顾的,老板给的钱也多,他把我这一个月的钱都结完了,说下个月要是病人还不出院就去找他朋友开钱,估计要出去好久不回来……不要他了?不能,我听着不像,好像是去打官司了,他朋友听说时吓了一跳,好像要赔十几个亿呢,这么多钱赔不起是不是要进去啊?也说不准,咱们也不懂这些,那老板看着怪惨,病人现在不认他,不理他,外面又这么多事儿。”
姚也睁着眼没动,护工不知道他醒了,还在和手机对面的朋友小声交流,又说了两句关于贺时的才转开话题。
宋文回来时姚也靠在床头坐着挂水,护工隔十秒左右给他喂一口果切。
宋文和护工交换了个眼神,意思是这连药都不吃的怎么愿意挂水了,护工低眼表示自己不知道。
宋文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笑道:“发给贺时看看,他不得高兴死。”
姚也听见他说话转头过来,“我手机呢?”
这是他跟宋文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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