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深冬,安静的村庄,山腰的小院,斑驳的光线,温暖的火盆。
整个屋子气氛祥和安静,苍耳翻阅书籍,发出轻微声响;白术午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上次苍耳把地痞流氓给揍了一顿,又把人给勒索了不少银钱,白术怕被报复,便干脆在家猫冬。
“噼啪”一声,竹炭炸开,白术从梦中惊醒。
他裹着被子坐起来,苍耳还在看书。
白术打了个哈欠,下了炕,出了卧房。
没一会他又回来了,带着一把花生。
屋子里又有了咔嚓剥壳的声音。
凛冽的寒风在屋外肆虐,吃完了花生,白术裹着被子,懒散地半躺半靠,无所事事。
他拿起苍耳放在炕桌上的一本书,学着她的样子翻看。
其实里面写的什么,白术压根就看不懂。
苍耳抬起头,沉静的眼瞳注视着对面假装看书的白术。
“你不识字?”
“你怎么知道我不识字?”
“你的书,拿倒了。”
白术脸一红,立马把书翻了过来。
屋子里重新变得宁静,连苍耳翻书的声音也不再出现。
“你在看话本子吗?”白术问。
“不是。”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念念。”
苍耳头也没抬:“家山随处可行楸,荷插携壶似醉刘,总有前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三轮世界犹灰劫,四大邢骸强首丘。蝼蚁五鸢何厚薄,临风拊掌菊花秋。”
(宋朝,范成大《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
虽然白术听不懂苍耳念的是什么,但他懂得欣赏,苍耳念诗的声音珠圆玉润,很是好听。
不过苍耳这一通念完,他就听懂了‘土馒头’三字。
“土馒头?是土做的馒头吗?闹饥荒的时候吃的那种?”他小时候曾听父母讲过,闹饥荒的时候,树皮,泥巴,野草都是食物。
苍耳摇了摇头:“是坟墓。”
“那倒是也像。”
“你刚才这一通都说了啥,用我听得懂的话给我讲讲。”
“这是一首诗,讲的是:家里的山上随处都可以下锄头,我扛着锄头,挂着酒壶悠哉惬意,就算这世上真有千年的富贵和长久显赫的家世,最终也只得落得一个馒头似的坟丘,凡俗世界就如劫后的余灰,人的形骸不过是个皮囊,蝼蚁和大鸟又何必分出大小厚薄,我就喜欢临风拍手赏菊,享受秋日的美好。”
“难怪你半天没翻书。”
“嗯?”
“这不和你挺像的。”白术笑道。
“和我……”
“你看啊,你生前肯定是个贵族女子,穿金戴银的,可你这年纪轻轻就死了埋了,那坟还招来了不少的盗墓贼。
虽说你这副皮囊活过来了,终是天天与锄头为伍。
话说话来,下次你打我的时候,别拿锄头成吗,你哪怕用扁担也成啊,你拿那锄头,万一哪天你要是手滑了,那锄头一砸下来我就没命了……诶?你哭了?”
苍耳抬起雾蒙蒙的一双眼看向白术:“我哭了?”
“这可不。”白术伸出手指往苍耳的脸蛋轮廓处一接,一滴晶莹的泪珠便落在他的手指。
“我哭了……”苍耳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伸向自己的脸庞,触碰到了被泪湿润的脸庞。
白术注视着苍耳,不同于以往的高傲,漠视,此刻的她,有种令人不自觉怜悯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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