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事儿先搁一边，沈凉居然还能调整心情，没有因为变成色盲就自暴自弃，说是得在许观公司里实习好写报告。
甚至连江怜带着资料找了他几次，都有点折服于这人恢复如初的旺盛生命力。
当然他并不知道，沈凉背着人哭唧唧了好几次，都是许观给又抱又亲地给哄回来的。
再难的事情，也得走出来向前看，生活不会因为眼泪而停留。
今天有暖阳，沈凉搓了搓手哈着气出来时，发觉江怜像是等了他很久，并且手上还提了两杯热奶茶。
“今天上官家的人来保释上官木了。”江怜开门见山，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沈凉。他眼睛红红的，带着像是熬夜疲累的憔悴，微阳的光映照在他过分白的皮肤上，很楚楚动人。
他眼睛很漂亮，脸蛋很耐看。江怜心想。
“哦谢谢江哥。”沈凉却没第一时间去接，问：“给我和观二买的吗？他现在不在这里。”
江怜是给自己和他买的。但话都递给过来了，于是只好把两杯都送了出去，塞他手上说：“嗯，你俩喝吧。”
沈凉接过，插.进吸管嘬着。他显得有点神游天外，江怜于是又没话找话地说：“毕竟你是四川那边的人，这案子我会交接到你们当地的安局手上去，你不会怪我吧？”
沈凉没太大反应，“我只是个受害者，参与不了你们的暗箱操作。只是觉得人事局应对这种突发事件的制度好像还不太完善。”
他生着闷气充当阴阳人呢。
“是，我们也有原因。”江怜叹了口气说，“圈里人为了保全自己，甚至连手段都多有隐瞒，就是怕奇术招摇，惹人眼红招来杀身之祸。而你……”
“其实沈凉，从玄武大会起我就注意到了你，我觉得你太傻了，太单纯了。不管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施展写魔眼，还是后来你喜欢司马观受到了他的庇佑，我真觉得你，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金丝雀。”
江怜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总结：“你明明也不是个弱者。所以我一直建议你加入人事局，你完全有能力靠自己改变这种尴尬局面。”
沈凉眨了眨眼睛，有点委屈，但没反驳。
是啊，他的遭遇，从某种方面来说不也是太过于信赖许观，太过依赖于他人能拯救自己这样的念头，他的确是被许观给宠坏了。
“这哪儿不好了？”沈凉正怔着神，许观不知啥时候冒了出来，像是听到了全程，手上提着三个打包盒，径直向沈凉走过来。
他撩了撩沈凉头发，却像是意有所指地说给旁边的江怜听：“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金丝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支持。再说了，我有能力护着我喜欢的人当然要竭尽全力。只有没能力改变现状的人，才会推诿责任说什么苦难都怪你自己不行。”
江怜微微蹙眉，有点不耐烦。
但其实都挺有道理的，沈凉觉得。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被许观给诓走了，两个人牵着手，边走边甩，像春游的小朋友似的。
“观二，你算命其实一直挺准的。”沈凉疑问，“我就是好奇，你不是说我是难鬼命嘛，得配官禄命才能一生顺遂，可我觉得我配了你后一点也没有好运起来。”
“……额。”许观扣了扣眉毛，“我是富二代啊。按理来说，其实我是富禄命，不是官禄命。”
“孽缘！难怪我碰到你越来越倒霉！”沈凉猛捶某人胸口。许观没生气，居然还重新搂着他哈哈哈笑了起来。
“别闹别闹。来来，吃午饭了。”许观提了提手上的打包盒，沈凉定眼一看才发现是猪肝，他接过没明白，许观却拉着他回了办公室说：“多吃猪肝，补气血的，免得你又贫血头晕。”
“哦～还以为你又跑去买什么网红餐厅了。”果然沈凉还是喜欢这种家常朴实的调调。
“切～”提起那事儿许观就瘪嘴，不过他不计较，把筷子掰开一个劲地往沈凉饭盒里夹猪肝。
吃了一阵，许观手机振动，居然是仁和医院打来的电话，沈凉本来没多心去听，不料电话那边的医生一句：病人林萍之，清醒了！
他激动难抑，颤声：“真的吗？”
再沟通了两句，说是他奶奶情况好了些许，不胡言乱语也能简单交流，距完全恢复成正常人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沈凉高兴，但同时又着急。他望了许观一眼，被他交握上了掌心，颇为善解人意，“走吧，马上订机票，我们今天就回去看看。”
坐飞机飞回去的路上，沈凉又喜又愁。喜的是奶奶终于好起来了，愁的是他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如今的情况，还有关于爷爷白长生的往事，他总觉得奶奶还有事瞒着自己。
真相，到底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那双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的眼睛，究竟是谁？
到了仁和医院。
微风吹拂，沈凉推门而入，淡蓝的窗帘旁，看到了他正恬淡吃粥的奶奶，也回首而来，慈祥一笑：“小凉？”
沈凉喜极而泣，又捂了捂嘴忍住了，小跑过去扑到林萍之的怀里，将脸往她怀里蹭了蹭，“奶奶，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让我担心……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沈凉为了林萍之的病，真的竭尽全力。她的病很严重，有伤人倾向所以必须住院，而精神病院的住院费又实在是很贵。
再者，里面待遇也不好，看人下碟的护士们根本不会优待一个傻子，正常点的欺负不正常的，没人会伸张正义。沈凉三天两头的就要去医院露脸刷存在感，就是怕老人家受欺负了。
钱，精力，都投进去了。有时候沈凉真的会累，但是作为亲人他却从来没有放弃奶奶。
“没事儿了，奶奶已经清醒多了。”林萍之问：“这位是……？”
跟来的是许观，笑而不语。沈凉抬眼，略带忐忑地对她说：“这是我男朋友，奶奶。”
林萍之“啊？”了声。沈凉立马解释说：“他叫许观，他人很好的。我们是真的也都很喜欢彼此。奶奶，这家医院他家公司有股份，可能也就是这个环境才让你的病好转起来的。”
林萍之一听，惊眉看去了许观。这一打量，更觉得心惊肉跳，脑子百转千回，这么健朗一小伙子怎么……？
她好声请了许观出去，说我们爷孙俩有话想单独谈谈，许观应了。门关上的一瞬间，林萍之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分外严肃地说：“小凉。奶奶教过你，人穷，但是要有志气。你怎么能为了治奶奶的病，而出卖自己的未来呢？”
“奶奶……”沈凉又好笑又无奈，“他对我，包括我对他，都是很认真的。而且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家里很有钱。”
林萍之带着狐疑看向他，沈凉撑着脸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声：“这个。才是我俩认识的契机，奶奶，我跟他都是圈里人。”
果然，林萍之忙捂住了他的嘴，很是小心翼翼问：“他也知道你这双眼睛的秘密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沈凉正色回答，把她昏迷这么些年来发生的事，都挑三拣四避重就轻地告诉了林萍之。
林萍之然后沉默。爷孙俩又唠嗑了些许家常，沈凉这才出了门，对上正在吃口香糖的许观，手机里屏幕内停留着跟主治医师的对话框。
“你奶奶她……？”许观刚开口，看到换了身衣服的林萍之，慢吞吞开了门对他俩一笑。
“走吧，咱们三出去逛逛。”林萍之温和友好，揉了揉太阳穴，说：“脑子迷迷糊糊的，好久都没有这么新鲜过了。”
一老二少出了门，许观跟主治医师打了个电话，医院也同意。林萍之的意思是想回家看看，但是却奈于医嘱不能走太远，只能溜溜弯。
这家医院在城中心，附近好巧有条美食街。林萍之好久不见天日，倒是显得兴致勃勃的，沈凉给她买了好多小吃，许观又在一旁嘴巴放乖了喊奶奶，一来二去地哄得老人家很是高兴。
“我们家小凉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强了。”林萍之对沈凉说：“你自己承认不承认？一点小毛病就要生闷气。人家小观是不是吃了你好大的脾气？”
“哎呀不要一直把话题围绕在我身上嘛！”沈凉抱怨了一句。
他别了别头，眼前一花看到个熟人，正在摆地摊卖烧烤，正跟人为了三块钱讨价还价。
居然是赵兴，那个造谣他的大学室友。
沈凉愣了愣，也对上了他的视线。许观也看到了，毕竟他参与了这事后续，所以也认识赵兴。
“哎，还要不要啊？”赵兴眼里闪过一丝自卑，又跟客人据理力争起来，已经很有市井小民的嘴脸，说：“小本生意，没有讨价还价的。我烤都烤好了，才三块钱你至于砍价吗？”
“我不要了！”那女的一跺脚，翻了他个白眼走了，边走边嘀咕道：“拜托，你都烤糊了。三块都不舍得少，真是，还做什么生意。”
“我买了吧，赵兴。”沈凉直愣愣走过去，许观想拉他却还是又算了。
沈凉掏出手机打算扫码支付，不料赵兴拿起那一串烧烤给扔了垃圾桶，头也不抬地说：“不卖，烤糊了。今天打烊了，我要准备收摊了。”
“我没有找你的茬。”沈凉叹了口气，说：“这不是还有吗？我们三个人呢，照顾你生意。”
“用得着你在这儿假慈悲吗？”赵兴扯了扯嘴脸，扫了那边的许观一眼，心里冷笑。
“走了，浪费时间。”许观去拽沈凉，真觉得他是没事找事干，有必要还去招惹都已经得罪过了的人吗。
林萍之没搞懂状况，愣愣地看着他们。
沈凉却真像是气不过，站定了问：“我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了你，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帮你带饭占座位，你不也经常跟我打招呼……”
赵兴忍无可忍，觉得他就是在耀武扬威，怒了，打断道：“沈凉，你真的很招笑，不就是傍了个有钱人卖屁.股嘛，跑到我这里来嘚瑟什么。我就是单纯地看你不爽，这需要理由吗？”
“还有……”赵兴把手里的勺重重一敲，吼：“你那个金主塞钱搞关系让学校把我给开了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然老子能在这里卖烧烤吗？！”然后他咬牙切齿低声槽了句，“**。”
沈凉呼吸剧烈，脸上又青又白。林萍之却先怒道：“你这个小年轻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怎么搞的，我们家小凉得罪你了，你有没有素质啊？”
“奶奶，不说了。”沈凉想拉林萍之走，说着：“是我没事找事。不说了，我们走吧。”
“哎，他为什么这么说话？你惹到他了？”大街上这么大多人呢，林萍之又怎么情愿自己的孙儿这么被说，她还较真起来了。
许观见之，示意沈凉拦了拦她，免得情绪激动引起病情反复。于是过去对赵兴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叠钱搁他桌上。
他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能善了，结果谁知道赵兴一看到钱更炸，直接给抓起来扔过去，像是被戳中了痛楚，乱骂道：
“你妈的逼的啥子意思？以为老子差你这点钱？卖批卖卡的**！你沟子被日烂没有？还好意思跑到我这儿来装逼，安？你是个啥子东西？批人！天天吃男的鸡.巴！”
路人纷纷侧目，有看热闹的，有拍视频的。
沈凉一僵，拳头发抖，几乎快过去弄死他。却被许观给稳住了手，嘱咐说：“别冲动。这里人多，圈里人伤了普通人下场更惨。”
却见居然是林萍之先情绪失控，冲过去破口大骂，没人阻拦，所以对他拳打脚踢的。
沈凉只慢了一拍，下一秒，他将一辈子后悔这一瞬间的迟疑。
就在林萍之冲过去的当时，赵兴从身后掏出了一把短刀捅去，当着很多很多人的面——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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