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玉流徽嗑瓜子的动作顿住。
“你胡说什么?”
“师娘别想骗我,”晏可洋低声道,“我都听到了!”
玉流徽眸光微动,把那瓜子嗑完:“果然是你。”
“好啊你,竟敢偷听我讲话,简直胆大包天!”他猛地一拍桌子,“你该当何罪?!”
果盘里的瓜子散了一地,晏可洋吓了一跳。
“我错了师娘!”他膝盖一软,不自觉就跪了下去,立刻抬起右手,“我发誓!我对师尊发誓!我只是……只是担心桑医仙对你不利,才……”
玉流徽怒目而视:“你到他灵位前去说。”
“是真的!”晏可洋生怕师尊的鬼魂来索命,慌忙缩起脖子,“我别无他意啊,师尊……师娘……”
怕着怕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自己干嘛来的?
不是自己来吓唬师娘的么?怎么反被师娘吓到了?
“不对!”他盯着对方,“现在的问题是师娘你假装怀孕骗师祖!我竟被你绕进去了。你们编了这么大一个谎,你们才是胆大包天!”
“哦,”玉流徽手一拢,散落在桌上的瓜子又飞回盘中,他捏起一颗,“那又怎样?”
“又怎样?这件事牵连甚广!”晏可洋故作深沉,又目光下移,“师娘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肚子?”
玉流徽微微挑眉:“所以?”
“所以……”晏可洋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可以先站起来说话么?”
玉流徽准了:“起来说话。”
晏可洋赶紧起身,他拍了拍自己膝盖,整顿衣衫,恢复端庄的模样,酝酿出严肃的情绪,欲继续发难。
但却瞧见他的师娘,这个欺师灭祖瞒天过海的人,竟在那里悠闲地嗑瓜子。
咔嚓——
咔嚓——
咔嚓——
清脆的声音落在耳边,打断了他的情绪。
“师娘!”晏可洋感到匪夷所思,“你难道不害怕么?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啊!惊天大秘密!我要是去告诉师祖,你就完蛋了!”
“你不是没说么?”玉流徽毫无惧色,“你如果想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特地等到天黑了才关起门来悄悄告诉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那漂亮的眼眸瞥向门窗上那密密麻麻的隔音符:“好像是你比较害怕暴露我的秘密吧,我的好徒儿?”
晏可洋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我……我现在就去!”
“去,”玉流徽纤纤玉指捏着一颗饱满的瓜子,喂给鹦鹉,“不去是小狗。”
鹦鹉吃了瓜子,跟着重复:“小狗!小狗!”
“我!我……”晏可洋怒不可遏,“别嗑你那瓜子了,师娘!”
“太香了,”玉流徽道,“你来一颗?”
晏可洋要气炸了:“师娘,你尊重一下我行不行?”
玉流徽失笑:“我很尊重你啊。”
晏可洋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不该是这样的,”他喃喃道,“不该是这样……”
“应该怎样?”玉流徽冷笑,“想看我吓得痛哭流涕,瑟瑟发抖?想看我抱着你的大腿苦苦求饶?”
晏可洋想是这么想的,但却不敢点头,不敢承认。
可是真的好气啊!
怎么会这样?
跟自己预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想想拿捏师娘的,怎么反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师娘你……”他又一次看向对方平坦的肚子,“你当真没有怀?”
玉流徽道:“怀了。两个月了。”
晏可洋冷哼一声:“你就别骗我了。”
玉流徽瞪了他一眼:“你既不信,又何必问我?”
“我信,我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可洋简直头昏脑涨,“为何师祖说你怀了魔胎?”
“他太希望你师尊留个后呗,”玉流徽道,“我肚子里郁结了大量的魔气,整日吸食我的气血,可不就像个活生生的魔胎?”
“竟是如此……”晏可洋细细思索一番,喃喃道,“我知道了……”
而后他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只要师娘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会替你死守秘密。”
玉流徽:“说。”
晏可洋张了张嘴,竟是有些紧张,他稍稍酝酿一下,而后鼓起勇气——
“我要师娘跟我回云生结海楼。”
*
“哦?”玉流徽抬眼看向大徒弟,“你有这个本事带我走?”
晏可洋昂首挺胸:“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弱。只要师娘答应,我自会竭尽全力带你走!”
“行,”玉流徽轻飘飘地答应了,“我愿意。”
晏可洋顿时心花怒放,简直不敢置信:“师娘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嗯,”玉流徽带着淡淡笑意,“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云生结海楼的风光。”
“太好了!!”晏可洋顿时喜不自胜,忍不住在屋内蹦蹦跳跳。
师娘答应我了!
师娘答应我了!
师娘要跟我回云生结海楼!
然而没蹦跶几下,却听对方问:“你要如何帮我保守秘密?”
晏可洋停下来,看向对方。
“我自然信得过你,但此事非同小可,你师祖又神通广大……”玉流徽道,“你心中藏着事,若表现出丝毫异样,被你师祖摄魂夺魄读取了秘密怎么办?白天你师祖来看我,当时你就紧张兮兮的是不是?”
“这……”晏可洋也凝重起来。
的确有这种可能。
不只师祖,还有小叔。
他们是当世最强大的人之一,自然能有法子读取人的内心。
“那怎么办?”他问。
“你师尊的宝库里有一瓶缄口丹,专门用来保守秘密的,只要服下缄口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读不出你心中的秘密。”
玉流徽从储物灵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倒出三颗药丸。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晏可洋:“好徒儿,吃下它,为我保守秘密。”
“我……”晏可洋还想说点什么,但对方那一双含情眼深深地看着他,眼神殷切,似乎生死全交在了他手上。
只是那样看着他,他就无法拒绝。
“要吃三颗么?”他问。
玉流徽解释道:“这药名为缄口丹,三缄其口,自然是要吃三颗的。”
晏可洋呆呆地伸出手,接住那红色药丸,仰起头,直接吞了。
药丸顺着喉咙滚下去,倒是有股热量,肚子也烧烧的。
他怀疑自己一张嘴就能喷出火。
好在师娘及时递给他一杯凉茶。
晏可洋咕咚咕咚喝完,那炽热的感觉就消退了。
他呼出一口气:“这丹药真的有效么?”
玉流徽道:“你可以试试。”
晏可洋抬头环顾四周,看到鹦鹉,于是走到它跟前,凑到它耳边,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师娘他……”
一句话没说完,腹部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晏可洋瞬间躬下身子,用力按着腹部:“啊,好痛!好痛!师娘……”
“别想那个秘密,”玉流徽道,“赶紧想点别的。”
晏可洋赶紧想“啊师娘真好看师娘真好看真好看啊师娘……”
过了一会儿疼痛减轻。
他皱着一张脸:“还真这么厉害啊?疼死我了……”
玉流徽将药瓶收好:“你师尊用自己的血炼化而成,自然有用。”
“师尊炼化这个做什么?”晏可洋揉揉肚子,“他有什么秘密?”
玉流徽意味深长:“你师尊的秘密多着去了。”
“我知道了……”晏可洋道,“如此就不必担心会无意间暴露了。这丹药还有多少?”
玉流徽又拿出来确认了一下:“还有三颗。”
晏可洋道:“还是都给我吃了吧?好叫师娘安心。免得你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玉流徽莫名有一丝感动:“倒也不必,吃多了会肠穿肚烂,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晏可洋只得作罢:“好吧。”
玉流徽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回去吧。”
“师娘这就开始赶人了?”晏可洋盯着对方,忍不住抱怨,“师娘,你变脸好快!哄着我吃了药就原形毕露了是吧?”
玉流徽弯起嘴角:“哪有?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晏可洋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念着师娘白日里受了惊,需要休息,他便不再逗留。
“师娘早些休息。徒儿告退。”
说着端起那药碗转身离开。
“等等。”玉流徽却又叫住他。
晏可洋回头。
玉流徽淡淡道:“是药三分毒,我不想每日喝那安胎药,明天早上你能为我赢过你的两位师弟么?”
晏可洋身姿挺直,拳头一攥:“我能!!”
*
次日一早,萧岩练完剑后端着熬好的安胎药去找师娘。
还没上楼,却被大师兄叫住。
“站住。”
晏可洋盯着他:“回来。”
萧岩一脸懵,端着药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大师兄有何吩咐?”
晏可洋道:“谁允许你给师娘送药的?”
萧岩愣住了,呆呆地问:“大师兄何意?”
“何意?”晏可洋道,“打架啊何意?师娘不是说了么,让我们打架,谁赢了喝谁的。”
萧岩眉头一皱。
“你什么表情?”晏可洋极为不悦,“真以为自己最强是吧?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是吧?谁给你勇气默认自己能赢?来啊,比划比划。”
萧岩将药碗放回石桌上,恭恭敬敬行礼:“大师兄请赐教。”
晏可洋看也不看,直接抬手指向楼梯:“先把他拦下——”
萧岩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二师兄竟然趁着他俩争执之时偷偷端着药往上爬,都快上去了。
“二师兄且慢!”他立刻拔剑冲过去。
风衔青用折扇格开剑锋:“哎,别把药打翻了。”
药罐子里还有许多,打翻了也没事。萧岩为阻止二师兄,无视他的警告,直接出手。
风衔青只得扔了那碗药,认真对待。
萧岩一边对付二师兄,还得提防大师兄,免得他偷偷溜上去。
好在晏可洋没有偷奸耍滑,只是在一旁观战,嘴里还喊着:“揍他!揍他!”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片刻之后,风衔青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对萧岩道:“快上去吧,别让师娘等太久。”
“哎哎哎——”晏可洋叫道,“还有我呢!”
风衔青也是眉头一皱,他嘴角抽抽:“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吧,大、师、兄?”
“少瞧不起人了,”晏可洋望着萧岩,“来!”
“那……得罪了。”萧岩握着剑,转头朝他出手。
晏可洋拼尽全力招架。
眼看着胜负将分。这时候他忽然看向远处,露出惊讶的表情:“师祖!”
萧岩一惊,立刻回头。
根本没人!
晏可洋却已经趁机一剑将他的剑击落,而后横剑在他颈上。
“我赢了!”
萧岩十分愤怒:“你使诈!!”
晏可洋得意洋洋:“师娘也没说不能使诈哦。”
他收了剑,端起药碗:“好了,我去给师娘送药。二师弟你去帮师娘喂鸟,三师弟你去把厨房收拾下。”
萧岩气得涨红了脸,冷哼一声:“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赢我!”
“略略略。”晏可洋边上楼边对他做鬼脸。
风衔青摇着扇子从萧岩身边路过:“有猪啊,有猪。”
晏可洋急匆匆上楼,来到玉流徽屋外,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入房中。“师娘早啊。”
玉流徽有些讶异:“哟,你赢了?怎么赢的?”
“我得师尊真传,直接将两位师弟败于剑下。”晏可洋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把药泼到了屋后,又迅速把窗户关上。
他回头看着对方:“我答应了师娘,自然不会让你吃苦。”
玉流徽露出欣慰的表情:“小羊真厉害。”
过不久风衔青和萧岩忙活完大师兄交代的任务,一同来给师娘请安。
晏可洋站在一旁,面上波澜不惊,两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玉流徽打发他们去练剑。
晏可洋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与师娘对视一眼,仿佛彼此心照不宣。
洗了碗,他也去练剑。
看到他,萧岩仍是一脸不悦,明显还在生气。
招式都凌厉了很多,既是在表达不满,也是在威慑他。
晏可洋背过身去,开始练剑。
他也有些发愁。
今天使诈赢了小师弟一次,往后怎么办?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师娘少说也还要怀胎八个月吧。八个月,两百四十多天,喝这么多药,没病也会喝出病来。况且师娘本就体弱多病……
早知道就好好练剑了。
晏可洋平生第一次后悔先前没有好好练剑。
他再一次想起了小叔那句话。
简直振聋发聩。
没想到自己的懒怠竟成了埋下的隐患。
懊恼之际,他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师娘。
对方站在峰顶,正望向他们。
正看着他。
剑锋斩断朝阳。
晏可洋眉目凛然。
那就练!从现在开始认真练,往死里练!
玉流徽在上面看了会儿。
三个徒弟都很努力呢。
不久之后,桑柏仁例行来问诊。
他便转身将对方迎进屋内。
桑柏仁放下药箱:“今天还好么?”
“一切安好。”玉流徽关好门,转身看着他。
“桑医仙,”他的面容很平静,“小羊发现了我假孕的事。”
桑柏仁惊骇无比:“什么???!”
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拿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