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椿树站在原地,一手拎着药,一手拎着午餐。
他有种偷听别人说话的窘迫感,正不知如何是好,焦琪似有所感,抬头瞥了他一眼。
靳椿树吓得双手直摆,无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焦琪没理他,轻轻拍了拍赵胜男的后背。
“怕什么?”她低声说,“姐姐的家也是你的家,你不想焦子哲?他可是经常念叨你和清北。”
她低哑的嗓音和坚定的话语,给了此刻满心惶然的赵胜男很大安全感,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饺子还好吗?”
“自己去看。”焦琪垂眼,屈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多大了还爱哭鼻子,小心他笑话你。”
“我才不怕呢。”想到小时候焦子哲伸舌头略略略笑话她的样子,赵胜男破涕为笑。
拍了拍她脑袋,焦琪侧身挡住靳椿树的视线。
赵胜男垂着脑袋,从背包里找出面巾纸,抽出一张把眼泪擦干净。
等她收拾好情绪,焦琪扭头看靳椿树,见他背对着她们,垂着脑袋盯着脚尖看。她顿了顿,叫他:“靳椿树。”
靳椿树微怔,片刻后,他扬起笑脸;“我在。”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焦琪伸手,靳椿树闻弦音知雅意,走过去,手中的午餐递给她:“我在医院外面那家餐馆打包的午餐,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谢谢。”赵胜男小声说,“我没有忌口的,姐姐不吃香菜。”
靳椿树不着痕迹瞄了眼焦琪,偷偷在心里记下。
三份午餐,番茄排骨汤,莲藕大骨汤,还有一份炖猪蹄,另一份蔬菜。
葱花是用小盒子另外装起来的,没有香菜,完全可以放心食用。
吃饭时,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赵胜男不太敢下筷子,焦琪放在她面前的番茄排骨汤,她只是看了几眼,捧着餐盒,一个劲儿吃米饭,连蔬菜都很少夹。
焦琪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没有多说,只是把勺子插|到排骨汤里,强行让她捧着:“我待会儿把午餐钱转给他,吃你的。”
闻言,赵胜男脸一红,完全不敢看靳椿树。
靳椿树觉得自己躺枪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委屈。
早上她给他买粥,他也没有给她转钱。
可思及自己不小心听见的话,结合赵胜男的言行举止,他大概能明白什么,故而不再多想。
可还是偷偷瞅了焦琪一眼。
果然,焦琪这么说后,赵胜男放开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亲疏远别的意思,焦琪花钱买的午餐,她吃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吃完午餐,靳椿树去丢垃圾。
回来后,见焦琪站在走廊的窗户旁打电话:“把我旁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嗯,遇到胜男了。在医院,打完吊针就带她回来。别告诉清北,瞒着吧,他今年要高考了。”
“ken?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那些事跟你没关系,少操心,把房间收拾出来就行。”
焦琪挂了电话,看向浑身别扭的靳椿树。
靳椿树深吸一口气,向她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焦琪点头,显然不在乎这件事,只盯着他脸看了几秒:“人精神了。”
“……”
“看来吊水挺有用。”
明明就是特别平常的声调,靳椿树偏偏听出了一丝调笑的意味。
他垂下眼,伸手挠了挠耳朵,烫烫的。
-
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三点。
赵胜男打吊针时有反应,滴速快一点,她就看着输入管里的药水满脸惊慌,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焦琪把滴速调慢,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打车一路到家,赵胜男始终在偷偷看靳椿树,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一直跟着她们。
上楼后,见他摸出钥匙开门,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姐姐的邻居。
焦子哲早就在家等着了,还没等焦琪摸钥匙,门就开了。
他站在大门口,首先看向站在焦琪身后的赵胜男,脸上的担心一览无遗:“小花快进来,饿了没?我给你煲了鸡汤。”
靳椿树突然回头,眼神有点哀怨。
焦子哲被看得头皮发麻,他轻咳两声,大咧咧道:“阿树干啥呢,赶紧过来喝鸡汤,我给你们俩煲的。”
改口之余,还不忘表功:“我在体育馆打球呢,收到我姐的信息,我马不停蹄就跑去菜市场活捉了一只鸡。哎,整只鸡都炖着呢,你和小花一人一个大鸡腿。”
靳椿树安静了两秒,反手把自家门关上。
焦子哲从鞋柜里找了双新鞋,拆了包装后递到赵胜男脚边儿。
见他还准备给自己解鞋带,赵胜男吓得后退一步,忙道:“我,我自己来。”
“嘁。”焦子哲翻了个白眼,“小时候你还追着让我给你脱鞋呢。”
“……”赵胜男脸色爆红,“我小时候不懂事。”
焦子哲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一收,他把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遍,然后抓住她的手,噘着嘴给她吹了吹红肿的指节,低声说:“小花,你现在也可以不用懂事。”
肿痛的手指被温暖着,赵胜男眼眶倏地一红。
眼看着又要把人惹哭,焦琪抬手在焦子哲脑袋上敲了一下。
她顺手把靳椿树的蓝胖子拖鞋丢他面前,伸臂揽住赵胜男的肩膀,领她进屋:“房间收拾出来没有?”
焦子哲拍了靳椿树肩一下,正说着待会儿去帮他修暖气,闻言立马道:“早收拾出来了,直接拎包入住好吧。”
焦琪便带着赵胜男去了二楼。
焦子哲和靳椿树去了厨房。
当初焦子哲说,补课结束后太晚了,让靳椿树和他们一起吃。因为焦琪基本不在家吃晚餐,基本都是他们俩凑合着应付一顿。
偶尔是焦子哲下厨,偶尔是靳椿树点外卖,换着来。
靳椿树进他们家厨房,比进自家厨房还勤,属实是熟门熟路了。
拿碗盛鸡汤,他见焦子哲夹着大鸡腿准备放他碗里,忙护碗避开:“我不要,你留给……你姐。”
“我姐吃鸡翅呗。”焦子哲说,“我说话算话好吧,说给你鸡腿就给你鸡腿。”
“我不要。”靳椿树端着碗就走,“留给你姐。”
焦子哲低头看了眼手里夹着的鸡腿,如果自己追上去丢给他,他再丢给他,他继续丢给他,他再……靠,好他妈傻逼。
他甩了甩脑袋,把鸡腿丢回锅里。
靳椿树喝完鸡汤,焦子哲和他一起去隔壁修暖气。
他背了个工具箱,看着挺专业,就是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瞅着靳椿树的目光有那么点“欺师灭祖”的意味。
“修暖气这种小事,还需要我出马。”他穿戴整齐,甚至搞了个安全帽戴着,“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开了门,靳椿树侧身让他进来,表情木木的:“修暖气是什么危险工程吗,你要戴安全帽。”
“这你就不懂了。”
焦子哲鼻尖一阵耸动,觉得他家的空气都比自家的清新。
“啥味道?冷香冷香的。”焦子哲别别扭扭地换了拖鞋,“我怎么觉得你家的拖鞋都比我家的干净?”
“香薰。”靳椿树说,“昨天新换的拖鞋。”
“你怎么比女生还讲究。”焦子哲嘟囔,“我就说你身上为什么一直是香的,还以为香妃转世呢。”
“……”
宣城的冬天没有供暖,提供暖气的方式只有制暖空调。
焦子哲检查了下,说过滤网积尘太多把通风口堵住了,拆下来洗干净再装上去就完事儿。
靳椿树在旁边看他一通操作,他不太懂,让递东西就递,让洗就洗。
弄好后,焦子哲试了一下,倒是能制热了,就是挺垃圾的。他拍了拍靳椿树的肩,真诚建议:“好兄弟,可以换个新空调了。”
靳椿树点头,去卫生间倒了很多洗手液在手上。
租房时,房东说家具齐全。
倒是真的齐全,就是年代久远,书桌床垫洗衣机都是他后来自己换的新家具,空调因为之前还能用,就没有动。
至少还得在这里住两年,确实应该全部都换一遍。
焦子哲第一次来他家,好奇地走到阳台,扒拉看对面。
他新奇地体验着不同视角下的自家阳台,甚至看见了她姐和小花一闪而过的身影,她们似乎准备下楼去客厅。
就,怪有意思的。
靳椿树洗了一大盘水果,端到阳台递给焦子哲。
白草莓红草莓,又大又甜,仅颜值就充斥着一股富贵的气息。
就像有些人吧,同样是穿着运动校服,有人像个智障,有人就像棵小白杨。
这就是气质带来的差距。
气质这玩意儿吧,是靠很多东西堆积起来的。
自身优秀,家庭环境,见识所问,教育资源……嗯,焦子哲啃着草莓,看着靳椿树,心说,算了,这些跟他屁关系没有。
就算阿树家的空气比他家的清新,他也不至于突然醍醐灌顶,琢磨起气质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了。
顶多就是有一点,嗯,觉得阿树和他不一样。
和他所接触过的,所有宣城人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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