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责备她自作主张去见了怀阳公主,才惹出刚才的乱子?
邵樱垂下眼帘,不动声色。
她知道现在的她对于萧沐云来说,如同烫手的山芋。君王疑心重,蜀王在认为他没坐稳王位之前,肯定是要顾忌许多事情的。
邵樱和众多宗王的女儿们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即便萧沐云现在想掐死她,也是不会动手的。相反,他还要好声好气待见她,照顾她的伤病,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说不定上头已经要求他,接下来必须上演一出宠妻狂魔的戏码呢。
前些日子将军府的那道“照顾公主不周”的训戒,可是当着邵樱的面宣的谕旨。宫里传旨的公公就在这个房间,当着萧沐云的面向邵樱传达了王上对她病情的关心和慰问,屋里屋外满院子都跪了一地的人,公公宣旨之前,还告知将军府,蜀王特许邵樱可以躺着听旨。总之是将一个叔父对亲侄女的溺爱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有什么用呢,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宗王和所有王子都没了,公主们脖子上悬着的那把刀随时会落下来,偏她还得跟着萧沐云这些人一起,演好这场戏,给蜀王造势。
思及此,邵樱心里比那刀片还凉。
屋里没有别人,萧沐云在这儿小坐片刻已经能说明一切——萧将军对樱公主关怀备至、百花宴上丢下满座宾客来淡竹阁嘘寒问暖什么的。
邵樱不是戏子,也不想当什么戏子,尤其是明知道自己马上要完蛋,还要强颜欢笑的那种,她演不出来!
他既然做了个亲密的姿势“坐在她的床边”,却又暗暗指责威慑她,那她听着就好了。
懒得理他!
邵樱一言不发。
萧沐云又说道:“听说你刚才又摔了一下,要不要紧?”他声音本来就很好听,此刻又充满了诚恳和关心,让人听了很受安慰。
她其实在穿越之前根本就是个声控,直到来到这里碰到那个人,才彻底让她从头到脚地改观,不再对这些动心。
一想到惦念的人,邵樱心头掠过一丝苦楚,她打算一直不说话,等萧沐云演完了“戏”,自然就会离开。
“……”
让她没想到的是,萧沐云就保持这个问话的姿势不动,似乎在耐心等她回答。
邵樱只好把耷拉着的脑袋摇了摇。
萧沐云又道:“我听说你头磕到了地上,鼻子都磕出血来,真的没事?”
邵樱噎了一下,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就想起刚才她装晕他探她鼻息那会儿。
两人离得这样近,她感觉自己脸都热了起来,真是被迫再尴尬一回。
“我没事,刚才大夫也这么说。”邵樱心虚地开了口,打的是专业医疗的幌子。一边干脆利落回答他,一边暗自腹诽他怎么这样啰嗦,说完没有?说完赶紧走!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告诉林甫便是。”
邵樱想说“好”,又觉得好像和他太过亲密,便硬生生地答了个“是”。
萧沐云起身离开。
很快,春喜走了进来。
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将军大人没有为难姑娘吧?”春喜以前同邵樱在宫外,一向都是称“姑娘”或者在邵樱扮成男装时称“公子”,现在没有外人,只有她和邵樱两个人,说起话来自然亲近些。
邵樱一见她就撇撇嘴,叹气道:“你刚才怎么走了?留下我自己!”
春喜一怔,过来坐在床边给邵樱理了理衣衫,这才说道:“姑娘,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将军夫人,萧将军来你房里,我们这些人难道还能留在这儿眼巴巴瞅着?”
语气颇为语重心长,又带着点嗔怪。
邵樱看春喜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感到好笑,说道:“大白天的,有什么不能看的?难不成他……”
没等说完立刻有些后悔,她脸色微红,心道,她这是在说什么呢!好像她和萧沐云真是一对有名有实的夫妻一样,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刚才萧沐云说了,不用我见什么外客,让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还说有事让我禀报林甫,不能擅自自作主张!”
春喜说道:“怪道刚才在外面,大人叫了一些侍从守在门口。”
“啊?”邵樱惊讶:“他这是真想把我困在这里了,算是迟到的惩罚吗,就为了前几天的事?”
春喜摇头道:“我看不像,不过幸亏有大人的侍从在,否则……”
“怎么?”
“否则咱们这儿现在可就不是这么清静了!”
邵樱不明所以,春喜解释她在外面这会儿功夫,好些贵女家的丫头都来跟她打听,想知道两年前宫宴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邵樱脸色微变,忙问道:“你告诉她们了?”
春喜道:“怎么会!姑娘你不是说了不能跟任何人说嘛,我怎么会告诉她们!”
邵樱吁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忽然又想到什么,问春喜:“怀阳公主呢?”
“已经走了。”
邵樱刚才去见怀阳公主的时候,并没有让春喜跟在身前,而是让春喜一直在站在远处看着,有什么情况好应对。
不想她“晕”过去之后,直接引来了萧沐云他们,春喜就直接跟在人群后面了,完全不知道怀阳公主和邵樱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邵樱把怀阳公主说的话跟春喜讲了一遍,说道:“这公主可能是对萧沐云有意思!”
春喜脸上很是惊慌,问道:“那怎么办?”
邵樱笑道:“什么怎么办!她要是真看上萧沐云了,把萧沐云纳为驸马,咱们还省事了,可以直接和萧沐云撇清关系,得一份和离书什么的。”
春喜琢磨了一下,说道:“也不能够那么简单吧,依姑娘你原先分析的情形,上面那位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侄女落下夺人夫君的口舌?”
邵樱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怀阳公主被萧沐云的脸吓跑了!”她又把后面见到的事说了出来。
看春喜松了一口气,邵樱心里叹道,这些古代人就是这个思想,总觉得嫁了人,夫君就是自己的天。春喜刚到将军府的时候,还劝邵樱和萧沐云好好相处呢。
开玩笑,这萧沐云说不好之前可能是愉妃的手下,现在还成了蜀王的得力之人,无论这两个人当中的哪一个,都够邵樱喝一壶的!
春喜道:“那现在怎么办?”她说的是有关邵樱和淮南王世子的那些“绯闻”,怀阳公主今天虽然走了,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次次都这么巧地躲过去吧。
邵樱道:“没什么好办的,能拖到何时算何时。”她问春喜:“刚才都有哪家的贵女的丫头跟你打听了?”
“这些丫头都是生面孔,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春喜道:“不过,她们跟我搭话的时候都报了自家主子的名头。还说主子们都想进来看看您呢!”
春喜翻着眼睛念叨了一遍,邵樱一一记下,发现的都是蜀王新近提拔的官员家的女眷,心里顿时有些无语,这些贵女们的胆子还真是大,完全没有一点儿以前三公九卿家的贵女们的矜持模样。
也难怪,她们当中有很多甚至是一些偏远地区调拨过来的官员家里的,对于京城王族中一些默契的规矩完全不知晓。
要是搁在从前宗王在时候,愉妃就先要给她们一些颜色瞧瞧了,哪里还敢有这种未出阁就四处打听王族内部八卦的贵女们张扬的份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惜现在愉妃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吧,谁会想到天下变得这样快。
邵樱叹了口气,她毕竟也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要不是今天有萧沐云的侍卫在门口拦着,贵女们恐怕是要踏破淡竹阁的门。
也可以理解,谁不想巴结巴结怀阳公主啊,原先的贵女们都是寡言寡语的,和怀阳公主不熟,剩下这些“新生派”贵女,一个比一个活泼,并且现在蜀王很难接近,若是能在怀阳这个讨个好,恐怕比家中的长辈费尽心思四处打探攀关系还来得容易。
邵樱又问了问春喜今天在外面的见闻,将来将军府的官员都记了下来。
春喜好奇道:“姑娘,你记这些做什么?”
邵樱一派高深莫测:“当然是为了分析现在的前朝后宫的局势。”她从前在现代看过的一些权谋电视剧里,主角们通常都是这样分析来分析去的,虽然邵樱不太会分析,但迫于现在刀悬脖子的严峻形式,再怎么也要记录一下,想想将来的事情,好歹让自己心里有点底不是?
春喜“哦”了一声,满脸钦佩,忙给邵樱磨墨,一边把刚才在茶水房听见的都说给邵樱听。
邵樱记了半天,什么也想不出来,反倒是这些官员的官衔让她听得头有些发昏。
“算了,还是睡觉吧,我头有些疼。”邵樱放下纸笔,决定躺平,本来她就一点儿都不了解权谋的事,硬装下去不但得不到心安,还自己难受。
春喜给她揉按脑袋穴位,柔声劝说道:“姑娘,你可不能再这么摔了!”
邵樱笑道:“怕什么?每次摔都有好处,上次摔一下,你来了。今天摔一下,省了一大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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