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冗长的领导讲话结束后,我并没有和老同学过多寒暄,也没有答应晚上的聚会,只是简单拍了几张合照便匆忙赶回了酒店。
除了原本一直在联系的几个吹奏部朋友,我和大多来套近乎的人压根不熟悉。他们知道我为Up团写歌还为电视剧配乐,便主动过来攀谈并且各种夸奖。但是那些夸奖没有多少真心,更多的是在奉承。
有些老同学把我当做向其他人炫耀的资本,即使我的成就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有些则是想通过我认识更多的名人,拿到Up团的亲笔签名之类的;还有些时刻提醒我不要忘本,发达了也不要抛弃他们,可笑的是我以前都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
这群人中混杂着不少当初调侃我身材的人,那恶心的眼神和话语令我至今都忘不了。正因如此,我本身是不想来的,但老妈说准备了和凛的配套和服,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穿上的样子了。
我用磁卡打开房门后,第一眼便看到凛转过身来。
她身穿底色为黑色的和服,腰带上面有金丝勾画的仙鹤,而同样的仙鹤也绣在我的深红色腰带上。她下身的袴是从黑色渐变到深红色,和我主色调为红色的振袖非常相配。
凛慢慢走近我,我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慌张地垂下头。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羽织的袖口和下摆有着祥云的暗纹,和我身上的图案呼应。
我静静地看着祥云暗纹缓慢靠近,耳畔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凛把我拉进房间并关上门,然后径直吻了下来。
“唔,有人……”双唇接触的那一刻我缓过神来,连忙偏开头。
“他们去吃饭了。”凛解释完便继续刚刚的吻,而我也任由她撬开我的唇并向深处探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抗议的胃把我拉回现实。
我拍了拍凛说:“饿了。”
凛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
“干嘛啦!我一大早被老妈拉起来做造型都没吃什么东西!!他们竟然还好意思抛下我去吃饭?!!!!”我委屈地说。
作为一个消化甚好的人,我经常觉得饿。平常我一个人起码吃下两人份,今天老妈却只给我了半份,美其名曰怕我胖。明明我只是丰满了一些,而这也是遗传她。
“毕竟这身衣服不太方便,而且伯母有留下便当。”凛用手蹭了蹭沾上我口红的唇,然后瞟了一眼染上红色的指尖。
“她带了便当却不在早上给我吃???我只吃了一个面包!!!”我啪嗒啪嗒地走向屋内四处张望。
“茶几上。”凛在我身后提醒。
我立马坐在沙发上打开便当,里面是非常简单的饭团。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我感觉泪水涌上眼眶——不是感动的泪,而是悲伤的泪。
“凛!!!”我用哭腔叫着凛,给她看便当里面。
“唔……你先随便吃一些,等拍完照换成常服,我再带你去吃顿好的。”
我撇撇嘴接受现实,刚要拿出一个饭团,凛便提醒我去洗手。
洗完手的我愤恨地咬着饭团,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是不是把车开走了?那咱们怎么去照相馆?”
“应该没有,反正他们会接咱们一起去的。”
“算他们有良心,”我吃了一个饭团后才想起凛,“你不吃饭吗?”
“你先吃。”
“我先吃就没了!!”我赶紧把便当盒推到凛面前。她早上需要赶新干线,肯定也没好好吃早餐。
凛放下擦嘴和手的湿纸巾,我口红的颜色在雪白的湿纸巾上十分显眼。
“成人礼怎么样?”
“虽然见到吹奏部的小伙伴很开心,但整体还是很无聊……好多人管我要签名呀!”我不爽地看向凛。
“那不是好事吗?”凛皱眉。
“是你们的签名!!!!!!!!!!!”
“呃……”凛默默地吃下一个饭团,然后才安慰我,“等你歌手的身份公开后,他们会后悔的。”
“谁稀罕!”我愤愤地又吃下一个饭团。
最终,便当盒里一共九个饭团,凛只吃了两个,剩下都被我吃光了。在她面前我倒是不用装矜持,反正她早见识过我的食量了。
等我和凛漱完口,补好妆,父母他们也吃完饭回来了。我们戴上口罩,直奔停车场。一路上的回头率太高了,我不停地祈祷不要有人认出凛。
老妈预约的银河照相馆是我们常去的老店——我爷爷奶奶那辈就在他们店拍照了。我是一个不喜欢让人拍照的人,面对镜头浑身不自在,而店主兼摄影师的内田爷爷很擅长让我放松,拍照也非常效率。
“爷爷,好久不见!还认得我吗?”我在父母和内田爷爷打完招呼后,也上前问候。
“你这是瞧不起我老头子是不是?!你从小在这里拍照,我可是眼见着你长大的。”内田爷爷中气十足地回复。
“爷爷,这是凛,之前给您看过照片。”我拉着凛给爷爷看。
“哦!就是你老念叨的那个当演员的朋友,我终于见到真人了。你们今天要一起拍吗?”
“对,爷爷把我们拍得般配一些。”我试探着说。
内田爷爷愣了一瞬,然后爽朗地笑着说:“你这是长大了,终于谈恋爱了。”
“您以前说有男朋友记得带给您看,我这不带来了,她可比男朋友好。”我笑嘻嘻地抱着凛的胳膊。
“好好好,我们先拍全家福还是情侣照?”
老妈抢着回答:“先拍全家福吧!待会儿留她俩自己拍,我可不在里面当电灯泡。”
“成,里面请,”内田爷爷带着我们来到里屋,有一个短发的女生在调整设备,“你们之前没见过吧?这是我孙女彩奈,马上要毕业了,偶尔来这里帮忙。”
“您们好,”内田彩奈礼貌地走到我们面前,“我爷爷身体大不如前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拍照。我现在虽然是学摄影的学生,但也接过很多商单。”
“别胡说,我身体硬朗着呢!”内田爷爷生气地说。
“您昨天才从医院回来。”内田彩奈翻了个白眼。
“我一拍照就好了!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抢工作的!”
“好好好,反正这边没事的话,我刚好能去找奶奶聊天。”内田彩奈一副要去告状的样子。
“你这孩子!”内田爷爷瞪了她一眼,然后对我们说:“全家福还是我来拍,不过情侣照要不要试试我家孙女的风格?那边有她的摄影集。”
“你们决定吧。”老妈对我和凛说,而凛看向我,完全交给我决定。
我叹了口气,说道:“您懂我的。我每次只想快些拍完,谁拍不重要。”
“好,那开始吧。”
我和凛摘下口罩,跟着其他人走到灯光下。
“诶?莲大人?”内田彩奈小声惊呼,在凛看过去的时候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好,请帮我保密。”凛冲她微微一笑,引得对方按住心口飞快点头,好像那种摇头娃娃。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凛是个妖孽。
“你认识啊?!你也不看珍塚剧啊?!”内田爷爷一头雾水地看着孙女。
“人家现在偶像出道了,您红白歌会的时候不还看见过他们的‘Jump Up!’团吗?”
内田爷爷仔细看了看凛,然后说:“有吗?现在红白歌会大多是不认识的人,我没那么爱看了。我只记得有个人那头发粉紫粉紫的,琴弹得挺好,可怎么整成那样?”
我扶额,没想到会亲耳听到熟人的吐槽。歌手出道的事情我仍没和家人说过,总觉得有些羞耻。
凛揶揄地看着我,而我则回瞪她。一旁的老妈也饱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怕是早已猜出我的身份。我又看了看整理刘海的贤人,还好他仍是那个傻弟弟。
“人家那是艺术!她在网上可红了。”内田彩奈解释。
“不理解。”内田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调整好相机。
全家福拍得很快——老妈和父亲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而我们小辈站在后排。我站在弟弟和凛的中间,成为了凹下去的那个。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弟弟比我小五岁,却长得比我还要高一些。
随后我们小辈单独拍了一张,而在我和弟弟的蹿腾下,老妈也和父亲拍了夫妻照——我难得见父亲脸红。他们拍完便去外面等候了,待会儿还要把我们送回酒店换装。
“既然要拍情侣照,就别那么死板了。”内田彩奈带着我和凛到了另一个房间,那里的布景是传统的日式风格。
凛有拍硬照的经验,在镜头下如鱼得水,而我仿佛一条死鱼,连笑容都很僵硬。
“还是太紧张了呢……”内田彩奈皱眉检查着拍好的照片。
“交给我吧,你找机会拍就行。”凛对内田说。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凛,而她对我邪魅地一笑,俯身勾起我的下巴。在她诱惑的眼神中,我心脏狂跳的同时生出一个念头:她以前肯定是这样勾搭娘役的!
在珍塚剧团,年轻女性的角色称为娘役,而其他成熟的或年龄大的女性角色则叫女役。女主基本都是娘役,而走娘役路线的团员都是需要对男役犯花痴的存在。虽然我知道是演戏,但毕竟有台下CP营业的情况存在,一想起来就难免心生醋意。
凛察觉到我的走神,一把把我横抱在怀里。我惊讶地倒抽一口气,慌张地勾住她的脖子,而她顺势抵住我的额头。随后她抱着我跪坐下来,让我坐在她的膝盖上。
我隐约能听到按快门的声音,但全部注意力都被凛吸走了。她痴迷地看着我,然后把头埋到我的脖颈,轻轻一吻。我忍不住触碰她的面庞,可她却抓住我的手,接着十指相扣。
她把我放到榻榻米上正坐好,整理好我的长袖,并让我正对着照相机。我刚想望向那渗人的镜头,她便从后方抱住我,微微抬起我的脸与我对视。随后她又扶我起身,一手抓住我的一只手往远处带,一手搂着我微微下腰。
整个拍照的过程,我觉得自己仿若任人摆布的和式人偶。一般来说,我很讨厌被掌控的感觉,但因为对方是凛,所以一切都那么自然——如果她不是把在珍塚剧团学到的撩妹技术用到我身上就更好了!
“可以了吗?”凛把我扶正后对内田说。
“完美!不愧是专业人士。”内田不可置信地检查着照片。
“那倒谈不上,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技术。”凛走到她身后一起看照片。
我这时才缓过神来,凑到内田的另一边一起看。
“随手一拍都是能做杂志封面的程度,”内田感叹道,“我去导进电脑里大家一起挑吧。”
我其实已经想回去换装了,穿振袖真的很不舒服——肩膀都僵硬了,腰上更是勒得难受,腿也迈不开。我的身形原本就不太端正,有些含胸驼背。凛有纠正过我的形态,但她知道其根本原因是我不想让大家注意到我的胸部,所以也没有勉强我。
凛注意到我的疲惫,便对内田说:“麻烦你先筛一下,然后剩下的发到我的邮箱里,等我们决定好哪个要精修和冲印,会尽快回复你。”
她顿了一下,又说:“账单也给我,包括刚刚全家福的。”
“凛,我家一直是父亲付的,就算要抢着付账,也应该我来!”
凛看了我一眼,忖度片刻说:“最多让你付全家福的,而且你得自己去和父亲说。”
“唔……咱们不能偷偷付了吗?”我完全不想和老古董交流。
其实在凛提到账单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好像父母掏钱是理所应当的。但我现在也是赚了钱的大人,光税金就缴纳了不少,是时候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凛看起来比我忙,时不时要赶通告,可她赚的钱没有比我多多少。虽然我没有参加什么活动,但得到了很多版权费,已经要和她一起整租一间公寓了——我们很幸运地等到她目前的公寓楼里有住户不续租。
我原本也想像亮哥一样,给自己打造一个带录音室的工作间。但租房的话没办法做那么大改动而且不划算,顶多弄个简易的录音室,方便我和凛偷录情歌。
亮哥听说我觊觎他的录音工作室,便答应和我共用,算作员工福利。反正上次狗仔事件发生后,该曝光的都曝光了,他本身也只有需要用设备的时候会去那边。
我非常感谢亮哥,然后毫不客气地往里面添置了自己需要的乐器之类的,甚至霸占了一间客房作为临时休息间。
凛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我她付好钱了,而我这才缓过神来。我们本来是想付完定金直接走的,但忘记老妈这个热心肠,非要现在看我们拍的照片。
“……这个好看啊!诶,这个也好!这张裱起来吧!”
“妈!我们能先回去换衣服吗?我饿了。”我赶紧打断老妈。
“你怎么又饿了?待会儿不一起吃饭吗?你再忍忍。”
“啊?什么时候说要一起吃饭的?!”
“早上呀!你什么记性?”老妈只施舍给我一个眼神,便继续挑照片去了。
其实我也想看照片,但实在是又累又饿。
“那先让父亲送我们回去换衣服,然后再回来接你们吃饭。”其实我不太想麻烦父亲,但我还没考驾照,而凛倒是有驾照,可她没买车也就没怎么开过车。
“成,你们去吧。”老妈摆了摆手。
贤人坐在旁边玩手机,显然一副随你们便的样子。父亲则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率先走出照相馆。
回酒店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凛悄悄给我发了条信息说父亲看到她付款了,但没有阻止。这完全不像老古董的做派,可自从我坚持改考音乐媒体后就没和他交流过,所以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
我知道凛在鼓励我主动和父亲攀谈,然而我真的不知道谈什么。我和父亲其实除了音乐理念上的不同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冲突。他虽然平常话不多,但是一提起古典音乐就停不住嘴,而我的音乐知识差不多都是他教的,钢琴也是由他启蒙。
我放弃钢琴转学架子鼓的那段时间,他看起来很失望,许久没有理我。我决定考作曲系的时候,我们两人的关系又亲近起来,可是我在落榜后再一次忤逆了他,最终造成目前的冷淡局面。
今早老妈帮我穿振袖的时候说父亲买了我的配乐CD。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但之后又有些忐忑,仿佛在等待成绩的学生一样。我那时才意识到即使自己再不赞同父亲对音乐的狭隘看法,也在内心深处渴望着他的认同。
回到酒店后,凛看出我在纠结,便默默地帮我卸了头饰并换下振袖。等我们换好衣服,父亲已经帮忙收拾好东西了——和服都装好等着送洗。
“谢谢。”我别开眼睛小声说。
父亲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拎起东西先走出房间。
“别落下东西。”
听到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的那一刻,我感觉泪水涌上眼眶。
“我才没那么傻。”我憋着泪说。
“是吗?那她拿的是什么?”父亲扭头看凛。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看到凛从卫生间拿出我自备的洗漱用品。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则无辜地摸了摸高耸的鼻梁,然后把东西装到替我背着的包里。
在凛去退房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你的配乐算是能凑合听,但红白歌会那个歌是怎么回事?还打扮成那样。”
“我都打扮成那样了,您怎么认出来的?”
“你弹琴的样子又没变,小指的力道依旧那么弱,而且肯定很久没好好练琴了。”父亲平淡的语调带着不爽。
我无法反驳他说的,便气呼呼地扭头不去看他。我华丽的编曲只能糊弄一下外行人,真正懂琴的一眼就能看穿。
“技术虽然不行,运气倒是不错。”
我疑惑地看向父亲,发现他正在望着凛走过来。
“好了。”凛礼貌地对父亲说。
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先一步向停车场走去。
“和好了?”凛低头对我咬耳朵。
“他说我配乐凑合,红白表演差劲。”我翻了个白眼,试图压住自己的嘴角。
“那就是和好了。”凛摸了摸我的头。
“他还说我运气好。”
“运气好?”
凛茫然地冲我挑眉,而我看了一眼她,却没有解释。
二月初,我在京音大的第一学年考试结束并进入春假。
凛在去别的城市巡演《两个人的谋杀》之前,已经把我们新租的公寓基本收拾完毕,而真斗和凉介帮她把行李搬了过去——他们没准备找新的室友,而是把凛之前的房间恢复回客房。
我把宿舍里的东西也陆续搬了过去,等考试周一结束便直接回了阪都的老家,赶去和家人一起看凛在阪都的最后一场演出。
在场外等候的时候,我发现了青木阿姨,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我想和她打招呼,可她注意到我之后便飞快上二楼了,显然她的票不是从凛那里拿到的。
这次的音乐剧大获好评,凛他们甚至受邀去大学里进行内部表演,可惜不是我们学校。
星海莲的FC群里也有很多人去看了,甚至有人每一场都买了票。这部剧虽然不是珍塚剧团常见的大制作罗曼蒂克剧,但剧本、歌曲和翻译的质量都够硬,再加上凛和高杉绝赞的演技和钢琴演奏,不喜欢都难。
我很高兴老粉能接受凛的转型。一个人演十个角色对谁都是考验,而凛做到了,这背后的辛苦连我都不完全清楚。
看完剧的第二天,我准备去探班里美姐和亮哥,他们的电影刚好在阪都拍摄。凑巧的是顺一学长要去探真斗的班,他就想约我一起去,而听说这事的凛也非要跟着我们去。
凛昨晚睡在我们家。她一大早便起床做了早饭,还烤了很多饼干,害我又被老妈嫌弃。我帮忙打包好用于探班的饼干,然后和凛一起坐上了学长的新车——这是真斗给弟弟买的毕业礼物。
其实凛和我讨论过买车的问题,坐公共交通虽然方便,但毕竟现在名气更大了,还是有辆自己的车会更加方便。我最近在学车,准备考驾照,而凛也重新开始练车。
“真是麻烦你来接我们了。”我对前排的顺一说。
“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前面,真的变成司机了。”学长打趣。
我之前坐过他的旧车,那时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但这次毕竟有凛在——凛本身想坐副驾驶,可我看着她略带敌意的眼神,连忙把她拉到后排。
“我可雇不起学长当司机,你那手都是上了保险的。”
“怎么又叫学长了?”
“以表尊敬。”我悄悄瞟了一眼凛,而她同样在淡然地看着我。
“我现在都毕业了。”学长无奈地说。
“那也是学长。”
学长摇了摇头,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真的拿不准他对我是什么感觉,但那并不重要,反正我够坦荡。
凛勾住我的手把玩,她没有说一句话,却是在宣示主权。我白了她一眼,觉得这种举动非常幼稚,但被凛握着手的感觉很舒服,所以也没有阻止她。
等我们到片场的时候,里美姐和亮哥正在回看刚刚拍好的镜头,而真斗在不远处翻着剧本。
“里美姐,我来了!!亮哥好!我带了饼干。”
我把凛做的饼干供奉了上去。他们一个是领我入行的人,一个是展现出我的世界观的人,都是非常重要的前辈。
“哦,欢迎,是你做的吗?”里美姐接过饼干,迫不及待地打开吃了一块,“好好吃啊!我早上没来得及吃饭,这个刚刚好。”
“不是让你吃好饭再过来吗?!”亮哥皱眉,轻声训斥。
“你说不着急,我就真的不着急了?”里美姐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饼干,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是莲做的。”在这种场合我还是尽量用凛的艺名称呼她,维护她的艺人形象。
“哦!青木手艺不错呀!怪不得能栓住我们小丫头的心!”
亮哥像看傻子一样白了里美姐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马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里美姐捂住嘴小声说。
“没事,一般不会有人多想吧。”我耸了耸肩。
我和凛在外面虽然有避嫌,但只要别被拍到亲密照片便没什么大事。实际上我们的确被网友和狗仔拍到几次,然而有凛的老粉去到处科普我和她“青梅竹马”的故事,还有我以前FC副会长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实锤。
“唉,幸苦你们了。”里美姐感叹。
我看见她和亮哥对视了一眼,心中更加怀疑两人的关系。不过这种事倒也不必说破,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知。
“哦对,你来的正好。我们这幕戏总觉得有些太干瘪了,你介意去台上弹一些背景音乐吗?营造一下酒吧的氛围。”里美姐放下饼干,指了一下前面的舞台。
这次的片场是在一个爵士酒吧里,进来的时候我便看到了墙上挂的那些爵士名家的照片。我以前倒是给爵士融合的乐队当过临时鼓手,但本身对爵士的研究不深。
“真斗的弟弟不是来了吗?他是古典钢琴出身,但也会弹一些爵士。”
我看了眼在和真斗攀谈的学长,他之前和我说过遇到比较喧闹的演奏场合会改弹爵士。
“诶?刚刚那个小奶狗是真斗老吹嘘的弟弟?!”里美姐惊讶地望过去。
“他不是经常在你的餐厅弹琴吗?”我纳闷。
“好巧不巧,他每次弹琴我都不在。”里美姐用眼神示意亮哥去叫人。
亮哥投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学长叫了过来,真斗也一起跟过来了。
“终于见到你了,新垣姐。”学长和里美姐打招呼。
“初次见面!你不去弹琴之后店里的顾客还问呢!”
“那真是谢谢他们惦记了。我最近在准备自己的演奏会,没那么多时间,以后有机会还会去弹的,就看新垣姐欢不欢迎了。”学长露出标志性的俏皮微笑。
“当然欢迎了!不过以后是不是请不起你了?”
“新垣姐是老熟人了,我怎么舍得涨价呢?!”学长故作震惊地说。
“好好好,刚好我没那么多钱,现在同样的价钱请你友情客串一下怎么样?”
“在背景里弹琴是吧?我没问题。曲目有什么要求吗?”
“你看我像懂得什么曲目的吗?随便弹一些最好不用付版权费的曲子,只要适合这件酒吧的爵士风格就行,要放松一点儿的。”
“旧曲或是即兴呗。”学长脱下外套,里面穿的刚好是露出白衬衫领子的毛衣,能完美融入这个场景。
“你不来吗?”学长对我说。
“来什么?四手联弹?”我不是很喜欢演奏四手联弹,而且凛还在一旁盯着。
“台上不是也有鼓吗?”
我顺着学长的视线看过去,的确有个架子鼓。
“诶?莉莉会鼓?”里美姐扬声说。
“嗯,我之前当过助演的鼓手,高中吹奏部也一直负责鼓。”
“我感觉她的鼓比钢琴好。”学长窃笑着说。
我翻了个白眼,自嘲道:“我是钢琴最好的鼓手,打鼓最好的钢琴手。”
“那钢琴最好的鼓手,请吧!”学长挥手让我先走。
我看了一眼凛,她没有什么表情,但和我对视后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鼓励地点了点头。我脱下羽绒服交给凛,还好片场里不算冷,然后看了看身上的长毛白色毛衣。
“我这个装扮没问题吗?”总觉得有些随便。
“唔,好像有些突兀……”里美姐打量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的西装外套给你。”凛在羽绒服里面还穿了一件厚的黑色西装外套,配上我的毛衣倒是显得正式了很多。
虽然她的外套很大,但我估计系不上胸部的扣子,不过她从一开始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没给我系扣子,只帮我把袖子挽了上去。
我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鼓棒,然后走到了架子鼓的后面。
“弹什么?”学长一边问我,一边坐到钢琴后面。
“这套鼓更偏向Bebop的配置。”我打量了一下吊镲和底鼓的大小。
学长转了转眼珠,然后弹下一段熟悉的主旋律,便开始即兴演奏,而我则跟着他的速度配上鼓点。
我本身担心乐器的声音会影响台词的收音,不过舞台离他们演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而亮哥和真斗的台词功底都很好。里美姐中途没有喊卡,我们便一直演奏下去。
“卡!莉莉和宫野也辛苦了。”里美姐喊话。
我随着学长的和弦收尾,场内响起了零零散散的掌声。我起身走到前面和学长一起鞠躬,而他凑到我耳边说:“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演奏就好了。”
“学长一般是都古典钢琴独奏吧。”
“我也想尝试不同的风格,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邀请吗?”
学长已经不止一次邀请我组乐队了,但我把空闲时间都用于创作The Lamons的新歌和音乐剧了,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参加什么乐队。
“偶尔合作一下倒是可以,但组乐队就算了。”毕竟我已经和凛悄悄组合了。
“你不是对古典融合很感兴趣吗?”
“我感兴趣的事情可多了。”
我们攀谈着回到了导演椅边上。
“莉莉果然厉害,很好听,”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她抽走我的鼓棒并把羽绒服递过来,“我竟然没听过你打爵士。”
“明明听过,我们吹奏部的招牌行进曲目就是爵士曲呀!”
“这么说也是……但行进演奏的时候你背着一套鼓,能有什么发挥?坐奏的话,也没有打得这么花。”
“没办法,鼓又不是交响乐的明星。”我耸了耸肩,把凛的西装外套还给她。
“莉莉来一下!”里美姐像是检查完刚拍的镜头了。
“刚才的演奏有什么问题吗?”我忐忑地走过去。
“啊,没有没有,那条拍得很好,”里美姐犹豫一下,“其实今天邀请你来探班,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请说。”
里美姐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亮哥,然后对我说:“虽然可能有些晚了,但能请你给这部电影配乐吗?”
“诶?”一般情况下配乐的委托都是在拍摄开始之前,而里美姐这个已经拍了大概两周了吧?
“唔……其实本身已经定下配乐了,但我们这部电影由于资金问题推迟拍摄,而那边要忙别的工作,下一个空档在半年后。我这边实在等不了那么久,所以……”
我四月初才开学,目前有将将两个月的假期。按理说用一个月写曲子,再花一个月录制,是来得及的。但是亮哥给我安排了几个通告,而且我还要花半个月去阿美利卡参加一个音乐工坊的短期课程。
如果我接下这个配乐势必要在开学后录音,而新学期我除了必修又选了很多别的课程。去年的炼狱依然历历在目,我真的要选择再经历一次吗?
“我很荣幸为里美姐的电影配乐。”我的嘴替我先决定了。
“太好了!亮君说你可能没时间,但我真的没精力再去找一个靠谱的配乐了。我马上把剧本发到你的邮箱,上面有指示,不过最后肯定会有调整的。你也清楚流程……”
里美姐的滔滔不绝让我有些头大,但还是极力记住了重点。这部电影预计三月底杀青,而我需要在此之前把小样给她,并根据指示调整好。我解释了自己需要上学,配乐录制的进程会慢一些。里美姐表示理解,并答应给我放宽一些时间。
我们在片场蹭了一顿饭才离开,要是在平时我肯定觉得盒饭不够吃。但是直到走出片场,我整个人都是神游的状态——大脑在高速运转,根本没有往常的食欲。
“你不是周末就要去阿美利卡了吗?真的来得及吗?”凛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反正都是要带电脑的……”我有气无力地说,“到那边也是听讲座,玩音乐,没准备能有新的灵感。”
“我以为你起码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再接配乐工作了。”
我之前和凛抱怨过自己能力不足的事情,然而实操是最好的锻炼。里美姐虽然把我当工具人,但她也给了我提升能力的机会。在拍我的MV时,她就非常擅长激发我的潜能,相信这次配乐对我而言也是痛苦却收获颇多。
“莉莉要不要试试我新车的副驾驶?”学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感觉学长这么问有些怪怪的,但他看上去是随口一提的样子,我搞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了。
“那也可以让我试试你的新车吗?最近刚好想要买车。”凛微笑着说,可眼中却没有笑意。
“你会开车?”学长挑眉。
“几年前就考到驾照了,只不过之前没有买车需求,都是租用或是开别人的。”
骗子!明明考到驾照后一直没碰,最近才借利达或真斗的车来开——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戳穿凛。
“那好吧,让你也当一回司机。”学长关上副驾的门,把车钥匙扔给凛,然后打开后排示意我先进去。
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随后爽朗地说:“抱歉学长,我要和凛坐一起。”
“你们俩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学长感叹。
凛冲我挑了挑眉,而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和学长说过我和凛的关系。介于凛的身份,我本身就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自己的感情生活。另外,当初青木阿姨来学校找我的事情正是他捅出去的,我以为真斗早和他解释过。
“学长不清楚我和凛的关系吗?”我试探地问。
“关系?不是发小吗?”
我无辜地和凛对视,心想真斗的嘴真严。
“以前真斗是不是让你调查过我在学校的事?”
“诶?你怎么知道的?”学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调查你的,是我哥说很重要我才答应的。当初不知道你和他们有合作,还以为我哥喜欢你。”
“那你知道来找我的阿姨是谁吗?”
“唔,我只看到论坛上的一些猜测,大概了解是情感纠纷……”学长疑惑地打量着我们,“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凛,然后对学长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以请学长保密吗?”
“嗯?当然可以。”学长也跟着我严肃起来。
“那时的阿姨是凛的母亲,而她来找我是不赞同我和凛交往。”
学长目瞪口呆,视线在我和凛之间徘徊,片刻后才说:“交往?可、可你……初恋不是男生吗?”
“我现在喜欢凛。”我迅速回答,生怕凛不开心。
那个所谓的初恋男生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玩笑,我当初看多了凛的珍塚剧,对恋爱产生了向往。高二的时候,刚好有个男生在其他男生讨论我的胸部时挺身而出,训斥了那些下流的人,于是我便对他产生了滤镜。
聊过几次之后,我很自然地答应了对方的告白。但是相处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自己只是沉溺于恋爱的感觉,并不是真的喜欢对方。我很快结束了那段荒唐的关系,而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哭得梨花带雨。
成人礼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了他。他依然像以前一样温柔,和我对视后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这么一回忆,他和眼前的学长竟然长得有些相似,都是有点儿奶的感觉——我好像发现了凛那么介意的原因。
我观察着凛的表情,看她宠溺地盯着我而且嘴角微微勾起,便松了一口气。我现在都记得凛知道我交了男朋友时候的样子。那时的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欲言又止,而现在我知道她当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凛——在我和别人交往的短短一个月里,凛是什么感觉呢?
“走吧。”凛打开副驾驶让我进去,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
回去的路上,学长没有说一句话,像是在沉思。凛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开车。虽然她的驾驶技术完全不见生疏,但我作为刚学车的人,深知行车安全,所以没敢打扰她。
告别学长后,我和凛回到了我的房间。她一手关上门,一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吻了下来。这个吻有些急切,也有些炽热。
“凛……”我拍了拍她游走的手,毕竟老妈在家,我们不能太过分。
“我明天便要换城市,而你周末更是要出国,我们下一次见面可要月底了。”凛抵住我的前额呢喃。
“那也不能大白天就动手动脚呀!”
“你都在情敌面前对我表白了,这让我怎么忍得住?”凛的眼睛亮到发光。
“行了,说好回来录歌呢?”我避开她痒痒的鼻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我每次都是写好几首The Lamons的歌之后,找时间和凛一口气录完。虽然在家里没有那么完美的录音条件,但是我的步入式衣帽间足够隔音,而且还有别样的混响效果。
我们之前在Y站发的原创曲和翻唱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这是正常的现象。想要得到更多的播放量,需要赶上热度或创造热度,而我们都没有做到。有过养号经验的我即使心里没底,也不觉得焦躁。
只要恋情没有曝光,我们便仍然有时间准备私奔计划。
“凛。”我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仅仅是说出这个字,我就觉得满足感充盈了整个心房。
“对我撒娇却不让我动手……”凛挑了下眉,“故意的?”
“等晚上好不好?我保证让你满意。”我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凛愣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我的热情,然后轻咳一声,终于放开了我。
“先录歌吧。”
虽说凛看起来很强势,但在某些方面怎么会比我这种重度网瘾少女知道的多呢?最后还不是被我挑弄到求饶。
我抿着嘴拿出笔记本和录音设备,和凛一起进了衣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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