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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请来一位高参

刘美龄坐在大班椅上,身子扭来扭去,把大班椅转过来转过去。

“赵小茅,认命你为销售部经理助理,是董事长亲自点名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刘美龄说着,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支香烟点上。

“刘经理,你在这密闭的房间里抽烟,吸入二手烟对我的健康不利。”赵小茅走到窗边,利索地打开了窗子,又去打开了房门,笑着说,“刘经理抽着一手烟,又吸着二手烟,对健康更是双重不利。而且满屋子的烟气,还熏得你身上——啊?你那名贵的法国香水不是白用了吗?”

“咳咳。坐吧。”刘美龄尴尬地笑笑,拿出一份文件摆在桌上,“想问问你对提成改革方案的看法。”

“如果实行,结果是很明显的。”赵小茅拉开椅子,坐在刘美龄对面。

“什么结果?”刘美龄向前探着身子问。

“增加了尾房中难售房的提成,提高员工销售难售房的积极性,可以加快回款、增加现金流。这在其它公司的销售中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你理解得不错。”刘美龄身子往后一靠,得意地点点头。

“刘经理是精算师,应该比我清楚,虽然难售房的提成增加,可提成的总数量没有增加,是减少了,而且减得不少。”赵小茅顿了顿,接着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为了减少销售成本了。”刘美龄站了起来,挥舞着香烟,愤愤地说,“他们的收入,有的一年竟然可以达到十几万、几十万——当然,我不是说你。作为公司的股东和管理者,我很心疼。”

“刘经理这样说,我很不理解。你说的这个他们,也是在为公司出力,为公司做贡献。刘经理你不是在会上说,把现有的房子尽快卖出去,让楼盘迅速售罄,关系到公司的利益,也关系到销售人员的眼前利益,更影响着公司的每一个人的长远利益。你还说,现金流靠的是,you,you and you。这些可都是你的原话吧。”

“不错,我是说过。我现在实行饥饿管理的办法,可以使他们更加努力,更加积极地工作。人,都是有逐利性的!”

“刘经理,如果按照你说的逐利性,那大家不可避免地会和过去的收入比较,也会和我们周边的那些开发公司的销售人员比较。”

“那他们还能怎样?”刘美龄坐下往椅背上一靠,仰着头吐出一口烟,然后傲慢地说道。

“海南的房地产项目还是缺少经过系统培训、有经验的销售人员的,如东方市等地。另外内地的昆明、北海和阳江等地的房地产也在兴起。”

“他们还能跳槽不成?” 刘美龄猛地坐直了身体。

“如果不考虑后果,想怎么样都可以。但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吧。”赵小茅温和地说,“刘经理,其实销售人员也很不容易。基本工资不高,连温饱也顾不上,就靠提成了。有人干了一个月,放空。这种滋味你和我都有过体会。当然,刘经理有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条件,是不用考虑温饱的问题的。可是还有人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有人家里还有病人要救命。在温饱解决之后,谁还不想过上好一点的生活?谁还不愿意体现一下人生的价值?并不是人人都像刘经理这样有着花团锦簇般的前程。如果真的有不少人如刘经理说的去逐利跳槽,那就会影响我们的销售业绩,这就直接影响你的业绩,也会影响公司的利益。你说是不是,刘经理?”

“那你说怎么办吧?”

“刘经理,我觉得,实施一个新的办法,实施前还是要调研吧,征求多方意见还是有必要吧,在工作中先试行,修改完善,然后实行。”赵小茅拿起桌上的文件说,“现在的动作确实有点儿猛。是不是考虑再做修改后试行?否则,不会对员工的积极性有利,对刘经理不利,对公司也不利。请刘经理考虑。”

“你不是刚刚卖了十套难售房吗?”刘美龄站起来,向前探着身子说,“你是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要为别人说话?显得你大公无私吗?”

“大公无私远远说不上,做人做事得有底线,我不能只是考虑自己的利益吧。再说我是公司员工,也要为公司考虑。”赵小茅放下文件站起来,走到窗前。

“你是说,这个方案不是以公司的利益出发。”刘美龄拿起桌上的文件使劲一摔。

“我没有这样说。我刚才只是分析了这个办法的利弊,也回答了刘经理问我该怎么办的问题。”赵小茅背对着刘美龄,对着窗外说。

“你不认可这个方案,是不是已经向总公司反映过你的意见?”

“刘经理,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我应该先向你反映。”赵小茅转过身,走到刘美龄对面坐下来,直视着刘美龄说,“如果这个方案没有改变,我是会向公司提出我的意见。”

“好。既然明白工作程序,作为助理,你应该知道怎么工作。”

“刘经理觉得我哪些工作没有做好,可以指出来。”

刘美龄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烦躁地摆摆手。

“你可以走了。我再考虑考虑。”

“爹地,你为什么不支持我的工作?”

刘美龄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两手撑在林敬宗的办公桌上,气哼哼地向前探着身子。

林敬宗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只是从眼镜的上方瞟了刘美龄一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爹地?”刘美龄收回手,站直身体,呐呐地说。

“在美国这么多年了,敲门应该懂吧?”林敬宗摘下眼镜,抬起头,“说话的方式应该懂吧?”

“你是我爹地,父女之间还讲那么多的礼仪?”刘美龄不服气地低下头

“这里是公司,没有父女,只有上下级。”

“Sorry,董事长。下次不这样了。”

“好吧好吧。来,坐沙发上说吧。”林敬宗站起来,走到沙发前坐下。

“爹地,董事长。”刘美龄并不坐下,气呼呼地说,“我提出的销售提成的新计算方法,公司财务部不批准。我去问为什么,他们说是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听了销售部的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我想知道,是哪些恶人乱告刁状?”

“各方面都有反映,说的都是事实吧,怎么是胡言乱语乱告刁状呢?你先说说,你提出的这个新的计算方法是什么思路,有什么优势?”

“按照以往的销售提成,好房型的房子由于价格高,提成也高。剩下的差的房型的房子价格低,提成也低。销售人员为了多拿提成,只愿意向客户推销好房型而不愿意去卖较差的房型。这样,容易造成大约有百分之三十的房子滞销不好卖,资金积压沉淀。我现在推出的新计算方法,是提高了较差的房型的销售提成比例,降低了好房型的销售提成比例。而且采取先差后好的销售方式,即,开盘当天,推出全部的较差房型,只推出一部分好房型,争取把较差的房型尽快地售出。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第一,能调动销售人员推销较差的房型的积极性,能快速售出这部分房型,改变滞销状况。第二,虽然提高了百分之三十的较差的房型的提成比例,但是又压低了百分之七十的好房型的提成比例,算下来,提成的总支出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很多,大大节约了销售成本。”

林敬宗认真听完刘美龄一口气说完的话,想了想,拉着刘美龄坐下。

“来,坐下慢慢说。” 林敬宗慈爱地看着刘美龄,长出了一口气,“美龄啊,看来你还真是费了心思,下了功夫啊!”

“董事长,这个新提成方法可是我用了在上大学时学习的成本核算公式计算的,又使用了模型进行了验证,花了我好几个晚上呢。”刘美龄一屁股坐下来,显摆地说。

“好,好。你已经不是那个贪玩任性的小丫头了,已经是要干一番事业的女强人了。”林敬宗话锋一转,“你说的那些公式和模型我不懂,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现在不仅仅是一个精算师,你还是一个管理者。作为一个精算师,算账,不仅能算小账,还要算大账。”

“董事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听说过开盘一日售罄吗?”

“听倒是听说过,不过我觉得那只是一种概念,真的实现不可能。”

“开盘当日,开足火力,一鼓作气,所有房子一律卖光。已经有开发商做到了。这也是我最近设想的理想销售模式。”

“怎么可能?”

“前期,做足宣传,使客户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质楼盘。认筹让利,赠物抽奖,聚拢人气。开盘那天,车接车送,要造成人流络绎不绝、现场人山人海、一派供不应求的抢购状况。在这种狂热的哄抢气氛中,购房者会被裹挟着,买走所有房子。即使剩下几套,在这种效应的余热中,也会在短期内卖出。”林敬宗停顿了一下,“当然,这要求我们前期的大量工作。”

“这和我设计的新的提成方法有什么关系?”

“比起用那斤斤计较的几个点儿的提成比例来降低销售成本,尽快卖光房子,快速回笼资金才更重要,也更划算,——借贷的利息会压死人的。这就是算大账。”

“这个我懂,现金流对房地产业的重要性。”

“一旦资金链绷紧断裂,就危险了。”林敬宗往沙发背上一靠,手指揉着太阳穴,“我们现在已经很紧了。”

“是吗?”

“我们不搞研发,不制造产品。我们借钱筹款,用筹来的钱买地,出钱让设计公司、建设公司和监理公司盖房子,然后我们卖房子。总结起来,我们就是贷、买、建、卖!循环往复,获取利润,滚动发展。”林敬宗向着刘美龄探身问道,“卖,是我们获取利润的最后的重要一环。靠谁?你要知道,卖房子靠的是谁,最终和客户面对面进行交易的是谁,靠的就是那些基层的销售人员,那些所谓的置业顾问。他们也会和其它公司的提成和报酬作比较的,若是没有金钱的激励,没有利益的回报,就没有满腔的积极性,要想开盘售罄,当日光族?那就是个美丽的梦想!”

“我明白,要靠一个强大的、稳固的销售团队。”

“靠你的这个新提成办法,能形成一个这样的团队吗?”

“应该,这应该不太好说吧。”

“你能够很负责任地对待工作,下功夫想办法,我还是很欣慰的。但是,你的新提成方案这样重要的改变,是要报公司批准的。”

“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经营管理的自主权吗?”

“有,当然有。但是要分清事情的轻重。另外,报公司不批准,可以避免你出错。批准了,实行中出现问题,由公司担责。做事情,要动脑子,有谋略,格局要大,不能只凭着热情来。”林敬宗站起来,把房门关上,接着说,“今天,我今天还要和你谈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事情?”

“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只是这样贷、买、建、卖还不行,我们还要搞资本运作,这样才可以获取更大的利润。不搞资本运作,作为上市公司这个现成的资源岂不是白白浪费?放着钱不赚,岂不是罪过?你妈和你舅有他们的想法,都不同意搞资本运作,要不是想扩大规模,上市能圈钱买更多的地,建更多的房,连上市都不愿意,怕别人分一杯羹,还害怕中小股东参与公司管理,干预家族决策。上市以后,随着海南国际旅游岛政策的落地,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股价也节节上升。于是有不少投资公司和基金公司来做调研,想联手搞资本运作。你妈和你舅舅也包括我,都提防着他们,不想让外人插手公司的经营,都认为我们按照老的经营模式运行就很好,搞那些虚的不可靠,就拒绝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人家都认为我们的脑袋是树上的青椰子——满满的一壳水,是死不开窍的土豪,也就再没人来了。过去就想着买地、盖房、卖房,现在规模更大了,资金更紧张了,加上现在的房地产政策,房子不好卖了,你妈妈和你舅舅也同意搞资本运作了。可是靠谁呢,靠你那当总经理的舅舅还是靠你那当副总的哥哥?我送你去美国留洋学习经济,要你今后做这方面的工作也是我考虑的一个因素。”

“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让我去销售部做一个售房员,一个置业顾问?”

“家族企业,最要命的就是,自己没有本事,还万万信不过外人。你舅舅、你妈还包括我,都有这样的毛病。”林敬宗无奈地笑笑,然后郑重地说,“从最基层做起,除了可以了解公司运作的模式和方法,历练人生,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发现人才,培养自己的得力人员,组建发展自己的团队。”

“我明白,做事要靠人,没有人不行。”

“要有自己的骨干力量。还有,用人要慎重,不能只是用顺从你的马屁精,我知道你的脾气,傲得不行。”

“董事长,你要相信我。”

“将来,你和你哥哥不论谁接班,都要靠实力。谁的业绩好,谁的能力强,谁来接班。这是肯定的。”林敬宗说,“下一个楼盘,你要是能做到一日售罄,打出一个日光盘,我可以推荐你晋升为公司销售总监。”

“真的吗?”刘美龄往前挪了挪,靠近林敬宗问。

“然后下一步,你再把资本运作搞起来,就可以考虑当副总经理了。咱们一步一步来。”林敬宗点点头。

“董事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刘美龄兴奋之余,忽然想起,问道,“那,我的那个提成方案怎么办?”

“我考虑好了,稍作修改,保持原提成的总量不变,基本还是按照过去老的方法执行吧。”

“这不是让我出尔反尔吗?我的领导威望呢?让我以后还怎么去管那些人?”刘美龄急了,站起来。

“这样吧,”林敬宗沉吟了一下,“就说那个计算办法是我的意见,我就替你背锅了。”

“董事长,我的好爹地,这不合适吧,让您背锅,说不过去呀!”刘美龄撒娇说。

“凭我在公司的这张老脸,这个锅,我还能背得起。”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那就太谢谢爹地了。”刘美龄放松地往沙发上一坐,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手指熟练地一弹,用嘴叼出来一支烟。

林敬宗从老花镜的上面翻眼看着刘美龄,伸出食指缓缓地摇了摇。

刘美龄一笑,装起了香烟。

罗娇和马千里坐在酒店大堂的角落里,眼睛盯着大门。

“今天这一次,我一定要把赵小茅向刘美龄提出来。”罗娇说。

“赵小茅?那个销售状元?”马千里问。

“她凭什么当状元?”罗娇气哼哼地说。

“当然是业绩亮眼呀。”马千里拉着长腔说。

“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都围着她转?” 罗娇气恼地把手机往沙发扶手上一拍,“在班车上,大家都夸她的衣服好看,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很普通嘛。为什么没有人看见我穿得那么时尚,还都是名牌儿?她穿个亚白色的连衣裙,领子上系条细细的黑带子,大家都说她知性。我穿了条雪白的连衣裙,她们说我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

“我还很高兴,后来一想,不对!”

“咋不对?”

“白雪公主穿的是黄裙子。”罗娇撅着嘴说,“她们是说我像白雪公主一样傻,脑残!”

“这可说不上。”

“赵小茅戴个草帽,有人说她像冬妮娅,我戴上草帽,就有人说我是海岛女民兵。”

“海岛女民兵?”马千里笑着说,“嘿嘿,不错嘛。”

“还不错?你傻呀?”罗娇叫起来,“海岛女民兵不就是村姑嘛,是说我土气!”

“土气,人家这样说了?”

“没有当面说,是拐着弯儿地说。几个人在一起斜眼儿看着我嘀嘀咕咕,说的什么以为我还不知道?歧视我是农村出来的!”罗娇气愤地拍着沙发扶手,手机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说你洋也不行,说你土还不行,可能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太在意自己的出身了。”马千里拾起手机递给罗娇,说,“别管人家说什么,自己改变嘛。”

“我问你,冬妮娅是谁,她是干什么的?”

“冬妮娅是苏联小说中的人物,是沙皇政府的林务官的女儿,是妄图和一个极端理想主义的无产阶级穷小子进行一场跨越阶级的狂热恋爱的资产阶级臭小姐。”马千里喘了一口气接着说,“你看,你是无产阶级女民兵,她赵小茅是资产阶级臭小姐,不行呀?”

“不行,我才不要当个像我阿爸阿妈一样的无产阶级穷光蛋,我就要当资产阶级臭小姐,像刘美龄一样。”

“咱得承认现实,大小姐。”马千里哭笑不得地说。

“反正我对她赵小茅就是不服气,我一定要让她倒掉!”

“为什么要让她倒,就因为她们那些人没有夸你穿的衣服?”马千里故意逗她。

“你傻呀?她不倒,我就上不去,她是我的绊脚石。难搞!”

“你觉得她倒了你就能上去吗?还有孙达胜和黄欣七七八八一大帮子人呢,哪能轮的到你?再说,让赵小茅倒掉你有办法吗,你有理由吗,你抓住她的小辫子了吗?”马千里一连几问。

“刘美龄看中了徐大卫,要把他发展成男朋友。结果徐大卫和赵小茅结婚了。刘美龄气疯了,恨死赵小茅了。”

“你说徐大卫?”

“就是表彰大会请的那个摄影师。”

“一头卷毛的那个?那也是我们高中同学,和我一个班呢。你说是赵小茅把刘美龄撬了?”

“才不是,他们都六年多了。”

“那她刘美龄气什么?”

“你还不知道她?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搞到手。”罗娇抓住马千里的胳臂,“借着刘美龄那股子恨天恨地的狠劲儿,你给她出点子时,一定要把赵小茅安排上!”

“这个,这个……”马千里吭吭吃吃地说。

“怎么,你不干?就因为她是校友?你不为我着想?你不想和我好了?”罗娇摇着马千里的胳臂连连追问。

“我再想想。”

“那好,你要是不说,我说!”罗娇气呼呼地说,“我就拿赵小茅和徐大卫结婚这事去点燃刘美龄的冲天怒火。”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马千里连连摆手。

“什么万万不可,为什么?”罗娇猛地站起来气愤地问,又把手机碰到了地上。

“按刘美龄的性格,她对赵小茅早就怒火中烧了,只是还没有像火山一样喷发,根本不需要你去点火,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你去多事,只能让刘美龄觉得你认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竞争失败者,你在看她的笑话,会让她很没有面子,肯定反而会迁怒于你,这样她只会恨你。”马千里拉着罗娇坐下,把手机拾起来递给她,“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倒也是,那就先不这样吧。难搞!” 罗娇接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向大厅门口张望,“这个时候,应该来了吧。”

“为了显示地位,摆摆谱,就她那个傲慢劲儿还不晚来个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的。”马千里说。

“来了来了。”罗娇站了起来。

“准时。说明她很重视这次见面,看来她真是遇到棘手的难题了。”马千里说着,也站了起来。

罗娇迎了上去。

“刘经理好。包间已经定好,我们进去吧,我来领路。”

服务员在包间的门口躬身迎接他们。

刘美龄一屁股坐在中间的位置。

“马秘书?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翘着二郎腿的刘美龄指指马千里,向罗娇问道,“认识?”

“刘经理请喝茶。”罗娇站起身来,指着马千里说,“我们是老乡呀。而且他还是我们华琼中学的校友。”

“刘经理好。最近我们在公司表彰大会上还见过的。”马千里起身哈腰道。

刘美龄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抬头瞟了马千里一眼。

“校友?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年年都受奖励的学霸马之牙,听说还是高考状元。模样大变呀,都快认不出来了。”刘美龄嘴里叼着香烟说话,含混的语气中透出些许不屑,回过头来对罗娇说,“这就是你给我找的高参?”

服务员趋前拿出打火机点着火。

刘美龄一抬手,止住了服务员,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当”的一声打着,点上烟,猛吸了一口,仰着脸,眼神迷茫地看着吐出来的一个个烟圈。

马千里尴尬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马秘书名牌大学毕业,专业是财经,高材生,人称小诸葛。”罗娇做个鬼脸儿,“我给你提供的想法都是他教给我的,听听他说的意见也好。”

“那行,就请马秘书说说你的高见吧。”刘美龄用指尖敲着桌子,心不在焉地说。

“刘经理请先点菜。先上凉菜,让服务员出去,我们再详细谈。您看可行?”罗娇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双手递到刘美龄面前。

“行。你点菜吧,我随意。”刘美龄把手一挥。

罗娇认真地看着菜谱点着菜,刘美龄两眼看着天花板,默默地抽着烟,和马千里相对无言。

等凉菜上齐,罗娇屏退了服务员。

“刘经理辛苦,知道你爱喝白酒,今天特意为您准备的高级白酒。” 罗娇把酒依次倒上,端着酒杯恭恭敬敬地对刘美龄说,“罗娇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我开车来的。你们喝。”刘美龄看着大玻璃杯里的半杯白酒,并不端酒杯。

“刘经理,你开会讲得太好了,特别是you,you and you!还有那句公司不是菜市场,也不是□□,总结得简直太好了!”罗娇讨好地说完,又表白说,“我从来都是正规地称呼领导的。”

“好了,恭维的话就不说了,谈正题吧。”刘美龄弹了弹长长的烟灰。

“马秘书针对我们的现状提出了一些想法。”罗娇放下酒杯,看了马千里一眼。

“唔?”刘美龄哼了一声,认真地吐着烟圈。

“我先说说吧。” 罗娇说得结结巴巴,像在背书,“据我所知,销售人员普遍对业绩提点的新核算方法不满,认为太低,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以孙达胜和黄欣为首的一批人起哄,引发对管理层的不满。”

“哼,他们不满又能怎样?”刘美龄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吐出一个烟圈,再瞄准着烟圈吐出一口烟,让一条细细的烟柱从烟圈中穿过,然后弹了弹烟灰,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还能造反不成?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刘经理,他们人多,又都是老人儿,你刚来,手下又没有人。他们欺生,会搞出很多名堂,闹得不好会影响你升职呀。难搞!”罗娇转向马千里,“还是你来说吧。”

一直在转着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着的白酒液面的马千里停下了手,抬起头来。

“刘经理怎么会怕他们?刘经理当然不会怕他们。”马千里坐正身体,清清喉咙, “我觉得,对他们这些人的管理,不论是铁腕也好,还是怀柔也好,都要使他们感觉这种管理是以工作为重、以业绩为重和以公司为重,从大道理上让他们无话可讲。不能使他们感到这种管理带有私人情绪,避免产生对抗,激化矛盾,影响人员管理和业务运行。”

“说具体的。”刘美龄一仰下巴。

“首先,以工作需要的理由,把他们中的领头人调走,这样就能分化瓦解他们。” 马千里指指点点地比划着方向,然后双手一摊,“比如,借着公司以新开楼盘需要调集有经验的老的销售人员以老带新为由,把孙达胜升为主管,调到广东的楼盘,把黄欣也升为主管,调到云南的楼盘。谁也无话可说,谁也没有理由可辩,谁也不能不服从。这么一来,群龙无首,作鸟兽散,还闹什么?”

“嗯——。” 刘美龄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心有不甘地说,“只是,只是便宜了这俩人,还升了职。”

“等你坐上公司销售总监的位置,他们还不都是在你的管辖之下?到那时,你说了算,理由多的是,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么。”罗娇讨好地说。

“马秘书你接着说。”刘美龄来了兴趣。

“第二步,引进保险公司的代理人制度,招收一批临时的销售人员,培训,发给工牌和简易工装。这些人不享受公司正式人员的福利,没有五险一金,根据业绩拿提成。他们不在案场搞销售,分散到已经售出有业主入住的楼盘附近,向老业主推荐新楼盘,用老业主带新客户,以付给报酬或免物业费的方法吸引老业主介绍亲戚朋友买房,同时也能向来旅游度假的人推销卖房。这些人可以叫做机动置业顾问或者飞行置业顾问。这样,低成本,高业绩,还可以发现新人为我所用,建立自己的队伍。”

“飞行顾问,这个名称好。” 刘美龄点点头,“这个方法,可行。”。

“还有第三。”马千里受到鼓励,说得更加起劲,“改变过去不和分销公司合作的做法,要加大力度联系分销公司,和他们紧密联手,深度合作。”

“为什么要让他们分一杯羹,和分销公司合作有什么好处?”刘美龄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服气。

“过去我们是单打独斗坐在售楼部,等待客户上门销售,是坐商。分销公司信息多,有强大的网络宣传能力、众多的销售人员和灵活多样的销售方法,他们可以开着车带客户全海南跑,是行商。只有坐商和行商结合,才能扩大销售面,在海南卖房子不和分销公司合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卖出房子按销售的比例提成,他们的销售成本我们一点儿都不用负担,交易达成,我们只负责签合同。这样,为我所用,零成本,大收益,何乐而不为呢?”马千里数着指头分析。

“另外,刘经理还可以从我们公司给分销公司的提成里拿到回扣。”罗娇撺掇说。

“那就是个小钱。”刘美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刘经理是精算师,可以算一算,应该不是个小钱。”马千里话题一转,“当然,钱不是重要问题。重要的是,走好这两步,可以降低销售成本,提高销售数量,加速回笼资金。有了靓丽的业绩,刘经理可以名正言顺地升职,谁也不能说你是靠关系提拔吧,啊?”

“对!”刘美龄放下香烟和打火机,拍了一下手,觉得有点失态,顿了一下,又说,“你接着讲。”

“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我们公司每年新增的楼盘就是那么多,蛋糕就是那么大,有了新增的外围销售人员和分销公司参与,一定会稀释老的销售人员的业绩,在面对新的竞争对手、个人业绩减少的情况下,谁还敢不听话,谁还敢闹事?——他们保住饭碗要紧。”

“唔。”刘美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箭双雕,那就这样走。”

罗娇一直在给马千里使眼色,马千里假装没看见。

罗娇对着刘美龄探过身去。

“刘经理,你不觉得孙达胜和黄欣背后有人吗?”罗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刘美龄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谁?”

“赵小茅!”罗娇站了起来,“赵小茅是孙达胜和黄欣的高参。”

“你确定吗,有证据吗?”刘美龄饶有兴趣地问。

“我亲耳听她对黄欣说,海南的房地产政策将会有很大的变化,要做好思想准备。”罗娇磕磕巴巴地说。

“这话很正常。”刘美龄专心地看着自己修得精致的指甲,平静地说,“这是实际情况,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这个,还有——”罗娇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又说。“她还说,不行就换工作,鼓动大家辞职。”

“辞职和闹事应该是两回事嘛。谁愿意辞就辞呗。”刘美龄把目光指甲上移开,斜着眼睛看着罗娇说。

“反正我看赵小茅就是个给阴谋家。”罗娇的声音越来越低,“刘经理,你生在富贵之家,又多年在美国留学,太单纯了,看不到世道险恶,人心难测。”

“罗娇你要明白,他们闹事的重点,是容易卖的房子的提成降低,难卖的房子的提成增高,而好卖的房子是大多数,不好卖的房子是少数,因此影响了收入。赵小茅一次就卖出了十套难卖的房子,她是受益人,怎么会参与闹事?从既得利益者说,不可能。”

“反正我觉得大家都围着赵小茅转,什么都听她的。”罗娇嘟嘟囔囔地说。

“你说我怎么办?免她?这正和她的意,她正不想干呢。赵小茅是我刚刚提上来的,这不啪啪打脸吗?你不是说老师总要把不听话的学生放在前排吗?”刘美龄把烟点上,猛吸一口,闷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闭着眼睛说,“不好办哪!”

“其实吧,赵小茅有很强的执行能力,做事情很有方法,是一个很得力的助手。”马千里插话说,“罗娇是好心为刘经理着想,但做事情不能太粗糙。刘经理肯定会有妥善安排的。”

刘美龄用阴鸷的眼光看着马千里好一会儿,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掐灭,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罗娇。

“罗娇,以后这新人的培训都由你负责,职务是培训组主管。”刘美龄拍了一下桌子,“基本工资提一级。”

“谢谢,谢谢刘经理。”罗娇站起来,喜形于色地说。

“刘经理,我还有点小建议。”马千里小心翼翼地说。

“你说你说。”刘美龄马上接口说。

“能把房子卖得多、卖得快,还不能算是最高境界。”马千里说完这句话,停了下来。

“境界还能怎么提高?”刘美龄有点儿迫不及待地问。

“还要能把房子卖高价。”马千里语出惊人。

“可定价权不在我销售部这里。”刘美龄有点儿失望地说。

“我在海南考察过很多楼盘。有一个楼盘,叫什么什么花园,在北纬十八度以北,也不靠海边,属于东部湿润区,一年四季多雨潮湿,自然环境只能说比大陆好上一些。建的六七层的洋房,使用的钢筋只有手指头粗细,建筑除了外立面做得好,哪儿哪儿都说不上建筑质量好,跟我们公司比,那简直是差远了,可楼价竟然比我们公司的高,开盘当天就一抢而空,一天售罄。为什么?

“第一,表面活做得好。小区内的环境设计和建设,既注重实用性,又注重观赏性。楼台亭阁,雕栏栈道,奇花异果。这且不说,还有扬程近百米的灯光音乐喷泉,以及随处可见的西洋雕塑,景观环境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标准。生活设施吧,无边泳池就有几处,有人工温泉,有网球场、篮球场、大型的儿童乐园,还有棋牌室、阅览室和书画室,每栋楼的单元都有乒乓球桌和健身器材,甚至还建了个专门的钓鱼池。会所的前面是一个小广场,竖立了背景墙,搭了舞台,配备上专业的音响设备,供跳广场舞和演出使用。除了有大小超市商店餐饮服务,人家竟然还弄了一个医疗门诊室。来买房的客户一进来就懵圈了,一边走一边拍照,一边打电话给熟人朋友:‘赶紧买吧,慢一会儿就买不上了!’价格?不是问题!

“反观我们的碧海居,北纬十八度以南,背靠青山,面临海南最好的湾区,不仅风水好,自然环境在国内应该是一流吧。我们建楼,光挖地基就好几十米,使用的钢筋恨不得有小孩儿的胳膊粗,为了环保节能,墙体也超厚。可是这些实打实的东西,客户他看不见啊。我们的表面文章做得太差,一个小区几十栋楼和几百栋别墅,乒乓球桌只有三五台,简陋的健身器材只有两处。小区的几处池水景观,热带气候水容易变质,打理费劲费钱,吃力不讨好。儿童乐园倒也有,小,太小,一到入住旺季就引起争端,天天孩子哭大人吵。除了绿化,景观和其它设施一概没有。我们一直摆出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姿态,可是比比那个什么花园,我们自己都不敢卖高价。

“人家的入户家电,一水儿的名牌,要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刘经理是精算师,你算算账,几台空调机,加上排风扇、热水器、油烟机、燃气灶,还有密码指纹锁总共也就几万块钱。就凭着高档概念这一点,房价一平方多卖两三千,不算多吧?一百多平方就是二三十万。反过来看我们,舍不得那点小钱,配的家电品种少,没有密码门锁不说吧,还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杂牌。看看我们厨房的灶台面,用的不知是什么廉价材料,一摸竟然一手黑,好的人造石板,一米也才就二百块钱,我们都不舍得花。人家是花小钱赚大钱,我们是省小钱丢大钱,真是捡了芝麻扔了西瓜。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差那最后一哆嗦?我们的老派传统观念是要改改了,创新的东西不会,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有样学样总可以吧。我想,像刘经理这样新一代的年轻接班人肯定是创新的先锋!”

马千里说得口渴,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没想到端错了杯子,喝的是白酒,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憋得脸通红。慌得罗娇赶紧过去,又是拍背又是抚胸。

“我刚才说了,定价权不在我销售部这里。”刘美龄看着马千里的窘态勉强憋住笑,“再说了,基本建设也不归我管,你说的那些设施我无权过问。”

“第二,宣传。”马千里终于缓了过来,并不理会刘美龄的话和笑,继续说,“ 那个什么花园楼盘,在宣传上是花了大力气的,不仅舍得花钱,而且很有一套话术和手段。那些能和楼盘沾上边的优点,就使劲夸大着说,比如他们的售楼资料说离解放军总医院四十公里,实际距离一百公里也不止。对于那些不能沾上边的优点,也要硬扯上说,楼盘明明不靠海,就说离海边近得很,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可这二十分钟的路程是按照汽车一百迈的速度来计算的。他们不仅夸大,而且还敢大胆地无中生有,说昨天某几个退下来的大人物入住了,今天又有某几个明星文化人入住了,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儿,反正也没人去落实,不会承担多大的责任。反观我们呢,除了那个北纬十八度的老旧概念,别的炒作的噱头想都不敢想,自己把自己的喉舌封了。人家拿着大喇叭在吹牛,我们成了哑巴小媳妇。王熙凤说‘表壮不如里壮’,其实现在是‘里壮不如表壮’。我们自认为是实事求是不夸大,其实就是营销思路陈旧,赶不上形势,落后于潮流。唉,六七十年代的人,只会制造,不懂售卖。说得好听,是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做实业。说得中肯,其实就是头脑僵化不思进取,落后于现代经济运作的理念和潮流。”

刘美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就叫锦上添花。”罗娇一旁敲着边鼓说。

“对!”刘美龄一挥手,大声说道,“我们是不能再缩手缩脚地束缚自己,营销的理念还要进一步改变,而且在培训中也要体现出来新的内容,让那些置业顾问解放思想,放开手脚,大胆发挥。罗娇你先拿个初步方案给我,干脆你连销售宣传一起管起来。”

“谢谢刘经理的栽培。”罗娇慌忙站起来说。

“如果把刚才说的那些措施都做好,在楼盘开出的当天,一日售罄,创出日光盘,我想应该不成问题。”马千里肯定地说。

“刘经理,开盘前,我们再推出几十套虚拟的特价房,吸引客户来抢购。”罗娇两只手向外挥着,拉长声音说,“等到开盘时,告诉他们:你们来晚一步喽,特价房都卖完了,再看看其它户型吧!”

“罗娇,亏你想的出这损招!好,开盘前,把认筹让利、赠物抽奖的手段用上,承诺购房报销机票、管吃管住,高接远送, 用眼前的利益勾起人们购买的**。开盘当天,售楼部鲜花、气球、彩门,热闹非凡,水果、糕点、自助餐和小礼品一起上。再把公司的科室人员拉来充当购房者,和客户们一起挤满售楼大厅烘托人气。高音喇叭不断报出某某客户喜提新房的喜讯,视觉冲击和听觉冲击刺激着人们的大脑,激发着他们的购买冲动。客户们密密麻麻地围着沙盘,争先恐后地揪住置业顾问,觉得再不下单就错失良机,追悔莫及。哈哈,一日售罄,创出日光盘不是应该不成问题,而是绝对不成问题!Wow,我已经看到了那一天!。”刘美龄连连感叹,陶醉在自己的设想中。

“高,高!”罗娇伸出拇指,激动地附和着说,“刘经理是营销内行,是高人!”

马千里一声不吭,冷冷地看着二人,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

“建设那些设施要花钱,营销也要花钱,这可就要花一大笔钱。可钱从何来呢?”刘美龄冷静下来说,“公司的资金本来就是捉襟见肘,会给我们批钱吗?在股市上该圈的钱都圈了,对银行该贷的款也都贷了,自从中央开始金融整顿以来,土地贷、开发贷和抵押贷全都收紧了。去找信托资金融资成本太高,就差去借高利贷了,可还是周转不过来呀。”

“没有想过减持股票?”马千里低着头继续擦着眼镜,“那不就有钱了?”

“让大股东减持股票把钱给公司用?”刘美龄气哼哼地说,“想都别想!”

“还有办法。”马千里停止了擦拭眼镜,把眼镜慢慢地戴上,胸有成竹地说,“可以搞股权质押。”

“怎么质押?”刘美龄问。

“把公司上市的股票质押给银行或者有资格的金融机构,筹钱。”马千里微微一笑,接着说,“只不过银行根据公司的信用情况和经营状况,最多能给到当前股票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七十的款项,而且还要付百分之十五的年息。”

“这方法肯定不行!”刘美龄一口否定,“你想想,让我妈咪和舅舅掏出股票以这么低的价格质押,还要付这么高的利息,不是割他们的肉吗?”

“还有办法。”马千里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

“什么办法?”

“集资。”马千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转瞬即逝的邪魅的笑。

“集资?怎么集?”

“内部集资。”

“内部集资,不一定有人愿意干。”

“这么多年,公司股东的手里都有不少分红,加上他们自己名下的公司的利润,那些赚的钱闲置在那里,都可以拿出来钱生钱,多集多得。回报可以高一点,每年分红百分之十五,第一年可预支红利,就是说,集十万元只交八万五。这样,股东的亲戚朋友也会参加进来。再把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单位的应付款延迟付款,也让他们参与进来集资分红,那也会是很大一笔的钱吧。还有,谁能拉来集资款,给谁奖励。有高分红,有利益可得, 这样的好事谁不来呀?”

“是个办法。”刘美龄说,“还可以让公司员工也参与进来,强制性地对每一个人扣一万元。我妈咪和我舅舅他们名下的公司有不少员工,这也可以弄来不少钱。”

“这个不妥,十分不妥。”马千里连忙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到的就不行?”刘美龄非常不服气地问。

“刘经理,你想想。”马千里尽量放缓口气说,“这些员工大部分是农民工,一个人的收入要养活一家子,上有老人,下有妻儿,一人一下子就被扣一万元,不是逼着他们流动吗?农民工如果流动了,公司的工程进度减慢,楼盘不能按时交工,会影响资金周转的。”

“不愿意干,可以走人,劳力市场上缺少劳动力吗?公司还能招不来人吗?”刘美龄强硬地说。

“那么,提高周转率,降低建安成本就成了空话,问题是没有必要造成这种不稳定。公司股东和高管都是成功人士,个个身家过亿或更多,都是大象一样的体量,随便拔根汗毛都比员工的腰还粗,多少拿点钱就顶多少个民工呀。而且从核算方面讲,那些农民工的零零碎碎的小钱在运营管理上所花的成本根本就抵不上收益,实在是划不来。刘经理要是在想在内部强制集资,倒是可以在公司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的身上想想办法,一个人出个十几、几十万,还是没有问题吧。我的意思是不用惦记基层员工的那点儿像蚊子腿上肉的小钱了,其它的办法多的是,只要有方法,就会不差钱儿。”

“那还有什么办法?”刘美龄问。

“公司可以在二级市场定向增发股票,内部折价定价低于当时的市场价格,要求中层管理人员踊跃购买。”

“什么踊跃购买?是必须购买,强制购买!按照职务高低分级制定购买指标。”刘美龄霸气地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那岂不是稀释大股东的股权?”

“这个担心没必要。”马千里数着指头说,“第一,增发的数量根本不能影响大股东对公司的决策权。第二,公司又不分红,大股东的利益没有任何损失。”

“那要是到了解禁期,他们都卖了,股价下跌怎么办?公司资产减少了不是?”刘美龄又问。

“投资者不直接持有股票,由公司指定的可靠人员代持。”马千里不慌不忙地回答。

“对啊!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罗娇一拍巴掌站了起来,接着坐下问,“为什么要代持呢?”

“这你就不懂了。”刘美龄拍拍罗娇的肩膀,阴狠地卖弄说,“就是公司通过代持人,决定想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卖了拿着钱不给增持人也有可能。”

“这样,公司在增发时拿了一次钱,卖了股票还可以挪用当作流动资金。”马千里幽幽地说。

“刘经理是高人!”罗娇竖起大拇指说。

“马秘书还有什么高见?”刘美龄问。

“在定向增发以后,我们还可以和信托公司联合,设计推出一款信托理财产品,年化率可以高一些,但是只分红,不还本金。也就是说,可以长期甚至无限期使用,这样公司等于是一直使用这笔资金,本质是根本不用还。而且让我们公司里那些有钱而无处使用的人也有一个更好的投资项目。刘经理认为如何?”

“行!这就更容易控制。”刘美龄点点头。

“融资的方法有很多,算起来几十种也有,不能只知道找银行。缺少资本运作的方法,永远做不大,要想利润最大化,必须进行资本运作,而且还必须加大杠杆运作。当初你外公敢于放弃制鞋业,果断转行房地产,以循环抵押的方式向银行贷款,不也是冒着风险么?所谓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意思。”

“唔,正合我意。”刘美龄点点头,“近期我也在考虑资本运作的问题。而且我爸已经委托我开始这方面的工作。”

“好,刘经理还真是高瞻远瞩啊。”马千里恭维说,“我们也可以与基金公司或投资公司合作搞资本运作,互相配合,在股市上操作,拉抬我们公司的股价。股价的升高,公司的资产净值也会升高,公司就能以优秀的信用评级和良好的经营状况可以更好更多地融资。当然,不只这些,还有很多其它的方法。比如,公司要更大规模地发展的话,可以在二级市场上发行债券,甚至可以发行国际债券,到外国融资。而且大股东还可以逢高减持股票,套现获利,大股东最终要赚的就是股权溢价的钱。作为大股东,刘经理的个人财产也会大大地升值。广厦是上市的房地产公司,不是一般的房地产公司,不能单纯地就是买地,盖房,卖房,这种老的传统盈利模式是老一代企业的思维。我确信,刘经理在美国学到了不少顶级的金融知识和最前沿的理财理念和手段,肯定有很多新奇的思路、构想和创意,正好带领我们这些人大展拳脚,实现你的抱负。”

“刘经理,你想想,如果在公司的高层会议上你把这些建议一说,会是什么反响?你的学历高,阅历广,口才又好,你父母和舅舅听了能不支持?肯定支持嘛。”罗娇撺掇着说,“还发愁批不来营销经费吗?不差钱儿呀!”

“销量的增加和房价的提高,会使刘经理的业绩更加靓丽。”马千里加了一句,“而且又提出解决资金问题的办法,展现了刘经理的企业管理能力。加之提出资本运作的理念、思路和方法并加以实施,尽显刘经理企业经营的前瞻性。这些肯定会为刘经理尽快升职、早日接班加分。”

“那马秘书为什么不自己去向我舅舅说呢?”刘美龄问。

“人微言轻呀。”马千里摇摇头,无奈地说。

“唔。我再想想。”刘美龄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站定,对马千里说,“我舅舅那边,我会打招呼,给你安排更重要的工作。”

“谢谢刘经理。”马千里站起谦恭地说。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两个有情人慢慢地吃喝吧,我就先走了。”刘美龄站起来,指指桌上的酒菜,说道,“开张发票,报销。你们不用送我。”

刘美龄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哈了一口气,挥挥手,走了。

罗娇和马千里还是陪着小心把刘美龄送到她的红色跑车前,看着她发动车子,猛踩油门。跑车刺耳地轰鸣着绝尘而去,二人这才又回到包间。

“马千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扯赵小茅的话题?竟然还说她的好话!”罗娇还没坐下就气呼呼地质问。

“听你的话呀,我已经安排了。”马千里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你没有看出来,刘美龄听了我的话,想了好一会儿?”

“倒也真是。”罗娇歪着头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原来她已经在想办法对付赵小茅啦!”

“岂止如此?你看她一开始说不喝酒,走的时候一口干。”

“这说明什么?”罗娇不解地问,“是不是说明她不怕交警查她酒驾?”

“非也,她的这仰脖一口干,说明她已经接受了我的妙计,下定了决心。”马千里闭着眼睛,得意地摇晃着头,慢悠悠地重复,“下定了决心,去做,要去大干一场,奔着她的高位去了!这货野心大,胆子肥,做事不择手段。等着吧,嘿嘿!”

“那咱就等着。”罗娇笑着说完,回过头对着门外喊道,“服务员,上热菜!”

“看着吧,这几天就会有几家分销公司提着礼物找刘美龄了。”说着,马千里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一大杯酒。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嘿嘿,我安排的呀!”马千里很肯定地说,“再过上几天,这几家分销公司就会来给我们送钱来了。”

“是真的吗?”罗娇惊喜地问。

“下一步,还会有几家广告公司拿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售楼创意文案来找刘美龄。”

“这些公司送的钱不准往家拿给你家的母老虎,咱俩花!”

“让他们全都给你,拿去买名牌衣服和名牌包包。”马千里闭着眼睛,带着几分酒意说,“钱不是重要问题,重要的是,我会通过这些公司的关系,确切掌握刘美龄吃回扣的证据,在任何时候都能拿她一码,随时让她为我所用。”

“高,高明!”罗娇把大拇指伸到了马千里的鼻子下面,“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小诸葛,我看现在给你一把鹅毛扇,你真成小诸葛了!”

“今天一接触,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刘美龄,搞业务不行,狗屁不懂,在算计人这方面倒是有强烈的意愿。新的核算方法,她之所以推出来这个方案,除了妄图降低成本充业绩之外,她还有一个目的是想看看哪些人是不甩她的,哪些人是带头反对她的。和这样的人交往要提防着点儿,别踩坑啊。”马千里接着愤愤地说,“瞧她那傲劲儿,明明在表彰会上就知道我是校友,刚才还假装不认识,还故意叫我的外号。”

“还真是的!另外就凭刚才你给刘美龄说的那一套,我看你就可以当总经理。你别叫马千里了,干脆叫千里马吧。”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就是伯乐呀。”马千里猛地睁大眼,感慨地说,“从小到大,就没人像你这样高看我!”

“我就是高看你!” 罗娇摇着马千里的胳膊,撒娇说道,“你这样聪明,怎么会没人高看你?不可能啊。在华琼中学时,我看到每一次的考试成绩排名,你都是全校的第一名,每一次期末表彰会,你都上台领奖。在台上,你很害羞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身体,穿着永远不合身的衣服,低头看着带着补丁的鞋。你尽量藏起牙齿抿着嘴笑,当收到奖状和奖金的时候,歪着头笑得合不拢嘴,还是露出了藏不住的牙齿,看起来就像动画片里的卡通萌宠那样,好可爱!害羞的模样不见了,黑黑的眼睛忽然就闪着喜悦和自信还有点儿骄傲的光。那时我就好喜欢你。后来你成了高考状元,上了名牌大学,我就更崇拜你了。还有那个零食不离嘴的胖妞麦玉珠经常缠着你,她就是你的铁杆粉丝,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你的老婆。她也高看你。”

“她现在天天骂我,说我没本事,不挣钱,叫我马之牙。你也注意了我这牙吧。”马千里指着自己的门牙说,“大,不是一般地大吧。小时候掉牙以后,很长时间长不出新牙来。不知听了谁的主意,说是用东山羊的羊屎蛋擦牙床可以长新牙,我阿妈跑了好远才找到正宗的东山羊,给我用羊屎蛋擦了后,不知道是不是羊屎蛋儿的功效,新牙还真长出来了,这一长就控制不住了,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那总比没有牙好吧。”罗娇咯咯笑着说。

“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有一个外号,你可能也听说过,刚才刘美龄也说了,他们不叫我马千里,叫我马之牙。我一直就是他们耻笑的对象。”马千里摇摇头,苦笑着说,“等上了大学,才没人叫我这个外号,又给我送了个新外号,小诸葛。”

“那不是挺看得起你么?”

“这哪是看得起我?是调侃我精于算计。家里穷,没钱,不算计能行么?虽然我学习成绩好,他们还是照样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农村来的。”马千里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咱俩都是农村的。农村的就该被看不起吗,农村的就该命苦吗?”

“其实我家原可以不穷的,不穷的。”马千里醉意渐浓,说话已经开始不能自主,“当初广厦公司在我家乡征地时,我家应该可以得到一笔补偿款的。那时候,我阿爸刚去世,我还在上大学。我的户口在学校,我阿妈的户口在她娘家一直没有、没有迁过来,因为她娘家那里比较富裕。刘国强和村霸勾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以我们家没有户口为借口,竟然不给我家补、补偿款。我阿妈去上访被强制遣返,一气而病。我去公司讲理,林敬宗叫保安把我打得头破血流轰了出来。大学毕业后,以我的成绩和能力,完全可以硕博连读,然后在北上广深大企业上班。可是家庭条件不允许,于是就靠着麦玉珠的关系来广厦公司上班,我也才答应和她结了婚。”

“广厦公司真缺德呀!喝穷人的血!你和广厦公司有仇啊,为什么还来广厦上班,啊?”罗娇气愤地问道。

“没有工作,怎么养活我阿妈,这么给她治病?”马千里忿忿地说,“我在广厦上班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办公室所有的杂活、累活和出力不落好的活都是我去做。这还不算,他们偷偷删除我电脑里的软件来捉弄我,甚至删除资料和文件让上司追责。他们让我去给上司送偷偷抽走了几页的文件,然后听着我被上司咆哮着责骂得狗血喷头而憋着幸灾乐祸的笑。他们还强迫我一天到晚穿着这身西装。什么总经理办公室秘书,看上去很美,听起来很拽,其实我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下人,大观园里的小厮、小厮!现在,林敬宗和刘国强们已经认不出、认不出我就是当年那个破衣烂衫的乡下仔了,也可能当年他们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可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记得他们那衣冠楚楚的模样和蛮横狠毒的面孔。”

马千里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完,闭上了眼睛,往椅背上一靠,重重地呼出了一口酒气。

“那就这么算了?”罗娇愤愤不平地说。

“等着吧,等着吧!嘿嘿。”

马千里说得激动,一挥手把酒杯撞倒,酒撒了一片。

房间里立刻弥漫着又香又臭的酒气。

“我给刘美龄送东西去过她家。”罗娇回忆着,愤愤地说,“那房子,那装修,那家具!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那叫一个豪华奢靡,比比老家的茅屋,气死人!刘美龄的一个包包就十几万,能在老家盖楼了。”

“刘国强办公室里剪雪茄屁股的小剪子就他妈的这个数。”马千里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元?”

“三百美金!”

“好了,不说了,不说那些不高兴的。” 罗娇倒上酒,递给马千里,“来呀,为千里马和伯乐干杯!交杯酒!”

“干!”马千里摇晃着站起来,喝完交杯酒,低头看着满桌的菜,“你点了这么多菜,吃不完嘛。”

“放开吃!吃不完带走,打包!”

罗娇说着,用筷子夹起了一块滴着汤汁的颤颤巍巍的海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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