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正午,屋外还是阴沉沉,看天的景况怕是要下雪了。席元煜下了朝后留下了席元湛,此时两人正端坐在棋桌前,都不曾说话,可那手中却执棋而动。
席元煜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如今付将军已入吴州三月有余,皇叔那边也无音讯,皇兄应当如何看?”
席元湛转动着棋子,那双丹凤眼抬起,湛蓝锦绣披风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肩头,他微微一笑,倒真是有那闲散王爷的模样了。他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点,皇上该是比臣更清楚了。吴州多年来都在景贤王的管辖中,若真有什么动向,皇上定是早就知晓了。”
许是看到了棋中的希望,席元煜的眉眼不似之前那般严肃,他点头道:“确然,不过皇兄多日不上朝,但有些事需得上心了,母后同朕已经提过很多次皇兄的婚事了,不如这月准备准备为皇兄择妃如何,这穆王府总该得要一个女主人了。”
席元湛放下执棋的手,看向了席元煜,嘴角一勾道:“有劳皇上和太后娘娘费心了,既然皇上有主意,那便这么办吧,也算是了却众人的一桩心事。”说罢便离开了。
席元煜看着他的背影收起了眼神,脸上没有表情,王公公走过来道:“穆王殿下这是应下了,皇上也可以和太后和郁太妃交差了。”
“是吗?”
“是。”
他真的答应了吗?席元煜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事情不容缓,他也没有闲情想这些了。
付熙玥收到消息说景贤王是人也到了铜井,她便让小希打听了一下,小希便将听到的都说与付熙玥听:“他们说最近镇上来的只是一支普通的婼羌商队,并未有异常,至于景贤王也派人只是去侧王妃那看了看。”
付熙玥摸着剑柄道:“侧王妃?”
小希应道:“是,听说侧王妃回府后日子并不好过,且不说双亲如何,这侧王妃有个两个哥哥,听本地人说他们家的老爷极为重男,所以家中都由两个哥哥说了算,两个哥哥虽是忠厚之人,可两位嫂子倒是对此事颇有成见,而且嫁出去的女儿长期住在娘家,这街坊邻里说闲话的颇多。”
“那这景贤王是什么意思?”
“不知,但从王府的人去了之后这侧王妃家也就没有再传出什么了。”小希答道。
付熙玥也不知这景贤王是何用意了。
“这样小希,这两日辛苦底下的兄弟们,盯紧婼羌的一群人,不可大意。”
小希有些不解道:“姑娘,按理说这婼羌来的只是一支商队,为何要如此精密的部署。”
付熙玥摇了摇头道:“非也,婼羌这两年扩展了北边的疆域,野心逐渐膨胀,那么大的胃口定不会放过南朝的,从前他们各部族之间忙着内乱,况且有祖父和父亲他们守着边疆,他们不敢来犯,可如今已经不比当初,他们已接近一统,迟早会盯上我们,只不过我未曾料想来的如此快。”
小希蹙眉道:“好的姑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夜晚的凉风吹得江边的水直起波纹,每家每户前面都挂着灯,微弱的灯光映在江水上,远处寒山听闻一声钟,其音响彻了整个夜空,仔细听听还伴随着水波声。
远处的一间破庙还亮着灯,几个婼羌人靠着火炉吃着刚烤好的肉,为首的人看着眼前的火苗,火苗印上他的脸,显得脸上一片红。
“老大,吃点吧。”说罢便给他递了过去。他顺手一拿却被远处射来的箭戳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的肉,他眉头一紧,所有人都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外面。
“各位真是有闲情。”
来人正是冯斌,允赛达看着他,脸上有些凶狠道:“这便是你们王爷的待客之道吗?”
“客?”冯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不请自来算是客?你们也配。”
“你...”其中一个人气急便要冲上去。
“回来!”允赛达喝道:“不可无礼,这位将军可是我们的贵宾。”
他走上前道:“不知王爷考虑地怎么样了?”
“王爷应下了。”
允赛达一脸喜色:“就知道王爷是识时务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启程。”
“不可。”冯斌接着道:“王爷说过几日有份大礼送给各位,还请再待上几日。”
允赛达说道:“可最近听说贵国的那位女将军在此地,若是逗留太久,怕是会被发现吧。”
“无妨,王爷自有办法。”
付熙玥早早地便起来了,这两日她总是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过往那些难熬的岁月,她只要一睡着便会梦到潮湿阴暗的牢房和地上凝固的血渍,便会想起一张张可怖的脸。所以一坐便是一晚上。
小希端着粥进来时就看到付熙玥眼眶青黑,她关切道:“姑娘是不是又失眠了?”
付熙玥没有答话,小希也只是叹息道:“今晚我陪姑娘睡吧。”
“无碍,外面什么情况了。”
“哨兵传来的信说昨夜有人去见了婼羌人。”
“谁?”
“冯斌,他是景贤王身边的人。”
“知道了,等会收拾一下,我们回吴州。”
“姑娘不再探查一下这些婼羌人了吗?”
“不,照常盯着,但我们得先回去了,这几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好。”
从铜井镇到吴州不远,骑着马半日就能到,付熙玥走到半路被人拦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一队人,浑身散发着寒意,她冷笑一声道:“各位,今天怕是不会让我这么轻易过去了吧。”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一窝蜂地冲了上来,付熙玥护着小希拔出了剑,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可再这么打下去,她撑不了多久,突然一道身影闪到了付熙玥跟前与她一起,黑衣人看他的人已经招架不住便撤了。
付熙玥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这才细致地看到面前这个人的外观,他穿着一套黑色锦衣,头发高高束起,可那脸上戴着面具,也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颜,付熙玥走过去说道:“刚刚多谢出手。”
可那个人没有反应,付熙玥有些疑惑,便也没有在意,她踏上马,这才看到他拿了枝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付熙玥便又从马上下来凑近看了看:“你不会说话?”
那人点了点头,付熙玥又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
他垂下头,泥土上显出两个字:吴州。
付熙玥看了他一眼道:“好巧,那要不和我们一起吧,正巧我们也要去。”
那人重重点了点头,耽误了许多时间,付熙玥到吴州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本想着就此别过,可没想到那人说他无处可去,付熙玥便让小希付了一间客房的钱,安排他住了客栈。
晚上小希陪着付熙玥,吴州的天还是很冷,小希点了两个火盆,灌了好几个汤婆子放在付熙玥被子底下暖着,两个人靠在一起,小希问道:“姑娘,今天那些人是景贤王派来的吗?”
付熙玥有些意外,捂着手道:“你看出来了?”
“在这地界,一无盗匪,二无山贼,况且不为钱财,上来就要命的一看就是杀手。我们来的时日虽长了,可每日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景贤王,还真想不到有谁。”小希冷静地分析道。
付熙玥笑了笑道:“看来这次出来,你学到了不少,不错,是他。”
“可姑娘,你是朝廷命官,他就算再怎么也不会跟朝廷对着干吧。”
“可此次,我们是乔装,出行并未有他人知晓,若这个时候我死了,怕是也没人知道吧,他应该就是知晓这一点才敢下杀手的。”
这一夜付熙玥还是睡得不安稳,梦中的雪天,棺材格外清晰,她哭得撕心裂肺,后来又到了牢房,挂满刺的藤条一下下地抽在她身上,她不能叫出来,只得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得直流血,真疼啊,她的脸色刷白,汗滴挂在自己的额头上。
有人缓缓走到了她的床前,用帕子轻轻地擦着她的额头和面颊,一双手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拂过,拍着她的肩,慢慢地她不再发抖,呼吸也平稳下来。
付熙玥早上醒来的时候小希已经在了,小希扶起她道:“姑娘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付熙玥揉了揉眉眼道:“还好,昨夜难得睡着了。”
“那就好。”小希接着道:“姑娘,昨日的那个少年在外面等你,他想见你。”
“让他进来吧。”
少年进来的时候付熙玥正坐在窗前,她看着他道:“你想谢谢我?”
他点了点头,付熙玥开口道:“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也算是扯平了。”
少年想说什么,奈何桌上无纸,他便走向付熙玥,轻轻戳了戳她,缓缓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处写。他的手指触碰到付熙玥的时候,她敏感地一缩,可他的手掌还覆在她的底下,他写下:多谢,保重。
付熙玥嘴角微微抬起,可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那人就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付熙玥想起昨晚闻到了淡淡的蘼芜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来自己睡的也安稳多了,也没有再做噩梦。
付熙玥问小希道:“昨夜你在这吗?”
小希应道:“在,我是等姑娘睡着后走的,我就在隔壁。”
付熙玥摇了摇头,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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