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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赢家

有一句话说,养个徒弟不如狗,虽然只有五年,时间不长不短,但话又说回来,五年不长不短,多少也有五年,不管昱横怎么想,他的师父成嘉道长是这么想的。

离开临悠城后,昱横拉着晴无夜说要回临水城,一是他真的不想面对北域,如避蛇蝎的想要躲开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北域有个倚老卖老的师父,大师兄周坚和二师兄金叔紧随其上,于是昱横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到外面躲几日是几日。

话虽这么说,昱晴两人避开众人先回了一趟患城,等他们不远千里的到了患城之后,遇到的事情让昱横有些猝不及防,他们虽然在患城城外找到了随勇的家,但在这家徒四壁的方寸之地却没见到随勇的母亲,出门后寻访邻里才知道随勇母亲被活活的饿死了,可是又去找随勇母亲的坟头,同样也没找到。

昱横不甘心又去找那位知情的乡里,那位大爷面露愧色,回答说不知道在哪,因为这大半年太乱了。

自从去年年底妄加国发动战争开始,所有的地方似乎都陷入了一场人心惶惶的战乱当中,哪家都顾不上哪家,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了强烈的不安,总觉得在下一刻就会进入朝不保夕,性命堪忧的日子。

一开始还有好心的乡亲看不过去一个瞎眼的老婆子独自过日子,给随勇母亲帮着洗衣做饭,可时间一长,他们见随勇家里粮食所剩无几,米缸快要见底,庄稼地没人打理,更是颗粒无收。

在这兵荒马乱的战争时期,谁都不舍得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拿出来接济别人,尽管随勇母亲只有一个人,平时吃的也不多,毕竟他们也想活下去,患城随时都有当兵的亲自到场搜刮民脂民膏,说是前线战事吃紧,需要每个人都要鼎力相助,这样一来,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何时才能结束。

最后随勇的母亲就这么在不管不顾的情况下,在人情逼不得已的淡漠对待下,活生生的被饿死在了家中。

随勇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样一个考虑还算周全的选择,造成了他身死异乡的结局,当时想的有多美好,如今的现实就有多么残忍,从此以后,这对母子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无奈之下,昱晴两人给随勇以及他的母亲建了个衣冠冢,勉勉强强的算是了却了这对母子的心愿,

祭拜之后,他们还去找了患城外的梭子沟,昱横自从临山镇的事情之后,对在镇外枉死的何欠一直心怀愧疚,包括何欠的三个儿子。

虽然在路上昱横始终都没和晴无夜提起关于何欠的事情,昱横不说,晴无夜自然也没问,直到看到何欠的三个儿子毫发无伤,活蹦乱跳,不过三个孩子俱是营养不良,面露菜色,但好歹算是好好的活着,这让昱横心中的那份歉疚稍稍减少了一些,但他始终没提何欠身死的具体原因,或许他真的难以启齿。

三个孩子是怎么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中活下来的,昱横不知道,不过既然找到了他们,他们已经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昱横二话不说就把这三个孩子带在了身边,对此,晴无夜并未表现出任何异议。

昱横还去找了陈木的妻子,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和随勇的母亲一样,没有如愿找到,昱横原以为陈婶也是在战乱中殒命,却在临走之前听说陈婶已经亡故多年。

昱横去找了陈婶的坟头,战乱之后这里已是面目全非,经过一番寻找,怎么都找不到了,陈木的尸体没法带回,留在了临山镇,因此陈叔和陈婶只能在身死之后遥遥相望。

他们最后一站才是临水城,昱横自我安慰的想,他们这也算闲云野鹤的撂挑子回家了,彻底甩脱了这大半年的重压和憋闷。

又是一天的朝阳升起,窗口有风飘过,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了进来,日光抹白了地面,就在窗下,一条被子裹成的蝉蛹类物体正在床上缓缓蠕动,半晌才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在被子的右侧划拉了半天,像是没摸到什么,于是才慢吞吞的收进了被窝。

没过多久,连续几声鼓槌响在他耳边炸响,那只手又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这次速度很快,哗的一下掀开了被子。

昱横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舒展着四肢,像是没睡醒,全身乏力的很,还有些发懵,正疑惑着这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听到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三声敲门:“昱哥哥。”

“昱哥哥。”

“昱哥哥。”

昱横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县衙门口的那只鸣冤鼓在响,他应声答道:“我知道了。”

自从昱晴两人到了临悠城,门口的那只鸣冤鼓就没响过,他们还听说临水城这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不仅没出过大案要案,就连小偷小摸都没有,因此鸣冤鼓就成了县衙门口的一件摆设,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的派上用场了。

这八百年都没响的鼓却在今天一早就响了,昱横纳闷,不过他立马来了精神,他这个和鸣冤鼓一样形同摆设的县令总算有活干了,他一骨碌的下了床,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水,这是晴无夜临出门前给他备的,他来不及喝了,随手抓了衣架上的一件袍子披上,走到门口又发现发没束脸没洗,只能先把手里的腰带挂在了脖子上。

他退后两步,从脸盆架子上拿了唯一的一块布巾,拿在手里发现是湿的,应该是晴无夜出门之前刚用过,他胡乱的就着湿布巾在脸上抹了一把,人已经到了门口,一脚踹开了门,把手中布巾往门环上一搭,径直下了台阶。

台阶下站着的是三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他们就是何欠的三个儿子,何小大,何小二和何小三,年龄都在十岁以下,就连最大的何小大也比昱竖小上几岁,这三个孩子比在患城见面的时候的脸色要红润很多,也胖了不少。

他们一见昱横便蜂拥上前,七嘴八舌道:“昱哥哥,鼓响了。”

“昱哥哥,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爷爷在敲鼓。”

听到此处。昱横一时想不起在临水城有见过什么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他不及多想,便问道:“你们有问他什么事了吗?”

何小大还算说话流利:“问了,他说有大事,对了,还有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

何小大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该怎么形容那个小道童的装束,于是话没说完就哑火了。

不过这哥三很快都用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向昱横,何小大郑重其事的发言:“昱哥哥,我们哥三给你站班。”

昱横无言以对,临水城没有衙役,昱横和晴无夜两人占着县衙的所有职位,以前临水城没有县令,整座城也相安无事,昱晴两人来了,这里的百姓就只当他们是来临水城定居的外客。

马义忠带着晴无夜的手下早在昱晴两人到临水城之前就已经到了,勤勤恳恳的开垦了一大片荒地,过起了田园生活,也算是自给自足,除了种地之外,他们还兼带着负责起了临水城的巡防事宜。

这些手下有一部分家人还在患城,或者是别的地方,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过他们在走之前发誓,只要有晴将军一身号令,他们随叫随到,如今天下太平,晴无夜并没多做挽留。

昱横双手束着头发,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县衙大堂侧门,脸上的睡意还没散去,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松垮的外袍半敞,于是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公案走进了大堂,手里还忙不迭的整理着外袍,一手拉下了挂在脖子上的腰带。

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一边还顾着问堂中之人:“请问有何冤屈击鼓鸣冤,听你说是什么大事?”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洪亮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岁月沧桑:“无冤,不过的确有大事。”

昱横此时已经整理好衣襟,正在束着腰带:“无冤,是何大事?”

说话间,他竟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像是阔别已久,又简直是如雷贯耳,脸上残留的困倦醍醐灌顶的一扫而空。

想着想着,他的腰杆越挺越直,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僵,手心里都是汗,腰带怎么都系不好,他一时没敢回头,只觉头都大了两圈,就这么僵立在公案后面,心里七上八下,他可不想在这时不合时宜的虚张声势,开始忍气吞声,英雄气短的装孙子。

定在原地片刻,昱横强撑的镇定下简直没有躲闪的余地,却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临水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绿树浓荫,一到这里暑气顿消。”

邱蓄说的没错,他虽没有和师父成嘉道长一起来,但紧赶慢赶的还是跟上了,成嘉道长前脚跨进县衙,他犹如跟屁虫似的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始由衷的感叹。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临水城城外良田肥沃,耕种往来,城中人间市井,方寸庭院,一切都忙而不乱,虽为边陲小镇,净是人间烟火,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成嘉道长那如雷贯耳的声音再次响起:“邱蓄啊,你小师弟最近在临水城深居简出,一日三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样居住在这偏安一隅,活成了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都有点乐不思蜀了,昱横啊,你是需要为师来请你?”

昱横绷紧了身体,一直没敢回头,不过语气却很理直气壮:“师父,我们只是一些不会呻吟的蝼蚁,外面天大地大,却是天罗地网,出去步步都是陷阱,谁知道走到哪里就会天塌地陷。”

说到最后,他规规矩矩的将语气放轻放缓:“方寸之间,别有天地。”

昱横说话间已经扎好腰带,绕到了公案前面,一时没有看到许久未见的师父,目光不由的扫到了堂外的台阶,一道枝叶间斑驳碎裂的光投射在了砖石地上。

正在疑惑间,却听身后传来有人落座的声音,转身去看,见到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已经喧宾夺主的坐在了主位上,久别重逢的看着自己,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换作一年前,昱横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和蔼慈祥,平易近人的长辈,可经历了大半年的挫折与坎坷之后,原本美好的印象几乎是翻了个个,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位白发老头了。

在短暂的四目相对间,昱横像是沦陷在了溺水的恐惧之中,窒息感随之传来,沙沙而过的凉风穿堂而入,四下寂静,隔着一点袅娜的热气,那是晴无夜临出门前给昱横备好的第二杯茶水。

昱横盯着墙面上的光影,回暖的气氛却昭示着自己羸弱无助的开始,端起那杯茶水,五指的痉挛碰出了一些细碎声响,他看向成嘉道长,桌上就这么一杯水,他朝前递了递,见师父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意思好像说这杯水是你的,又是瞪了片刻,昱横酝酿片刻后,脸上才有了些许轻松,他仰头喝尽,润湿了自己干涩的喉咙。

他现在有些不自在,巴不得成嘉道长呵斥一下自己,毕竟自己刚才的言语自命不凡,很是不知天高地厚,见师父并没发怒,他见窗外的树影消散,身躯里莫名的浮上了奔涌的战意,开始蹬鼻子上脸,决定说个痛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扬声控诉:“真没想到,师父这样一直呆在北域仙山的得道高人这次竟然下了山,还不远千里来到了这偏安一隅,是因为太长时间坐山观虎斗,看两败俱伤不过瘾,准备过来坐收渔翁之利的?”

他顿了顿,像是要积聚起所剩不多的勇气,继续不留情面,声息却弱了三分:“你们如此的兴风作浪,不怕殃及池鱼?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昱横说话太难听,引得站在一边的邱蓄不满的干咳两声,可成嘉道长却面不改色,将手中拂尘交给了身边的小道童,他有一种游离于外的漠然,似乎这尘世间万事万物顺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小道童神色恭敬的接过拂尘,脸上是一派纯真,正歪着脑袋打量着昱横,成嘉道长不紧不慢的对小道童道:“你去玩吧。”

原本在大堂两侧尽忠职守给昱横站岗的何家兄弟三个闻言一拥而上,无视了小道童的装模做样,将他毫无防备的拉出了公堂。

昱横这才看到师父这次出门竟然带了个小萝卜头,原本在身体里交替上升的怯意和战意定格在了某个角落,回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小道童的背影,不无酸涩的道:“师父,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话音刚落,立马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只见林阳意气奋发,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像是刚游历了某处的大好河山,兴致勃勃的接话道:“师父当时收我也是这么说的,你别相信他的鬼话。”

好吧,这次邱蓄再怎么咳嗽表示不满都没用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不敬重师父的风气开始蔓延,这两个师弟如此的出言无状,简直是一个不如一个了,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昱横心中的战意再次升腾,一看是林阳来了,还没来得及称兄道弟,认为这人算是撞在自己枪口上了:“九师兄,敢问外面世间可太平?”

林阳挑眉,他知道昱横话中有话,一时没有出声,一句年少轻狂的话之后,他惴惴不安的瞄了一眼多日不见的师父,在这不寻常的安静之中,北域仙山的师兄弟们开始陆续出现在了大堂之中,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成嘉道长都亲临临水城了,他们这些徒弟自然都要到场,或多或少的猜出师父来这所为何事,或许是他们的这个小师弟让师父这个得道高人操心了。

成嘉道长正襟危坐在公案之后,洪亮的声音随之响起:“周坚,跟你小师弟说说,这五年来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阳识趣的朝一侧让了让,让出了身后不起眼的周坚,周坚双手老成持重的背在身后,不急不徐的走了过来,是一副老书生的迂腐之相。

昱横又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师兄弟,金叔,丁坎,姚羌,柳襄,还有自己的母亲玉夫人,都来了,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这人的相貌同样不怎么不起眼,和其他师兄弟一样,昱横猜出这人就是他那位从未谋面的七师兄。

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几乎是把站在公案前面的自己围成了个圈,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昱横觉得老大不自在,时隔一年,师兄弟们相安无事的团聚在一起,昱横根本不想叙什么别情。

看上去周坚也没这个想法,开门见山的道:“小师弟,如今天下太平,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个究竟,我一定有问必答。”

昱横侧头想了一下:“我有一事不明。”

身后坐着的成嘉道长言简意赅的道:“说。”

昱横在刚才不知天高地厚,寸步不让的顶嘴加上抢白,此时话到嘴边,却没有底气的咽了口唾沫:“秘方,和白粉的事。”

昱横始终觉得,白粉是一把打开这场战争的钥匙,他在患城闻到过,之后又在临渊城和临海城,最后在临悠城亲眼目睹了白粉造成的一幕幕惨剧,从妄加国开始,到覆盆国,几乎是囊括了整个中原,都有白粉的踪迹。

提到这个,金叔认为轮到了他上场,晃着脑袋,慢条斯理的像个老中医:“这事我有发言权,可以说下,秘方和白粉确实是出自北域。”

自己的猜测一下子被确定了,昱横还是觉得心中发凉,却听金叔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这五年来一直在想尽办法追回白粉的秘方,想为我们犯过的错误做出一些补救。”

听到这话,昱横的嘴角抽了抽,他缓缓的挪到了公案一侧,对于这个答案他不置可否,只觉得这话是用来掩盖真相和搪塞事实的,就像是晾在黑夜里的破絮。

昱横的表情金叔看的分明,对此他并不介意:“不管你相不相信,有一件事我们需要说清楚,白粉和秘方只是个由头,就算没有这些,不能说妄加国就不会发动这场战争,覆盆国就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的恶毒早就不加掩饰的激怒了天下苍生,白粉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手里多了一样可以行凶作恶的工具,这一切是早晚的事情,这仗迟早要打起来的。”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这大半年以来,昱横见识到了妄加国的**和残暴,也亲眼目睹了覆盆国的不堪和阴毒,当下白着脸色没吭声。

他走了一刹那的神,眼皮跳个不停,发现很多事情一时撕扯不清,这边周坚附和道:“没错,你二师兄说得对,我们从未否认这场战争牵扯太多,三方都是心怀鬼胎。”

周坚并没将北域隔离在外,神色越发坦然:“如果等到姚自量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权柄稳固,让他牢牢的把握朝政,直至让他权势滔天,那后果定然是无法想象,我们也是偶然得知,就是从师叔周泰然那知道,姚自量已经得到了毒粉的秘方,覆盆国也同意了和妄加国的交易,这样的局面不可扭转,我们看到了他们过早暴露的杀机。”

听到这里,昱横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姚羌这里,有意识的干咳两声,姚羌没接昱横这茬,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他以前在姚自量身边的时候也是少说话多做事,这个习惯不是因为姚自量养成的,而是他在成嘉道长身边就一直如此。

昱横微微色变,露出了遗憾之色,一字一句道:“空谷传音。”

他顿了顿:“不仅在姚自量的相府中,更是贯穿了覆盆国都城的所有街巷。”

姚羌依旧没说话,林阳这时走到了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意思不言而喻,该你上场了,姚羌这才出声:“姚自量府中的空谷传音,要想在姚自量的眼皮子底下绝非易事,花了整整五年。”

昱横倒吸了口气,轻声道:“五年,原来如此,临悠城也是六年前。”

金叔这时接话,他并没有否认:“没错,都是六年前。”

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夫人,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儿子,檐下铁马叮当碰撞,她在这一年里都在翘首以盼着昱横有朝一日能回北域,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昱横不仅没回来,更是在一年后依旧没有要回北域的想法。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临悠城里的空谷传音是在六年前开始动工的,就是妄加国和覆盆国正式进行白粉交易之后,我们觉得有必要留个后手,怕事情会发展到实在糟糕的地步。”

堂外有轻足音传来,到了堂口就没了声音,晴无夜听说自己离开后不久,他和昱横的那个清水衙门一大清早就有客人到访,因此他有意压缩了巡防的时间,披着一身露水提早回来了,不过他没想惊动任何人,就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

虽没有去细看,目及之人他都认识,如今时隔一年,再见故人,像是又回到了那场残酷且不忍回忆的战争之中。

他再次打量了一圈,才发现昱横身后似乎坐着一人,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者,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北域的成嘉道长下山了?

可是这一切怎么可能不惊动北域的这些人,不过他们都没表现出被惊动的迹象,因为昱横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一件事:“我在姚自量府里看到了一封信。”

众所周知,那封信不是昱横拿到的,至于是谁,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这时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就一鸣惊人的姚羌主动的开了口:“那封信是戴负交给姚自量的。”

昱横本想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可是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姚羌接下来的话,奇怪的看了过来:“我很想知道,戴负是哪里想通了,还是脑子烧糊涂了,五年后才把手上这封要命的信交给姚自量。”

谁都没有主动提到信是谁写的,又是要交给谁,更不想提信中内容是什么,或许这封信是整件事情的禁忌,都不敢主动触碰。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个我知道。”

这人昱横不认识,可是站在门口的晴无夜却认识的很,之前他一直站在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地方,晴无夜人没进来,自然也没看到他。

这时他一发话,晴无夜循声看了过来,心里微微惊讶,不过很快就猜出了这人是个什么角色,一年前那个神出鬼没的七师兄,应该就是这个杨替了。

晴无夜听说杨替是周泰然的远房侄子,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北域成嘉道长的第七个徒弟,还是昱横的七师兄,至于那个远房侄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他的第二个身份更让人震惊。

昱横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位七师兄姓甚名谁,但既然是自己的七师兄,他也不见外的不怎么客气:“那请说吧!”

“六师兄有所不知,是我游说戴负交出来的,有一次我去了戴负府中,偶然发现了这封信,事后我和戴负说,姚自量知道他藏了这封信,与其让辅相问他讨要,还不如他自行上交。”

昱横心中冷笑,但表面上看去像是春风拂面,戴负藏了那封信藏了五年,杨替运气这么好,偶然去一次就被他发现了?

见昱横的笑容生搬硬套,杨替讪讪一笑,替自己解围道:“小师弟看出来了,我去戴负府中,是深夜造访,偷偷去的。”

原来如此,昱横敛去笑意,看上去杨替为了查那封信不知道去了戴负府中多少次了,他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他定下心神,认真的想要理清思路,却听门口传来晴无夜的说话声,旋即抬眸去看,他心里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紧张。

“敢问一下,你们在五年前有没有看过这封信?”

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晴无夜还是有个心结,同样也是昱横的心结,秦渊到底是被谁所杀,是姚自量,还是传说中的那个错影幻形。

晴无夜怎么都没想到,回答自己的不是杨替,而是一个苍老又陌生的声音,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回答这个问题,晴无夜或许还有疑义,但这位,晴无夜不敢怀疑,虽然他没亲眼见过成嘉道长,但就在这时,他已经确信这位就是成嘉道长。

简单的两个字,清晰明确,没有一点含糊其辞,语气坚定,掷地有声,说话间透露着一种威严的气势,因为他才是这世间,不用高高在上跟人说话,可听者观者需仰视的那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晴无夜这边,这时陷入了一阵对峙的沉默之中,昱横眨了眨眼,强行压制着弥漫起来的焦虑,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就是说,你们确实杀了秦渊,因为你们当时对那封信的内容毫不知情?”

昱横提到的是你们,因为他确定秦渊的死一定涉及到了不止一个人,他的话刚说完,一直坐着的成嘉道长站了起来,谁都没有发现他是何时站起来的,又是何时走到昱横身边的,就连离他最近的昱横也被吓了一跳。

晴无夜这时看清了,成嘉道长身形高大,昱横已算是高挑之人,在成嘉道长身边还是矮上了半个头,一身青衣道袍,仙风道骨,凛然是一副道家中人的样子。

只见成嘉道长微微低头,用一种看待晚辈的慈祥神态看着昱横,却让昱横觉得有些发怵,表情一时有些空白。

“昱横,你说的不假,我们确实杀了秦渊,正因为我们没有看到那封信,所以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基于我们不了解秦渊的前提下,确认了这是一个误会,更是一个过错。”

原来说的那个误会,问题不是在于是否是北域杀了秦渊,而是在他们不了解秦渊的为人上面。

秦渊常年跟着姚自量,在北域看来,是和戴负同样的存在,当时杀了秦渊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还是手下留情的没对秦渊的唯一血亲下手。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北域不耻于做那种事,戴负全家的死要算在姚自量手上,玉夫人去患城的时候,顺道救了戴耀武一命。

直到五年后,杨替找到了那封信,才知道秦渊的真正为人,因此北域在得知此事后认为当年杀秦渊确定是一个误会。

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的师父难得对待一件事和一个人表达心中的歉意,昱横侧过了半张脸,收拾着一地的落寞。

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昱横心里不好过,在门外的晴无夜同样也不好过,身体靠着墙壁,神色有些萎靡,人都死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昱横见晴无夜如此,张了张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在场又有这么多人在,他只能喃喃的闭上了嘴。

还有一事,就是信上的内容,这时昱横去问晴无夜不怎么合适,但他又不甘心,转头看向杨替:“信上写了什么?”

杨替他说看过信,却并没带走,而是唆使戴负把信交给了姚自量,最后导致了姚自量对戴负一家的大开杀戒。

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期间缘由或许很复杂,不管如何,昱横当下的重点都在这封信的内容上面。

杨替并未有所遮掩,知无不言的和盘托出:“五年前,妄加国的辅相姚自量找上了覆盆国的皇帝梭真,还有覆盆国的大商人谢山,三个人在屈城外的屈山脚下凉坡亭中,定下了一件大事,是两国之间的交易。”

昱横脑子里闪过几个字,昱,杀,覆盆,这是他在晴无夜所租院子里炭盆里看到的纸片上写的几个字,既然是这件事,怎么会有昱这个字。

但他很快又想通了,这封信多半是秦渊早就想好让昱清哲带给谁,于是信里就带上了昱清哲的姓名。

信中所写应该是完全和他昱横没关系的事情,可还是让他这个局外人强买强卖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杨替接着说道:“这封信的存在北域当时不知道,叔父是因为昱清哲被戴负带走才进了刑部大牢,他也是冒着危险去的。”

叔父指的是周泰然,周泰然为什么要去刑部大牢,或许他是想要救出昱清哲,毕竟昱清哲是玉夫人的丈夫,是否在大牢里发生了什么,他才知道了北域研制出来的白粉被姚自量得到这件事,却不知道这件事是秦渊想要告诉他的。

事情又回到了白粉上面,众人只觉脚底下地面有了些异样,不约而同的朝四周散开,晴无夜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堂中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张地形图。

除了他,其他人司空见惯的看着那张图,这是一张北域,妄加和覆盆三国的分布图,轮廓清晰,就连将北域隔绝在外的沙漠都清晰可见。

昱横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像这种凭空出现的图他在北域的五年中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当然也有很多次看到过这一张三国的地形图。

令他觉得有意思的是,除了他,其他的九位师兄所站的方位很有意思,图中北域,妄加和,覆盆,每一块区域里分别站着三个人。

邱蓄,柳襄和金叔站在北域这一块当中,杨替,姚羌和丁坎则是站到了妄加的边线上,余下的三位,玉夫人,周坚和林阳站在最下方,就是覆盆国所在的位置。

丁坎原本是个话痨,他进来后就没说上一句话,此时他已经按耐不住的不吐不快:“这五年,我们做了很多事,我来说两句,我到了妄加国,看到妄加国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侵占民田,生灵涂炭,内乱不休,一看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他说到内乱不休四个字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向晴无夜,晴无夜在惆怅和震惊之后很快的回过神来,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丁坎看向他的时候,他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五年来他一直奔忙于这样的内乱。

林阳扭头去看玉夫人和周坚,见这两位都没发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自己比他们都小呢,于是悠悠的道:“覆盆国也是,百姓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用苟延残喘形容差不多,原本地势开阔,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被这个朝廷弄得伤痕累累,有了一病不起的征兆。”

北域这边,金叔没说话,就由柳襄来代表,只见他换了一副愁苦的模样:“北域人丁稀少,终日黄沙滚滚,是个穷乡僻壤,贫瘠之地,常年在夹缝里挣扎求生存,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在沙漠背后蜷缩装死,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孤立无援的勉强苟活,对妄加国和覆盆国来说,他们根本看不上北域这块地方。”

这话没人反驳,在场的人都表示赞同,柳襄并不是在卖惨吆喝,而真的是在陈述事实,可除了北域的这些人以外,谁能没想到,最后大获全胜的竟然是北域。

大腹便便的邱蓄走了出来:“五年前,妄加,覆盆和北域三家分而治之,呈分庭抗礼之势,实则却是一个乱局,妄加国渐渐走向了一家独大的态势,五年后,妄加和覆盆反目成仇,其实是妄加国五年前就计划好的,他开始了穷兵黩武的战争,不过话说回来,妄加国和覆盆国不可能一直这样长期的合作,总有要分出上下的时候,兵燹之灾迟早要发生。”

昱横很少在邱蓄这里听到如此正儿八经的话,顿时知道了一点,他的九位师兄,每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都对中原的形势,和这场并非凭空而起的战争有着独到的见解。

邱蓄轻咳一声,胖脸上出现了惯常的憨笑:“说到这里,我们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如果妄加国大获全胜,占领了覆盆国,中原将会是个什么情景?”

他说完冲着昱横笑了笑,昱横知道他们这一次来临水城,明白着是来开解自己的,这句话也是冲着自己说的,不过他没做任何表情。

邱蓄抑扬顿挫的接着说了下去:“或者覆盆国占领妄加国,又会是个什么情景,到最后再想推翻妄加或者覆盆任意一个政权,其后的路途不仅遥远,还必定艰辛,这两个国家一个都不能留,小师弟,你走这一趟也看清了,再这样走下去,这天下就是走到了尽头。”

他算是说完了,胖胖的脸上,眼里没丝毫温度,昱横听到此处,无话可说,邱蓄话说的没错,但他总觉得心里有股悲愤之意无从发泄,他这一遭走过来,太多的人命丧黄泉,这又向谁去讨要,可是就算没有战争,在妄加国和覆盆国两家丧心病狂的政权下,又有谁保证没有人命惨遭荼毒?

他思量着,望向了陪他一路走来的晴无夜,晴无夜也在凝视着他,这一路上,两人算是肝胆相照,心意相通,但是仅凭他们微弱的能力,只能救少数人于危难之中。

金叔这时踱步走到地形图的中间,他的双脚踩在沙漠那一块,他的声音很是幽怨:“没错,三国分裂太久,早有了相互倾轧,相互觊觎的隐患,要想和睦相处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中原早已一盘散沙,先说姚自量,国内朝纲不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却自觉天下无敌,兴师动众的倾全国之兵,号称是狼虎之师,蓄势待发,要想对整个覆盆国囫囵吞枣,实则是自投罗网,自己送上了门。梭真又不傻,这五年想要拔苗助长的壮大覆盆国的国力,他早就知道姚自量给他白粉不是一件好事,不仅是妄加国对覆盆国有着高高在上的怜悯,梭真的自尊心很强,也是个有心计的人,知道姚自量定然是所图不小,仇恨积压在心里,预感到不妙,干脆将计就计,来了个欲擒故纵,诱敌深入,他鸡贼的很,不是毫无防备,也算是卧薪尝胆,机关算尽。”

三国乱成了一锅粥,远近都是厮杀,在这混乱之中,就是狗咬狗,北域如果没有任何动作,面对的只有走投无路,坐以待毙的结局。

昱横思忖着,只觉肩上有了轻微的沉重感,他侧头去看,却见师父一手搭着他的肩头,神色凝重的道:“如果妄加国和覆盆国都好好的,北域一定不会过问,至于那些鬼蜮伎俩谁不会用,北域虽小,不是没有要和他们一争高下的心思,而是能力如此。”

说到这里,成嘉道长看了一眼昱横,又抬眸扫了一眼对面站着的晴无夜,叹道:“可是他们还是动了,到了关键时刻,北域不能露出半点想要插手的痕迹,只能未雨绸缪的先渗透到妄加和覆盆两国的政权当中,更是要低调行事,低调为人,论综合实力,北域孤掌难鸣,不堪一击,属于单打独斗,肯定打不过妄加国和覆盆国任何一家。”

昱横听着,只觉心里莫名的紧张,有些许强撑的镇定,如果北域没有参与进来,任由妄加国和覆盆国两家相斗,或许,他心存一份侥幸,或许到最后这两家会对北域不管不顾,可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以他的了解,这一点侥幸的可能都不会有。

那边站在妄加方位的丁坎迅速把话接了下去:“姚自量如果看的明白,中途幡然醒悟,见好就收,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何至于会到这种地步,可是他一路打到了临悠城城下,那时就算要撤,也是骑虎难下,不过他也没想过要撤,屈从了心里的**,他算是罪有应得。”

昱横点了点头,临海城的惨败,就是北域给姚自量最仁慈的一个警告,明明是输的一塌糊涂,却还是要执意朝覆盆国都城挺进,一副誓不罢休的执迷不悟。

“梭真亦是如此,这五年赚的盆满钵满,早已经天怒人怨,对于这场战争,他们都势在必得。”

柳襄的声音忽地高亢起来,这一面是昱横没见过的,昱横惊诧的看了过去,怎么觉得柳襄像是在有意学着师父的模样,却似乎学的又不怎么像。

“我们不想自我欺骗,这场战争开始,什么去路都被堵住了,不可能置身事外,身在其中谁都逃不过,乱世之下,人命都会没落在了三尺黄土之下。”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昱横的痛处,深埋在心里的恐惧就像一场噩梦,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发不可收拾,昱横埋头竭力压制着多余的表情,这一年来,他自知无法克服,无法淡化之前带给他的一切,他笑容牵强,忍着没发作。

屋外的阴霾没有消散,听到了几声闷雷,日光彻底隐遁进了黑云之中,像是被怪物的阴影从上而下的全数笼罩,有着暴雨欲来的先兆。

昱横微微抬眸,视线越过众人,如隔天堑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晴无夜,此时的晴无夜周身莫名的渡上了一层白光,冲着昱横绽开了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

昱横赶鸭子上架的与之对视,心里的那些落寞丢了个七零八落,顿觉很多事情老大没意思,只有眼前这个人,他想着想着,十指微拢,摞在了一起。

柳襄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五年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北域尽收眼底,既然他们选择了进行下去,北域何不收了干净,对此,北域不想做什么和事佬,也不能做和事佬,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昱横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狠狠的拨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妄加国发动了战争,覆盆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北域当然也不能置若罔闻,同样也是酝酿多年,三国的战争就此拉开。

“北域在这场战争里心有余而力不足,常年缺金短银,人力又屈指可数,我们想用为数不多的力量,有几分胜算我们也不确定,如果不齐心协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对于胜利可望而不可即,一路走过来步步惊心,出鞘时必须锋芒毕露,要想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绝非易事,这个局要想不攻自破,简直是天方夜谭。”

昱横只觉肩膀被捏的生疼,一时没听清这话是谁说的,听到的话却是字字清晰,忽然有了一种被戏耍的荒诞感,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到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五年前,或者是很久之前,北域的白粉研制成功,然后无缘无故,好巧不巧的泄露给了妄加国的姚自量,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泄露给了他,一个生啖血肉的恶魔,然后这个恶魔就去找了覆盆国的梭真,要和覆盆国做白粉的生意,姚自量在五年前,或者是很早就有了要搞垮覆盆国的想法,就在那时白粉秘方从天而降,偏偏也在五年前,北域开始分别在妄加国的相府和覆盆国的都城里安装空谷传音这种邪术,还把自己人一个个安插在了两国的重要岗位上,真的没错,鬼蜮伎俩,北域也会,其实更胜一筹,五年里处心积虑,煽风点火,我对你们甘拜下风,你们所有的人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上三路下三路的事情都让你们做尽了。”

昱横胸中的郁积之气像是发泄完了,却发现按在他肩上的手分量越发重了,他龇着牙去看自己师父,咫尺对视,他在不甘示弱的勉力支撑,他不愿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就算现在捅破了天,他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因为这只手,这个人,乃至于整个北域,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他心里崩着的弦拉到了极致。

“战后,北域到处收割,成王败寇,成了中原的最大赢家,你们事无巨细,算无遗策的层层推进,顺理成章的让他们落了个两败俱伤,在搅混水上面你们高明太多,让中原三国彻底成了一锅搅浑的粥,搅得稀里哗啦,以十人之力步步为赢,触角无处不在的伸到了天涯海角,这一局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在这借力打力的混乱之中,守得云开见月明,却让天下人看来,北域是在重拾残局,做足了光鲜亮丽的伪装,给了天下人一个北域是在救民于水火,助民于危难,匡扶社稷的假象,可是你们想没想过,因为这场战争,城外耕田荒废,城中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人命简直成了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话说完了,昱横发现师父正俯视着他,却是一副赞赏的表情,那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了脸上,下了个定义:“为师很欣慰,你们的小师弟总算出师了。”

昱横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很多人的表情几乎和成嘉道长如出一辙,除了林阳,他一向对这种事不屑于顾,还有是玉夫人,玉夫人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他,昱横到现在还是看不懂自己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昱横的心头有不祥的阴云闪过,手臂反撑在桌面上,怯生生的想要挪步,脸上勉力维持着镇定,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师父手下毫无还手之力,一根手指就能让他无从抵抗。

却听师父洪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给了罗威一年的时间,原来就不想让他当皇帝,可还是给了他机会,山河危急,国之重器,无能之辈。”

听到如此狂妄自大的话,昱横还是不由的震惊无比,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吐出了一个字:“你。”

他还是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僵硬的扭头看向前方,放眼皆是空茫,院子中间的枯朽老树岌岌可危,最后在层层包裹的缝隙里,狼狈的把目光落在了晴无夜脸上。

晴无夜大步走进了大堂,手中剑柄卡在了虎口的位置,在昱横的眼里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似乎是他已经明白了成嘉道长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道长,请问您要如何?”

晴无夜其实是在把昱横要问的话给接了下去,窗外砸在地面的雨水噼啪作响,枝丫上的花瓣凌落成泥,黑灰和红艳重叠,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眼里是近乎逼人的冷静,缓缓的凝聚成了锋芒。

昱横却被成嘉道长握着肩膀往后拉去,后腰撞上了桌沿,在十足的压迫感下,双手在本能的挣脱钳制,脑子里竟然空了,隔着雨幕,他听到远处传来了幽怨的鼓声,这声音笼罩了暴雨,可是这熟悉的鼓声,他只在北域的山上听到过。

忽然,门口有个人跪了下去,玉夫人正低着头,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现出了疲惫之色:“师父。”

晴无夜已经走到了成嘉道长面前,伸手不由分说的攥住了昱横的手臂,大有要把昱横拽进怀里的雄心万丈。

这时他离成嘉道长太近,看清了道长额上有数十道沟壑,还是老了,谁都不知道成嘉道长到底高寿多少,可沟壑下面的眼睛透出了非常的坚定和威严,像是能容的下广阔天地和千军万马,又像是什么都容不下。

雨水潦草的敲打着屋檐,模糊了所有的声音,成嘉道长嘴唇翕动,仿佛什么都没发出,可昱横和晴无夜却听得字字分明:“山河明月,皆是万物,又是无物!百废待兴,需要明君。你在一年前锋芒已露,一年之间尝尽人间疾苦,你有着一颗与天争高下的心,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大浪淘沙,宝剑锋从磨砺出,切莫回避自己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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