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把最后一片假睫毛贴歪时，直播间开启倒计时还剩三十秒。我盯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脸，突然觉得腮红像两团烧红的烙铁——那是她用油画颜料兑痱子粉调的色。
"呼吸会扯掉假发！"她往我领口塞进吸汗纸巾，二手旗袍的盘扣突然崩开一颗。我们手忙脚乱地用订书机固定衣襟，金属针脚在丝绸上咬出歪歪扭扭的齿痕。
01:00 开播事故
摄像头红灯亮起的瞬间，我打翻了润喉糖罐。玻璃碎裂声被麦克风放大成爆炸音效，弹幕立刻飘过【姐姐摔炮仗呢？】。假发套因剧烈动作向后滑脱，露出我剃青的发际线。
"欢、欢迎来到..."我捏着嗓子挤出气泡音，变声器却突然卡顿，原声在直播间炸响："卧槽！"
林晓从镜头外甩来一包纸巾，我弯腰去捡时束腰钢骨刺进胃部。十厘米高跟鞋卡进木地板缝隙，整个人像被钉住的蝴蝶标本。弹幕开始刷【主播表演杂技吗】，打赏音效叮咚乱响。
03:15 舞蹈灾难
音乐前奏响起时，我才发现没解开麦克风线。拖着三米长的黑线跳女团舞，像被拴住脚踝的丹顶鹤。林晓在镜头外举着提词牌：【扭胯！扭胯！】
我僵硬地摆动身体，旗袍开衩处的安全别针接连崩开。大腿凉飕飕的感觉让我想起小时候尿裤子，假发套随着甩头动作滑到后脑勺，露出粘着发网胶带的额头。
"姐姐跳的是僵尸舞吧？"弹幕飞过一片笑哭表情。最贵的打赏特效突然炸开，我条件反射地九十度鞠躬——这是程序员开会道歉的肌肉记忆。
06:45 妆容崩塌
汗珠顺着假发里的海绵垫流进眼睛，右眼美瞳被冲出半片。我眯着流泪的眼睛念感谢词，假睫毛胶水遇热融化，黑色纤维黏在颧骨上像蜘蛛腿。
林晓举着"抛媚眼"的提示牌疯狂摇晃。我努力眨动酸胀的眼睛，左眼美瞳"啵"地滑到眼角。观众以为这是新式wink，打赏金额开始飙升。
"谢谢老板...咳咳..."变声器突然断电，我本音脱口而出。弹幕静止两秒后疯狂刷新：【男菩萨？！】
09:30 终极穿帮
林晓冲进来救场时踩到我的麦克风线，我们像缠在一起的提线木偶摔向镜头。束腰系带在拉扯中彻底崩断，硅胶胸垫从领口飞出来，正好糊在摄像头前。
美颜滤镜突然失效，镜头忠实地映出我喉结上的遮瑕膏裂痕。假发挂住林晓的助听器，她化疗后新长的绒毛头发出现在画面一角。
弹幕炸成烟花现场：【女装大佬带妹直播】【这剧本我打赏还不行吗】。某个土豪连刷二十个火箭，特效遮住了我慌忙去捂妹妹脑袋的手。
23:00 下播时刻
关掉摄像头时，旗袍已经像咸菜般皱成一团。林晓掰开我紧攥的手掌，十片美甲劈裂了八片，掌心被自己掐出月牙形血痕。
"够付三个月透析费了。"她晃着手机屏幕，数字在汗水模糊的视线里晕成光斑。我摘下假发，带下一缕自己的头发，发根处粘着干涸的发胶。
浴室镜子里，锁骨上的闪粉像散落的星屑。我用林晓的卸妆棉擦脸，碳粉混着睫毛膏在眼底晕开，像哭花妆的熊猫。门外传来妹妹压抑的咳嗽声，比任何打赏音效都刺耳。
次日清晨
外卖员送来早餐时，我正在修被订书机扎坏的旗袍。林晓把邀请函按在还粘着假睫毛胶的桌面上，晨光穿过她稀疏的刘海："哥，我们要买更贵的遮瑕膏了。"
衣柜里的束腰在阳光下现出原形，鲸鱼骨刺破布料支棱着，像某种远古生物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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