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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莉莉

10月开学后,我受邀给凛明年的春季档电视剧《月光下的你是如此温柔》配乐。

这部电视剧又是少女漫画改编,而她和凉介分别饰演喜欢女主的人和女主喜欢的人。通过我在网上的观察,这个女主角色并不讨喜,很多人更喜欢凛和凉介的角色在一起。不知道选角导演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还说是松本姐想让他们去卖腐?

我的身份正式曝光后,的确有许多不便,现在我都不敢去食堂吃饭了。不过庆幸的是大部分粉丝听到我在直播里的解释后,纷纷表示理解,甚至有人去骂那个博眼球的博主。

リリ是我创作出来的人格,而神秘感是其一部分。今后我肯定会创作出其他的人格,但都不会是原本那个了。

和亮哥商讨后,我决定最后给这个人格一个告别巡演。他为了能让我在春假时开始全国巡演,特意把演唱会碟子的发售日期提前了半个月,里面加入了巡演的先行抽选码。

这次的巡演安排了12个城市,共26场。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业,远一些的地方都会安排在春假时候巡完,而我开学的时候只用周末去周边城市便可以了。

由于部分场馆的限制,肯定无法还原上次演唱会的舞美,而我也不希望做成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新巡演需要新的东西。我会在这次巡演中充当叙述リリ故事的坂本莉莉,而不是リリ自身。

这视角转换的微妙差别让我对演唱会的内容进行了重新编排,不仅舞美有所调整,还委托南方之星对原本的动画进行改动,并加入MC环节。另外,我这次会更加着重于自弹自唱,而不像之前一样成为编舞的一部分——仅有的几个简单舞蹈动作已经要了我的老命了。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我快步跑过去。凛因为去外地拍戏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现在终于有空回家。

最近不知道为何,凛和松本姐的关系十分紧张,她回家的时候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只是说过段时间告诉我。

真不清楚她搞什么要如此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能说。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我扑倒凛的怀里。

“当心,我买了蛋糕。”凛一只手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另一只则拿着食材。

我连忙接过东西,“先去洗手吧。”

我把蛋糕放到餐桌上,然后把食材都放到厨房里。

“怎么买蛋糕了?”我看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凛。

“当然是有值得庆祝的事情!”

看着凛高兴的样子,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我又忘记什么纪念日了?应该没有吧?虽然我自己不喜欢那些形式的东西,但凛非常热衷,导致我在手机的电子日历上设了很多提醒。

“嗯嗯,我去盛汤,说好要给你尝尝我的手艺。”总之先用缓兵之计,争取时间让我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遗漏。

我盛汤的时候仔细思索了一遍,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庆祝的——可惜手机不在身上,否则能再确认一眼。

我从保温锅里盛了一碗番茄土豆浓汤,然后连带着汤匙一起端到凛面前。

“谢谢,”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好喝!一个月竟然能做得那么美味,真的很了不起!”

凛的真心夸赞让我不好意思。我其实是不喜欢做饭的,但失去学校食堂的我被逼无奈,开始了自己做饭的道路——目前只是能做熟的水平,离凛的手艺还差很远。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请不要捧杀我。”我坐到她对面。

“可我真的觉得好。”凛慢慢品尝着番茄土豆浓汤。

“那我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凛俏皮地冲我眨眨眼睛。

“好了,先告诉我有什么要庆祝的。”

凛没有直说,而是神神秘秘地打开手机,然后递给我看。

手机画面显示的是一封英文邮件:……我们非常高兴地欢迎您加入艾萨克大学东15区表演学院……

我反复滑动邮件,生怕自己读错了。

“BA Acting and Stage Combat(表演与舞台战斗本科)?”我念出没听说过的专业名字。

凛点了点头。

“3 years?”竟然是3年制!

她又点了点头。

“松本姐肯定会杀了你的。要是1年制的MA(硕士)可能还有救……”

“可惜我不在兰登校区,但那个滨海小镇到兰登市中心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凛像献宝一样激动。

艾玛就读的兰登大学正在兰登市中心,而那也是我交换的首选学校。

我把手机还给凛,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眼眶发热。

“怎么了?”她起身蹲到我跟前。

我看过她以前稽古(排练)的视频,都是小娘役跪坐在她面前的,可她在我这里总是放低姿态。我一边吐槽珍塚剧团严格的上下级关系,一边心疼凛这个样子。

“快起来啦!”

“诶?为什么?”

她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卑微。

“你为什么总是蹲在我面前?”好像从我小时候便是如此。

“这样刚好能和你对视。”

好吧,是我这个小矮子自作多情了!

我气鼓鼓地别开头不去看凛,而她皱起眉头,一脸茫然,根本没理解我为什么产生了情绪变化。

我叹了口气,继续问她:“你考这个学校是为了我吗?”

“是。”

“你怎么——”

凛用食指挡在我的嘴唇前面,阻止了我的质问。

“也不是。”

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考这个学校的确是为了你,可我早考虑过深造的事了,就在我宅家的那段时间。”

凛放下了手指,但我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待她解释。

“最初考珍塚剧团,有我姥姥的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想体验演男性角色的感觉。退团之后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扮演男性,而是厌倦看到的女性形象。”

凛握住我的手,无意识地抚摸。

“其实小时候我是想去学武术的,但是小女孩都去学芭蕾,所以母亲也给我报了芭蕾班。我倒没有讨厌芭蕾,只不过在珍塚时期体验到杀阵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的确更喜欢打戏。”

“你以后不当音乐剧演员了吗?”

“怎么会?!!不是还有你给我写的音乐剧吗?!就算别的都不演,我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角色!!!”凛坚定地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当武打演员的话很危险啊!”

“我保证不会太拼,而且现在没什么纯正的武打片了,顶多是动作片。我虽然喜欢刺激,但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再次放松下来,“那我们可以庆祝了。”

“光庆祝没有奖励吗?”凛调皮的语气中充满了暗示。

我在她的唇上轻啄。

“只有这个?”凛蹙眉。

我眯起眼睛,坏笑着说:“等到了床上,我会把你最敏感的地方吻到充血。”

凛僵在原地,脸上逐渐泛红。她轻咳一声,然后起身说:“先吃蛋糕吧。”

哼,这种纯情的样子胆敢和我斗!

11月中旬,《月光下的你是如此温柔》的配乐录制工作正在顺利进行,而我已经习惯在紧张的学业之外担负繁重的工作了。这学期我没有修晚课,确保每天都能指导配乐录制。

其实我在第一次配乐的时候启用过助理指挥,想让他先带着乐团排练,解决一些基本问题。然而那个人总是用资历压我,好像他比我懂我写的配乐一样。最终是音响监督先看不下去,把对方骂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监督当过我父亲的学生。

自那以后,即使需要麻烦大家配合我的课表,我也坚持亲力亲为指挥配乐。

“中提琴的部分刚刚进慢了,”我站在指挥台上,看着这些专业乐手,“三角铁打得不够清脆,应该是‘叮得铃叮’,单独打一次给我听。”

一开始站到指挥位置的时候,面对一群比我岁数大的乐手,我的确有些不敢发号施令。可是录制开始后我逐渐投入到音乐之中,紧张感也随之消失,他们在我眼中变成了人形合成器。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们再来一遍。”我调整了一下耳机,然后给出手势。

沉浸在录制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快到十点半的时候,我及时叫停。

“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时候注意安全。”我和乐手们告别之后,返回楼上的监听室检查最终的录制效果。

“凛?”我惊讶地发现凛在监听室等我。

她这两天虽然没有拍戏,但却需要和Up团一起拍摄下部作品的主题曲MV。按理来说,她应该没有时间来找我,而且她即使来接我,为了避嫌也只会在车里等候。

“你先忙。”凛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压下心中的疑虑,先和音响监督确定今天的进度,等全部弄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大家辛苦了,明天见。”我收拾好东西,和后藤监督还有别的工作人员告别。

“好,路上小心!”后藤监督摆了摆手,仍然在做一些调整。

“您别太晚了,回去时候注意安全。”我叮嘱。

“知道了,快去吧,人家都等了好久了。”后藤监督的口气有些不耐烦,和我父亲一样倔强。

我摇了摇头,走向在一旁等待的凛。

“走吧。”

凛拿过我的包,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等到了车上,她才终于开口。

“我们今天不回公寓了。”

“为什么?”我插入车钥匙,发动汽车。

“估计会有记者。”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记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考学校的第一轮面试视频是放在Y站的,没想到被别人发现了,现在外界都在传我要退出Up团。”

“哈?为什么要放到Y站?”

“学校那边要求放到视频网站,方便查看。”

“那你没有在通过后及时删除吗?”

“我的标题写得非常简要,只有‘Audition(面试)’一个词,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看到。”

“估计是有人搜索时候按照新发布排序了,但怎么那么巧被认出来?”

“大概是天意吧。”凛揉了揉眉心。

“松本姐怎么说?”

“她之前就反对我去留学,说三年实在太久,会耽误我的黄金期。这次听到消息后她简直气疯了,直接中断了我的工作。除了《国民总选举》那种没办法换人的,其他通告能换的都换了。”

“那《月光》……”

“她估计已经去和导演商量换人了。”

本以为能给凛主演的电视剧写配乐,没想到竟然要换人。J社虽然资源多,但是霸王条款能压死人。

“如果真的换人,那我要罢工了!”

“你签合同了。”

“版权在我自己手上!是他们硬把我请来的!我也是看在凛出演的份上,才接受邀请。现在你不演了,我干嘛非要继续?!不就是违约金吗?我现在钱多到没地方花!!”

有些事真是越想越气!J社要是看凛不爽,那解约呀!什么年代了还想搞雪藏??!!别说新的法律不支持他们,市场都不会理他们的!!!

“别闹,我不想影响到你。”

“J社的手臂再长,也不过是在国内有影响力,而且主要集中在传统媒体。他们没办法把我怎么样的。”

“你签的事务所也有松本姐持股。”

“大不了解约!反正我是自带人气签约,亮哥也很照顾我,合约上没什么限制。再说了,我配乐的工作又不归他们管。”

“别冲动,利达不会想看到这种局面。”

“亮哥没说什么吗?”

“他第一时间带着我去找社长谈了。”

“社长怎么说?”

“完全没有见我们。”凛叹了口气。

“然后呢?”

“亮哥让我先回去,别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呀!”

“他已经联系深山律师了,最好的结果是和平解约。”

“那也演不了偶像剧了吧?!”

“没关系,我本身没有那么想演。”

虽然我知道她对那个偶像剧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仍然花了不少时间苦读剧本,研究角色。如此放弃,着实可惜。

我必须要为凛做些什么!

第二天我便和亮哥联系了,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有可能要对簿公堂。

为了能保住凛这个角色,我去向导演和制片人表示了一下“遗憾”。凉介听说此事后,同样去“慰问”了一下对方。不过毕竟不是他们想换人,而是松本姐,他们能做到的有限。

除此之外,我制作了The Lamons的电子履历——上面涵盖了我和凛单独的简历——准备找英美那边的经纪人。其实之前有人通过Y站私信联系过我们,但我不太清楚国外的情况,再加上凛有合约在身,所以没有回复。

凛以后仍走演戏加唱歌的双栖路线,要是有经纪人在签下The Lamons的同时也签下她本人就更好了。我为此去联络了艾玛,让她帮忙打听一下,同时还联系了父亲,希望他能问问在英美的朋友。

等待结果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凛对此倒是平常心,除了拍摄《国民总选举》最后的戏份,就是给我做特制的爱妻便当。我虽然在刚知道这事的那几天急得不行,但慢慢地也被她带得放宽心态了。

我看过凛的面试视频了。即使只有短短两分多钟,也足以惊艳到我。

视频开头是标准的自我介绍,接着是叙述考东15表演学院的原因,然后报幕选择的作品和作者以及扮演的角色。正式内容的第一部分她演绎了一个反派的自白,从兴奋到癫狂再到冷漠,呈现出一个我不认识的凛。第二部分她则朗诵了艾米莉·狄金森的一首诗《I’m Nobody!Who are you?》——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

我也去看过那个招生简章,里面的个别课程感觉凛根本不需要修,从头开始学表演的话太浪费时间了。到时候我要提醒她主动和教授谈谈,争取一些免修什么的,把时间用在刀刃上——我们到英吉利斯可不是单纯的留学,还要忙组合和音乐剧呢!

“好的,我知道了。”凛挂断电话。

“没想到深山律师能把违约金打到骨折。”现在是凛一个人大出血便能付上的金额。

“毕竟走诉讼的话,J社也很难拿到合同上的巨款。”

“但是他们可以拖呀!而那期间你都不能进行艺人活动了。”

“应该是利达帮忙周旋了。”

“以后就不是你的利达了。”

“那和你一起叫亮哥。”

“你后天进组的话,明天不就没时间拍MV了?”

我的配乐录制工作上周便结束了,最近都在整理The Lamons投在Y站的原创曲。凛刚好有时间,我便拉她把枪击事件的那首歌拍成我们正式亮相的MV,甚至请了里美姐来帮忙。

“争取明天拍完,我后天早些出发。反正片场在京府,来得及。”

“你真的没问题吗?”

“行程没有那么赶。”

“我是问明天的拍摄!”

明天拍摄的MV会根据我绘制的故事板讲述一段虐恋,其实就是我真的死于那场枪击的“坏结局”。我写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凛,毕竟她要去演绎失去爱人的痛苦,可这个“坏结局”一直藏在我的脑海中,时不时蹦出来。

我知道凛肯定也想过那种恐怖的可能性。我不清楚把这件事拍出来是否能让我们摆脱噩梦,亦或是在伤口上撒盐。凛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可并不代表她打心底接受这种事。

“你到时候别比我哭得更厉害就没问题。”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哼,瞧不起谁呀!

虽然我心里不服气,但是事实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第二天在拍摄现场,凛跪在地上痛哭,而我在镜头后面也和洒水车一样落泪不止。里美姐特别无语地白了我一眼,然后喊了卡。

我连忙冲过去抱住凛,而她仍沉浸在悲伤的感情中不能自拔。她用力回抱住我,努力平复着呼吸。

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她要求里美姐把这一幕放到最后拍摄——如果我真的离去了,凛肯定不会像我在故事中写的那样开始新的生活,而是会一直陷在黑暗的泥潭之中,找不到光。

这一认知让我心中一惊。我从来都不喜欢《罗密欧与朱丽叶》那种浪漫主义的故事,觉得要死要活的爱情太矫情了。但是这一刻我意识到我讨厌它的真正原因是我不认为现实中存在那种爱情——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也太悲伤了。

然而,事实正摆在我的眼前。那每一滴泪水、每一声抽泣都是在宣告着我有多么的愚蠢。

——是啊,我是个傻瓜,是个蠢蛋……

如果不是有这次拍摄,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对我的爱已经融进她生存的根基。

幸运地是我早已和她结婚,只有真正的死亡会把我们分开,而我现在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凛的退团退社声明和向粉丝的道歉视频,把整件事推向了一个**。她以后会以原来的艺名“星海莲”进行个人活动。这对老粉丝来说是一件惊喜的好事,不过我还是有些感慨以后再也没有男团偶像青木莲了——或许她本不应该存在。

Up团的首张全曲专辑迎来了新一波的销量高峰,许多粉丝都在社交媒体上表示遗憾,而媒体也争相报道此事。有人把J社签女艺人称为其有史以来最大的决策失误,也有人指责凛的擅自决策,骂她是叛徒。

在外界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中,我和凛悄悄地以The Lamons的名义签到了一个英吉利斯经纪人的麾下。佩吉是我父亲的老同学的朋友,目前带了几个有名的乐队,而之前带过音乐剧演员。对方答应等凛到英吉利斯之后,可以签署演员的合同。

来年的阿美利卡时间2月27日,在枪击事件发生一周年的时候,我和凛的MV正式上线。与之前破亿的MV相比,这次不仅仅改成了真人MV,而且我还重新对歌曲进行了编排,甚至用合成器给它增添了许多音效,让其完美与画面融合。

改编一首走红歌曲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但我不想给观众带来重复的东西——即使是炒冷饭,我也要端出最好的蛋炒饭。

新MV的播放量比旧MV的攀升得更快。不过短短一天,国内的粉丝和媒体便注意到The Lamons是我和凛的组合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波流量狂欢。

凛在片场被记者围到水泄不通,而我在巡演途中也东躲西藏。我们有讨论过回应的问题,但是没想到国内会那么快发现我们的组合——这帮人到底多关注阿美利卡热点啊!

佩吉对日红国的娱乐圈并不熟悉,她甚至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文化差异导致她没有什么好建议。不过她有一句话提醒了我:即使The Lamons主要面向英美市场,我们也仍然需要重视大本营,决不能放弃日红国的实体市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单纯地告知大家要以The Lamons的名义进军英美,还是吐露这个组合的实情?

观众不是笨蛋,他们看过枪击的那个MV之后肯定有所揣测,而那个证据现在还在小蓝鸟的趋势上挂着呢——“#星海莲坂本莉莉 Lesbian”。我们否定的话只是在自欺欺人,更不用说我俩都不太想否认,因此现在只剩下如何公开的问题了。

MV上线的第二周有日红电影学院奖的颁奖仪式,而里美姐的《蓝色遗愿》有多个奖项的提名,其中最佳音乐(囊括了配乐)等冷门奖项已经确认获奖了。我本身是不想出席正式场合的,但是这次提名最佳女主的有号称“珍塚招生办”的那个女人!

我跟着里美姐和亮哥他们走进颁奖礼的事先招待厅,里面都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而我感觉自己像步入大人世界的小孩子。其实我不是没有考虑过那种女性的晚礼服,但是我并不喜欢穿裙子。如果不是怕被骂不重视的话,我肯定选择街头风。

最终我又去找了劳拉,而她给我设计的造型延续了リリ一专的粉紫配色——斜头帘后面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马尾是我巡演前挑染的由樱花粉到浅紫的渐变色,上身是宽松风格的浅粉西装外套,下身则是底部渐变到浅紫的粉色窄裤脚西服裤子。

出于最后的倔强,我在西装里面穿了带尖领的白色卫衣,上面是我画的樱花盛开图,而脚下则穿了裤脚同色的高帮板鞋,板鞋上点缀着自己手绘的落樱图案。

纵观全场的西服套装,几乎都是标准的黑白或全黑的搭配,只有我一个人是如此特立独行。引人注目不是我的初衷,但是比起忍受他人的打量,我更讨厌装模作样。

我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即使她身穿全黑的西服裤装,我仍是一眼找到了今晚的目标——天海女王!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黑色的高跟鞋显得她更加高挑。

凛非常仰慕天海女王,连“星海莲”这个艺名中的“海”字都是取自“天海”。我陪她看珍塚的演出光碟时,也被其华丽的表演折服了。因此我今天的主要目标不是领奖,而是拿到女王的To签。

“再不过去的话,待会儿要入场了。”真斗在一旁提醒。

他今天要和亮哥一起竞争最佳男主。两个人在《蓝色遗愿》中的演技都很棒,我完全不知道谁会夺奖,但不管谁赢都是我们剧组的胜利。

“直接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即使我现在姑且算是名人了,也无法压抑追星时候的那种矛盾的心情——明明紧张到不敢接触,却激动地想要凑近。

“需要我陪你去吗?”真斗无奈地提议。

“这也太麻烦你了……”

“你如此犹豫的话,结束后都要不到签名。”

那可不行!!我还想拿到签名后去和凛炫耀呢!!!

“我——”我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慢走。”

正在我要走到天海女王身边的时候,电视台的记者先一步找到她进行短暂地采访。我懊悔地跺了下脚,装作路过的样子走到旁边面壁,余光瞟见真斗在远处摇头。

我拍了拍双颊,准备酝酿好情绪再战。

“这么用力,不疼吗?”有些嘶哑的熟悉嗓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身,迅速仰头,然后愣在原地。

“眼睛瞪得好圆,好可爱。”天海女王笑了笑。

我慌张地收回视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抱歉,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刚才我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黏在我身上,稍微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不敢搭话的可爱女孩子,”天海女王打量了一下我的装扮,“你今天这身很漂亮,樱花非常好看。”

有一瞬间我想把卫衣脱下来送给她,但是理智阻止了我。

“是我自己画的!”

“诶?好厉害!”

我想起兜里揣了这次巡演贩卖的金属徽章——谷子的负责人根据我画的图案做了好几款,而我今天特意拿了樱花款来搭配西装,但劳拉觉得它完全隐于外套的颜色之中了,便没让我戴。

“那这个给您!”我把樱花徽章用双手捧出去,“根据这个图案制作的。”

“啊!好漂亮!谢谢你。”

天海女王竟然直接把金属徽章别到外套上了,粉色的徽章给黑色的西服增添了一抹靓丽。

“没、没、没,我才应该说谢谢,”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咬到舌头,“我、我和我的伴侣都非常喜欢您!她去世的外婆也是您的大粉丝!!谢谢您给我们带来那么好的表演!!!”

“我才要谢谢你们的支持。”天海女王微笑着说。

虽然她和凛差不多高,而且都非常友善,但是我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力,完全不敢一直与她对视。

“可以请您签个名吗?”我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签名色纸和金色马克笔。

“好厉害,哆啦A梦的口袋吗?”天海女王惊讶地看着我的口袋。

“这个其实是男款的!男款的衣服口袋比女装大好多,都不用带包了。”我虽然不是第一次穿男款,但每次都要感叹一下其便捷程度。

“的确,有的女装甚至不设计口袋。有些人还敢说女性本身会带包,根本不需要口袋。这简直是因果颠倒了吧!”天海女王接过我的纸和笔,“名字?”

“啊,签给‘星海莲’就好了。”

天海女王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诧异地问:“从J社解约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女王对此是什么态度。

“现在的后辈真猛,”她一边写,一边感叹,“每次都在发展不错的时候果断放手。”

“您当初退团的时候不也是吗?”明明正当红却坚决离开。

“总要给别人机会。”天海女王把签好的色纸还给我。

色纸上不仅写了“To 星海莲”,后面还加上了“&莉莉”,底下除了龙飞凤舞的签名外,另外有一句话:“要永远幸福啊!”

“怎么会……”我觉得泪水要溢出来了。

“啊,别哭!”天海女王慌张地说。

“没事!为了妆不花,我不会哭的!”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憋住眼泪。

“哈哈哈,你真有趣,”天海女王笑出声,“我平常也会看到新闻啊!珍塚OG加入偶像男团什么的,J社破例签女艺人什么的,当初占据了头版头条。不到两年便解约之类的,更是被争相报道。这样的情况下想不知道都难吧?!”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沮丧地感叹,不希望群众把凛当成那种摇摆不定的人。

“在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之前总会有各种尝试,这些都是正常的事,不用太过在意。”

“我会谨遵天海女王的教诲——”我慌忙捂住嘴,懊悔自己竟然不小心把私下的爱称说出来了。

“女王?太夸张了吧!”天海女王挑眉,“叫佑祈姐就行。”

“不是哥?”我嘀咕出内心的想法。

“佑祈哥也可以。”

“啊!我真是失礼!对不起,佑祈姐!”我赶紧退步鞠躬道歉。

“没事的,快起来!”佑祈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会误以为我欺负你。”

“怎么会?!佑祈姐人那么好!!!”我直起身,震惊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都要脸红了,”佑祈姐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然后认真地看着我问,“你们以后确定要去国外发展了?”

“嗯,留在这里的话,我们的关系都不能被法律认同。”我遗憾地说。

“我接下来的话不是想给你们压力,你就当是老阿姨随便感慨一下。我们作为公众人物,拥有了比素人更大的声音。有些事如果连我们都不去争取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去帮助那些弱小的呼声?”

佑祈姐说的对。我既然有发声的平台,那为什么不做到自己的力所能及呢?

这次的提名作品中有同性题材的电影,他们选择为性少数群体发声,那我为什么不能站出来呢?自己的权利不自己争取,难道要等别人施舍吗?

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甚至不是十年前,五年前了。我要做的只是让以后越来越包容,让生活在这个社会的大家都能有获得幸福的机会。

我捧着签名色纸和佑祈姐道谢告别,而她甚至主动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把色纸装到事先准备的亚克力相框里收好,然后跟着引导员和里美姐一起走到我们的席位——亮哥和真斗要在红毯亮相后才会过来。

颁奖礼的整个过程我都在发呆,脑海中一直在想佑祈姐的话,直到最佳音乐奖念到我的名字,我才在亮哥的提醒下缓过神来。

最佳音乐这种没什么人关注的奖项,都是在电视台播广告的间隙颁发的,只会在电视上留下几秒的镜头。

我在众人的掌声中接过奖杯,然后站到话筒前。其实我根本没怎么想领奖词,只准备循规蹈矩地感谢一下,但——

“很高兴获得电影学院奖的最佳音乐。配乐创作的期间,我在阿美利卡遇到了枪击事件,那时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连夜赶到苹果城确认我的安全,随后我们两人在那里办理了结婚证明。在此我想感谢我的妻子——星海莲。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一周年快乐,我爱你。”

当我终于把真相说出口的时候,之前没有意识到的隐藏的枷锁从我身上掉落。

虽然我们因为工作原因没能一起度过结婚的一周年纪念日,甚至连前阵子彼此的生日都过得匆忙,但是我希望这份迟来的礼物能弥补凛心里的遗憾。

——慢着!我的获奖感言会被剪掉,那凛该怎么知道呢?!!!

我一边走回座位,一边懊悔自己没有委托里美姐帮我录下来。

“你和莲是想包揽热点话题吗?”亮哥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我不解地看向同一桌的亮哥。

“你的重磅炸弹估计比热门奖项结果的热度还要高。”

“不至于吧……这个奖连获奖感言都会被剪掉。”

“你这番话放出去,他们肯定剪谁都不会剪你的。”

“会吗?”我看了看分别坐在他两侧的真斗和里美姐。

真斗点了点头,而里美姐只是耸了耸肩。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继续发呆——颁奖礼真的好无聊,不过能看到佑祈姐还是很开心的,只是遗憾她没有得奖。

等典礼结束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想和凛分享获奖感言,结果铺天盖地的消息袭来,让我一时间不知道看哪一个。

——奇怪……最佳音乐在一个多月前便公布结果了,要祝福早在那时候祝福了呀!

我先点开置顶的凛的消息:

【我终于知道莉莉为什么不喜欢惊喜了。如果所有的惊喜都和今天的一样劲爆,那我离升天不远了。】

【可惜我没有办法在现场听到。】

{诶?凛听到了???}

【结束了?】

{刚结束!!我和天海女王搭话了!!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把签名色纸的照片发了过去。

【!】

【莉莉今天真的好厉害,等不及要见到你了。】

{我也是……}

【今天要坐真斗的车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当心记者。】

{好!}

“走吗?”真斗和别人说完话,走到我身边。

亮哥和里美姐依然在寒暄,我们和他们告别后便先一步离开了会场——路过佑祈姐的时候,她对我比了大拇指,而我不好意思地挥手道别。

我和真斗就这样一边道别,一边走向停车场。

“真斗没拿到最佳男主会感到遗憾吗?”我看着一路上交换的名片,随意和真斗聊天——这在两年前根本是我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然。”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

“怎么会?输给利达让我更加不甘心。”

“为什么?”

“他第一次出演电影便拿奖,还是和我演对手戏。一般都会不甘心吧?”

“真斗又不是一般人。”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贤者?”

凛自从被他整蛊之后不是没想过“报复”,但即使有节目组的帮忙,真斗依然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成功“反杀”——那一集综艺真的太搞笑了。

等到了停车场,真斗让我坐到后排。

“为什么?”

“你真以为发表那番言论没有后果吗?”他从后备箱取出一条深灰色的毯子递给我,“盖上,弯腰藏好。”

“太夸张了吧……”我嘀咕。

虽然我觉得他小题大做,但是仍然按照他的指示藏到后面。

汽车驶离大楼的时候,门口果然围了许多记者。他们一看到真斗的车便涌了上去,试图寻找我的身影,却被真斗娴熟的演技骗到,以为我会和亮哥一起离开。

“太可怕了吧!”等到喧嚣远去,我才终于掀起毯子。

“公寓楼底下估计也有蹲点的记者。”

“有什么可采访的啊?!”

“你该好好学一下如何应对记者了。”

“好麻烦!!那你学过吗?”

真斗透过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不应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真斗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自己悟出来了。

“有什么技巧吗?”

“看你想追求什么效果。如果你希望制造话题的话,那继续像今天一样诚实就行。”

我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认真提建议,还是在挖苦我。

“诚实一些不好吗?”

“我觉得很好,”真斗顿了一下,“莉莉不必在意太多,想说便说出来吧。”

“但万一给别人添麻烦——”

“你如果想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那势必无法顾及到所有人。在社会中,不同的声音会相互碰撞,只有最响的声音才有可能让更多的人听到,甚至让掌权的人听到——现实正是如此残酷。”

比起当众发声,我更习惯于把想法注入歌词之中。言语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一个不小心便会化为利刃刺穿人心。我不想在无意间伤害到听者,却也深知自己的话不会让所有人都开心。

躲过公寓楼下的记者之后,我和真斗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打开公寓的门,有光从里面洒进昏暗的楼道。

——有小偷!!!!!!

我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我思考能不能成功冲到真斗他们的公寓的时候,熟悉的声音让我松了一口气。

“欢迎回来。”凛出现在玄关。

“你差点儿吓死我!怎么回来都不说的!我还以为进小偷了。”我气鼓鼓地拍了一下凛。

“公寓楼的安保那么好,小偷很难进来吧。”凛揉了揉被打的胳膊。

“万一呢?!”

“好了,先去换衣服,洗手,我做了炖牛肉。”

“凛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拍戏吗?”我开始掏兜里的东西。

“明天早上再赶过去,”凛帮我把东西放好,“幸好我决定回来,否则在你公开表白后都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你”

我把奖杯随便放到了木柜里——我和凛都不想摆自己的奖杯,只想摆对方的,一番争论后决定全部收进柜子中。

“签名要摆在哪里呢?”

“唔……和珍塚的碟子放在一起吧。”

我走到电视旁边的玻璃柜前,最上层是凛收藏的珍塚演出DVD或蓝光碟和我出的碟子,中间几层是我收藏的专辑和演唱会官摄,下面几层则混放着我们买的影视光盘和游戏碟。

凛接过我手中的亚克力相框,放到了最上层。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发到社交媒体上。

“总觉得有些不够……”

“什么不够?”

“我们现在正式公开了,那可以光明正大地秀恩爱了吧!”

凛无奈地看着我,“你想怎么秀?”

我把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左手拉起凛的左手,任由婚戒碰撞,随后藏在交握的双手后面亲了凛。

试了几次我才终于拍到满意的照片,然后放开凛这个工具人,低头把这张和供起来的佑祈姐签名的照片一起发到了社交媒体上,并配文:有佑祈姐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满足了?”

“没有……”大概是压抑太久了,我现在依然觉得不够。

我从相册里翻出不同时期和凛的合照——包括我成人礼时羞耻的情侣照,还有结婚时候艾玛帮忙拍的照片——接着把这些自动生成电子相册,再配上The Lamons的小情歌,然后又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发了一遍。

“这下开心了?”

“目前先这样吧。”

我发泄一通之后感觉身心舒畅,哼着歌去换家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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