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又下起来，下了三天都停。
从那天之后，陶笙没有回去过。相反却留下来了。
柯淮兀这间从没让外人进过的屋子里，第一次有这样鲜活的人气。
因为上次的任务，队里给柯淮兀和陶笙了几天休假。柯淮兀腿要养着，虽然他本人说没事，陶笙还是不让他走动。
此后几天的时间既过的飞快，同时却带着一种悠哉的调子。他们在厨房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在投影房里裹着同一条毛绒毯看电影，生生在本来忙碌紧张的生活里辟出一块宁静的空地，过出一片岁月静好。
影片结束后，柯淮兀抬抬遥控器，尖端指在屏幕里倒映出柯淮兀和陶笙的模样。明明两个高个腿长的人物，在黑色荧幕的反射下，竟带着一种柔软的气质。
这样的场景也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已经不需要再面对什么游戏，这样那样的怪物。是两个闲散富有而无所事事的老年人而已。
理想之中的退休生活可能就是这样。
可惜那些东西又不得不想起来。床头柜上还立着陶笙带过来的氧气瓶，手机联络箱里打开就堆满了处理会发过来的邮件。暗地里有什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仍在呼唤他们。
终于，四天以后的清晨，他们要重新回归现实面对生活了。
悬在床边的手腕上挂着的手表振了一振，柯淮兀睁开眼睛。他没有急着起身，反向侧面转身，手搭在旁边同枕躺着的陶笙的腰上。他搂紧这把清瘦的腰，脸蹭过去贴到了陶笙的脖子后方。一种淡淡而清爽的香气穿进他的鼻中。
“要起床了。”他轻轻说。
“嗯。”陶笙支吾一声。抬手捂住了眼睛。
柯淮兀笑着看着他，又陪着陶笙躺了一会儿。
到了快九点的时候，他又用指尖挠了挠陶笙的腰。
“太阳当空照，花儿…”他在陶笙耳边哼了几声。
陶笙闭着眼睛眉头一蹙，转过身反过来袭击。
柯淮兀抬起双手乖乖就范。
“宝贝，该上班去了。”
“知道。”
陶笙爬起来，却带着一点起床气的把柯淮兀按倒在床上。
柯淮兀嘻嘻的笑着。
洗漱后，他们简单的吃了些面包夹奶油。从别墅走出来，到车库里把车子开出来，一起上了车。
大约三十分钟后，车子从别墅区开到高速路，最后来到了处理会所在的无人厂房。黑色豪华跑车驶入地下车库，看起来柯淮兀平时使用的不是上次陶笙进入的井盖入口。车子停下后车门打开，柯淮兀和陶笙开门下来。一开门，就感受到一道紧张而敬意的视线投射过来。
地下停车库里的另一位是个光头。
“赵腾，咱前线的人。这星期之前一直在出差。”柯淮兀道，“这是陶笙。”
“你好。我刚加入前线。”陶笙从车里出来说。
赵腾紧紧盯着看陶笙，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语气有点结巴，“啊。兴会，兴会。”他话顿了顿，“你们在路上碰到了…是这样吧？”
柯淮兀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这要我怎么答？”
赵腾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他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可他看上去像是惊呆了。
他错过了什么？
陶笙加入了前线会？
他们——在一起了？
然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同居了！
明明大家都是刚刚出了任务！他也受了伤，还比队长严重呢！
他的视线里从惊谔又改为深深的不平衡的羡慕，愣愣地盯着他们。
“你没点别的事做？”柯淮兀被盯毛了，问了一句。赵腾这才噢了一声回过神来，快步从停车场里一个侧门出去了。
“他看上去像是要去找个喇叭。”
陶笙看着赵腾出去的背影。
“随他去吧。”柯淮兀说，又忽然想起什么，认真问陶笙，“你介意吗？”
停车场里很暗，把人的表情都模化掉了。柯淮兀不见陶笙神情，只见他暗中走了过来，一只手探向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五指间隙，拉着他往停车场的外面走。
“走吧。”
陶笙简单地说。
*
在陶笙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所以前线的人都沸腾了。柯淮兀本来先带陶笙去了趟资料室找寻关于蓝眼天使的信息，结果一无所获。柯淮兀说他可能得用他的权限去进入保密程度最高的数据，但是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他们一边思索着这事一边走向办公室，一打开门，除了赵腾之外没有一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围着他听新鲜八卦。
“开什么会呢。”柯淮兀食指敲敲门说。
“队长早！”
“陶笙早！”
他们看着搭着陶笙肩的柯淮兀——
“欢迎——”
话锋一转。
“恭喜。”
“恭喜恭喜。”
办公室里忽然冒出一振喜庆气氛。
“队长，你要讲个故事嘛？”高姐问道，“好好奇。”
柯淮兀单手插着腰，抬了下嘴角。
“不讲，秘密。”
“切，小气——小陶，那边那是你的位置。”
人群里一头红发的高姐点了点后面一张空位子。看起来他们特意收拾过了，桌上的杂物都被移走了。
陶笙走过去把随身的包往上一搁。
柯淮兀跟在后面，对挤眉弄眼的人摆了摆手。“去去。”
到工位旁，柯淮兀看到了桌子上放的东西，“这是你的文件，应该是焦云拿过来的。”
陶笙的桌上摆了一只浅蓝色的文件夹，是焦云搁在这的。文件夹上方还有陶笙的名字。
陶笙打开了文件，看到里面放着的资料不是别的东西，却而都是他的身体数据。以及一份新的每日排班表。上面被划成了数条格子，任务只有两样。一样是处理会基础实习，一样则是体能、设备的训练。
前线的人基本两个方法。要么是管理数据，要么就是升级变强，做些特警一样的训练。不过对于新入职来说，无论哪一偏好首要任务都是加强体能。以备一切时候的不时之需。
“训练场本馆东区，一会找个人告诉你怎么走。”柯淮兀看着陶笙的时间排表道。
“嗯。”
“那我也先过去了。今天好几个会。”柯淮兀耳语道，“下班去找你，好么。”
“晚点见。”陶笙轻声回答。
“哎呀，有人在办公室加密通话哦。”旁人又打趣道。
“哎呀，有人又工作时间借八卦摸鱼哦。”柯淮兀模仿语气，“我想想，是不是有人上上周迟到了六次，唯一没迟到一天是放假？”
“……”旁边瞬间安静，一个个回工位上沉默的坐下了。
“都别欺负他。”柯淮兀笑着敲敲陶笙的桌子，冲屋里人说。
“行了行了。就算有人有那想法也没没人敢了。”
柯淮兀还有别的事，就先从办公室出去了。他出门后，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又都挪到了陶笙的桌边。
有些是之前和他见过一面的，有些则是第一次见。不过不管是是不是第一次，他们都自我介绍了一番。看上去的确都是怪模怪样的人，但无一例外的都很友好。他们冲陶笙挤着眼睛。
“看队长眼睛都乐出花了。”
“真叫人羡慕。”
“啊，你不用觉得放不开。在咱前线其实都是一家人。”
“毕竟是一根绳上拴着的嘛哈哈哈。”
“说来那天回去之后你们状态怎么样？听说关卡忽然变化了，你们遇到不小的麻烦。”
“其实那种情况是很罕见的——你也别太担心。”
他们七嘴八舌地道。
陶笙不担心。他总能把这一切解决的。也必须要把这一切解决。
而后——过上他们所希望的那种生活。
他展开自己的簿子，距离体能训练的开始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训练室在哪？”
方廷站起来主动道：“哥我带你过去。”
但是说到训练室，屋里的人又想起了什么。
“现在训练室是那些交换的人在占用是不是？”
为了促进各个支队协作发展，临市的支部也派来了一群人过来互相学习监督。今早上刚派来的，柯淮兀都不知道这事。美其名曰学习监督，但是实际上处理会各个区域间都是勾心斗角，互相不爽。
“——那这样，小李你忙不，你跟着一起吧。”高姐说。
小李本来哈着腰在折腾什么，被这样一叫才从他桌前的两个仓鼠轮后面抬起了头。“噢好。”
“没事。不用跟着我。”陶笙却这样拒绝了。
作为专业跑腿的闲人。方廷愉快的给陶笙带路，推开训练室的门的时候，隔音过好的门里的声音才一下在耳边炸开。
几个穿运动背影的彪形大汉正带着拳击手套挥动着拳脚，一看门口出现的陶笙和方廷，都露出了一脸轻蔑的微笑。
“怎么，你们市前线没人了啊？这么弱不经风在前线？”
“哼。上次开会时候看你们那个队长一副轻狂的样子，我还以为怎么着呢。一看就没被社会毒打过，人啊，就应该为自己说的话付出点代价，知道教训才能谦虚。”
方廷吓的退后了两步。
陶笙向前走了一步。
“的确如你们所说的。”他淡淡地环视屋内。
大汉们本以为他会谦虚的请教他们问题，毕竟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技术了得。
哪知道这年轻人竟然和那个队长狂的一脉相承。
“你们得为自己的话付出点代价。”陶笙一字不落地道，“知道教训，才能学会谦虚。”
众：“……”
“你小子找死啊？”
…
晚上六点时候，柯淮兀开完会，才听说了临市的人来这件事。
他骂了一声。“怎么不早说？”
处理会内部针锋相对的风气一直常在。如果他们占用了训练室，那情况就更糟了。因为陶笙今天的安排就在训练室里。
柯淮兀一脸不快，大步流星地从办公室出去，到了训练室。
大门一场，眼前的情景却让柯淮兀没想到。
外人一个没有，就陶笙一个站在一个浑身绑着电气带的大型器械中间，头上戴着投影头盔，在做什么训练。黑色训练服上微微浸湿汗水。
滴一声，背后门响了，是方廷进来了。手里抱着水和营养品。
“那些人没来？”柯淮兀问他。
方廷一脸感慨，“来是来了……”
“来是来了？”
方廷勾勾手，把柯淮兀带到了训练室侧边的总控中心。打开了这里的监控。
惊人的画面出现在柯淮兀眼前。陶笙以一敌众，打那群华而不实的肌肉狂人像是打一群布娃娃，最终以临市那群大汉落荒而逃告终。
方廷对着屏幕指指点点，说刚刚快吓死他了。回头却发现柯淮兀根本没听他说，而是满脸带着笑意。
柯淮兀冷不防走到了陶笙旁边，摘下他的头盔。
陶笙漂亮的像猫咪一样眼睛从头盔下面露出了，盯着柯淮兀。
“忙完了？”他和声问道。
“嗯，来接你了。”
柯淮兀随即扭过头，冲方廷道。
“去和前线的说，今晚上开欢迎会，老地方，我请客。”
方廷可能这辈子最大的做用就是来跑腿，他听话之后一溜烟就出门当信鸽了。
把无关紧要的人支走之后，柯淮兀手扶着陶笙的下巴，闭上眼睛亲在那有些湿浸浸的眼皮上。
“别动，都是汗。”陶笙低声道，目光有点朦胧。
“怕什么，我喜欢。”
见不得人的话插缝而来，失而复得的感情让他们恨不得每一秒钟都黏在一起——
与此同时，未知的风险却在悄然接近。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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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同僚X剧院X心（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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