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不知道他找手机是想干什么,但看他眼下青黑严重,眼神直愣愣又带着些急迫的看过来,整个人病态可怜,就觉得有些拒绝不了,让护工给他找找。
护工放下水果到柜里把姚也手机翻出来,手机隔几天充一次电,姚也能直接打开,他打开手机熟悉的操作着,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一点儿区别。
宋文站在一边看着,低声嘀咕一句:“他这是好了?应该能认识人了。”
护工小心翼翼靠过来跟他说:“一醒就找人,问贺老板到底去哪儿了。”
宋文没多想,就当姚也是恢复了不少,能认出谁是谁了。
姚也打开手机先给贺时打电话,拨了半天没人接,他换发消息,问贺时在哪儿。
贺时那边一下午都没回消息,姚也一直拿着手机等,确定自己是真的等不到消息后才问宋文:“贺时为什么不回消息,你能联系上他吗?”
宋文坐在一边正扒拉盒饭,听他问嗷了一声,“不一定,现在等他回消息可能要等几个小时,他忙,看见了就回你了。”
可是没有,晚上宋文拿着手机一脸为难,贺时回了他消息,但没回姚也的。
按贺时的说法,他怕姚也和他联系上心情波动会更大,干脆不联系了。
宋文不懂他这个逻辑,但还是照做,就说自己也没收到消息。
姚也开始给贺时的其他朋友发消息,林天纵他们都收到了贺时的提醒,统一口径说联系不上。
他们这样姚也反倒更加心慌,本来还能跟宋文说两句话,问什么能回答一声,这下连回答都不回答了,更别说主动说话,整个人又回到了一开始沉默寡言的样子。
“你这样不行啊,这样就没机会早点治病出院了。”宋文晚上待着没事做跟他聊,“你出院了贺时在外面也能更加放心些。”
说完他又立马改口,“也不是给你压力,你开心点就好,他也用不了多久,等他赶着回来照顾你也行。”
宋文说完觉得自己真是不会说话,干脆闭嘴了,他看了眼,姚也头都不抬。
贺时一直没回姚也的消息,姚也刚开始两天打了十几通电话,发了几百条消息,几乎等于消息轰炸了,但还是没有回复。
后来姚也就不发了,正常吃饭睡觉,把身体状态稳住,精神状态也眼看着好了,宋文每天在手机上给贺时汇报情况,说再这么控制下去马上就能出院了。
什么物理疗法,姚也现在用上也就一个控制睡眠,都后期睡眠也不控制了,就吃药控制。
只是姚也始终都不说话,不管他看着状态怎么好,但他一直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是再次把事压在心里了还是已经放下了,这都说不准。
宋文不是一整天都在医院,他也有工作,家里的小黑也得经常回去看,他不在时护工连话都不敢跟姚也说,危险的东西也都放的远远的,生怕他一个激动闹出些动静,来时就被贺时嘱咐过,千万不要让姚也碰见危险品。
姚也等了两周,医生来对他的状态进行评估,说他恢复的还不够,姚也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纹,忍不住追问:“什么样才算好?”
他太久没说说话,嗓子已经不熟悉发声的感觉了,这句话说出来干哑的像是从洞窟里爬出来的不见天日的怪物声,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也立马就被自己的举动惊了一下,他忍了这么久,就是想当个正常人,想快点出院去找贺时,全在此刻破灭了。
他什么想法都不用有了,照他这样子,恐怕要在医院里关一辈子。
姚也问完也不用医生说什么了,自己收回视线坐好,又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从这天开始,姚也才算真的愿意配合治疗,他拜托宋文帮忙找了新的心理医生,时不时自己和医生聊两句。
两天后梁医生告诉宋文以后不用天天来医院了,姚也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慢慢解开心结就行。
姚也心里压的事没那么多。
小时候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对他会那么严格,什么都要追上他哥,在他爸妈眼里,他有一点追不上他哥就是没用,他名字也是这么来了,表面上是希望他和他哥一样优秀,其实是在告诫姚也,必须时刻要和姚景晗做成一样的事,别管两人年龄差多少。
小时候因为隐含基因患上双相,进医院被电击加各种洗脑后,姚也学会怎么伪装,一直到后来过的都还可以,病再没犯过,尤其是大学后彻底脱离家庭,姚也已经不把这些再放进心里了。
遇到贺时后把对方当成解救自己的良药,却因为总习惯多想什么都要担心,关于贺时隐瞒他的事,云子和左玉然到底要怎么处理,包括他的存在要给贺时拖后腿,最关键的是他到最后竟然怀疑贺时为什么爱他,又或者说贺时到底爱不爱他。
姚也最后越想越糊涂,贺时为什么要爱自己,何必守着一个这样的自己舍不得放手。
他烂成这样,发病时连正常沟通都难做到。
他的存在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什么贺时愿意抓着他不放。
最后姚也看见云子时不是因为害怕对方才变成那样的,他只是一直被自己压抑着,贺时时时刻刻哄着他,他就能短暂的活在自己很好很有用的梦里,可一见到别人他就恍然惊醒,一直活在梦里不行。
他到底是得接受现实。
梁医生断断续续听他讲了三天,有时候姚也说着突然停下,视线转向窗口,盯着外面树影摇曳不肯再多说一句。
让人说心里话是很难的,等同于他自己把自己剥开让人看,每一处腐烂都指出来告诉对方:这里坏了,我一直捂着,不敢让人知道。
三天后姚也终于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梁医生得以理清他的心结。
也幸亏梁医生是旁人,不会直接对姚也进行安慰或对他的想法进行否定,否则姚也把自己摊开反而会适得其反。
梁医生听他说完什么话都没说,陪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姚也看他。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不说话?”
姚也没有否认。
梁医生给他解释:“我说再多也起不到任何实质上的作用,也许说对了会让你心里舒服一些,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虽然我是心理医生,但不是所有病人都需要话语治疗。”
“你得去找自己。”他认真对姚也说,“你得先找到自己再继续爱。”
姚也之前有过这种想法,他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贺时身上,这样他活的太过单薄,一旦脱离了贺时,他立马就找不任何方向和意义了。
但他只是有这种想法,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在乎贺时。
现在,医生告诉他:你得先去找自己。
怎么找?
姚也在病床上坐了一天,手里还拿着手机,等着贺时根本不会发过来的消息。
住院第四十二天,姚也终于出院了,但不是完全痊愈,他这病只有控制的好和复发,没有痊愈。
梁医生说他需要出去散散心,多次和医院沟通后,在征得贺时同意后给姚也办了出院手续。
姚也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能联系上贺时,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时跟梁医生道:“能帮我带句话吗,告诉他我在好好照顾自己。”
梁医生愣了愣,后知后觉点头,看向姚也时眼底藏了一丝复杂的敬佩。
姚也出院后先去宋文那里,宋文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要好好给他接风洗尘,原本他要叫其他朋友过来一起撑撑排面,才订了一桌子菜,但临打电话又想到不行,其他朋友都在唯独没有贺时,那不是在暗示贺时要离开。
姚也到时候肯定多想。
所以他、姚也,加上要保证姚也身边虽时有人的梁医生他们三个人吃一大桌子菜。
姚也看见还反复确认了两次,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这么多怎么吃?”
宋文自己都忍住不笑,解释说:“你这不是好多天没吃过大餐了,给你补补。”
梁医生笑着扫了一眼,忍不住拆台,“光补油了,真补的是一道没有。”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梁医生和宋文也已经互相熟悉了,说话会开两句玩笑,这种轻松的氛围对姚也来说还挺重要的。
姚也没有多想,坐下等着吃饭,一顿饭后宋文问他们打算去哪儿。
姚也心里没有具体想去的地方,打算先回家休息两天再决定,梁医生笑道:“要不我来找几个地方,我带薪旅游,肯定找好地方。”
姚也干脆点头,“麻烦你了。”
最后敲定先去最北边,去漠河,再从那边一带出国走一圈。
出国这决定原本是没有的,贺时告诉宋文,说云子或者左玉然都有可能在近期去找姚也,宋文跟梁医生一说,对方就直接道:“那我们直接出国躲着。”
姚也去哪儿都无所谓,听梁医生说想出国也就问了一下怎么要出国,梁医生一本正经说每个地方的磁场都不一样,更别说每个国家的差别了,出去转转就出去的彻底点儿。
姚也听完笑了一声,半靠在自家沙发上抱着平板看东西,没反驳也没接话,脸上还有疲意,轻易歇不过来。
他什么都懂,就是习惯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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