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睛受到伤害时，就会被身体发现，哪怕是健康的那只，也会遭到攻击，直至将眼球溶解……”
打开好友给她发的文档，朴元京入眼的就是这一句。
“……”朴元京回到Kakao Talk，眼神冷静地在输入框编辑、发送。
【呃，是被免疫系统发现……】
对方很快就发来消息。
【免疫系统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再说，要真写了免疫系统，不就没那个感觉了吗？】
朴元京不能理解，她想说这样她也会出戏。
好吧，还是不要继续扫朋友兴了。
于是朴元京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跳过大段令人昏昏欲睡的记叙，来到接下来的剧情。
“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睡个好觉了，我总是会感觉到空空荡荡的肚子里，逐渐生长出什么，然后在里面碰撞。”
“我找遍了家里所有可能让我失眠的原因，我把灯整晚都开着，但都无济于事。”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妈妈也不能。”
“直到有一天，我上厕所的时候，凭着月光看到挂在墙上《蒙娜丽莎》的仿制画，我把它撕了下来。”
“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蒙娜丽莎的微笑是很恐怖的。”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会理所当然地想着，把画上她的嘴巴都划烂就好了，这件事也不奇怪。”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砰砰跳。可真当我划掉她的微笑时，就会发现——眼睛。”
“那双斜长的、眼白占据在一边、眼睛里完全看不到水液的——眼睛。”
“莫名其妙有些嘲弄，好像真的在注视你的眼睛。”
“很可怕，我近乎是尖叫地扔开了它。”
“平复了下心情后，我躺在床上想，原来画中的眼睛，也会活过来吗？”
“这太恐怖了，当遮掩没有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眼睛活了过来。”
“我会一直害怕着眼睛，一直，一直，害怕着……眼睛。”
朴元京想讲什么，比如绘画是绘画，除了那些像照相一样的，总会和现实有差别的。
【那我这小说也是小说，和现实不一样，只是为了渲染恐怖氛围的。】
“好吧。”朴元京最后又说。
【蒙娜丽莎可能是有干眼症。】
【……】
【所以眼睛里才没有水。】
离朋友给她看这篇小说，她们之间发生了这样的谈话，已经过去三周了。
朴元京现在因为眼睛问题，去看了医生。
“你这个曲率有点高，”医生看过她做完检查后的报告，坐在椅子上对她说，“最近眼睛痛是吧，具体是哪个位置？”
朴元京说完后，医生又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朴元京不明白，眼睛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但既然问了，她也就答了。
“没有……”朴元京努力想了想，“哦，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项目被毙了，男领导又跟个超雄一样，天天找事。”
“嗯。”医生点了点头，在报告上写着什么，“做了散瞳，下次再来检查。”
朴元京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拿了药。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眼睛会发生多大恐怖的事情。
金俊熙事件发生过后，刁子晓事件发生了，朴元京也是在想，这些有钱人啧啧。
斗得可真凶。
【可是刁子晓把肠子挖出来吃……】
朋友这样反驳她。
【可能是有什么致幻的药剂。】
朴元京不愿意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朋友却是很有兴致，她研究了很久，还说要以此为素材，写一篇恐怖小说！
朴元京笑：“那就期待我们郑大作者的新作啦！”
变化是从一个午后，路过一家便利店，遇见了奇怪的店家婆婆开始的。
事后回忆起，一向相信科学的朴元京，也觉得诡异极了。
朋友听她说过后，还打趣：“什么嘛，朴元京，你比我更有写恐怖小说的天分啊。怎么样，考虑一下，加入我？”
便利店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店子，在这之前，朴元京已经到无人泡面点吃过了，所以路过这里的时候，也没想着要买什么。
门口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黑色黄眼睛的鸟。
朴元京不太认得，是乌鸦，还是乌鸫？
还是别的什么，天太黑了，她看不太清。
啊，真讨厌加班啊。
去KTV唱歌再回家，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明明每天都已经睡了五个小时，还是觉得清醒的时间不够用。
如果人可以不睡觉就好了。
“那样，就不仅仅是每天工作八小时那么简单了。”朴元京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冷笑话。
但还是要积极、努力、认真地生活啊！
朴元京感觉有点冷了，她拢了拢外衣：“这鬼天气，才秋天就这么冷了。”
然后，第六感来临，像是预料到什么，她脊背发寒，汗毛根根竖起。
“小心。”
一声苍老但坚定、有力量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朴元京随着声音的方向，瞳孔放大，转头。
一个皮肤粗糙、眉间有一个“川”字皱纹的老人在看着她。
“不要打车。”
朴元京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男司机已经没有自己的眼睛了。”
朴元京此时看到，在老人身后，铁丝笼子里，那只黑色的鸟也一直在看着她。
如果只是这样，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只是碰到精神病了。
可是当天，真的有一个男司机，开得好好的，却突然撞树了。
朴元京在男司机亲人在网上发表的行车记录仪的录像里，看见了他每一个表现。
【好诡异，他看到了什么，表情那么恐怖？恐怖到……挖自己的眼珠子。】
朴元京再次去了那个便利店。
她在门口徘徊，然后隔着玻璃门看见那个老人也正看着她。
“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的。”
上次也是，因为要去新开的KTV，走了她之前没有走过的路，碰见这样的事。
“你不应该来这的。”推开门，朴元京听见老人这么说。
“婆婆……”朴元京想说点什么。
“无知是幸福。”
老人语气冷硬，“买东西的留下，谈天的离开。”
朴元京无奈，买了很多东西，趁着老人结账的时候，想说些什么。
“好了，一共37910。”对方根本就没有谈话的意愿。
“我想……”
“泰英，打烊吧。”从便利店小门走出一个老婆婆，发出声音打断了朴元京的问话。
【她为什么要把假发戴在前面，还用后脑勺对着她们？】
“我老婆子是鬼哦，”老婆婆声音和蔼，说出的话却叫人四肢僵硬、遍体生寒，“天黑黑，快回家，小心眼睛丢了，看不见。”
朴元京这回又感觉到眼睛在痛了，明明好好吃医生开的药后，就没有再痛过了。
老婆婆还在继续：“快回家，多了别的不知道。”
“天黑黑，看不见，别的眼睛在看你。”
“……”这下，朴元京彻底没有搭话的**了。
她赶紧拿了东西，走出了店子。
朴元京一直在想眼睛的事。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朴元京在附近打听，又托关系调查，知道了便利店原本是崔裕利老婆婆在开的，可是前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管店，找了她妹妹崔泰英来。
“哦，就是在金俊熙那事发生不久后。”
朴元京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监控已经被覆盖了。
“要是我是金家、刘家随便什么家人就好了。”
作为普通民众，能够调查出来的东西有限。
不过她还是有点好运气的，当她在网上疯狂搜索梨泰院附近的街道时，大数据给她推送到了某位市民在“好心情”便利店门口拍摄的照片。
帖主拍了好几张图，黄昏下的街道、黄昏下的便利店、黄昏下的单车……最重要的是那张照片。
一个身上没有幼稚气的小孩从便利店走出来，此时门口铁笼子里的黑鸟张着翅膀嘎嘎大叫。
——哪怕是被照片定格，朴元京好像也能够看见当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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