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冰雹刚停,大雪将至,一辆黑色公务车在厚厚的积雪上碾出两道车辙,驶出首都中心繁华街道,行至远郊丛林,于一处低调的温泉别墅外面,停了下来。
七八名黑衣人下了车,打开车门,搀扶着一位衣着光鲜亮丽、身披羊毛坎肩的男士,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下,走进了别墅里。
推开包厢的门,对面两名年轻人立刻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和拘谨。
“坐。”章楠反客为主,镇定自若地指挥二人坐下,他先去到主位上,挥手让人上茶。
乔慕舟和席参博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地坐了下来。
“几年不见,你们长大了,都是大小伙子了。”章楠向后倚靠在红色缎面椅背上,望着前面两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都考上大学了吗?”
“我二人家门不幸,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哪还有心思考大学?”乔慕舟反问道。
“拿了那么一笔钱,也不耽误你们生活,”章楠端起茶杯,自斟自饮,“还是说仅仅三年,就都花完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席参博嘴硬道,“以前我们的父亲可都是烟业巨头,每年分红都比你给的多,何况这几年我们坐吃山空,又不能再做生意,哪还有剩下的。”
“这可跟咱们说的不一样,”章楠道,“破财免灾,一次结案。你们看着风向,又来政府门口闹事,还假扮司机录音窃听,本事可越来越大了,不是当年十六七岁的小孩了。”
“什么录音窃听,不是我们干的,像你这样杀人如麻、权势滔天的人,我们也惹不起,我们只是像你说的,长大了,明白了,我们的父亲是因何而死,你花那么一点儿钱,打发不了我们了。”
“哦,那看来还是我钱给的不够多,”章楠道,“只是我很奇怪,你们也不该只长胃口不长脑子啊,要再多的钱,你们有命花吗?”
他已年过五十,青春不再,但神情矍铄,淡紫色眸光清亮,依稀可见,年轻时是一个正宗的美人坯子,只是他的美充满刀锋,令人胆寒。
席参博一听这话不禁头上青筋迸出,嘴唇哆嗦,而乔慕舟却按了按他的手臂,定下心神:“我们敢来这里,就做好了准备。今天我把话说前头了,我们提前写了遗书,录了遗言,定时网络发布,今天晚上我们俩要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恐怕你还要遭受一次舆论攻击,网络暴力,到时候你别说无法参选下一任总统,就是总理我们也要你当不成!”
“小子,口气挺大啊!”
“你敢跟我们拼一拼吗?”乔慕舟冷笑道,“我们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也不仅仅是我们俩,有的是要搞你的人,我们死了,还有后来人!”
“放肆!”章楠身后两名暗卫立刻举起了枪,指着这俩人的眉心,席参博两股战战,几欲崩溃,而乔慕舟迎着章楠的目光走上前去,用额头死死地顶住了枪口。
“放下。”
章楠挥手道。
“你们父亲的死,与我无关,当年我不过顾念着同僚一场,给你们一些抚恤金,想是你们受外人谗言,对我误会颇深。”
乔慕舟和席参博都是一哂,非常不屑。
“换句话说,当日之事如果真是我所为,杀死两个参议院手握大权的议事长,也都被我瞒天过海,掐死你们两个狗崽子,岂不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何必受你威胁,”章楠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圈婚戒,“还是说你们认为,你们有什么过人之处,金钟罩铁布衫,保你们躲得过去。”
乔慕舟心中暗暗惊叹,他推诿说辞,竟被那人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听席参博立刻照本宣科,念出了标准答案:“你假造车祸,能让我们的父亲一起上路,但若牵连我们二人在内,那叫斩草除根,杀人子嗣,岂不是做得更明显、更嚣张?何况当日被你暗杀的人不止我们父亲而已,你也怕影响太大,仇家太多,给你丈夫儿子招来祸患!”
章楠果然面色阴沉,闻言冷冷一笑:“蚍蜉撼树谈何易,我相信以你们的胆识,背后没人,未必敢上桌跟我谈判。我也是闲来无事,就跟你们玩玩。条件由你们开,但我要看值不值。否则别说什么定时发布的证据,就是现场直播,我杀鸡焉用牛刀,也不会被你们威胁。”
“好,”乔慕舟见他上了套,微笑举起了一个拳头,“一百亿,我要现金。”
“你当我开银行的?!一百亿,上哪儿找这种现金流?”
“别装了,总理大人,你们游览太空又遨游宇宙,随便一个水星鸢飞行器都不止一百个亿。”
“我给你一百亿现金,你拿得了吗?!”
“别管我拿不拿得了,先看你拿不拿得出!”乔慕舟狞笑一声,“还是那句话,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要命一条,也就只剩命了,但你可就不一样了,总理大人,诚如你所说,我们背后有的是高人,也有你的熟人。”
俩狗崽子走了,章楠坐在这里,迟迟没有动身,他在思量,也在考虑,一百亿不是拿不出,而是这俩小子到底是不是诈他,令他有些怀疑。
“章总,我看八成是胡诌的,这俩人这几年的动向我查过了,席参博好色,乔慕舟好赌,当时给的抚恤金等他们成年后交到他们手里,没两年就都挥霍了,而这回跑出来披麻戴孝又为他们的父亲喊冤,应该是看到孙参谋长被群而攻之,趁火打劫,想要在讹一笔。”
“可几年不见,性格大变,当年不过瑟瑟发抖的两个人,现在明显翅膀硬了,像是背后有人支招。”
那天父赵一宁,十年唯唯诺诺,不敢自认天父,这回忽然手持火令牌,宣布继任天父,公诉于皓南孙舜香,他的背后是谁,那几乎是一张明牌。
而这俩人今天敢来这里,什么定时发送遗言录像,也像是有人撑腰,才有这个胆量。还有赵一宁事件舆论沸腾,在半小时内以病毒式传播闹得人尽皆知,也像是以前的老对手,习惯做的事。
他有一种不祥预感,这次绝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章总,那人在厄斯混迹多年,多次出现,那是实打实的消息,孙参谋长到处布线,几经埋伏,都没有抓到他,难道他能回水星来了?”
“很难说,有关他的军报我全都看过了,这人胆识计谋阴险狡诈,不在皓南舜香之下,有没有可能抓不到他,就因为他已经回来了?”
“那是怎么回来的?坐水星鸢?据说水星鸢安检设施极其严苛,根本无法蒙混过关,更别说他是咱们A军甲级战犯,露头就秒。”
“有没有可能……坐着别的飞行器?”
“章总,现在的厄斯连航空局都不准设立,根本没有飞行器供给厄斯人使用了。”
章楠闭上眼睛,沉思片刻,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跟王室的人交手半生,那套熟悉的打法、固定的模式、掀动的舆论、动手的时机,甚至这两个年轻人各有把柄,都是王室惯用的犬马。
“还是从这二人入手,调查下去,一定有收获。”
“是。”
一百亿对一个每日过手无数个国家重大项目、对国家各个企事业单位立项拥有决定权的总理来说,不算一个大数目,他很快调动一部分国有资金,来回换了七次交易头目,分门别类,将一百亿尽数取出。
一百亿水星币等于一百万张一万元,装箱进车,也不过是一辆大型面包车,就能全部装完。这辆车一路翻山越岭,从郊区到密林,从断壁残桓到荒野乱葬岗,终于到了乔慕舟和席参博给出的交易地点。
可他们人却不在那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道规矩吗?”章楠的手下有些气急败坏。
“这货是你们拿得走的吗?”乔慕舟在电话中笑道,“连钱带车,都放那儿不动,你们走。”
“人呢?我们要的人在哪儿?!”
“回到市中心,武陵喷泉广场,”席参博道,“快去吧,人跑了可别怪我们没提醒,那是你们没追上!”
这一伙儿人连忙往回赶,可一面包车的钱却也留在这深山老林里,乔慕舟特意提醒,钱一动,人就撕票,只远远的有一队护卫兵,在周围看护。
到了喷泉广场,一伙儿禁卫军荷枪实弹在周围设置关卡拦住路人,他们进行范围内地毯式搜索,只是顾前顾后,左右寻觅一圈儿,没看到人,只见中间立的总统丰碑地上,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金色发丝,用石头压住,没被风吹跑。
“快拿去化验。”
“是!”
“禀告总理大人,是他,是王宇行。”
章楠站起身来,深感不妙:“看看钱去哪儿了?!”
“是!”
“报告总理大人,那一车钱,那些钱……”回来交差的人言辞闪烁,磕磕巴巴。
“快说!”
“2t燃/烧弹从密林里远程万箭齐发,整个货车瞬间燃爆,我们未等靠近,就被火势扑了出来,那一百亿,灰飞烟灭了……”
章楠握着这几根头发和几张DNA检测报告,气得脸色发白,胸膛起伏。
“给我找出那两个人!”
“是!”
==
“哈哈哈哈,又是我赢了!”
“殿下,我们刚刚已经损失了一百多个亿了,这会儿还拿我们开涮呐?”
烟雾缭绕,绿色桌面上花花绿绿散落着卡片,一场扑克赌局中,四个玩家正在彻夜玩耍,猜牌和赌牌。
“一百亿不过是个小钱,”王宇行叼着雪茄,“兄弟们,目光放长远一点儿,你们手握最大的牌,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玩得真是心跳,”席参博道,“实话跟您说,这两个多月我没有一天能睡好。”
说完目光不住地往一旁的美人身上逡巡。
杜芊芊娇笑道:“干嘛一直看着我啊,我都能生出一个你了,竟然还对我抛媚眼呢。”
“哎呀,我是真没见过多少厄斯人,”席参博道,“自从认识了咱们殿下,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见识了,就是厄斯美女,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王宇行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
“小博,别得意忘形了,”乔慕舟道,“殿下,这一票确实玩得尽兴,只是让那总理大人知道你回来了,又让他损失了一百个亿,虽然我们心情不错,但也没赢到我们手里来啊。”
“放长线钓大鱼,一百个亿的窟窿他随便就能补上,”王宇行道,“你要拿上一次的胆识,继续跟他要,他为了拿住我,你要多少他给多少。”
“可我也真怕花不出去啊,那钱都是连号的,花一张我们就得死,”乔慕舟道,“殿下,想想办法吧。”
“下回要金子,”王宇行道,“厄斯经历那么一场经济危机,感觉不管去哪,还是金子最硬。”
“可金子我们拿不动啊,那可太沉了,”席参博道,“您这里倒是人多,可也怕人多势众,我和大乔我们就俩人。”
“看看,这不见外了吗?”王宇行在桌角嗑了嗑烟灰,“这样,你们去要金子,这回翻十倍,来个一千亿黄金,就让他装船往海里去,甭管他给多少,我都能吞下,回头兑换成厄斯币……现在汇率多少?”
“0.6,”杜芊芊道,“厄斯币没水星币值钱,水星黄金更是高价,你们两位既然对我们厄斯美女感兴趣,那不如让我带你们去耍耍,有钱哪里都是家。”
“那敢情好,”乔慕舟笑道,“还真别说,水星敢这么耍总理,我们俩只怕有钱没命花。”
“那今晚麻烦您了殿下,再给我们几根头发。”
王宇行盯着他,觉得他蠢得厉害:“我说,光薅我头发他还能信你啊?这回得玩大的。”
“殿下,我看您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外面这么多兄弟,”席参博道,“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了金条把他宰了,你看行不行?”
“那得看他造化,”王宇行笑道,“能宰当然宰,只是你们暂时回不了家,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怎么样?”
“没问题!”席参博道,“有这美人作陪,去哪我都行。”
说完将雪茄从嘴巴上拿下来,竟要杜芊芊张嘴,接着他的烟灰。
王宇行赫然拿出一把银色方枪来,对面二人登时吓得一动不敢动,半晌,慌了慌张,站了起来,又都双腿一软,接连跪了下来。
“我该死!”席参博猛扇了自己一巴掌,“喝点儿酒不知道姓什么了!”
“是我没管好他,殿下,您消消气!消消气!”乔慕舟连忙作揖。
“殿下。”杜芊芊起身挽住了王宇行的手臂,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像是给他顺毛。
“别拿我姐逗闷子,”王宇行用枪分别戳了戳俩人的头,“还是那句话,是兄弟,豁出命来,挣钱一起花。”
“对,对对!”
“殿下,我们俩为您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三天后,章楠终于摸到了乔、席二人的住处,一进门,两边护卫开道,中间的牌桌掀翻在地,地上散落着大把纸钞,旁边横七竖八,都是一伙儿人在这聚众闹事的痕迹,里里外外,一片狼藉。
他踢开身前的椅子,进到里面内室,护卫们进去一看,吓了一跳,并不认识里面的人,连忙后退,而章楠却不惧怕,推开他们,直接往里看。
只见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肖像,身上穿着红白二色Anger戎装,却是多年前的新兵营同窗,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康珠。
“章楠,你这个臭婊子!”
“臭婊子杀你!”
砰的一声枪响。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
肖像前摆满了各种水果和香烟贡品,中间一个香炉,上面插满了未燃烬的长香,供台上、桌上、地上,都是香灰。
章楠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原来,这就是王宇行曾经的居住地。
他走出大门,往道路两边看去,不远处一个路灯上面,一个银白色监控摄像头,忽明忽暗。
数据很快恢复了,他看到了乔、席二人喝得脚步虚浮,被人扶着出来,坐上了车,而最后出来的那个人,不但毫无乔装痕迹,甚至跟监控摄像头直接对视,抬起右臂,举起右手,瞄准镜头,做出一个狙击的动作。
砰!
章楠将电脑的画面定格,怔怔地望着他。
当年在赵云可的葬礼上,一身白衣,披麻戴孝,抱着骨灰流着泪离开的20岁青年,像笼罩在他们心里的阴影一般,时隔十几年,终于回来了。
他看来什么都没有变,金发耀眼,皮肤冷白,眸光黑亮,笑得有一丝顽皮不羁,清新帅气。他记得年轻时的凯文逊,男人女相,面容俊美,超凡出众,堪称邪魅妖艳,尤其是眉毛和眼睛非常好看,令人难以忘怀。
他们这些人都没见过凯文逊的中年,因为他没有活到中年,而现在,他看到了三十出头的王宇行,他拥有一张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脸庞,眼神笃定中透着聪明和狡黠,身姿挺拔、高大,可比当年的凯文逊要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王宇行,你这个三十多年前就该死的人,竟然活到了现在。
章楠从不为当年乃至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一丝后悔,而他当时一念心软,放过的乔、席二子,从现在来看,事实证明,他就是放错了。
斩草就要除根,不够心狠,地位不稳。
他又一次通过中间方联系到了乔慕舟,这回他可不再上当了,要一千亿金条?没问题。
章楠确实不是开银行的,但五大银行业统归他管,他放话要挪用一个星期,“暂时借用”,没有一个银行行长敢说一个“不”字,因为章楠可以有无数种方式找他们的麻烦。
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他要王宇行,要活的王宇行,必须见到人才能放行,不然金条不会上船。
乔慕舟拨通了视频电话,章楠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宇行,被乔、席二人五花大绑,扇了好几个巴掌。
等他清醒过来时,对着视频中的章楠破口大骂,章楠笑了,这是他要的东西,货物对版,活的王宇行。
一千万的金条重量是1000克。根据金条的标准重量规格,1000克金条通常被称为1公斤金条。一千亿金条坐上了轮船,向东南方向太平海湾进发,章楠防备着他们中途将金条倾泻给索大豹索菲娅,沿路派出范恒满部下一路追随,将这重达千斤的金条运到了海湾中心。
可船开到了中段,忽遇海啸,海面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巨大的海浪从海底深处开始咆哮,犹如巨兽般疯狂地拍打着岸边岩石和海上的一切轮船甚至战舰,溅起一片片巨大的白色泡沫。
冰雹与大雪的极端天气导致波涛汹涌的海浪在宽广的海洋上快速推进,如同一排排铁锤不断击打在船只四周,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轰鸣声。
轰的一声巨响,船翻了。
海啸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海洋中肆意翻滚、咆哮,吞噬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障碍物,不到半小时,就将这艘满载金条的轮船完全吞噬,拖入海底。
海水疯狂地涌动,瞬间席卷而来,周围的天空也仿佛被卷入这场混乱中,使得整片海洋成为了一片混沌和恐惧的海洋。
“船翻了,总理大人,我们的金条都掉进去了!”
“人呢?!”章楠抓住手下的衣领,这个时候他竟还能抛下钱财于不顾,发疯一样问道,“王宇行人呢?!”
这破坏他和他的儿子前途的绊脚石,竟回到水星又来兴风作浪,连老天都帮他,竟然发生了海啸!
“人找到了找到了!”
“在船下面,我们找到他了总理大人!”
章楠刚刚面露喜色,只听又一属下连忙跑来。
“我们找到了甲级战犯王宇行!是活的,活的!在岸上,就在嘉陵海岸边上旅馆里,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你也找到了?!”
章楠的心瞬间冷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两个“王宇行”被捆到了一起,拼命“唔唔”喊叫,属下拿出他们的口塞,俩人同时崩溃大喊,他们是乔慕舟和席参博,他们不是王宇行。
章楠疲惫地趴在桌上,向外挥手,属下会意,将二人嘴巴堵上,一起拖了出去,一一灭口。
剩下的就是追缴那一千亿金条了,可大海像是跟人开玩笑,船在海底找到了,可闪闪发光的金子,却完全不见了!
沉睡在海底的流星飞行器,被主人喂了一个黄金大汉堡,吃得肚子鼓鼓囊囊,于夜空中的深海,悄然升空,飞向了遥远的天际,第二个家乡,厄斯。
可承诺一周内还款的章楠,却掉进了无间地狱中去。
五大银行行长带着检察官和警司与一众记者们,一同去到了政府办公大楼,将章楠堵在里面。他们可不管是不是位高权重的总理大人了,眼下补不上亏空,面对的不但是声名狼藉,一无所有,甚至更有牢狱之灾,尽在眼前。
章楠内心深处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黑暗洞穴中,四周只有冰冷而坚硬的岩石,是那嬉笑的黄毛小子把他骗了,也是他的得失心太重,让他失了稳重,丢了心智。
老马失蹄,他被骗了,可更有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是黄金,实实在在的黄金,怎么都能变没了?!他的心很乱,灾祸尽在眼前。
“爸爸,救我……”
他向外打了一个求救电话,而擦干眼泪,推门出去时,轻笑着问:“哟,这么大阵仗啊?”
就又是那个无懈可击、自信成熟的章总理了。
青羚接到了他的电话后,很快和方倾联手,尽最大可能、最快速度,先控制住了局面。
他们父子拿出了所有私产,包括青羚手里所有店铺、地皮、住宅和商贸中心的股份,而方倾更是交出了家里所有金银珠宝甚至方盼盼还回来的各种首饰和家人送他的“礼物”,青羚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厚重的箱子。
“这个……”方倾的手按上去,心里有些难受。
那是皓南和若希结婚时,他们送给若希最贵重的聘礼。
价值6个亿的祖母绿翡翠项链。
等到他们俩离婚后,李若希来家里讲明这件事时,就把这条项链和瀛洲核武密钥火铳都还了回来。
双方一顿推辞,青羚方倾说想让他和皓南俩人说清楚后再决定退不退回,可若希哭了,说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他这种态度和说的这话,方倾太熟悉了,为了不逼迫他,不得不暂时收了回来。
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密钥火铳不值钱,也没人敢收,但祖母绿翡翠项链,这是王室旧物,玛格列特公主的成人礼物,这东西走地下市场,进入当铺典当,能救一时之急。
“谁能想到总统之家也凑不出这么多钱,”青羚惨笑道,“可眼下钱没有人重要,只是对不起若希。”
方倾想一想这三十多年章楠做他的刀,为他无私奉献了多少,他又如何能舍弃章楠,于是,点了点头,这项链,弃了便弃了。
钱终究是补上了,可艾登拍着桌上一摞子上千封举报信,皱着眉问道:“那两个人去哪了,乔慕舟和席参博,人呢?!”
钱能堵上,可悠悠之口,如何能堵上?!
“你们把我当成死的吗?!”艾登一怒而摔了这一沓举报信。
这一回,章楠刑罚可免,而事业前途,一毁俱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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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热烈欢腾,人声鼎沸,彩灯闪烁,音乐响起。阴兵团的人在水星驻地,别墅洋房,香车宝马,人们快乐肆意,都为这首战告捷而频频举杯,或随性舞动身体,群魔乱舞,或高声歌唱,沉浸在这痛快欢乐的氛围中。
“殿下,我可不可以……”
“可以。”王宇行点了点头,未等对方说完,就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笑了,围坐一起,将他围在中间,谈笑风生,分享着心中的畅快。
“殿下,明年年底,丁总就放出来了,我可不可以……”
“可以,”王宇行点头道,“我那份你也拿走,祝丁总东山再起。”
“殿下!”孔钟心情无比激动,虽然都是多年主仆朋友,可这个“可以”,是非同一般的“可以”。
他跟个二五仔似的跟着殿下,心里还记挂着丁一翼,这本是死侍大忌,本来不可以!
“起来,怎么总搞下跪这一套啊,我不喜欢这个。”
王宇行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殿下,你是有情有义的人,我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孔钟举杯和王宇行撞了一个。
王宇行闷头喝了酒,手里不停摩挲着那条链子。
祖母绿翡翠项链。
“原来你最喜欢这个?”梁咏云有些好奇,把这东西搞出来,实在是费了不少劲,但王宇行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手里攥着他,好像很有感慨。
梁咏云记得它,李若希戴过,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展示过。
“我奶奶的东西,要给我媳妇儿的,”王宇行嗤了一声,“她老人家知道它戴到了别的孙媳妇脖子上,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那你有媳妇儿吗?”杜芊芊笑道,“殿下,你什么都有了,又总像是什么都没有。”
跟个流浪汉一样洒脱不羁,又好像无牵无挂,一无所有。
“我就是一无所有。”王宇行将它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我送我自己了,我给我自己当媳妇儿!”
“殿下醉了!”
“哈哈哈哈哈!”
王宇行起身在他们的笑声中,也跟着疯狂舞动,手臂狂甩,像个疯子似的,他应该高兴的,在今天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只是手腕在眼前一挥,忽然,见到那老老实实的小绿标动了,虽是一个小小的挪动,但却像是把他定住了一样。
他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往外走。
“殿下去哪儿啊,还没闹完呢!”
“你们闹吧!”
“殿下,我给你当司机。”
“我自己走!”
“您喝醉了!”孔琏跟在后头,强行抢到了驾驶位,“去哪儿啊。”
“水星医院。”
孔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要是梁咏云,恐怕马上就要开骂了。
“医院有个病人。”王宇行像是解释道。
“医院有的是病人,”孔琏吐了吐舌头,“殿下,你交代我的事,我做了。”
“查出什么了吗?”王宇行一瞬间酒醒了。
“袁**官三点一线,生活特别规律,法院,医院,还有他的家。”
“他经常去医院吗?”王宇行皱了皱眉。
“是啊,他爷爷有时住院,八十多了。”
“别的呢?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孔琏有些想笑:“殿下,他是法官。”
“法官就不干坏事了?就这种人最道貌岸然!”
“哎,说到这个吧……”
王宇行耳朵像是竖了起来。
“他有一次去了一家女装店,买了衣服走了。”
“死变态!”王宇行握紧了拳头,他不会让方缇扮女装吧?!
转眼到了医院,孔琏看到他非常顺滑地扮成了一个医生的模样,大摇大摆进去了。
“怎么在研究室里睡了?”
“他要查资料,唉,方医生自己是患者都不听话。”
“睡得好沉啊,咱们搬不动,要不叫醒算了,在这儿睡要着凉……”
“啊。”俩护士同时惊呼。
忽然从身后蹿进来一个高个儿医生,将方缇抱了起来,从研究室去到外面,熟门熟路,踢开病房的门,将他放进了被窝里。
“今天好点儿了吗?”王宇行低头看着方缇。
“退烧了,不过还是有些没精神。”
“在发情期了,是高烧引起的……”
另一个护士连忙推他,这种“病况”,就不用介绍给Alpha医生了吧。
可眼见着这医生又把手按到了方缇的额头上,仔细摸了摸。
是真的不烧了,但小脸还是苍白。
方缇只要一生病,就会立刻瘦很多,看着很虚弱。
“徐医生……”
等他出去时,两名护士终于忍不住提醒。
“他未婚夫今天来了,很生气,说有个保安……”
“保安吓到他了,好像是意图猥亵,那法官大人说的,到处找那保安,保安逃跑了。”
“哦,是吗?”王宇行嘴角抽了抽。
“您还是别动方医生了,小心那法官判了你。”
“判了我?”王宇行呵了一声,“那我毙了他。”
俩护士愣在原地。
晚上,方缇在沉沉睡梦之中,醒了过来,胸口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滑落在床上。
冰冰凉凉的,倒是很降温。
他愣了愣,摸了上去,低头一看。
嗬,好大一块玉!
不对,好像是……翡翠!
明后天休息,下周一更新!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写评论发红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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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第 4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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