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昨天工作到凌晨三点多，今天来上班的众人都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宛如吊死鬼一般，死气沉沉的开始开会。
平时最有活力的夏予扬也撑不住了，音量都小了好多，更别说乔殊了，要不是靠着职业素养在警戒自己，他能给别人展示一波秒倒。
落明市向来治安很好，平时小的事无非是谁家被小偷盗走了一点鸡零狗碎，再大点就是谁家小孩青春期闹脾气离家出走，没有两天就自己走回来的那种。
这次发生的案子不可小觑，上面很是重视。
例行晨会开完后，大家各司其职，江恪和顾子尧跟乔殊去调查u盘里的东西，夏予扬还在整理口供写报告，偷得半生闲的许向安又被抓去整理器材，林致还有许向宁被信息网中一大堆档案压的无法呼吸，直呼救命。
法医部的消毒水味变得更浓了。
实习生调整好摄像机，点头示意柏闻这边好了，季少一穿上手术服，早已消完毒在旁边等着，柏闻又扫视一遍解剖用具，手术刀柄...直角钳...解剖针...没问题!
"开始吧。"柏闻道，季少一点点头，两人站在手术台的两侧，摄像机启动发出了嘀的一声，红光滴答滴答。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4年8月22日9:28:41，开始解剖。”柏闻道。
柏闻和季少一各向后退一步，深鞠一躬。
“现在体表检查。”柏闻检查沈康的外部伤痕，出血点，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尽显熟练，“罪犯沈康死于失血过多。”
季少一收了平时那副嘻嘻模样，一丝不苟的给柏闻递工具。
时间就这么一滴一点的过去，两个半小时后，两人从法医部出来，眉宇之间略显一丝倦色，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刑侦部。
“中午好啊各位~”季少一道。他那弯弯腔调把被工作麻痹的众人从苦海中挽救出来，嘻嘻道，“好消息，沈康的尸体解剖完了毒检也OK，尸检报告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出来，他没有服用任何东西，不会给你们节外生枝了。”
刚从技术室回来的江恪和顾子尧也带来了好消息，江恪一手拿着报告一手搭在顾子尧的肩上，他语气里夹带着几分欢愉，高兴道，"同志们，u盘里的东西是沈康作案的全过程，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结案了。"
两人挡在门□□像一堵墙，将还没进门的乔殊堵的死死的，林致哭笑不得，他道，“子尧，江恪，先让小乔进来吧。”
两人蛮不好意思，竟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乔殊，江恪尴尬的挠挠头，顾子尧干咳几声，正色道，“大家辛苦了，争取赶快结案，晚上请大家吃饭。”
我们朴实无华的顾队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大的办公室发出一阵欢呼。
下午，大家都在处理最后的细节，生活暂时放过了乔殊，乔殊罕见的没补觉，他将椅子放在同样不算忙的林致的工位旁边，头枕着胳膊，小声询问道，“林，柏队他们尸检前怎么没找沈母签字啊。”
林致放下手中刚打印出来还有点温热的纸张，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道，“昨天，扬扬和向安去过了，发现沈母在家里去世了。”
乔殊皱起细眉，缓缓道，“这太凑巧了吧，他儿子前脚刚...”他心里觉得这样说不好，便赶忙住了嘴。
林致明白乔殊在想什么，道，“送去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医院判断是老人上岁数了，就在睡梦中无痛无苦的走了。”
乔殊垂下眼眸，像是在想什么，林致察觉到，询问道，“怎么了？小乔？”
乔殊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在林致眼里尽显憨态，他轻轻揉揉乔殊的头发，转身投入到工作中。
乔殊连人带椅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他心想，晚上要抱抱妈妈。
办公室内一片祥和，唯有刚刚还喜上眉梢的江恪现在有点心事成结，他不断回忆起刚刚在u盘中看到的......
u盘的内容是沈康在杀害王海的全过程还有他自白的一段视频，过程里王海和沈康都十分平静，两人肯定认识。
之前王海日记中，‘我经常梦见有一个男人在看着我’这个男人就是沈康，他在后面的自白中也说了。
视频的背景是王海家发黄的客厅墙壁，视频只照了他半身，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沈康终于开始说话，"对不起。"
刚杀完人，又说对不起，何其讽刺。
沈康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废话，道，“是我杀的王海，对不起。”这三个字又脱口而出。
沈康道，“是她父亲，王山这个畜生，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对我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这二十六年里我没有一天是不想杀了他的，王海这个女孩儿，很怯懦，很胆小，当然，这也并不全是她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二十六年前的自己，我对她做出相同的事情，就好像亲手惩罚了二十六年前那个该死的我，我杀了她，就好像亲手杀了二十六年前那个废物的我。”
话说到一半，沈康的泪一滴又一滴落了下来，他像一尊雕像，僵硬的、麻木的在那里，除了眼泪的落下，什么都没有动。
“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先杀了王山那个畜生，最可恨的是，他身后有人护着他，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组织。”沈康神情一顿，微微低下头，刘海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眸，慢慢道，“现在不是说他们的时候，至少现在不是。”
“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二十六年前就杀了王山，然后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带着妈妈离开那个家，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最好的结局？”沈康自言自语，脑海里仿佛已经想象到他幸福美好的生活。
“王海是胆小鬼，我也是，不...我不如她，她甚至能活下去，可我只能靠着恨意苟活残喘。”
沈康头低的更深了，以至于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只能根据如小兽呜咽的抽泣声才能判断出他现在是怎样光景。
“对不起...”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他抬起头，血红浑浊的眼睛呆滞的扫过摄像头，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如枯枝腐芽、缓缓道，“我想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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