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出生点是在一家废弃酒馆里，门窗都被锁住了，窗子狭小的缝隙钻进来阵阵阴风，音效做得很不错，靠近之后风声也扁的清晰，听上去像某种不明生物的哭嚎。
3D图像构建出的场景非常真实，壁灯烛影摇晃，使得破败的场景更具真实性。
出生点的解密比较入门，没什么太复杂的设计，就是找找密码开开箱子，拿到钥匙就可以出去了，顺便捡到一些关于后续剧情的线索。
温予看了下线索，大概是什么命案、怨鬼之类的，老套的东西。
相比较邱为三个人的激情砍怪，他和宋默的节奏就显得慢很多。
第二关捡到一个道具，显示可佩戴，温予一看便笑了，从背包里使用戴上，然后戳了戳身边的人：“宋默，你快看我。”
游戏里两个角色是可以看到对方的建模的，宋默转头，看见温予的角色脑袋上套了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该说是羊还是猪，总之奇形怪状的动物头套。
“戴上什么样？是不是很蠢？”温予说。
宋默回答得很诚实：“不会，就是有点……丑。”
“好可惜啊，我自己看不见。”
宋默环顾一圈，指向角落：“那里有。”
温予“哎”了一声：“这么巧，那看来是谜题啊，我去看看。”
温予的游戏橘色朝镜子走去，宋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就听见他“嗯？”了一声。
“怎么了？”
“你过来镜子前面。”
温予侧身让开，宋默站过去，看见自己的游戏角色出现在镜子里，温予也看见了，让他往旁边靠靠，自己再凑过去，宋默立刻发现了端倪：“你不在镜子里。”
“何止，系统还提示我说戴上这个头套就成了祭品，没在五分钟内离开这个房间将会引来难以对付的东西。”
“摘不下来么？”宋默问。
“摘不了，”温予一顿，可怜兮兮，“怎么办，宋默，我要被吃啦。”
这只是游戏，当然不可能真的被吃，大不了这一轮失败回到存档点，但宋默就连玩游戏都很认真，加上VR画面的沉浸感极强，好像真的不赶紧做点事很么，温予就要遭殃了。
他低声安抚：“不会的，我去找线索。”
画面里只是一个虚假建模的背影，但温予仿佛透过这个脆弱不堪的建模看见了宋默的背影。
和游戏里不同的是，真实的宋默站在他身边。有时他们的站位会有变动，但更多时候都像这样，只要他稍稍往旁边靠一下，就能感受到熟悉的体温。
可浮现在脑海的背影却让温予有一瞬恍惚。
明明是宋默的，可又有些不同……
凛然的，决绝的，不知何时才会回头。
这个忽然闯入脑海中的认知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笃信，自己只要一出声，叫他的名字，他就肯定会回头的。但是同时温予又清楚，即便回了头，对方也会继续往前走。
“温予。”身侧传来无论听几遍都不会厌烦的呼唤。
温予回过神：“嗯？”
“你刚刚在发呆，”窸窸窣窣的响动，宋默似乎在解VR设备，“是玩得头晕了么？”
“没有，”温予说，“我刚刚在思考谜题呢，你快戴好，我们赶紧解谜出去。”
这个游戏的谜题难度是层层叠加的，第二关比第一关难了些，加上没有明确标出来的限时，系统提到的“难以对付的东西”出来的同时，他们刚好进入下一关。
“好险，”温予笑道，“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宋默回答得自然：“没有，我在看你。”
温予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游戏建模。但想到自己刚才脑海中那如同幻觉的背影，不自觉地问：“有看到什么吗？”
宋默说：“……头套？”
温予失笑，心说确实，问了句废话。
下一关像是一间地牢，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可调查的道具，门紧锁着，有一扇小小的栅栏铁窗，系统显示他们在上一关的道具全都被收缴了，而他们搜遍这间房间得到的线索是——需要在房间里完成判定条件才能离开。
就是这个判定条件不知道是什么。
而且这一关依然限时，不过这次有限时倒计时，好像跟解密没什么关系了，像是某种生存关卡。
温予和宋默卡在这一关进行不下去，始终不知道那个判定条件是什么。
邱为打僵尸打累了，留赵骏明和陈才继续奋斗，他喝了口水，看温予和宋默在这儿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玩什么，凑了过来。
“鱼少，玩什么呢？”
“你玩不来的。”温予说。
邱为：“笑话，还有我——”
温予：“要动脑子的。”
邱为：“？”
但很快邱为就发现他俩卡关了，跳脚跳一半变成了奸笑：“得了吧，还说我呢，我看你俩这是卡关了吧？画面都停在这儿好久了，你们怎么一直在这个房间打转啊。”
温予有难，那邱为必然号召八方围观，他赶紧把赵骏明和陈才叫过来，三个人一起围观俩人卡关。
“不是，你们这屋子也没道具可以捡吧。”赵骏明看了会儿说。
温予把离开条件复述了一遍。
赵骏明和陈才还没什么反应，帮着他俩一块儿想，但邱为一听这话，不知道平时都看了点什么，脱口而出：“我草，怎么跟那种‘不那什么什么就不出去的房间’一样。”
赵骏明：“什么东西？”
温予的反应也是；“‘那什么什么’？”
陈才一脸恍然，看着邱为战术后仰，显然领悟了他在说什么。
然而温予和宋默还戴着VR头显，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陈才说：“为子，你在想什么？”
邱为：“我靠还说我，你小子这表情肯定听懂了！”
陈才：“。”
陈才：“这是个正经游戏，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邱为：“你怎么知道不会，也许是制作组的恶趣味。”
赵骏明：“什么啊？你俩在说啥？”
温予也听不明白，干脆根据方位给了邱为一肘子：“说点正经的。”
邱为意味深长：“那没得说了。”
温予：“？”
邱为还在感慨：“要真是这样，这游戏就太时髦了……”
温予正要追问，一直没说话的宋默忽然开口：“我好像知道了。”
“你知道？”邱为震惊。
然而宋默跟他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你看，外面的灯有熄灭和亮起有一定规律。”
宋默的声音比邱为那二百五悦耳得多，温予重新回到谜题上，就像宋默说的，地牢外面的灯观察久了，是有一定规律地熄灭和点亮，只不过这个过程有点长，而且熄灭的速度不是突然之间，而是缓慢进行的，就像是在模拟外面的日升月落。
判定条件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在灯完全熄灭之后，也可以说是天黑之后，两个人要操控游戏角色闭上眼睛，直到灯再次完全亮起才能睁开。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东西会在夜间出现，如果不闭眼，就会在黑暗中和它对视上，这一关就会失败。
条件这么没看头，邱为多少有点失望：“行吧，确实是正经游戏。”
说完和另外俩人继续紧张刺激地打僵尸去，其中夹杂着赵骏明的不耻下问：“你跟才子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而这边，温予和宋默正在地牢里等待黑夜来临。
灯熄灭后，温予操作游戏角色闭上眼睛，跟宋默说：“难怪一开始教程里还有睁眼闭眼的操作教学，原来是这一关用的。”
宋默：“嗯。”
老实说比起前面的关卡，这一关显得有点乏味，只要机械地睁眼闭眼就可以通关了，温予觉得有点没劲，正好夜晚的时间有些漫长，够他去喝口水的。
“我去喝水，时间快到了你提醒我一下。”
“嗯。”
温予摘掉头显，喝水的时候看见站在屏幕前的宋默，动作缓了一下。
天冷后，水在自然环境的放置下温度也相应降低了，入口微凉，滑入腹中，有点冰。但刚刚还和宋默挨在一起的肩膀、手臂，却是暖热的。
忽然很想捉弄一下他。
温予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放下水杯，脱了外套，脚步很轻地走过去——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怕顾客玩VR的时候情绪太激动磕着碰着摔着，地上铺了一层化纤地毯，只要不是蹦蹦跳跳，只要稍微放轻一点脚步，踩上去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脱外套是因为，走动的时候校服外套摩擦出的声音有点大。关着门，包厢内不漏风，温度还算适宜，没了外套也不会冷。
游戏里还没有天亮，他轻手轻脚走到宋默身后，瞥了一眼邱为他们，三个人都还戴着头显，沉浸在和僵尸厮杀的战斗爽中。
宋默或许察觉到什么，开口出声：“温……”
话还没说完，温予忽然往前一扑，把自己整个人往宋默身上挂。
“予”字被扑撞得走了形，宋默只往前小小地踉跄了半步便站稳了。但他显然也被温予这个突然的举动惊到，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温予笑着在他耳边应：“在呢在呢。”
少年清澈的嗓音卷着柔软尾调吹在耳垂上，笑起来的震颤从对方的胸膛贴到后背，又往前传递到心脏，再顺着血液神经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宋默的下颌微微绷紧了一点。
“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你？”温予还挂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下去的意思。
“……嗯。”宋默喉结滚了滚，“有点。”
VR头显遮住了半张脸，温予挂在他肩上往前看，只觉得这半张棱角分明的脸让宋默看上去更冷酷的同时，裸露在外的英挺鼻子，线条冷淡的嘴唇……也有种很微妙的令人胸腔打鼓的性感。
如果不是穿着这身校服，以及微红的耳垂，他真的像个充满神秘感的成年男人。
从衣服布料的摩擦上察觉到身后的人没穿外套，宋默空出一只手往上捉住了温予的手：“不冷么？”
是暖的，摸着不确实不冷。
察觉到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器官越来越过分，大有想跳给这人听的架势，温予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唇，松开他站直了：“放心，不冷。”
宋默也同时放开了他的手。
游戏屏幕一跳，他看过去，是“GAME OVER”的画面。
因为他迟迟没有回去操作角色在天亮时睁眼，判定又失败了。
“……我的锅，”温予轻咳一声，拿起VR设备，“重新来吧。”
宋默低低应了声，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VR头显的意思。
实际上，他明明戴着头显，也握着操作手柄，却也忘了在天亮时睁开眼睛。
-
离开VR馆时已经是他们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
再晚父母就该念叨了，陈才的父母已经打了两个电话来催他回家，他直接在门口打了辆车赶紧回去。
像是一种家长间的心有灵犀，陈才前脚刚走，后脚邱为他妈也打来电话，这位母亲的彪悍嗓门是连听筒都限制不住的：“邱为！允许你放松一下你就给我搞到这么晚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回来！”
邱为痛苦面具，生怕他妈给他加课，一顿点头哈腰：“好的母后，儿臣这就往回滚！”
邱为妈：“少在这跟我犯二，快点回来！”
邱为挂了电话也原地打了个车迅速走人，以至于温予实在是好奇他口中的“正经”和“不正经”是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至于温予他们，张叔打了电话说来接他和宋默，让他就在原地等着，十分钟就到。
从这里回去正好途径赵骏明家，于是顺便把赵骏明捎上了。
有一阵子没在外面玩到这个时间，赵骏明下车后，温予便有点犯困。
窗外的城市夜景明明灭灭地倒退，寒凉的夜风往里灌，张叔瞅见后座昏昏欲睡的脑袋，把车窗关合了一些，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
窗子闭合，车厢内就更安静温暖了，那颗脑袋摇摇晃晃，最终一歪，倒向了身旁的另一个少年。
宋默接了个满怀。
温予醒了一下，但显然还是困得，在他臂弯里下意识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枕着，留下一句“我睡会儿”，便完完全全闭上了眼。
宋默难以从这双闭合的双眼中听见什么。
他半抱着温予，往前方看了一眼。张叔在认真地开车，似乎没有注意后座他们的举动。
车厢里没有亮灯，仅靠窗外不断闪烁的昏黄路灯，似乎也看不清什么。
宋默慢慢地放低手臂，慢慢地、慢慢地……最后让那颗脑袋枕在了自己腿上。
睡梦中的少年很会给自己寻找舒适的睡姿，随着躺下，他的双腿也半搭上座椅，只不过对一个身高腿长的人来说，这个姿势还是略有些吃亏。
但睡着的温予并不介意，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在他腿上睡得安稳。
宋默垂眸看了片刻，手指轻轻撩起他耳边的一缕发。顺滑的发丝眨眼溜走，他又勾起一缕，在指尖摩挲。
好软。
又小心翼翼地碰碰耳垂，被风吹得有点发凉，也很软。上了瘾似的，他忍不住用指背一下又一下地擦着那棉花似的耳垂轻蹭。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只能看见一半的唇上。
究竟是笑多了，还是天生的？即使是在睡梦中不笑的时候，温予的嘴角也向上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一个小小的弧度里，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与能量，让人只要看见他，就觉得神清目明，像冬日的阳光。
……也许这一湾阳光，也很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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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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