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南苡失眠了。
没出息的。就因为一瓶沐浴露。
说实话,那个男人,方方面面都合她的口味。
气质、气场、长相、尤其是身材……就连抽着烟的姿势,竟然都完美地对上了她的口味。
她见过小镇上那些开摩托车的男人们抽烟的样子,世俗皆是一个样,他们大多都透着一丝对烟酒的俗世渴望,抽烟时指尖上看得见被生活磨砺过后的茧,甚至在微微发黑发黄。
可那个男人,却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连抽烟都能沾染上几分散漫和颓靡的人,像极了她曾经最爱的一部老电影《阿飞正传》,里面的那个男主角,抽烟时总是迷茫与颓废交织之间,透着那股独有的优雅与孤傲。
说来好笑,在她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她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没动过心,没尝过情|爱,虽然其中不乏有一些很优秀的追求者,可南苡那个时候,潜意识里不愿谈这种事情。
她记得曾经在大四的时候准备离开京城之前,师哥给她介绍了一个开互联网公司的青年才俊,师哥说那个才俊是多么多么的优秀,又是怎样怎样地人品好,到最后她都承认了那可能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可到了最后,她依然没答应。
那个时候,不止是恩师在极力挽留她,就连师哥师姐们都在努力。
都希望她能留在京城。
可她也记得那个时候,她是铁了心的要回来。
前程她不要,名誉她也不要,那些优秀上进的好男人,她更不想要。
可是如今……
她却为了一个男的失眠了。
就因为一个疑似落难青年。
就因为一瓶沐浴露。
说她好勾搭,她曾经拒绝过的男人能绕小镇一圈;
说她难勾搭,仅仅一瓶沐浴露,就能让她辗转得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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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那边回的消息很快,在她预料之中——不满意。
镇长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参考,说要和上面的风格一模一样。她看了一眼,是市里的宣传片。
她当时眼角一抽,咬着牙笑道,“您怎么不早拿出来呀?”
“苡苡这么厉害,应该能办到吧?京大的高材生,我们平安镇的骄傲哟。”
镇长就是镇长,老江湖了,一句话把人卡得恰到好处,她要是不能,倒像是砸了京大的招牌了。
于是只能应下了。
一群人打着鸡血连熬了两天夜,补拍的补拍,改后期的改后期,张晓武都快吐血了,还撑着一双眼皮对着电脑疯狂加班加点。
最后一天的时候,镇长对着她们的最终版本,终于略显为难地用了。
要不是张晓武死死拉着她,她早就冲上去和镇长大战三百回合了。
但是钱到账也挺快,那个月月底的时候她看见银行卡里进了一大笔账,心情愉悦,当天晚上提前散了众人,她回家给南楠买了一堆吃的。
进门前还特意瞟了一眼对面。
好久没动静了。
平时她出门上班,下班回家,都没见过有什么动静。
怪人。
晚上十点的时候她的手机准时响起,是张晓武叫她出去吃烧烤,说新认识了朋友,介绍给她认识。
她当时正和南楠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电话那头就是嘈杂的地儿,想也没想就给拒了。
张晓武哪儿管她那么多,“老林烧烤,赶紧来啊老大!这么多人都等你呢。”
然后不等她回话,就直接挂了。
张晓武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个“交际花”,叫人吃饭的伎俩千奇百怪,每次都让她防不胜防。
叹了口气,嘱咐南楠晚上关好门,然后就直接趿着拖鞋下楼了。
小镇的晚上虽然安静不热闹,但烧烤的摊子却总能聚满了人。她快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张晓武、阿航,跟几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坐在一桌划着开心兄弟拳,声音之大,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们。
她走过去踢了张晓武一脚。
张晓武见她来了,赶紧起身招待着她,对着面前几个男人说,“这就是我们老大,南苡。”
然后又转头对着她说,“老大,这是咱们镇上另外那个工作室的三个兄弟,沈青绵、杨钊、周思棋。”
那三个男人笑嘻嘻地,异口同声地喊了声“苡姐”。
她面色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航和张晓武。
如果她没听错,张晓武刚刚说的是——“另外那个工作室”。
也就是不久前他们气势汹汹地闹着要去踹烂别人摊子的,另外那个工作室。
她虽然知道张晓武和阿航这两人交际能力强,但是把竞争仇家处成兄弟,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其中一个面相姣好的男人见到她,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一口京腔套着近乎,“苡姐大美女啊,我叫沈青绵,初来乍到目不识丁,冒犯了昂。”
她礼貌地伸手笑了一笑。
张晓武了解她,见她兴致不高,说,“老大,他们仨就是陪朋友来的,之前都是误会。”
她勉强抬了一下眉,算是洗耳恭听。
为首的那个叫沈青绵的开口解释道,“嗐,就是我一哥们儿到这儿散心修养,我跟过来寻思着也没什么事儿,就一点摄影爱好,就干脆开了个工作室当解解闷儿,你们都知道嘛,这小镇上什么玩的都没有,哪儿像咱们京城……”
“之前也是不知道这镇上还有一家工作室,是小的们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冲撞了苡姐,实在对不住,我先自罚一杯,今后都是兄弟!”
说着那个沈青绵就一仰头干了一杯酒。
这么一解释,她心头霎时通畅。
没人抢生意了。于是她喜滋滋地回敬了一杯酒。
“我那朋友待会儿就过来,正好也给大家伙儿介绍介绍。”
张晓武一脸好奇,“你那朋友散心怎么就挑了个平安镇了?”
后面张晓武还有话没说——这鸟不拉屎的破烂小镇。
沈青绵“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以为他再怎么着也会选个好玩的海边小城市,可没想到他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一声,直接定了一张飞云城的票,说是自己在地图上摇骰子摇到的……”
沈青绵至今都记得,他一个从小养在蜜罐子里的少爷,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坐县城小客车这种交通工具,当时他被山路绕得恶心犯晕,第一次到平安镇后一下车,趴在路边“哇”地一下就吐了。
要不是和他从小一个开裆|裤的交情,谁乐意上这地方受罪。
妞也不好看,连个娱乐场所的配置都低得要死,晚上睡觉还有打不完的蚊子,早上六点楼下的街道就开始吵起来了,周围成天都是一群大爷大妈,不然就是学生混混……
张晓武见状,特理解沈青绵,两个人吆喝着就喝起了酒。
而南苡靠在椅背上,撑着脑袋始终沉默。
这时,沈青绵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欸,我那兄弟来了。”
然后接起来,“喂?行哥……到了?”
沈青绵转头,对着某处挥挥手,“这边这边,行哥!”
南苡顺着沈青绵的方向看过去,正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朝着这边走过来,短袖短裤,薄薄的衣料下,隐约可见精壮的身材。
她不由自主地就坐直了身子。
突然特后悔自己穿了一双卡通猫拖鞋。
“来来来,行哥,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张晓武,孟航——还有他们的老大,南苡!全都是京大高材生欸。”
温行知点了个头,环视一圈,整张桌子上就空了一个位置。
最后只能在南苡旁边落了座。
随着他的落座,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儿将她浓浓包围,带着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像根根丝弦,不断来回拉扯着南苡的大脑神经。
别的不说,她推荐的这沐浴露,还挺好闻。
“行哥,来晚了,自罚一杯啊,”沈青绵一边给温行知倒酒,一边笑着说了句,“大伙儿真不是我吹,当年我行哥在京城的时候,喝酒就从来没怕过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行哥拼酒,姑娘到手~”
说完还冲温行知眨了眨眼,“是吧行哥?”
温行知眼里含了笑,回骂了句,“滚蛋。”
接过酒杯后就一饮而尽。
“行哥现在住哪边儿啊?”张晓武问道。
温行知顿了顿,开口,“政府路。”
“唉?”张晓武惊奇道,“我们老大也住那边儿啊。”
南苡眼珠一转,没生什么好心思。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笑眯眯地搭了一句话,“再近点,是邻居。”
说完看着温行知,却见对方不为所动,转着酒杯连目光都没斜一下。
一桌子人都投来诧异且……八卦的目光。
“我靠老大,他住你对门儿啊?”
“邻居啊?”沈青绵三个人都惊了,“这么巧啊?行哥,不厚道啊,对门住这么大个美女都能憋着不告诉我。”
别人不知道,可沈青绵清楚,他行哥是出了名的难撩,虽然南苡是个美人,可当初行哥身边的美人还少了么,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再有本事的都不行。毕竟是年少成名的人,一路司空见惯了景色,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攻略的?
果然温行知下一秒就毫不客气地怼回了她的话,“不熟。”
南苡毫不退让,笑吟吟地撑着下巴,“干嘛?不是都留了我电话号码了吗,怎么就不熟了?”
她这是要让众人误会得彻底了。
温行知终于抬起了眼,看向她。
她眼眸子星星亮亮的,看着明媚娇艳,可这个女人骨子里,到底是藏了几分离经叛道的。
他移开了眼,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而周围八卦之心早已经蠢蠢欲动——众人都等着他的反应。
那杯子被拿起,最后又落回了桌上。
他没反驳。
她真的给了他电话号码,而他,也真的留下了。
气氛陡然破了冰,瞬间燃爆全场。
一桌子人全都沸腾起来,声势之大,惹得隔壁几桌纷纷看了过来。
沈青绵是最了解温行知的人,他站在一片男人的起哄声中笑得花枝乱颤,“我靠不是吧,咱们行哥哪儿吃过这种亏呀?”
“除非人苡姐说的就是事实!”
“这才刚来一周,牛掰啊行哥!”
南苡扬起嘴角,转头看见张晓武和阿航同时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那点儿小聪明其实一眼就看破了,话没说满,利用舆论引导——就是吃准了他懒得解释。
南苡转头就撞上了温行知漆黑沉沉的双眼,在黑夜里,他眼眸中独有了一份复杂晦涩。
她熠熠生辉的笑脸后暗藏着得意,发觉他在看她,她朝着他微微挑了挑眉头。
挑衅。
温行知见了,低头轻嗤,不再言语。
最后那顿饭吃到一半南苡就撤了,是被南楠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南苡从来不拒绝南楠,想也没想,挂了电话后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走人了,压根不管一群男人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小镇街道的深夜里特别安静,连个来往的车都没有,只有偶尔几声断断续续的犬吠回荡在宁静的小镇上方。
南苡喝了酒,却清醒得很,她入楼道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正准备进去时,余光就瞥见有人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她侧过头,微怔。
那人就在她不远处,逆着光看不清模样,可她却认出了来人。
两个人几乎一前一后到达这里,很难让人不去猜度,这人刚刚其实一直在她身后。
她微微眯起眼,惑然,“你别不是……”
下一刻,她蓦然惊呼出声,那声调侃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戛然封在口中——
温行知直接走上前去,半步退让的意思都没有,反钳住她的双腕,大力将人摁在了逼仄的小巷子里。
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以说,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头撞上了石灰墙,疼得倒吸一口气,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恼火地抬头,瞪着眼前人。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只见他低下头微微凑近,二人身体的温度几欲相融。
她呼吸莫名有些许凝滞,早就忘了自己是该生气的。
“要求随便提是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佻薄和怒意,听得她胆战心惊。
她心一漏,看着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我家……”男人暗示尽显,凑近了她的耳边,说,“去了,我就答应你。”
“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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