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昱横就用那只无力的左手托了托晴无夜的腰,晴无夜几乎是第一反应,倏地睁开了眼:“你的手不能用力。”
昱横的手依旧搭在晴无夜的腰上:“都快没命了,还在乎这只手。”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晴无夜搂住,晴无夜道:“你抱住我,我带你上去。”
昱横和上次一样,如法炮制,四肢并用的攀上了晴无夜的后背,他的脚腕依旧绕着绳索。
在底下时间长了,昱横也觉得有些晕眩,晴无夜带着他上了一半,手中渐渐无力,没上去多少,忽的一个倒栽葱,两人一起翻了个个,倒吊在了地洞下面。
幸好昱横的脚腕上绕着绳圈,两人才没彻底坠入黑暗,昱横这时要抱着晴无夜,他只能将那条绕着绳子的腿尽力伸直,两个人的份量陡然落在了他的脚腕上。
昱横的脚腕一下吃上了力,不露声色的生生受着,他推了推晴无夜:“没事吧?”
晴无夜这才清醒,他晃了晃脑袋:“没事,你也没事吧?”
昱横闷哼了一声,他觉得现在不能胡乱逞强:“我抱不住你,你抱我吧。”
他现在是一条腿和一只手抱着晴无夜,另一只脚的脚腕还吃着力,人都快要虚脱无力了,他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把晴无夜搂的越发紧了。
晴无夜缓了口气,反手抱紧了昱横,昱横这才撤了手,刚缓了口气,听晴无夜道:“你撑一会,我想办法翻上去。”
昱横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了自己的右手方似乎有个洞口,洞口很小,不怎么显眼,他伸手去够,随着绳索晃动,他摸到了一个能晃动的铁片:“这是什么?”
“这里也有一个。”
晴无夜没有抬手,在这深洞里面,他看到了对面也有一个,就在这时,两人的上方有一道光线照了进来,洞口似有黑影晃动,像是有人在往里面窥探,但洞口太黑,那人似乎没看到洞中的情景。
昱横没敢大声呼救,因为他看不清来人是谁,万一是梭真和刘时生,看到洞中的他们,一旦割了绳索,那他们就死定了。
晴无夜凑近他耳边:“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白雾最重。”
昱横借着上方投射下来的光线,也看到了这一现象,他思索片刻,也凑近晴无夜:“我猜想啊,这两个洞口肯定是通往放毒粉的地方,而我们的脚下,不对,是头顶下方,就是通往殿外的方砖,我先把小门关上,再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罢,昱横够着小门,轻轻的把门关上,又向前探了探,竟然摸到了搭扣,等到他艰难的把铁扣一个个扳正,确定小门关严实了,晴无夜就拉着他晃到了另一端,昱横扒着洞口,如法炮制这般,同样也把这边的小门给关上了。
昱横松了口气,反手又去探自己的后方,可惜没有摸到洞壁,再用自己的右脚去探晴无夜的后方,同样也没有,这就说明他们身处在一个长方形的通道。
如果照晴无夜所说,他能翻上去,那就要求他的腰力够好,不仅需要力气用的足,更需要他找准精确的角度,一旦不巧,两人都会撞上两边的洞壁,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他们再想翻,那就难于登天了。
昱横轻声道:“要不要我来?”
晴无夜摇头,如果换作受伤前的昱横,未尝不可试上一试,但昱横此时还没彻底痊愈,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其实他翻上去的难度确实比昱横大,昱横的脚上还挂着绳子,还能稍微借上一点力,比他要容易一些,可是他依旧不愿意,这种风险他不能让昱横去冒。
晴无夜抱了抱昱横,将昱横的双臂箍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我翻上去了,你可以身相许?”
昱横一乐,凑了过来,和晴无夜鼻尖抵着鼻尖,柔声道:“不但以身相许,还把我的一辈子都给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觉整个人在空中一跃而起,等他回过味来,晴无夜的双手已经握紧了绳索。
晴无夜只是粗喘了口气,昱横又一次亲密无间的挂在了他的身上,昱横的脚腕陡然放松,上面已经勒出了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昱横轻哼道:“好腰力,我们出去后,要不要试试?”
晴无夜轻笑一声,迅速的带着他朝上爬去,洞口的方砖已被盖上,他们只能在黑灯瞎火中摸着绳索一路向上攀爬,直到他们听到有人说话,才确定已经到了石板下方。
是梭真的声音:“玉夫人,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玉夫人就站在石砖上面,刚才是她在朝里面看,一下看不真切,凭着她拽绳索的力度,料定一定有人在洞中,但她不知道是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又急忙盖上地砖,回头看到是梭真来了。
周坚这时从窗户跃了进来:“砖石合上了。”
他进殿之前就看到了殿外合上的砖石,进殿后看到妆奁被推开,玉夫人正站在原先妆奁摆放的位置,他大致猜出了个大概,疾步走了过来。
刘时生刚才也在殿外,这时是从门口走进来的,他第一句就说:“皇上,砖石被人合上了。”
梭真看向玉夫人的脚下,对于寝殿里的机关他比谁都清楚:“那定是有人掉进去了。”
一阵怪风从殿外刮了进来,玉夫人临风而立,四人顿时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梭真冷笑一声:“人都走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昱横还在,他的脾性可真像那位昱清蛰。”
石砖下,晴无夜紧紧拉着绳索,昱横侧耳听着一砖之上的动静,两人在下面呆的时间久了,多少有点窒息感,只觉呼吸不畅,俱是脑袋昏沉。
刘时生有意无意的走向殿柱,柱子上还绑着绳索,周坚同时也看到了,顿时瞳孔骤缩,在电光火石间跑了过去。
刘时生的动作也快,他靠近柱子更近一些,于是他占得先机,大力扯断了绳索,绳子一端捏在了他的手里。
梭真笑道:“玉夫人,我们要不试一下,如果把绳子松了,你能不能踩得住你脚下的这块石砖?”
玉夫人的脸色苍白,她没说话,美目圆睁,她这时不能太用力,用力就有可能将脚下的绳子压断,可不用力,刘时生一旦脱手,那绳子就会急速下滑,同样下面的两个人也会掉下去,除非。
她想到这里,矮下身才掀开地砖,准备去拉绳子,可没等她弯腰,刘时生已经脱手,绳子如海水退潮,游龙过江一般的向下滑去。
洞里两人都感觉到了身体一沉,直直的往下坠去,昱横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要和晴无夜殉情了,还真的是同生死,共患难,他没闭眼,和晴无夜四目相视,心念飞转,想要说一下临终遗言,却觉眼前一亮,绳子还没全数掉进洞口,就被一个人牢牢的抓住了。
就在刚才,周坚一个抬腿,往刘时生膝盖处踢了一脚,刘时生倒退几步,周坚一个飞跃到了洞口,双手直直的探了进去,眼力极准的抓住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洞里的两人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可刘时生并非等闲之辈,他躲过周坚的一脚,就飞扑了过来,他要把周坚也推下去,来个一石三鸟。
玉夫人拦在洞前,短短一瞬间就和刘时生对了几掌,此时梭真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刀,他的武功也不差,定是和刘时生学过几招。
一个刘时生已经很难对付,何况还多了一个梭真在里面搅合,玉夫人只觉得自己分身乏术,一下子难以招架。
可就在她躲过梭真的一刀,又要避开刘时生的一掌之际,她忽的听到似乎有破空之声,她看到了殿外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一个小点,随着破风声越来越近,这个点也越发清晰,一支羽箭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光羽箭出现,刘时生这时也到了,羽箭噗的一声扎在了刘时生的肩头,玉夫人顺势一掌,打的刘时生口吐鲜血,连连后退。
刘时生捂着肩膀,大叫一声:“有毒,神箭手竟然暗算与我。”
城墙上,林阳已经收回了弓,对一旁的姚羌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怎么样,是不是名副其实?”
姚羌探着脑袋看了一阵,这才缩回了头,配合着赞道:“的确名不虚传,神箭手,我以为你要跑呢。”
林阳将弓背在肩上,一副不羁的肆意潇洒:“谁欺负我小师弟,我就要欺负回去,还要加倍,我在箭尖上加了剧毒,就是用那毒粉做的,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姚羌表示震惊:“你这样,岂不是有违你神箭手的名号。”
林阳下了城楼,不以为意的道:“和他们这种人讲什么道义,有些人该杀,就要不择手段,目的达到就成。”
殿内,刘时生已经口吐鲜血的倒在了地上,原本捂着肩头的右手,此时正鲜血淋漓的伸向梭真这边,他在临死的最后一刻,还没忘记自己这辈子要承担的责任。
事到如今,只剩一个梭真手持尖刀在那边瑟瑟发抖,言语挣扎:“你们没有证据,我还是覆盆国的皇帝,我还是。”
洞口,周坚都快被拖下去了,他拉的是两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人,只见他用力拽着绳头,手背已然发白,咬着牙关:“我说,我这辈子还算做了一件,算是救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么难,妈的,那些混球到底去哪了?”
玉夫人也跪在了洞口,她伸手去够绳索:“你不是让他们做完该做的事情,就必须要走吗?”
梭真见无人管他,抖抖索索的走到了殿门口,忽的闪过一个人影,此人身形纤细,正是姚戚戚,却见姚戚戚二话不说,直接去夺梭真手里的刀。
梭真本能的回击,姚戚戚的鬓发凌乱,两颊泛红,眼神凌厉的道:“你竟然利用我。”
梭真还是老了,姚戚戚的身法本就不弱,她夺刀不过,直接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刀,这把刀是她从小楼里拿出来的水果刀。
就在梭真仰天倒地的时候,玉夫人侧首看到了这一切,双眼顿时就睁大了,姚戚戚竟然毫无顾虑的手刃了覆盆国的皇帝,此时正从梭真的伤口处拔出了自己的刀,再将梭真手里的刀插在了他的伤口上。
像是了结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姚戚戚如释重负,面上维持着镇定,一派坦然的站了起来,她现在有些自鸣得意起来,觉得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忽地笑了起来,笑声放肆且大声:“覆盆国皇帝死了,覆盆国没了,妄加国赢了,罗威,我们真的做到了,没有依靠任何人,中原大一统,我实现了这个愿望,天下一统,哈哈,还有北域,哼,不值一提。”
之前她一直在殿外的黑暗处守着,像一个久侯猎物出现的猎人,看到有了千载难逢的可乘之机,她岂能放过,出其不意的和已成孤家寡人的梭真狭路相逢,就像在患城相府中杀了姚得志一样,猝不及防的杀了梭真。
皇帝金冠上的玉石随着梭真的摔倒而掉落,被一阵狂风刮到了墙角,姚戚戚虽听到声响,却没回头,她握刀的指尖逐渐回暖,举目眺望了一下夜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皇后宝座,却没忘记最后说一句:“我该走了,回妄加国,不对,是回都城。”
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周坚竟然有了不知名的力气,他很不甘心看到姚戚戚就这么轻易的逃走了,将绳子往上拉了一段,对玉夫人道:“快,把绳子重新绑在柱子上。”
昱横被拖上来的时候,他的四肢依旧缠绕着晴无夜,两人都有些缺氧,此时晴无夜无力的仰靠在地砖上,昱横则趴在晴无夜的身上。
见到儿子这副模样,玉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有些移不开目光,晴无夜推了推昱横:“你娘,在。”
昱横没动作,摊开了双臂,无力的道:“我想吃玉米饼。”
晴无夜还是推开了昱横,昱横一骨碌的躺在地砖上,晴无夜这才坐起,去看昱横:“出去我做给你吃。”
昱横像是才发现自己到了洞外:“哦,我们出来了。”
此时此刻,饶是玉夫人的容貌再如何美貌绝艳,也不免难看起来,无处安放的眼神却对上了儿子那张人畜无害,笑意盈盈的脸。
昱横一骨碌坐了起来:“大师兄,这下面的通道很深,毒粉的出口分别在两边,我们把两个出口都给关上了,但毒粉还在地下。”
他们两个衣服凌乱,还身沾泥土,不过现在已然顾不上了,因为都看到了殿门口梭真的尸体。
周坚喘着气,盖上方砖:“那位姚五小姐可真是个人物啊,不过她是做不上妄加国的皇后了,也休想。”
玉夫人提步上前,想去为昱横拍掉身上的泥土,昱横却退到晴无夜身前:“帮我拍拍灰。”
晴无夜看了玉夫人一眼,还是伸手替昱横拍去尘土,不免劝道:“你娘。”
昱横嘴角微勾,侧脸去看晴无夜,无声的说了两个字:“你娘。”
玉夫人已经无法直视这两个人了,转身越过了梭真的尸体:“我走了。”
昱横忽然在她身后说:“姚自量死了,娘,是他杀了爹吗?”
昱清蛰是姚自量亲自下的令斩杀的,可昱横却对这显而易见的答案有了怀疑,他站得笔直,他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答案。
玉夫人脚步顿住,她没敢回头去看昱横,良久无言,才开口说:“他们都是你爹的仇人。”
玉夫人答的含糊其辞,昱横喉头发涩,他握住晴无夜的手腕:“也是晴无夜父亲秦渊的仇人吗?”
这次玉夫人没有回答,抢着步子跨过了殿门。
周坚一直没有作声,他在大殿里踱步:“你们俩也离开吧,我要好好看看这下面的毒粉。”
昱横和晴无夜出了皇宫,玉夫人并没有就此离开,在宫外等着他们:“我们都要离开,明天一早等他们发现皇帝死了,这事情就无法收拾了。”
昱横才说了几个字:“那大师兄。”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他们三个人回头望去,就看到从皇宫大内有一道亮光射出,顿时宫殿上方光芒万丈。
与此同时,他们也都看到了更远处,一轮红日缓缓的从地平线上升起,霞光满天,映照大地,与那道强光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昱横抬手挡了挡眼眸,晴无夜拉着他背过身去,玉夫人这才幽幽地道:“这是师父研制出来的,专门针对大批毒粉,销毁用的。”
又是邪术,昱横不想多问,晴无夜却道:“玉夫人,毒粉是否都已消除,不再为祸人间了。”
玉夫人点头:“正是。”
昱横还是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那皇宫里面的人。”
玉夫人朝前走去,语气轻松的道:“无事,这光只是看着刺目,不会伤人。”
他们出了城,很多人都在城外观望,金叔一手拽着昱竖,一手拽着小申,笑呵呵的迎上前来:“我打算把他们带回北域,好好管教。”
昱横不由撇嘴:“二叔,你带着昱竖就够了,小申为何还要带走,你不问问晴无夜?”
“他们正好做个伴。”
小申拒绝,十分抗拒金叔的这句话:“我才不要和他作伴,他小小年纪就杀人。”
金叔拽紧了他的手:“这不正好,我让他好好看看,做人应该这么做。”
这话像是夸赞,小申似有心动,但又拒绝:“那我也不要和他。”
金叔很有诚意,又说:“我教你功夫,炼制丹药行不行?”
小申摇头,金叔看到了从城里跑出来的周坚:“这样,让大师兄教你功夫。”
小申看过周坚的本事,早已向往很久,想要点头,又去看晴无夜,晴无夜淡声道:“你想去,就去吧。”
金叔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昱横没听清,但他还是从金叔的口型里猜出了大概意思,好像说晴无夜和他养不起这两小孩。
昱横正要上前质问,林阳走到了他身边,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一旁的昱竖立马惊叫:“昱哥哥的肩不能拍。”
林阳的手懒散的搭在昱横的右肩上,挑眉道:“为何,我又没拍他的左肩。”
昱横不耐烦的甩开林阳的手:“有什么好问的,不能拍就不能拍,对了,你之前的那一箭真绝,就这么把刘时生给射死了。”
姚羌上前,不无嘲讽的道:“他在箭头上加了毒粉。”
林阳毫不在意:“这有什么,不择手段,这不就是梭真的手段嘛。”
杭白站在远处,他的身后是林阳和他的部下,周坚扫了一眼:“林阳,你就在城外守着,城内一旦有异动,你和杭白就动手,师叔在来的路上。”
还有个师叔,昱横简直闻所未闻,问道:“师叔,大师兄,你还有个师叔。”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周坚,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大师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有个师叔。
周坚很自然的回答:“周泰然,他来接手覆盆国的政务。”
听到周泰然这个名字,昱横不由的一惊,偏头去看晴无夜:“覆盆国就这么完了?”
话音刚落,他想起了乔江之,想起了离开的那些人,丁坎,邱蓄和柳襄,除了那个魏真,还有林阳,哪个不是北域的人,都是师父的徒弟。
魏真和杭白,这两人应该都被他们策反,包括乔江之,他也会即将被策反,昱横想到这里,缓缓的向后退去。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这场战争,他的手里还捏着昱竖给他的那张秘方,师父有销毁毒粉的方法,很难说这秘方不是北域做出来的。
昱横又去看场间的所有人,一个个都那么陌生,很多人他之前都不认识,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不认识他们,包括自己五年不见的母亲。
晴无夜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还能是这样,他曾经把信上所说的内容,对周辅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周泰然并未表示出什么态度,更没提到覆盆国一个字,原来是他早就知道了。
昱横和晴无夜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法克制的悲怆,韩广张和仇聚,梭真和惊瑶,谢山和小贩,姚得志和姚自量,这些人都该死,可是还有更多的人不该死。
陈木和随勇,周县令,小曲姑娘,农夫和他老婆,炎蚩和他爷爷,还有遥祝,以及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更有很多被毒粉侵害的人,他们都不该死,也不该被伤害。
晴无夜握住了昱横的手,昱横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昱横有想过,秦渊写的信被谁看过,谁就可能是杀害他的凶手,周泰然既然是他们的师叔,是成嘉道长的师弟,也是北域的人,信是给北域的,那就是说这封信周泰然是否看过,周泰然就是?
昱横不敢再想下去,他仓惶的收回目光,神色绷紧的看向远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忍了半晌,再去看晴无夜,晴无夜依旧直视着他。
秦渊作为姚自量的亲信,他写的信不可能是他直接给周泰然的,秦渊一路护着昱清蛰到了患城,就有可能把信给了昱清蛰。
昱清蛰带着两封信进了患城,应该是直接去了周泰然的府邸,周澄的信也一定是交给了周泰然,可是为何,最后都落在了戴负的手里。
昱横抹了抹脸,心中五味杂陈,其中弯弯绕绕,就算他问了,想必也不会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昱横的笑容很是勉强:“以后这里谁做皇帝啊?”
话音未落,原本烈日当头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昱横抬头去看,很快炸开了一场大雨。
“还是罗威。”
周坚脱口说了妄加国皇帝的名讳,似乎谁做皇帝,谁做哪国的皇帝,都是他们有意安排,或者说是有权安排。
昱横喉头滚动,他想起了在屈城和这位大师兄一起面对的那场大雨,和雨中他知晓的一点真相,又问:“这里还是覆盆国吗?”
“不是了,以后就没有妄加国和覆盆国了,北域统一了三国,以后中原大陆不会再起战事。”
昱横彻底明白了,妄加国的小皇上还是摆脱不了被操控的傀儡命运,虽是皇帝,但这次是轮到了北域来操纵他。
昱横嗓音嘶哑,问:“为何北域不派个皇帝来?”
话说出口,他又想笑,这皇帝只是一个身份,幕后的那个人安排谁,估计就谁去做。
周坚走近,雨水淋湿了他那张苍老的脸,但他的笑容从没有过的畅快:“有些事情是不能宣之于众的,这场战争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妄加国占领了覆盆国,北域只是甘愿臣服。”
昱横总算相信周坚之前说的那句话,姚戚戚是做不了妄加国的皇后,第一是妄加国没了,第二周坚是不会让姚戚戚去做皇后的位置,就算罗威想,他也不会成全这两个人。
林阳戴上了背着的斗笠,这时的他就像一个江湖侠客,他突然开口:“大师兄,冯若愚被我们抓住了,他竟然去了临了镇,还在想着谢山那些黄金。”
金叔抱臂失笑:“我离开临了镇,就是为了让他入套,这人老奸巨猾,这一路上他出谋划策,很多馊主意都与他有关。”
昱横想起火烧临山镇,想起临渊城的上千冤魂,这一路上死的人,不仅有姚自量和韩广张的份,当然冯若愚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他不由问道:“既然抓住了,你们是要杀了他吗?”
昱横虽然见不得死人,但那些该死的人,他觉得一个都不能留,更不能让他们好好活着。
可是周坚的一句话出乎了他的意料,只听周坚道:“师父要留着他。”
昱横心头一沉,问:“留他干什么,你们知道他一路上犯下了多少累累血债吗?”
周坚看向他:“三国统一,有很多位置需要人,冯若愚虽然也算是十恶不赦,但目前好歹有些用处,很多地方用得上他,先暂且留着他,等日后用不到他了,我们再做打算。”
昱横无言以对,师父和师兄考虑的一些事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吧,而他,却不能忘记那些死去的人,对于这些,这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他无能为力,心里空落落的,只能转身,他不想去看这些人,他又问:“师父在哪?”
玉夫人上前:“昱横,回北域吧,为娘很多年没回去了。”
昱横揽过晴无夜的肩,他现在根本不想回北域,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他只想找个远离尘世的地方,于是他幽幽的道:“我们先去趟临水城,去看看乔知府。”
金叔插话:“乔江之已经回了三城一镇。”
昱横挑眉:“姚得章被你们杀了?”
“我们不会杀他们,除了姚得志被姚戚戚所杀,其他人都好好的活着,姚自量想要他们占据覆盆国的城市,我们就让他们在那里做官,为朝廷效力。”
听到周坚的那些安排,昱横叹了口气,说:“那我们还是要去临水城,那边没人镇守,我们去看看,娘,什么时候去北域,我们要好好想想。”
玉夫人默然半晌,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做任何强求。
前方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是马义忠带领着军队赶了过来,马蹄踏着雨水,马义忠骑在马上畅快的喊着:“将军,我们去哪?”
晴无夜牵过了自己的马,回头问昱横:“你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昱横扬了扬下巴:“后面。”
晴无夜轻笑,先行上了马,低头看他,昱横在晴无夜的腰带上一摁,如天上浮云一般的飞了起来,稳稳的落在马鞍之上。
马义忠如第一次看到的那样,赞道:“好身手。”
昱横哈哈一笑,晴无夜策马扬鞭,在密集的雨帘中消失了身影,马义忠带着人急忙追了上去:“将军,等下。”
马义忠没赶上他们,不过还是听到了昱横的一声嘱咐:“你们先去临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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