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凉没有急着去正德寺，他收到了人事局同事的群消息@，让他去开他奶奶的死亡证明。
他去了，手续办好后，在太平间看到了睡容恬静的林萍之，明明是他杀，却安详得像是老死一样。
沈凉眼神漠然，脸上浮现死寂，一只手抚上了她的眉心，还没死透的话可以再进一次内观，他心里的疑问恐怕只能自己去解答了。
世界飘忽，沈凉再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奶奶开的面铺，而他明显脸上留下岁月痕迹的爷爷出现了。
林萍之开口，道：“多少年不见了……”
语气淡漠如冰，带着凉凉的嘲讽。白长生背着手，穿得朴素，他打量望了这家井井有条的面铺一眼，表情惆怅。
“我看到小凉了，长得跟他妈妈真像。”
林萍之正在剥蒜，掀起眼皮别了他一眼，说：“长得再像又有什么用，他妈又不要他。哼，你教得好嘛，亲妈都不顾惜自己的儿子，还得要我这么个老婆子一把岁数了供他。”
“联系我干什么呢？”白长生不痛不痒地说，似乎压根对他造下的俗世孽缘毫不在意。
“陈兵，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林萍之敲了敲桌面，忍着暴虐的情绪道：“那是你的亲孙子！这辈子你就觉得你对不起你兄弟，那我们呢？！人家离了婚，再次也要看看女儿抱抱孙子，所以你心里就没有人情伦理这些概念吗？！”
“你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吧。”白长生别开开视线不看他。
林萍之冷笑，抹了抹眼角，沉吟片刻后说：“我知道，你是修行者，你觉得仙凡有别，你就是认为我跟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娶了我，还留了种，你觉得是你的耻辱，更别提女儿茹芬还没有修行的天赋……”
“白长生啊白长生，你从小得了白血病，所以修行后，特别怕死，也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取名：白长生……你是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你特别自私，只有你认为正确的事你才会去做，真的。”
白长生眼睛眨动，表情倔强，但没有反驳。
没有人理解他儿时的那场病，每天都在等死，父母的头发随着凹瘪的钱包日渐灰白，他守着吊瓶，日复一日地看着点滴下坠……
“算了，不说了，你这种人根本没有心，跟你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林萍之突然一笑，道：“小凉长大了，他那个爸沈军真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也不怪茹芬摊上这么个老公受不了跟着别人跑。呵呵，毕竟有你这么个绝情绝义的爹，她忘恩负义的不要我这个妈也正常。”
“你想那个沈军死？”白长生眼神暗暗。
林萍之一噎，有点不安，但又掩盖情绪地继续剥蒜说：“别让他继续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了，几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跑来啃我的老。小凉也讨厌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说他有个这样的爸。”
“好。”白长生轻呼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递去，说：“几万块，不多，拿着吧。密码就是卡号后六位。”
后来他爸沈军就在黑工地出意外死了。
记忆戛然而止。
得知真相的沈凉瞳孔地震。一股巨大的悚然和可悲席上心头，他的爸爸，是被他的爷爷给害死的！而撺掇这场黑幕的人，居然是他从来吃斋信佛的奶奶！
沈凉神思恍惚走出了太平间，头顶白炽灯晦暗，摇曳得奇怪，像他飘零的心情一样。
他看向手里的木钵。骤然脑子里电光火石，想起爷爷白长生会玄决功的事，而他又很清醒地记得，当初是慧明师父传给他的正德寺功法。
奶奶信佛，却从不带自己去，只有自己高烧不退那次，才终于舍得带自己去正德寺。
拜师，学艺，实则是——认祖归宗。
夏梅所说，单行一的坟前哭倒了一个胖子。白长生是瘦子，但不代表他不可以长胖。
在学校门口中幻术那次，里面的白长生说：“上次开车没撞死你……”
而最开始的开始，则是他在青城山暴露了写魔眼，回去也是在校门口被陌生的车撞。
他的爷爷，原来一直在他身边。
器重他，观察他，呵护他，对他了如指掌，还对他暗含杀机……
沈凉背脊发凉，那种被人监控的不安惶恐感，又鸡皮疙瘩似地自脚下升起天灵盖。
他呼吸剧烈，捏紧了手里的钵，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当面质问，又或许是，直接执法。
正巧，安振东向他打了个电话。
沈凉接听，他开门见山吩咐道：“熟悉工作内容没有？高新区有案子，群里有位置地点。回复扣1，然后立马动身，速度。”
说完挂断。沈凉大致了解了下，有个男的暴露手段把人给打死了，商场里引起了恐慌和骚乱，他出了医院立刻打车赶了过去。
回正德寺的事他暂时搁置了。
一连几个月，沈凉马不停蹄，被指派到了各种纠纷里。加入人事局里了他才知道，原来在社会上用手段装逼、乃至作恶的人数不胜数，只有真正有心性、且有能力的隐世高人才选择藏身避祸。
而张扬显摆的大多是半罐水响叮当。
一年过去，沈凉顺利毕业，从临时工干成了正式协员，工资稳定，局里也买了保险。
而这时的许观，也昏迷了有整整一年了。
司马疆老来病了，将很多事情渐渐交给了司马望去做。但不料，相当仗义的司马金丝毫不让亨通快递并入他家驷马产业。
所有权还在许观那里。
在沈凉的操作下，他联系华东本地负责人江怜，逼得被保释出来上官木躲在家里不出来，弟弟上官浅替他姐坐了牢，但苍天没眼，他们家打官司让他保住了一条命。
某一天，沈凉收到江怜寄来的快递，说是夏梅送他的礼物，打来一看，居然是条黑色的眼带，两代写魔眼都戴过的。
是啊，现在圈里人都知道了。
沈凉就是第三代写魔眼，当之无愧。
“哇趣，能跟沈前辈一起出任务吗？他超级强的！我在论坛上刷到他好几次了！又帅又炸！天。我就是为了他才进人事局的！”
现在新进局里小年轻总是会这么问领导。
而华南业绩全国第一，荣升大区代理人的安振东。则轻哼一笑，露出个‘不愧是我栽培的人’的偷乐表情来。
“哎女孩子就别想啦～人家沈凉前辈已经结婚了，每次连出任务都带着他的戒指呢。”隔壁正点鼠标的小年轻说。
“从来没看到过。谁啊？”新来的不知道。
正巧，从安局办公室走出来的小年轻，也是沈凉的大学同学。拍了拍手上的文件说：“他老公成植物人了，但是奈何人家两个呢情深义重。所以沈前辈目前正在守活寡～你们看到他心情不好，多半是在想他老公啦，最好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哦。”
“这么惨的啊？好可怜哦。”
“对啊。”这姑娘非常熟知内幕，八卦道：“我记得以前的沈凉同学，好歹也算活泼，可自从他老公昏迷了后，整天那张脸啊……简直比寡妇还寡妇，哦～爱情真可怕～”
原来是安振东的女儿，同样也是建议沈凉加入人事局的安韵茹。
“真的没办法治了吗？不是说也是术法上的锅吗？圈里治疗师居然都束手无策的？”
话音未落，沈凉带着黑眼带跨进局里，气质冷淡，姿态睥睨，将手里的文件袋往前台一敲，恼声质问：“上个月我的医保还可以报销，这个月为什么就不可以了？”
“啊，有吗？抱歉沈老师，我看看。”前台眼镜妹很怕他，手忙脚乱地接过文件点鼠标。
沈凉指尖点了点桌上，凝声：“这个是病号的身份证，他刷的一直是我的社保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稍等。”眼镜妹说，“你的医保卡里没有扣款。我看看……哦，改政策了，你没有实名认证扫脸。来吧，正好你在，现在就可以解决，小问题。”
“好。”沈凉取下了眼带，露出他瞩目的眼睛。
眼镜妹抿了抿唇，指了指摄像头，小声说：“看这里，眨眨眼。”沈凉照做了。
“前辈，病号的社保卡里也还有很多钱……你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给他刷啊？”隔壁一前台妹子好奇。
“他是我老公。我乐意。”沈凉简言意骇。
然后走掉，手里提着一口袋衣服，用于给许观换洗。独留一堆初入社会的小妹妹，有花痴的，有磕到了的，更有表示同情的。
“哎呀哎呀，好深情哦。”
“他老公其实是富二代，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唉……再多钱也醒不过来了。咋说，真是人世艰难啊。”
“感觉好有味道，一种死了老公的破碎感……哈哈哈对不起，我没有嘲笑的意思。”
“真的嘛，眼睛特别好看，随时随地红红的，还倔强地不肯哭出来……我好喜欢他哦。”
沈凉视若无睹，错身走去医院。
他推开许观所在的病房，那个人仍然安睡如故，毫无活人的生机。
沈凉替许观换了身衣服，他甚至不愿意他穿病号服。给他擦拭身体，抹身体乳，修剪指甲，然后还学了理发，过段时间就给他修一修发型。
他想他的许观哪怕生病也要体体面面的。
“就是觉得，你太狠心了……”沈凉将脸贴靠在他的胸口，红着眼睛，嘀咕说：“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内观那么乱，连我这个写魔眼都进不去。”
“你爸，你哥，就象征性地来一趟……”沈凉继续喋喋不休跟他聊着天，戳着他的脸。
“连宋问都来了好几次骂你，说你负心汉，让我才结婚就守活寡，你好歹也醒一醒跟他吵两句话呗。”
“每次我亲你，才稍微心跳快点。”沈凉起身，撑去碰了碰他的唇，那边电磁波会应付似地闪快点，其他一概还是跟植物人没区别。
“你知不知道，局里同事真的好八卦，都说我越来越像怨妇了……”沈凉咬牙切齿道：“我真恨！恨不得把你办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奸.尸！你就这么……”
话音刚落，沈凉看到许观手指动了动。
“……？你什么意思。”
然后许观又没动了。
沈凉经历了番思想斗争后，觉得奸.尸指不定也是一种办法，这不也是用科学手段刺激大脑皮层，指不定一个亢奋就把他给激动醒了。
他甚至还上论坛以我有一个朋友发问。
下边居然一致回帖鼓励。
网友a：楼主试试，记得发后续。
网友b：可以，开创做.爱刺激植物人醒来第一人，指不定会成为圈里新的医学神术。
“……”沈凉猛地关了手机。
他盯着许观那张帅脸，思量再三，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瓶润滑剂。
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做了，那有什么的。
说干就干，他往手上一抹，脱了许植物裤子，然后伸出了罪恶的手去上下动作，沈凉面无表情地注意着许植物的表情。
好像真可以……沈凉深呼吸几口，跨了上去正准备脱裤子。
门响两声，被直接推开，传来了熟人的嗓音，问道：“凉啊你在啊？我们哥几个带东西来看你们了。”
沈凉猛回头，尴尬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诸葛珺：“……”
裴溟烟：“……不是吧。”
宋问兄：“……我……操？？？”
冯少白：“……”
诸葛渊：“开了眼了……牛逼。”
“……”潜意识还醒着的许观。
难道不够炸裂吗？[心碎][心碎]
又是无人在意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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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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