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二月,京城的风仍有些料峭,可贡院外,却早已围了一圈的人,这些都是等待正在参加会试的举人的亲属。
戚子卓也在其中,身形高挑健硕的他挤在人群最前方,专注地望着眼前的建筑,心思却早已穿过贡院,落在其中的许砚身上。
此地是京城,认识裴文钦的人不在少数,本来他也是准备一起来等待许砚的,却被许砚严词拒绝,并且无论他怎么讨好,许砚都没有松口。
于是,最终,站在考场外等待许砚的,终于再一次只有戚子卓一人。
以前也是如此,许砚只管用功读书,戚子卓会为他做好其余的一切,但是现在……
能为燕子做这些的人似乎不只他一个了。
他心中一阵落寞,在太子府的这段时间,他常感到心中酸苦,却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没再多想,更没时间继续沉浸在这些情绪中,因为,贡院的门开了。
燕子要出来了。
戚子卓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激动起来,明明刚刚还在落寞酸涩,许砚一出现,他的情绪便不再由他自己掌控。
过去的所有时间,他好像都在为许砚而活,许砚就好似他的全部。
戚子卓神情怔怔,脑海中的思考却仍在继续,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与许砚分道扬镳的场景,他会接受不了的。
他俩从来都是一起的。
但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各自成家……
成家。
戚子卓神情一顿,原本一片混沌的大脑忽然就找到了方向,如果燕子要有一个家庭,那为什么不能是和自己呢?
他现在正做的不就是妻子的工作吗?
戚子卓眨眨眼睛,思绪已经先一步想到了答案,可大脑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思考,身体就本能地冲过去,一把将许砚搂住。
许砚懵了一瞬,却没有太在意,自家竹马的怀抱,许砚早已经抱习惯了,他看了眼拥挤的人流,低声道:“戚子卓,你快带我出去。”
再不出去,一会就要被挤死了!
戚子卓很快回过神,准确的说,是身体本能地听从许砚的命令。
护着许砚走出人海,戚子卓先将许砚放开,然后细心地将对方身上凌乱的地方一点点捋顺,再递过被他捂在怀中,现在还热着的糕点。
看着许砚一点点吃着点心,戚子卓眼神温和,轻声道:“一会想吃什么?”
“知秋这段时间准备会试一定很辛苦,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许砚的脸上,看着鼓起的脸颊,神情越发柔和。
替许砚捻下嘴角的碎末,戚子卓眼神缱绻,许砚扭头望向他,正撞上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睛,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前方。
古代的婚嫁年纪本就偏早,而像许砚这样年轻的举人更是不多。
因此,人群中,一对对夫妇依偎在一起,妇人们正关切地询问着她们的丈夫。
许砚看了一会,忽地扭过头,玩笑道:“戚子卓,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我的妻子了?”
戚子卓刚刚察觉自己的隐秘心思,就被许砚轻佻地挑破。
他一时有些沉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毕竟,那个太子殿下似乎也抱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思。
他不是忌惮对方的权势,只是担心自己的情愫会影响到许砚。
在许砚面前,戚子卓从来都没有自我,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许砚。
见戚子卓沉默,许砚以为他生气了,顿了顿,生硬地扭过头,闷声道:“抱歉。”
他是任性自我,还脾气差,但不是白眼狼,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
况且,现在在太子府,他身边就这一个人可以信任,许砚还没有蠢到要因为一句话就让对方和自己离心的地步。
戚子卓愣了一下,看着许砚别扭的模样,哑然失笑。
他小心地捧着许砚的脸,将对方扭向自己,许砚不愿动,他就自己转过去。
望着许砚的眼睛,戚子卓眼带笑意,似在玩笑,也似在承诺,“燕子,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永远都不需要。
因为戚子卓总会无条件原谅许砚,在许砚面前,他从来都没有底线。
许砚愣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到了以前傲然的模样,轻哼一声,“反正我刚刚又不是故意的。”
戚子卓眼中的笑意更浓,“是的,燕子没错。”
“啊,不过刚刚我喊错了你的名字。”
“是我犯了错。”
戚子卓又凑近了些,他比许砚要高,却从来都是平视,或者略微仰视,他总是很细心地照顾许砚的这些小情绪。
不过这次,他仰着头,紧紧注视着许砚,声音有些哑,“知秋想怎么罚我呢?”
许砚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对这种带着侵略和占有的眼神总是很敏感,只是再次看过去,戚子卓又恢复成往日爽朗温和的模样。
许砚皱了皱眉,“算了,下不为例。”
如今考试结束,许砚也可以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了。
“系统……”
系统很快回道:【宿主,可以走分手剧情了。】
许砚眼睛一亮,话语里带着期许,“这些天我都有很用力地在打裴文钦,他肯定很生气。”
“我应该很快就可以被分手了!”
系统罕见地卡壳了一瞬,含含糊糊地说道:“或许吧。”
总感觉男主好像被打爽了……
应该没有那么快。
不过,两情相悦难,分崩离析还不容易吗?实在不行,许砚也可以提分手。
都说了,他们炮灰前任部门任务最简单啦!
这么想,系统也放松下来,亲亲热热地捧着许砚,直把许砚捧得脚步轻飘,感觉自己明天就能下班了。
……
前厅。
几个人坐在这里,原本裴文钦也在这,不过刚刚宫中传来急报就将裴文钦给叫走了。
说是急报,可同样的招数耍得久了,他们也都知道,那位陛下只是借着最后一点皇帝的权势来耍威风呢。
也就是裴文钦脾气好。
虽说朝臣不议天子,但在他们心里,天子可不是正坐在皇位上的那个。
他们各个年轻气盛,又天资不俗,背景优渥,如果不是裴文钦展露出未来圣明之君的姿态,恐怕他们也不会入仕。
就连裴文钦的才能都不足以让他们完全折服,更别说,是那个除了屁股下面的龙椅以外一无是处的男人。
几人先是聊了一会日常,其中一个人突然说道:“殿下还是没有动手的打算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异样。
动手?对谁动手?
强要皇位,那叫造反。
他们是想辅佐未来明君,以后青史留名,可不想沾上造反的名声。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刚刚开口那人却弯了弯眼睛,几人这才注意到对方双眼狭长,平时看还不显,但笑起来,就有几分狐狸的精明与狡黠。
这样的人会说出刚刚那么无脑的话吗?
闻司远笑着说道:“你们紧张什么?没有打算不是正好?”
另一人五官英俊,剑眉星目,他皱眉,沉声道:“臭狐狸,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闻司远仍是笑着,似乎半点都没有因为对方的出言不逊而生气,“蠢鸟闭嘴。”
齐鸿羽伸手抽出腰侧的剑,眼看就要动手,其他看戏的人连忙拦下,“别动手,别动手。”
“大家都是同僚……”
齐鸿羽皱着眉,收回剑,转身坐到离闻司远最远的位置,闻司远挥了挥扇子,一脸云淡风轻。
场面越发奇怪起来。
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几分不妙,连忙找了理由离开。
等他们走远。
齐鸿羽神情平静,沉声道:“他们不同意。”
闻司远微眯起眼睛,轻哼一声,手中的纸扇仍轻轻摇着,他面容俊秀白皙,动作潇洒,端的是一副风流模样。
见对方没有回复,齐鸿羽又皱起眉,“这是你的提议,现在又不说话了,臭狐狸,你再这么耍人我就……”
无人拦着,齐鸿羽抽出剑,啪的一下,搭在了闻司远的脖颈。
剑刃锋锐,划破了闻司远的衣服。
他收回纸扇,握在手中,冷声道:“蠢鸟,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蠢吗?”
“我直白说是为了显示诚意,但要是有人现在就应下来,这样的蠢货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裴文钦离皇位只差一步,只要多忍一段时间,皇位迟早是他的,但倘若他动了手,那皇位可就没那么稳了……
况且,他本就不会真的向裴文钦提这个建议,做这么一番,无非是为了表态罢了,顺便测一测其他人的心思。
齐鸿羽拧眉,剑刃仍搭在闻司远的脖颈,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鸿羽闻声望去,闻司远也微微侧目,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闯了进来。
书生?
想到前段时间的消息,两人都来了兴趣。
来人正是许砚,他有些惊讶地看了闻司远和齐鸿羽一眼,然后便直接问道:“殿下呢?”
齐鸿羽收起剑,闻司远站起身,走近几步,好奇道:“你是最近才搬进太子府的?”
许砚眉头微皱,“和你有关系吗?”
闻司远眼睛微弯,那看来就是了。
他打量着许砚,这位就是太子殿下的老师?看这气势,倒是有几分像。
他若不是裴文钦的老师,估计也不敢在太子府横冲直撞。
折扇轻点着手心,闻司远又靠近了些,弯眉浅笑,倒是有几分亲和,只是眸中闪过的一抹狡黠倒是让人心生警惕。
不过可惜的是,许砚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这人自来熟的可怕,明明才刚认识便要求他一副墨宝。
虽然他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来的,但是,闻司远的吹捧可比系统的强多了。
许砚连系统的甜言蜜语都承受不了,更别说闻司远这样的老狐狸了。
所以,许砚就被对方哄着,乖乖巧巧地写了几个字,写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闻司远,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夸耀。
闻司远接过那张纸,齐鸿羽也靠过来,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这连蠢鸟的字都比不过啊……
闻司远从小心智过人,天赋出众,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自小习练的书法更是自成一格,受众人追捧。
而齐鸿羽虽出身武将世家,但良好的出身和教育也让他习得一手好字。
在这两位书法天才眼里,许砚的字虽算不上烂,但也是不入流。
闻司远下意识就想批评,他眼光高,短短几个字,就挑出了一堆的毛病。
只是看着许砚明亮的双眸,向来苛刻毒舌的闻司远却有些说不出那些挑剔的言论了。
虽然在他眼里,那些批评其实算不上挑剔……
算了,毕竟是太子的老师,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闻司远弯了弯眼睛,对许砚笑着说道:“写得很不错。”
不容易……
没想到权势有天能让他说出这等违心之言!
他想将那副字放远些,却没想到齐鸿羽反而又将它拿了起来,沉声道:“这几个字写得不太好。”
闻司远:……?
许砚也瞪圆了眼睛,眉头第一时间皱起,脸颊微鼓,却没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齐鸿羽,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的模样。
闻司远看着好笑,眉眼柔和了一瞬,对齐鸿羽刚刚的话竟有一瞬的不赞同。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字哪里不好……
嗯,字好不好的不清楚,反正人没什么不好的。
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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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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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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