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正道之首，长卿门的首席弟子江寻川自从仙门大比后就魂不守舍，往日这修炼狂魔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去除妖历练，最近却频频像同门打听起了一个人。
仙门大比，蓝衣翩然，一眼万年，少年的眼型该是多情的，那明亮的眸子里确实万年冰川般寒凉，嘴角明明是笑着，却莫明透着些凉薄。
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一见钟情，江寻川想着。平日少言寡语的仙门首席向人打听起了美人，门下那些小弟子像活见了鬼。
美人四海有名，身拜合欢宗，姓沈名离棠。江寻川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合欢宗向来门风开放，他想与美人长相厮守，又怕美人心有所属。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拜访。
“贸然上门拜访，望仙友见谅，我是长卿门弟子，江寻川。那日大比一见仙友风采，再难忘却。”嘴上彬彬有礼，脸却已经红到了耳尖。眼神不曾直视，但却没离开美人半分。
他眼中的沈美人正懒散的靠在海棠树下的躺椅上，闻言抬眸一望，唇角微勾，又展颜轻笑，眼眸像含了桃花春水，勾的人心痒。
“仙门首席，那倒是要称一声小师兄了呢。”轻轻飘飘一句，似春风，迷的人醉。
“小师兄与我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就再难忘却了，莫非小师兄也是那肤浅之人，只看容貌。”明明是质问，从他嘴里说出来，偏像是撩拨。
江寻川这人平日虽不怎么说话，与人争论也是能怼的落花流水，今日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抱歉。”憋了半天，只道了声抱歉。
沈离棠本是存了难为的心思，看到他这样也是消了念头。
“仙友风华绝代，容色无双，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仙友是否有心上人，若是没有，能不能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想追求仙友。”江寻川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只能把心思明明白白的抛出来，平时的高冷凌厉早不知道丢到了哪去。
沈离棠不语，沈离棠气笑了。“所以你这是一见钟情?”
“是。”简直就是理不直气也壮，他还真就是应下了。
“阁下对我怕是没有半分了解，我沈离棠，四海八荒人尽皆知，自幼便拜入合欢宗，从前上赶着来给我当狗的人能从这排到东海。现在你瞧瞧，哪个敢踏进我这院子半步 ，你堂堂长卿门首席想不开来追我?”沈离棠简直无语，他的名声怕是魔族都清楚，谁知道江寻川是抽了什么风。
“我愿意！”“愿意什么?”沈离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我愿意给你当狗！”
“……有病。”
沈离棠一下子坐起身，抖掉身上的海棠花瓣，抬腿就走，路过江寻川身边却被一把拽住了袖子。
“我认真的，我知道你是沈离棠，知道你是合欢宗弟子，知道追你的人能排到东海，知道没人敢踏进你的院门，一见钟情是真，想给你当狗也是真。”大概是这番言论过于惊人，沈离棠沉默不语，忽的笑了，勾人夺魄，银葱般的手指勾过江寻川身前的衣领，缓缓靠近，江寻川没想到美人突然靠近，不由后退，直到后背抵在树上。
美人慢慢的把唇凑到耳边，海棠花的气息在面前萦绕，发丝交缠间，美人言语如同天籁。“那倒是要看看，小师兄有几分诚意，够不够格给我当狗。”离开时，唇瓣不经意擦过耳尖，又带起一阵苏痒，一直痒到心底。
沈离棠刚要抽身，腰就被人揽住，转身望见揽着腰的登徒子脸红的要滴血。
“我会让仙友知道，我会是最听话的那条狗。”此时的江寻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一剑断山河，望之体生寒的仙门首席。
“那我拭目以待，乖狗狗~”沈离棠勾住眼前人的脖子，借着被揽住的腰，在紧绷的唇角轻轻巧巧落下一吻，触之既分。
又趁人呆愣之时毫不留情的敛了笑容，抽身离开，灰金色的的衣角从手间淌过，连带着缠眷的气息一同溜走。
多年后江寻川回忆起这一幕，海棠树下，美人笑的明媚，一树海棠不及美人半分艳丽。眼中的凉薄似是幻觉，细想来，只剩下美人唇上的温软。
自此人人皆知，仙门首席江寻川成了合欢宗沈离棠的一条狗，百般讨好纵容，将世间美好尽数捧到美人眼前，尽管多数时候沈离棠对此不屑一顾，但偶尔赏下的一个眼神，就能让这条疯狗如临仙境。有人觉得江寻川是孤单久了，一下山就碰见如此绝色，不觉被迷了眼，又或是艳羡那温柔至极的追求，竟也凭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凑上前来，结果都险些成了些剑下魂。
有人说，曾亲眼所见，江寻川一剑捅进谄媚者的身体，血滴溅在脸上，如同人间厉鬼，回头却又像条摇着尾巴的狗，殷勤的向主人讨着奖励。却又在吻上美人的瞬间被嫌弃的推开，原因是血腥污了他的眼。
美人像是烈日下的冰川，终日暖情下渐渐融化。
又一年盛夏，江寻川抱着沈离棠坐在树下躺椅上，唇齿紧贴在美人颈间，却又规规矩矩，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江寻川，最后问一遍，当真喜欢我。”沈离棠这次没推开他，问出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的话。
“离棠问多少次，我都是一样的答案，我喜欢离棠，喜欢的不得了，想把天下捧到你面前，喜欢到想当你一辈子的狗，喜欢到甘愿听你使唤毫无怨言。江寻川喜欢沈离棠，天下皆知。”
答案听过千百遍，从前不过当做戏言，每每还调笑几句，今日却是沉默。
“喜欢到愿意为我去死吗。”
“甘之如饴。”
终是寒霜化了春水，冬日见了暖阳，沈离棠捧住身后人的脸，重重盖了上去，这次不再是一触即分，而是慢慢的厮磨，江寻川紧环住美人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急切且凶猛。
不知多久，唇齿间弥漫起血腥味，美人眼眸含水，紧紧的对视着。
“江寻川，敢跟我成 亲 吗。”一字一顿，像是最后的警告，又像是神明的引诱。
“求之不得。”江寻川紧紧的抱住求了几百年心上人，未看见沈离棠眼中的复杂。
四海八荒，世间上下，皆是红艳一片。人人皆传，仙门首席江寻川为了个合欢宗的妖精，不顾师门阻拦，就算与之决裂也要跟沈离棠结为道侣。
盛世红妆，漫天花海。
一拜告天地
二拜敬魂灵
三拜两白头
第三拜落下前，沈离棠拦住江寻川的动作。
“当真不后悔。”
“天地可鉴。”说完便深深拜了下去。抬身却被一剑刺入胸膛，心脏被生生刨开般剧痛，江寻川却并未还手，只是握住剑，深深凝望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身影。
“你对我，有情否。”疑问说出口，不等回答，便握住那只手将剑一插到底，揽住沈离棠的腰，交换了充满血气的吻。
“别告诉我了，如果这是你想做的，那我绝不成为你的阻碍。”
堂外电闪雷鸣，似要撕破天穹。
江寻川再撑不住，凝视着转身离开毫不留情的身影，没看见沈离棠眼角落的那滴泪，冰凉眼泪滑过腮边，难解那溅上的，烫的人心颤的血。直面九天雷劫，踏上通天路。
世人皆知，合欢宗小师叔沈离棠，修无情道，一副皮囊世间仅有，却没人敢再接近半分。唯有长卿门的那条疯狗，上赶着受死，苦苦追了几百年，终是在成亲这日被一剑穿心，成了美人脚下石。
倒是江寻川命大，天生神骨，又被师门倾力相救，昏迷三百年，一朝清醒，竟是直接迎来飞升雷劫，晋升上界。
三百年未见的人儿，梦中却时时刻刻回放着他的一举一动，或笑或闹，更多的，是眼中从未散过的凉薄。
“离棠，好久不见。”梦中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好久不见，我那乐于助人的，前夫~”沈离棠看着他，明明近在眼前，又好像隔却山海。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会在大婚之日动手?”沈离棠想笑，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他怎么还这般委屈似的。
“离棠，我不知你修无情道。”那眼中无半分责怪，倒是有几分无奈。
啪——
江寻川被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脸上，力气大到头都歪在了一侧。
“你说什么？！我沈离棠入合欢宗修无情道，天下谁人不知！你口口声声了解我，现在说你不知道?！”沈离棠慌了神，那日杀夫证道江寻川握着他的手把剑插的更深时都未曾慌过的心此刻正激烈跳动着。
啪——
又是狠戾的一巴掌，直将嘴角都扇出了丝丝血迹。
“骗子……你明明说什么都知道的……”眼眶滚过两串清泪，又被温柔的唇齿吞下。
“遇见你前，我一心只想着修炼，不曾听闻凡间事。离棠，我不曾后悔过。你修无情道，我便弃了往日修为，在梦里的三百年，我想着你，念着你，为你修了有情道，那日天劫时，我在想，这算什么劫难，你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劫，我心甘情愿为你沉沦。”没有责怪，没有报复，有的只是温热的怀抱和炽烈的情。
“你既知道了，就该明白，那日的答案，何苦来纠缠。”沈离棠嘴上说着，却没推开。
“无情道，便是断了情，若是无情，何来断情，我梦见过，飞升那日，你眼角挂着一滴泪。”像是条被抛弃的狗终于找到了主人，无论如何不想放手。
“冰川不会消散成水，冬日阳光化不了三尺霜寒，不过是你的一场白日做梦罢了。”似是恼羞成怒，沈离棠想挣脱怀抱，又被缠的更紧。
“是我白日做梦，是我痴心妄想，沈离棠，我是你最忠心的那条疯狗，你不能丢了我。”江寻川这话倒像是真真的疯魔了。
“我若捡了这条疯狗，天道怕是要气疯了，不知道这条疯狗怕不怕。”又如初见那般，手指勾着衣袍，不变的是言语间的缠绵，消散的是眉眼间的凉薄。
“那就覆了这天道，提笔写下我对你数不尽的爱意。”
俩人在天宫拥吻，又滚乱了四散的云。终是有情长相守，缠眷终日两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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