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流体糊满身子，仿佛要把人清洗一遍。那触感十分奇妙，滑腻且带有水分，叶青台瞬间湿透了。
像是溺水，它们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点点压力。但这种压力并不剧烈，流体们更像是往上浮去，顺带抚摸到了叶青台一样。
叶青台觉得要是没有那只手，就算有人跳下去，也会被流体们送出来。
一开始叶青台被吓得魂飞，她使劲地敲打、拖拉拽那只手，但她发现那只手虽然能看见，却像是在不同次元，根本碰不到它。
而它却能抓住叶青台。
鬼啊！
叶青台身上不停冒汗，虽然也经历过类似灵异事件，却从来没有真的与鬼怪这样贴近。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脑子被恐惧充满，混沌着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感到自己正被拽着高速向下。
好长。
这距离长到有空让自己回神，想起来是姜羽把她带到这里。
出去后一定不能放过姜羽。但是还能出去么？
望着这手，叶青台满心绝望，自己已经不知道沉了多深。
啵——
像是从什么东西里面掉出来似的，那只手瞬间消失，而那漆黑流体也留在了身后。周围是一片虚无。
叶青台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下坠势头被止住，像进入了太空。
还......有点好玩。
缓缓下坠一小会，就触到了底。
噔——
她往脚下一摸，像是踩在了一大块平滑石面上，异常稳固。站定后她向四周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四周漆黑一片，连那鬼手也不见踪影。
孤立无援，重归黑暗。
叶青台抱住自己，这样的恐惧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自有记忆起，便是存在于孤儿院中。都是巴掌大的孩子，不懂善恶，却自然而然地建立了一个小秩序。大人也不管，反而常虐待他们，再将孩子们包装起来博取同情。
那时候叶青台话都不会说，嘴里叽里咕噜着一些大伙听不懂的话，自然而然遭到霸凌。
人类的基因里就是带着暴力的。不知为何，叶青台对于过往记忆并不清晰，只记得自己受了很多欺负，却还是安稳渡过。
一直到魏子夏出现。她是不属于那的，在孩子们中独树一帜。大人们畏惧她背后的资源，小孩们打不过她。而且她还十分具有正义感，在那种灰色时期，就好像一道炽热的光洞穿了所有黑暗。
叶青台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一点简单交流就和她成了朋友。
她那种人就是太阳，身在太阳身边，自己也受光亮。
都多久了，明明早就忘了那种身处黑暗的感觉。
“小姐。”
姜羽的声音骤然自背后响起，把叶青台吓得一蹦三尺高。
正要开口骂姜羽，就感觉好像背了什么东西。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淌进了心海，叶青台突然觉得自己能看见了。
“来了？”
这声音遥遥传来，又带点熟悉感。叶青台朝那看去，看到一个浑身为淡金长发缠绕的女人，正是自己刚才在雪顶上看到那人。
自己还一度以为是幻觉。
女人长发散发着淡淡光芒，将她身边的东西映了出来。
她就这么站在一片漆黑虚无上，旁边立着个巨大石柱。虽然光只照着那一小片，但叶青台就是能看清石柱上破损与磨痕，石柱立着的姿态，像是颗天柱，顶着看不见边际的上下。
仿佛贯穿天地。
石柱还绕着一头同样巨大的蛇型生物，它们两相叠加，粗壮得有上百个叶青台才能抱得住。它几乎比这石柱还要粗壮，全身覆着厚大鳞片，身上生有好几爪，背负长鬓，还生有好几翼。
头部隐约着，像蛇头，还不断从像是眼睛的地方流出黑色流体，流体往上漂浮着，成了头顶那片倒悬的海。
叶青台往下一看，那柱子插入地下不知万丈，深不见底，而那蛇身居然还是绕着，直到只能看见个点。
它好似是被柱子钉在这处，身上许多地方都贯穿，甚至已经长在了一起。它不流血，也不动，像是个巨大标本。
叶青台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女人来到这边，看到叶青台正重新站起：“怎么回事？”
姜羽叹了口气：“分裂时出了点意外，母亲的怨恨突然爆发。原主控制不了，原本既定这具身体埋藏的那点记忆，也被全部分离到我这了。”
“那便弃了这具身体便是。”
“不行。”姜羽迎上对方目光：“她才是本体。”
“那你......”
不等说完，姜羽就先开口：“本就是让原主分裂出纯净人型执行的办法，我吸收不了她。”
女人十分拟人地捏了捏眉心：“那你又如何是孟章对手？”
“怎么？”
“孟章把人带走了。”
姜羽无所谓着：“噢”
“噢？”
女人伸手抓过来，却被姜羽随意拍散：“又如何呢？大姐，你诞生最早，最像母亲，却一早就被封印。二姐虽然出不了这冰雪天地，也还是能在这里作威作福。唯有我，我已经完成既定任务把人带了回来，自此以后就是自由之身。”
女人只注视着姜羽不说话。
姜羽嘴角一勾，带着丝嘲弄的笑着：“大姐，你恨不恨她偏心？”
“怎么会呢。”
姜羽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压低声音：“那你是甘心回去？”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她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是不想回去。”
紧接着，她转身背对着姜羽，朝着石柱走去。
她抚着蛇身，轻声说着：“母亲生下我们，不就是为了自由吗？我们也很好遗传了她啊，可她却将我们控制在这方寸之地。”
“所以你也要背叛她？”
女人身形一步一步消散，只有声音还在回荡：“这一切都是她太贪心，咎由自取。”
唯一光源消失，空间恢复漆黑。只有头顶传来那片黑海瘆人的蠕动声。
“于我而言，守在这方寸之地亦无妨。我只托你阻止孟章而已。”
姜羽没应，反而对着这片虚无开口：“你也被母亲那点感情裹挟了？”
“怎么说？”
“你也喜欢上那个人了？”姜羽说着说着笑起来。
“我只是见不得她死。”
周围是茫茫的黑。
这片空间好似没有边际，无论怎么用眼睛去寻找边际，都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混沌。
在这里，根本无法计量时间。
姜羽看着这一切：“你是不是和母亲一样活太久活傻了。开始将情感寄托于他人了？”
“......”
没得到回应，姜羽不再停留，看了眼这片寂静的温床，散成无形。
******
叶青台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洞口，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小姐？”
循着声音望去，姜羽正蹲下，要将自己抱起。
脑袋传来些许刺痛，叶青台揉着一侧，拒绝了她的援手，从地上爬起来：“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算是吧。”
看姜羽这一脸镇静，叶青台指着这洞口，咬牙切齿：“我刚才好像被人拽下去了。”
“算是吧。”
“你怎么就会这一句话！”气得叶青台用力朝姜羽肩膀锤了过去。
没成想被轻易接住：“您灵魂才刚回体，不宜大动肝火。”
“你在说什么呢？”叶青台揉着脑袋，只觉得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头晕：“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要是知道什么你就说。”
姜羽呵了口气，搓搓手掌给她揉起脑袋：“不记得也好。”
手指微烫，揉的也恰到好处，舒服得叶青台呼了口气：“我只记得，梦里我说，要是回来一定要弄死你。”
“......”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还带我来了这。”
“您会自己想起的。”
叶青台躲开了她的手：“行了行了，不说就不说。现在该去哪？”
姜羽想到了孟章，眼神闪烁一瞬：“是有个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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