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把直播平台周年庆邀请函的截图设成屏保时，我正用镊子拔锁骨上的闪粉。那些亮片嵌在毛孔里，像扎进皮肤的玻璃渣。平台客服的回复在手机屏幕上冰冷闪烁：【经核查您不符合线下活动参与资格】。
第一节声带手术
二手市场的试衣镜裂了道缝，把我的倒影割成两半。左边是裹着褪色浴袍的林深，右边还残留着沈星晚的残妆。喉结上结痂的遮瑕膏突然发痒，我对着镜子清嗓，粗粝的男声震得镜框颤抖。
"哥，喝水。"林晓把胖大海泡成褐色的玻璃杯推过来，杯底沉着直播时摔碎的假睫毛。我捏着嗓子学动漫女主说话，声音像生锈的锯条切割铁皮。
她在旧书网买了本《伪声技巧大全》，泛黄的页边沾着前任主人的咖啡渍。按着"喉结下沉法"练习时，我把自己呛出泪花，咳嗽声惊飞了窗外捡剩饭的麻雀。
深夜的公共浴室成了练习场。热水器轰鸣盖住我扭曲的声调，瓷砖把"晚上好呀宝宝们"反弹成鬼魅的回声。某天保洁阿姨撞见我对着排风扇说萝莉音，从此公告栏多了张"警惕变态出没"的告示。
第二节义乳漂流
菜鸟裹裹的取件码跳出来时，我正给二手束腰缝补丁。快递站老板娘扫了眼包裹上的"仿真硅胶胸模"，又瞟了瞟我平坦的胸口，眼尾皱出意味深长的纹路。
林晓在实验室顺来的医用硅胶成了粘合剂。我们把义乳内侧涂满胶水，像给手机贴膜似的按在我胸前。皮肤被化学制剂灼出红斑时，她突然哭了："哥，这和化疗用的*一样伤身。"
夜市地摊的老板娘教我用丝袜装填绿豆。"要选小粒的，不然硌得慌。"她掀起衣服给我看自己缝的米袋胸垫，陈年布料上晕着汗渍的黄圈。我买了三双加厚连裤袜，结账时她往我手里塞了颗樟脑丸："小伙子，给媳妇买的吧？"
第三节疼痛美学
舞蹈教室的午夜特惠券花掉三天饭钱。我套着林晓改小的芭蕾体服，束腰勒出的淤青被荧光灯照得发紫。镜子里三十个旋转摔倒的身影中，第十九个终于能踮着脚转满三圈。
教形体的老太太用戒尺拍打我大腿："夹紧！女孩子哪有这么岔着腿站的！"她不知道我腿根被吊袜带磨破的伤口正在渗血，尼龙丝袜和皮肉长在了一起。
林晓从医院带回废弃的静脉曲张袜，弹性面料裹住我肿胀的脚踝。当我能穿着灌铅高跟鞋跳完《寄明月》时，鞋头的卫生纸团已经浸透血水，像朵开败的山茶花。
第四节失败的彩排
平安夜飘着脏雪，我们偷接商场外墙的彩灯当直播背景。林晓给我粘的新假发产自假人模特工厂，发丝间还沾着服装店打折标签的碎屑。
"今天一定能突破五千观众！"她呵着白气调试镜头。我按住最新淘来的充气式义乳，这玩意总在弯腰时发出放屁般的漏气声。
开播瞬间狂风掀飞假发，露出我三天没刮的胡茬。变声器被冻得失灵，我捏着嗓子的女声混着电流杂音，像台快散架的老式收音机。弹幕开始刷【变装怪人滚出平台】，打赏金额却突然飙升——某个猎奇向主播带着粉丝来围观。
下播时林晓的手比我先一步按下关机键。她摘我胸垫的动作像在撕创可贴，充气阀口喷出的气流吹熄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我们蹲在漏风的出租屋里分食结霜的蛋糕胚，人造奶油在口腔糊成塑料膜。
茧中人
垃圾站旁的老裁缝店收留了我们。老太太教我如何垫高旗袍肩线："旧社会坤伶都往衣服里缝绿豆。"她的顶针划过我锁骨的烧伤，"受苦的戏才真，孩子。"
林晓在废布料里淘到件残破的戏袍，水袖处绣着"沈"字。我穿着它站在月光里练习台步，义乳里的绿豆随动作沙沙作响。老太太突然拍响褪色的堂鼓，惊起檐下栖息的灰鸽，振翅声盖住了我脚踝的骨裂声。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油污的玻璃，我对着满墙残镜摆出沈星晚的招牌飞吻。无数个我在碎裂的镜片中微笑，有的没贴牢假睫毛，有的口红画出界，最好看的那片碎镜里，映着林晓化疗后新长的绒发，在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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