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熙点头，“说来听听。”
裴遇刚要开口，戚熙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戚熙摆手示意他等会儿再说，拿出手机查看。
一个陌生号码，戚熙怪道，能是谁呢？接通电话。
“戚总，我是许诚。”
戚熙恍然，她给过许诚名片。
“戚总，你之前说过的话，还当真吗？”许诚的声音乍一听镇定，细听不难分辨其中的慌乱。
网上爆料出现，许诚立刻被刘春生狠狠打了一耳光，当众打脸，众目睽睽，这和让他在马路上裸奔也没什么区别了。
许诚直接叫板：“刘春生，法治社会，你信不信我报警？”
刘春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手一摊，胯一顶，“你愿意报就报，报不报的，你今天都得滚蛋。”
有了岑霄的危机，春和娱乐的情况本就不容乐观，其他的都是长线投资，短期内无法快速收拢资金，现在就指望着《人间情》能拉拢投资和收益，引发连锁反应。
许诚前段时间在互联网上所谓的“文艺复兴”，不过是春和娱乐为《人间情》造势走的一步棋，许诚的名声一坏，春和娱乐直接丢失最后一张牌，这怎能不叫刘春生气急败坏？
“你和岑霄，都他X的是丧门星，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给你们两尊大佛请回来现在都给老子混蛋，不要个x脸的狗杂种。”
人一着急，就会本性暴露，何况刘春生本也不是会掩盖自己本性的人，他本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现在更是口不择言。
许诚年少成名，人到中年也没有遇到过低谷，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竟然被人指着鼻子羞辱。
“走就走，现在就解约，我看看离开我，《人间情》要怎么办？”他自以为潇洒地直接离开，隐约还能听到刘春生的骂声。
“少了谁不行？以为少了你一个人，地球还不转了？不要个脸的。”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妈X的，等着赔钱吧……”
许诚等不及回家，直接在路边停车，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慌乱，只能抓住唯一一棵救命稻草，给戚熙拨打了电话。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许诚永远不会做这种“自荐枕席”的事情，他向来是高傲的，文艺的，才气逼人的，永远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然而他的救命稻草，终究也只是自以为的镜花水月。
戚熙反应了片刻，轻笑道：“许导，我忘记了，我和你说过什么？”
要许诚重复那些话，无异于让他把面子放在地下任由戚熙践踏，但没办法，许诚知道，现在不是他要脸的时候，他必须把在刘春生哪那里得来的脸，全部丢给戚熙。
“戚总，你说过，如果我想去星娱，希望刘总可以割爱……”
“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许导。”戚熙轻声打断许诚的话，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尤其显得冰冷无情，“当时的你对我尚且是鸡肋，现在的你，对我还有什么用？”
许诚此刻顾不上其他，他和春和娱乐的解约已是板上钉钉，刘春生那个蠢猪着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必须抓紧了星娱，抓紧了戚熙，“戚总，我还有才华，我还有……”
“你有的都不是我需要的。许导，你看看现在，我还留在娱乐圈，你以后，还在吗？”
电话被挂断，许诚攥紧了手机，仿佛真心被辜负，自己被世界遗弃。
他不敢相信戚熙会挂断他的电话，她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许诚第一时间回想起自己对戚熙说过那句“戚总长得很美，怎么不进娱乐圈”，戚熙是在回应他的这句话吗？
这句话不是在夸她好看吗？戚熙怎么会因此生气？
直接挂了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完蛋了？
无尽的黑暗即将笼罩他，他不愿接受现实，但现实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彼岸，来到他眼前。
“铛铛”车窗被敲响，许诚机械地按下按钮放下车窗，刺骨寒风透进来，他瑟缩着向外看去。
一份罚单递到眼前，“先生，这里不允许停车。”
挂断电话，戚熙对裴遇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制片人的事情。
“我有人选，邓涟。”
邓涟，知名制片人，灵越娱乐最大的底牌，无论多少人花多少钱挖人，邓涟都始终坚守在灵越娱乐，仿佛嘴忠贞不二的老将。
戚熙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戚熙本以为是最权威的答案，利益是唯一的理由，但是居然还有更加权威的答案，“我母亲是邓涟的姑姑。”
戚熙咂舌，世界真小，“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有这样一位表姐？裴逸也没说过。”
“我和她不熟，我母亲和她更熟。”
戚熙懂他的意思，这一次的功劳，更属于裴夫人，看起来更像是为了裴逸，在讨好她？既如此，她又怎能不笑纳呢？不过戚熙还有一点担忧，“裴夫人不会因为这个，威胁我什么吧？”
裴遇摇头笑道：“不会，事关裴逸，母亲很谨慎，很舍得。”
那戚熙就放心了，“你今天来，就为了这个制片人位置的，是吧？”
裴遇这次没有摇头，戚熙低头抿嘴思索片刻，最后说：“这样的话，功劳我就算在你身上，有要求可以提，你尽快让邓涟来找我。”
戚熙丝毫不和裴遇客气，在裴遇开口之前，又补充一句：“太过分的要求，不可以。”
“略显遗憾。”裴遇本也没有想要报答，此刻故作失望模样，惹得戚熙一个白眼，舒服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顾淮之打开门，戚熙和裴遇齐齐转头看去，陈默走进来。
陈默不复上一次的模样，被人卸了胳膊一样，游荡着肩膀走进办公室，双目阴冷如同毒蛇。
看到裴遇他愣了一瞬，但立刻转向戚熙：“戚熙，我的几个人你全部换掉，是什么意思？”
“陈副总的那几个人，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有数？我只是在为星娱拔除蛀虫，不合格的人全部都要换掉，自己的人全部被换掉，陈副总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怎么就你的人有问题？怎么别人都没有问题？”
“要不是你……”
戚熙打断陈默的话，“凡是包藏祸心的人，吃里扒外的人，星娱都不会留下。陈副总也想让公司变好，对吧？毕竟星娱是你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肯定是想越来越好的，是吧？”
陈默被怼的哑口无言，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的感觉，他也终于感受到了。
没戏唱了，没话说了，陈默只剩下无能狂怒。
离开时他瞥见裴遇，讥讽道：“戚总真会享受，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裴遇：“……”
戚熙无语，请人出去。
裴遇的动作奇快无比，邓涟很快入职星娱，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直接接管《人间月》剧组。
在《人间情》的落寞，和邓涟的专业加持下，《人间月》剧组如火如荼，势如破竹，转眼马上就是开机时间。
一直为剧组忙碌的陆眠，终于在焦头烂额中抽身，有时间联系戚熙，想要在开机之前请戚熙吃饭，原本定在星娱楼下的一个西餐厅，戚熙直接回绝，让陆眠紧着自己方便。
于是，地点换成了剧组在江城取景地附近的火锅店。
在四面开阔、可以听到其他顾客叫喊声的火锅店里，陆眠略带歉意，“抱歉戚总，这里没有包间。”
戚熙隔着火锅蒸腾翻涌的雾气，隐晦打量陆眠，看起来精心收拾过了，但接连操劳了好一阵子，精神还是略显沧桑和疲惫，邓涟的出现，仿佛让她卸了力气。
她打趣陆眠：“陆导，我可是要罚你了，一点也不了解我这个老板。”
陆眠疑惑，不知话题为何转到这里，但还是迷茫认错，戚熙笑得更肆意，“你是不是认为我是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以为我是什么豪门大小姐？从来不适应出现在这种嘈杂的‘市井’里？”
陆眠更疑惑：“您……不是吗？”她不是江城人，更不懂上流圈，只以为戚熙是哪个集团的大小姐。
“当然不是，我小时候和你差不多，生活在老弄堂里，这种火锅店，是那种时候不敢想的高档餐厅。”
“那您……”陆眠张了半天嘴巴合不上，眼睛从聚焦到失焦，再次聚焦。
她不是没有了解过戚总，她知道戚总接手星娱不久，以前是江城地标性建筑温莎酒店的最大股东和负责人，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成就，这样的拥有，她下意识就以为，戚总是那种看似和蔼温柔，实则从小就被熏陶的千金名媛。
但现在，戚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的身份并不神秘，也并不是她以为的高贵。
但陆眠生不出半点轻视的心思，反而更生钦佩，一时语塞。
她不知说什么，只觉自己的狭隘，又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
“戚总，是我小看了你，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可能这么有能力，就算这么有能力，也不可能有这种成就，我以为……
戚熙烫好一块羊肉，放在陆眠的碟中，物理距离更近一步，但隔着火锅，陆眠始终有自己的安全距离，“你不是小看了我，你是小看了自己，你以为自己不可能，以己度人，认为其他人也不可能。”
陆眠不知说些什么，低头夹起那片肉，却始终送不进嘴里，戚熙轻笑，又为她夹了一块，“其实你认为，我获得这种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必定运气很好，对吗？”
陆眠没点头，但也没摇头，戚熙算作她默认，“没错，我有运气，如果不是运气，我不会认识裴逸，不会在他那里得到我的启动资金，命运一直都在眷顾我，所以我敢殊死一搏。你认可自己的能力，不相信自己的运气，那就让我做你的命运，成为你的底气。”
“戚总……”陆眠彻底呆住，被戳中隐秘心思，被命运鼓舞煽动，“我……”
其实根本不用陆眠回答，早在戚熙带着陆眠来到星娱的那一天起，在陆眠拥有自己的成就之前，戚熙就是陆眠在星娱所有的底气，陆眠可以凭借着这股底气，走出和原著完全不同的路。
戚熙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陆眠接下来的话。
“戚熙，我是你邓阿姨。”
戚熙对陆眠比出手势，走到店门口去才开口，“裴夫人，找我什么事？”
“熙熙，阿姨先和你道歉，之前挺不好意思的，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可以和阿姨见一面吗？”
裴夫人声音诚恳，带着卑微，但戚熙只是挑眉道：“我目前没时间见您，裴夫人。”
裴夫人也不强求，以往和戚熙关系如何，各自都心知肚明，“那你有时间见裴遇一面吗？前段时间他不是还去了星娱？我以为你们年轻人有话说，他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提起人情，戚熙可以冷漠，但是提起利益，邓涟可是看裴夫人的面子才来的，戚熙不能不同意，“可以，随时。”
“那就现在吧，可以吗？”
戚熙皱眉，现在？
疏朗如雪松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好巧。”
戚熙抬眼，裴遇已站在眼前，再看手机，裴夫人早已挂断电话。
戚熙失笑，“你们母子两个，心连心和我玩脑筋，妈妈刚挂电话，儿子就到眼前，查我行程？”
“不敢，知道你很在乎陆眠，我母亲查了她。”
性质也没好多少，一样的恶劣，他们都知道裴夫人交代了什么，只是一个不打算说，一个不打算听，而这两个人都知道。
戚熙斜倚在门边，歪头斜斜地看着，“裴总可是大孝子，回家怎么和妈妈交代？”
“没法交代，只能诋毁戚总的声誉了，先给戚总道歉。”
“行吧，别让你妈妈来找我就行，我可不想看她。”
裴遇点头，撩起门帘，请戚熙进去，“我可以加入你们的饭局吗？”
戚熙自然答应。
陆眠还在措辞，抬头看到戚熙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瞪大了双眼。
这个男人，不就是……不就是酒店那次，那个……那个裴二少的和戚总关系不清楚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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