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荔收到了明烛的信号,等待周月行牢房门被打开,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这位小哥,我看你这般劳累,要不歇歇?你看,这里那么冷,不如弄壶茶来,我们先喝点暖暖身子……”
元荔在男人和明烛之间,挡住了男人大半的视线,她状若无物地和他聊着,这也给了明烛机会。明烛快速进了房间,这样争取能有时间和周月行搭上话的时候不被监视。
和其他的牢房一样,这个房间也是简单的陈设。但似乎刻意地被打扫过一般,到处干净整洁,但明烛还是闻到了血腥味被冲淡的气味。
咳嗽声渐渐清晰,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忽略那血腥味,仅凭气味,明烛就认出了周月行。
其实他们之间不过才半个月没见,但当明烛再看见他时,只觉得他更加消瘦苍白,脸上的笑意还是一如往常,只是带上了一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啧,你怎么来了。”
看到周月行这副假装轻松的嘴脸,明烛恨不得一拳把这个人的头打歪。
“再嘴贫,我不再来了。”
明烛压低声音接近周月行,感受到他身上微弱的暖意。仅仅这点时日未见,明烛却觉得恍如隔世。
趁着四下无人,将衣袖中早已藏好的蛊虫掏了出来。
“我学了点东西……总之,这个能帮助你恢复,只要你注意不要骨头太硬,提前被折磨死……”
一只极小的甲虫从周月行现在已经十分干瘦的胳膊上爬了进去,明烛看见了他皮肤上或粗或细的伤痕,有的结痂了,有的泛着粉红。
“其他的不要细问,总之,邢岭已经来了,你要撑住,等我救你。”
听到这,周月行怔了一下,而后又笑着,犹如将胸腔的气全部吐出一般:“那我等你……”
“嗯。下次我还会来。”
就在明烛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已经进来,若再多说,只怕会引人怀疑。明烛退后了一步与周月行拉开距离。
“贵人,您看,周公子好好的,若是确定没事了,就跟小的出去吧,太冷了,您的身子也遭不住……陛下说了,给您留了云雾茶,再不回去就冷了。”
其实明烛在这呆的时间还没有五分钟,元荔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然而确实是时间不会多给。
这李载祯根本不会留机会给明烛接近周月行,若不是有之前周竹吟留下的东西……
再回去时,漱玉斋的桌上确实泡着尚有热气的云雾茶。
等明烛悄悄把云雾茶倒了,小条才鬼鬼祟祟地从房子角落里钻了出来,好像是有所收获。
明烛迫不及待地从蛇的嗓子眼里扣蜡丸,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小条将蛇嘴张的大大的。
原本在蛇嘴之中的蛊虫应该是被小条成功带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蜡丸。
蜡丸里封存的纸条上的信息简单明了,上面是谢辰熹的字迹。
看来谢辰熹已经帮助明烛找到了凝霜的位置。这几日公主府、太后、前朝也慢慢出现了谣言,无论是关于李斯越涉足朝堂的传言还是关于她与江湖一些人不清不楚的传言。这也足够分散这些人都注意力、有利于明烛计划的实施。
凝霜被关押在公主府,或许由于现在对李斯越的作用不再很大,关押寻找她并不难。谢辰熹买通了几个下人,也成功将话递给了凝霜,只是,现如今凝霜的身体并不好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明烛没告诉谢辰熹关于系统和时空管理局的事情,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推测,凝霜的系统也失效了,不然不可能被李斯越幽囚于此不得脱身。而明烛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徐瑾果然活着。而凝霜被牵制的一部分原因和徐瑾有关。
事到如今,明烛已经没了能回去的希望了,凝霜也没有。她出在这样艰难的境况,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旁的小蛇用舌头乖顺地蹭了蹭明烛。
可是徐瑾又在哪……徐瑾是否掌握着竹叶符的秘密?如果说李载祯和李斯越因为江湖势力相争,只怕也会掀起一番波澜。
时间不多了……
*
三日后就是宫宴,天上大雪,只听下人们说着瑞雪兆丰年,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再见到李载祯的时候十分突然。
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有人提前通传,李载祯不是爱穿皇袍的人,往往只一身玄色的衣服,称得整个人如温玉一般。
他还是拿捏着那种虚假的温和:“阿姐最近总是闲不住。”
漱玉斋其他奴仆早已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屋内只余下他们二人,连元荔都被“请”了出去。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烛显然愣了一下,她本人除了放蛇出去以外自己几乎都呆在漱玉斋,这人突然来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就算心里有鬼,明烛还是选择坦然地对上李载祯的目光,却没想到李载祯眼下也可见乌青,甚至比明烛自己还要严重些。
看来这几日他也不太好过。
“陛下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日阿姐的小蛇时常在宫中乱窜,我只怕哪日丢了,阿姐伤心。”李载祯语气担忧。
明烛倒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其他意味。这人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只怕一些事情瞒不住,若是说了假话,只怕打草惊蛇。
不急,不妨先探探虚实再说。明烛思忖着,尝试开口:“这小东西闲不住总喜欢偷溜出去……”
“是吗?”李载祯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轻松,但却别有他意。
“我知道,陛下这几日忙碌,加上最近将临宫宴,宫中时有他人进出……既然之前我和陛下您有了交易,我只要周月行活着。”
话说到这,李载祯的笑意随和瞬间少了几分。
“阿姐,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陪着你的,他徐舟行为何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明烛以为这人正色会和她讲一些之前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之事,却没想到他开口会是这句话。
“……”明烛一时懵了,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难道就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吗?明烛根本猜不透李载祯此时又在发什么疯,刚刚还在危险试探,此刻又变得阴郁起来,周围的气氛跌到零点。
“小金,我不是……”
似乎是脱口而出了一句“小金”的称呼,明烛下意识想安抚眼前这个随时会疯魔的变态,就怕他一下反悔了,真的把她锁起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果然,李载祯的脸色好了些。
“阿姐,今日是我的生辰,当时第一次见到阿姐,就是我的生辰。”不顾明烛到底想不想听,李载祯还是缓缓地继续说道:“那时,是我在西域做质子的第三年,没人记得我这个皇子,但我还记得阿姐给我做的长寿面。”
李载祯沉溺于回忆之中,似乎今天特地来就是为了见她念叨旧事。话说也是在奇怪,一个皇帝,过生辰的时候皇宫里竟然一点示意都没有,甚至,连太后、李斯越都没有因为这日停下专门为李载祯庆生。
虽然明烛心中有点怜爱,但她还是很清醒的,刚刚因为他一句话留在身上的冷汗因为空气还能感觉到凉飕飕的。
明烛试图阻止李载祯不知何时会停的念叨:“小金,没事的,若你还想吃长寿面,也是吃得的。”
李载祯不再说话,但心情没有刚才那么不美好了。几乎是在他止下话头的一刻,一个女俾低头弯腰进了门,她双手稳稳地捧着一个檀木托盘,托盘里是两碗面,似乎就是普通的清水面。
“还记得当初阿姐给我做了面,今天想和阿姐一起吃。”
面被小心翼翼地摆到二人面前。白瓷碗、象牙箸,面条就是简单的清水面,甚至连一点油水都没有,飘着几根可怜的青菜。
自己确实是做不出什么好饭,就这碗寒酸到明烛平时自己都不愿意吃的素面,当初竟然把还是青涩小少年的李载祯俘获了。明烛心中不禁叹息,这也太不值钱了,李载祯自我攻略可谓顶级,就这般将周竹吟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
就这样,产生了这段孽缘。
明烛不敢多说,只能和李载祯相对嗦面,尽管她刚吃饱了饭。
好不容易吃完眼前这碗面,明烛知道李载祯肯定还有疑心。不如她先坦白,也趁着他现在心情不差,稳他一波。
“这是我打听来的消息,这几日,宫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二了,我还是想帮你,至少,不该是李斯越。”
这是明烛的真心话。如果是李载祯是偏执、阴晴不定,那李斯越可以称得上是冷血、不择手段,不管是肆意陷害他人还是草菅人命,非要她现在二选其一支持,明烛选择李载祯。这人当皇帝没什么大毛病,在百姓之间的风评尚好,国运也蒸蒸日上,在太后和公主党的作弄下还能欣欣向荣实在不容易。
明烛将收到的部分纸条拿了出来,她并未严明和谢辰熹之间的事:“小金,若想彻底拔除掉这根久扎在心头的刺,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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