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与蛇（十五）
“不会…”乐白晦涩的开口，“你命数还久……”
“但我不一定等的了你再一世。”
乐白张嘴，却吐不出半句话。
“过来。”
烛朝着他招手，乐白也走过去，倚在他怀里。
“你从前也喜欢这么喊我。”烛娓娓道，“朝我招手，引我去你那。”
“然后？”
“你不记得了吗。”
“太久的记忆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我是白。”
“你是白，你的灵魂并非来自女娲……”
“你是神的转世，转世前的记忆通常都是不记得的，我每次都会讲给你…”
……
·
“小蛇？”
青年朝着枝叉上的一圈影子招手，那圈影子动了动，沿着树的方向朝他游来。
青年莞尔，捧起那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异兽。
“长大了不少啊。”
小蛇不能言语，只能吐信子，算是回应。
“你何时能同我讲话呢？成天就会吐信子。”青年佯装苦恼。
小蛇不吐信子了，尾巴勾紧了青年的手。
“哈哈哈哈。”
青年爽朗大笑，“你这小家伙……不久就是你第一次历劫了，争取吧。”
小蛇学着人的模样点头，开心的忍不住又吐起了信子。
历劫后，就能化形，能同他讲话了！
天雷滚滚，缓缓退去，刚刚结束渡劫的巨蛇伏在地上，通体深红，泛出浓稠的光。
青年远远立在树上，看时候到了，脚尖轻点，一下子腾空，不多时落在了巨大的蛇头边。
“一下子长这么大啦。”
大蛇无精打采的吐吐信子，身上是雷劈出来的深红色。
“怎么又吐信子？不会给劈傻了吧。”
大蛇不吐信子了，趴着一动不动的。
“怎么不动了。”青年蹲下身，伸出手点了点蛇头。
他指尖轻轻划过自己另一只手的指腹，血/液流淌出来，青年把流/血的手指点在巨蛇的额上。
金光四起，在巨蛇惊愕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把他包围起来。
“瞧瞧你呀，可怜巴巴的，喏，这样就不痛了。”
青年温柔的嗓音在耳边萦绕，
“九幽之上，天雷点开的第一位生灵，以后，就叫你烛吧。”
烛眼前的人镀了一层金，他努力去看，金光如丝把他缠绕着吞没了，暖流历经四肢百骸——他感觉到四肢了。
“啊……”
稚嫩青涩的声音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少年赤/裸着跪坐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难以置信的摸摸自己的手脚，又摸摸脸，最后缓缓把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白……”
发出声音的震动传递到指尖，少年一点一点的努力说话，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怎么还哭了？这么激动作甚？”
青年看着烛这生疏的动作，伸手抚去了他脸上的泪，哑然失笑。
“唔……”
烛一把抱住青年，生涩的、却也一刻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
“白……阿白……”
“你别哭呀…哈哈，化形成功，不应开怀么？”
白轻笑着也抱住了眼前的孩子，沿着他的脊背上下抚摸着，烛的哭声越来越响，最后嚎啕，泪水浸湿了白的青衫，白没有再说话，轻轻搂着怀里的孩子，等着他哭完。
“以后就先和我一起吧……”
银白色的参天巨树巍峨矗立着，垂下缕缕枝条，接连着地面，源源不断四散着白金色的光，没入周围起伏的山峦。
白一袭白衫，站在树前，手掌贴着树干粗糙的树皮，感受着巨树内鼓动的能量。
烛站在他身后，一脸的担忧。
“你一直这样……总有一天会耗尽的，多留给自己一点吧…”
“怎么会，还有好久呢。我哪有那么脆弱。”
白笑道，树上白色的枝条有生命一般，垂下枝桠轻扫了扫烛的头发。
“江下游已有生灵聚居了，他们…称自己为——人类。”
烛轻轻道。
“这片黄土上已经孕育出了无数生命了。你已经可以休息了。”
白依旧把手贴着大树，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烛知道自己劝说无用，他转身看向身后，层层云雾下，渺小的人们环绕着一处高台，高台上的巫师跳着不知名的舞，斑斓的衣带飘飞着。
他们嘴里咿咿呀呀吟唱着什么，最后高台上的人朝着白树的方向深深跪拜，虔诚祈祷。
烛远远看着，年年岁岁，看着他们舀起滔滔河流里的水，在土地里种下粟粒，开始纺织起了衣服，一个又一个新生儿啼哭着降临此间。
神纪时代的末尾，女娲神农相继消散，入了轮回，诸神黄昏。
白倚靠着树，闭眼睡着。
化作蛇形的烛缓缓靠近，没干吐信子，盘在树上细细看着睡梦里的人，许久后，缓缓垂头，蛇头轻触青年的脸颊。
他知道，白从前从不需要像这样昏睡着休息，神纪的黄昏，也许他仰慕着的神也会迎来那天。
‘可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巨蛇在金光中化作人形，缓缓的、缓缓的，俯身在白的唇角，印下一个青涩的亲吻。
他没有看见，白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没有躲避也没有发出声。
银白色的树渐渐不再结果，不再垂下新芽，白难得拉起了烛的手，把他带到了参天树前。
树上开满了银白泛光的花，璀璨繁华，通天连地，无数繁花随着风轻轻摇曳，树下源源的花瓣飘落，如同飘雪。
烛愣怔在那里，好美……
他不由自主闭上眼，感受花瓣落在脸上，像神的抚摸，温柔又醇厚。
白仰头看着无数花落，平淡开口道。
“阿烛，这是我最后一次开花了。”
烛猛的睁开眼睛，他呼吸都骤然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刻切实的到来，那一瞬的悲痛确是怎么预演都抵达不了的。
眼泪无声流下，白看见他的模样，一如既往地抹去他的泪，很平常的笑道。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带不走什么，一切就全部留给你了。”
“你呀，一天到晚话这么少，以后人们拜你，要多讲些话。”
神纪时代的落幕，诸神陨落，留下灵兽与人共存。
昆仑巨树形消神散，化作了世间千万绿树、白楂树的树芯被蛇神烛所有，神的灵转入了轮回，身躯与神力依旧停留世间，护佑他曾养育的生灵。
（我纯纯瞎掰扯的，别考究别纠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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