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高文宝已经带邵雍离开了。玄帮的师徒也分头行动起来。
一夜没睡导致邵樱脸色极差,玄图子担忧地问她是不是摔伤还疼让她早点休息,师兄妹们也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在担心埋伏在宫里会有危险,纷纷表示师傅早就嘱咐他们在宫外随时接应她,有事第一时间发信号弹,玄帮的看见了会想方设法帮助邵樱的。
可邵樱都不知道是她怎么回答其他人的,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直到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的淡竹阁。
春喜看见了邵樱留下的记号,知道小主子夜里出门去了,因此一早便在房里遣散了其他仆从,单独留下自己等人。
同往日印象中的身轻如燕,悄无声息不同,正坐在卧榻上的春喜听得院子里一声巨响,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没等春喜跑出去看,邵樱就像只笨重的狗熊一样,慢吞吞从窗口爬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春喜大惊失色,赶紧扶起进屋就摊在地上的邵樱,吓得话都说不溜了。
“殿、殿下是受伤了吗?”
春喜慌里慌张将邵樱扶到卧榻上,忙忙地检查了一番,没看见什么伤口,可邵樱脸色难看得要死,春喜眼里的一泡泪水就哗哗留下来了。
“殿下可别吓我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喜不断追问,邵樱嘴里断断续续吐出几段不完整的句子。
“他……他居然……他居然和别人成亲了……”
听了半晌,春喜好算明白了。
五师兄剑眉回乡下成亲了,这是昨个儿从帮派师兄妹口中得知的消息。
邵樱除了穿越,剩下的事基本没瞒过从小照看她到大的春喜丫头。加入玄帮的事,春喜也是知晓的,春喜同样跟着邵樱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只是天分不高加上没有邵樱那么勤奋,春喜的功夫水平也就一小般。
但邵樱对五师兄的心思,春喜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份感情,邵樱从最开始就憋不住跟春喜讲过。她没告诉玄帮的任何人,包括剑眉师兄,可却告诉了春喜,从最开始的心动,到后来相处中的一点一滴,每次的试探和感受,事后邵樱都要和春喜掰扯好久。
亲眼见证了自家小主子这份纯真感情的春喜,想必是非常能体会邵樱现在的感受的。
“唉……”
春喜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心如死灰的邵樱。
“殿下,你……”
踌躇了好几次,春喜也没说出口,之前每次春喜劝邵樱将心意表达出来的时候,邵樱总是说不急不急,这下可倒好,人家成亲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邵樱这火上得可不轻,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林甫连夜请了大夫来给邵樱看,连萧沐云都被惊动了。
眼看邵樱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萧沐云皱着眉头看向春喜。
春喜哪里敢说别的,只说昨个儿夜里风大,樱公主在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就受了风寒。
大夫在旁边认真听着,春喜担心不说实情影响大夫的诊治,明明小主子的病根是郁结于心,让她说成风寒,万一大夫的方子开偏了,岂不是更耽误病情?
春喜犹豫了一下,萧沐云看在眼里,对她吩咐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春喜跪下郑重磕了个头,然后才说道:“将军大人赎罪,樱公主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一直没有缓过来,依奴婢浅见,公主似乎是心病。”
“惊吓?”萧沐云不明所以。
林甫闻言咳了一声,他知道春喜所指的是那天杜家贵女在淡竹阁外纠缠的事。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看出樱公主有什么反应,每天吃得香,睡得好,怎么这心病突然就开始犯了呢?
春喜抬头小心地看了眼萧沐云,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跟大夫说了声好生诊治,就带着林甫出去了。
春喜松了口气,好歹是让大夫听见“心病”二字了,这下知道了病因从何而起,开方子也能**不离十了吧。
果然,大夫诊脉诊了一会儿后,对春喜说道:“樱公主心脉震动很大,应当是七情郁结造成得高烧,这就对上症状了,刚才你说受了风寒,我还纳闷呢!”
“大人,其实我家小主还伤心伤得厉害,这病大概就是这么起来的。”
“哦?”大夫奇道:“不是说受了惊吓,怎么又会伤心呢?”
“这……”春喜故作为难,说道:“前些日子,是受了惊吓,本来小主已经忘了,但昨夜望月思情,又伤了心,这才病了。”
“原来是这样。”大夫点点头,边听春喜解释,边写药方。大夫是从宫里请出来的,这次宫变没有波及太医院,但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知道忌讳一点儿,因此大夫并没有细问樱公主到底为什么事情伤心,就按照春喜的说法,酌情给开好了方子。
邵樱连喝了两天药,烧总算退了,但人还是处于抑郁状态,春喜想了好些法子都不见效,只得再次求助于萧沐云,希望萧沐云能让邵蕙公主来看一看自家小主子,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萧沐云听了林甫传过来的春喜的请求,没说什么话。林甫只得告诉春喜,将军没说行,但也没说不行。
春喜丧丧地又返回了淡竹阁,她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萧沐云能给邵樱请个大夫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一个阶下囚的公主,保证不死就行了,哪里还有人会把多余的心思放在邵樱身上,哄邵樱开心,那就更不可能了!
春喜红肿着眼睛守着邵樱,眼见无人在旁,只得巴巴地从肚子里掏出些宽慰的话。
“主子,那剑眉公子……说不定也未曾和什么未婚妻成亲呢……”
春喜本是随口一说,可在卧榻上挺尸的邵樱忽然就坐了起来,对春喜问道:“此话怎讲?”
“呃……”春喜看了眼邵樱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吓了个激灵,把原本那句“说不定是剑桃小姐听错了也未可知”憋了回去。
邵樱认真起来,春喜也不敢在随口糊弄,只得转着脑子费力地解释道:“……剑眉公子知晓了公主你的情谊,自然不会随意委身于他人……”
“什么?”邵樱凑过来拉住春喜的袖子,音调都有些变了,她颤抖着说道:“他知晓我的情谊……怎么会,我连师姐师妹他们都没有告诉,他、他怎么会知晓?”
“……男子的心思虽然大多粗犷,但剑眉公子与众不同,平日里你对他的点滴,他自然是记在心里的,虽然口里不说,但心里都清楚。”
春喜被邵樱盯得发毛,移开视线,继续说道:“即便家里给订了亲,他也可以回绝,但必须要亲自回家一趟亲口回绝,这才显得对长辈和对方的尊重,剑眉公子一向如此,公主你是最了解的……”
邵樱脑子翁地一声,忽然想道,果然是这样!她总觉得五师兄成亲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谁成亲不是大张旗鼓亲朋好友到访贺喜,偏剑眉自己一个人悄悄回老家了,连师傅师兄他们都没请。
“你接着说!”邵樱两眼恢复了些许神韵,她拽着春喜不撒手。眼前全是平日里和五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五师兄笑意盈盈的脸庞,二人相视而笑的瞬间……邵樱也觉得春喜说得太对了,他对她的心思不可能全然不了解的!
春喜见如此,只得继续搜肠刮肚宽慰道:“剑眉公子说不定也在苦恼如何回绝婚事,但男子汉大丈夫,即便为难也要把话说清楚,剑眉公子解决完了这件事,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帮派跟公主你……”
啊……
邵樱绯红了脸颊,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所以小主你一定要养好身子,让剑眉公子放心!”春喜说着,从身后端过盛着食物的托盘,放在邵樱跟前。
“你?”邵樱皱起眉头,顿了顿才说道:“你不会为了哄我吃东西才这么说的吧?”
春喜慌忙摆手道:“怎么会!我……”
“惠公主到!”
门外传来通报声,邵蕙走了进来,一看见邵樱就大吃一惊。
“才这么几天,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邵蕙一阵义愤填膺,“怎么,这回又是怎么回事,你又……又……”
邵蕙显然是以为邵樱又逃跑中了将军府的什么暗器,但碍着一时间收不回已经放开的嗓门,只得把话咔在嗓子眼里。
邵蕙虽然和邵樱在宫里是最亲近的,但对邵樱的了解还比不上春喜。邵樱除了偶尔对她讲一些在太庙的见闻,其他一概没有告诉邵蕙。
比如玄帮的事,邵蕙是一无所知。
邵樱刚才听了春喜的话,精神振作,因此和邵蕙像往常一样聊了一会儿。
邵樱给邵蕙看了大夫的方子,说自己这几天是因为风寒病倒了,跟萧沐云也没什么关系,邵蕙放下心来,跟邵樱讲起了最近宫里的一些事。
搁在往常,邵樱是半听不听的,一心只想着逃出去,觉得这些宫墙琐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经过和师傅见面,加上邵雍的委托,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听邵蕙所说。
“杜玉晴已经快疯了,闹得整个儿杜府都不得安宁,杜大人本来还想偷摸藏着掖着,结果到底被蜀王……圣上知道了,将他叫了去好顿盘问,现在整个儿宫里都知道了这件事。”
“杜玉晴?”邵樱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道:“不会吧,这人怎么这么矫情,不过就是家里进了小贼这种小事,就闹到圣上哪里,圣上那么忙,还有功夫搭理她?”
“小事?”邵蕙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将军府养病,哪里会知道这些!”
“那晚上进杜大人家里的岂止是普通的小贼,那可是毁脸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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